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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忆,她唯一的皇孙,是否能明白她的用意良苦呢?
罢了,罢了。
她将身子慢慢躺下,这后宫的路,即便走到今日,高处不胜寒的滋味,也惟有她自个知道。
昭阳正殿。
金龙绕足十八盏烛台之上,儿臂粗的巨烛皆燃去了大半,烛化如绎珠红泪,缓缓累垂凝结。黄绫帷帐全放了下来,明黄色宫绦长穗委垂在地下,四下寂静无声,一抹绯色的倩影正立于轩窗前。
方才,玄忆匆匆启驾前往长乐宫,她心底,隐隐觉得,怕是又生了事端。
太皇太后突然吐血晕厥,殊不知,是不是今日在合欢殿前食了合欢糕呢?
但,她相信,林蓁并非是如此愚钝之人,断没有理由将急性毒药下在合欢糕中。
若是慢性毒药,倒是有可能的。
所以,今日,她执意不用那合欢糕,对于林蓁这样的女子,她本就不愿委其更多的面子。
可,太皇太后这一晕,终将整件事演变到有些波谲云诡。
她的不安愈深,好容易安顿好熟睡的奕鸣于合欢殿,梳洗完毕,顺公公便来迎她往这昭阳正殿,说是皇上让她早先歇息,不必再等他。
是啊,合欢殿又被奕鸣霜着床榻,她若要歇息,确也只有另寻地方了。
可,今晚,她又怎睡得着呢?
毕竟她早不是一个无忧无虑,哪怕有半分的计较,都可以安然睡去的孩子了。
她就这样站着,错银鎏金的香炉中熏了龙涎香,空气弥漫开这一种味道,这一种,本只属于他的味道,却依旧并不能让此刻她的心镇静自若。
对于太皇太后说的立后,她并不担心,她担心的是这立后背后,究竟是不是又要让他和她分开?
那莲妃的背后蕴藏着什么,她看不透,她亦怕看透,从立后一事上看来,必定是她所不愿意去面对的事实——
做为皇后,每月的月半和三十,都可以同君王共榻而眼。
她该怎样做到,和任何一个女子再分享玄忆呢?
做不到。
无论她再怎样试图说服自己心胸开阔,她还是做不到啊!
直到,温暖的手,从后面轻轻拥住她的肩膀,她才从思绪里收回心神。
他回来了。
将身子蜷进他的怀里,他的话语柔柔地传了过来:
“怎么不先睡?”
“你不回来,我睡不安稳。”
她没有按着常理,问他太皇太后的身子。
他若要说,自然会说。他若不说,可见这一去,所为的,并不仅仅是这一桩事。
既如此,问与不问,岂非是一样的。
“呵呵,若以后我晚上不能陪你,那你岂不是一夜都不睡了?”
说出这句话,他觉得怀里的身子明显的僵硬起来,才要补说什么,她的话音幽幽地传来:
“你不能陪我,我就看一晚的星星,你不陪一晚,我就看一晚,就当星星是你,也是一样的。”
他毕竟是一国之君,即便没有皇后,怎可能真的永不翻六宫的牌子呢?
若这事,传至前朝,殊不知,又会起几多的波澜,她再怎么不愿,难道真的就愿意看他被为这些所扰心吗?
东郡的形式有多艰险,她心里很清楚。
她虽不贤,却也不能看他忧心忡忡,再在后宫这些本来就能避免的事上,因着她让他多添一分的堵。
再怎样做不到,横竖睁眼闭眼,这日子,也就过了。
他心里有她,她该知足!
被他拥进怀里的刹那,她的心结,尝试着去打开。
“你想念母亲时也看星星,如今 —— ”
他拥紧她,一语出时,她的身子一震,骤然转回,用手捂住他的唇: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怎么好端端地,说出那句话呢,这不是,分明咒他呢。
可,彼时的她,并没有先想到这一层,但,他,还记得,刚刚坐看星云时,她说过的那句话。
他的手覆在她的手上,深深凝着眼前只到他下颔的婳婳: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是我没说明白,我的意思是东郡如今形式严峻,恐怕,御驾亲征迫在眉睫。”
御驾亲征,这四字,重重敲进她的心底,她的身子又震了一下,他拥紧她,他瞧得明白,她眼底的惧意。
他依稀也明白,她的惧意从何而来。
可,为了他和她的未来,这一讨伐,或将是避无可避的。
他顿了一顿,复加了一句: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她抬起眸华,望着跟前的他,明黄袍子,九五之尊的御用服色,映进她的眼中,微微地总让她有片刻的目眩神迷。
这分目眩神迷因着他话语中的挚诚至深,从来都让她没有丝毫的招架之力。
心底最深的地方瞬间软弱,纵竭力自持,念及那就在眼前的对决,只念品出一份悲怆,未知这世上情浅情深,原来是叫不得任何人绝情辜负的。
低敛眸华,一字一句地对上他的那句话:
“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他目光随她一并垂落,他的腰际佩着嵌金松石套襁,襁外结着金珠线黑丝络,里面置的是她所打的同心结,血祭后,他再次收起的同心结,不论他到何处,他都会一直佩戴着这个套襁,里面的盛放,就是他心底的充盈。密如丝网,千千相结。
心里如缠绕着双丝网,何止千结万结,纠葛难理。
唯有一点,是清明了然的,他爱着眼前的女子,这份爱,他是用全部的生命在爱!
四下里此时,静悄悄的,他和她之间氤氢着熟悉的幽香,这份幽香不仅仅是香炉里的龙涎香,而是他的婳婳,让他迷恋的味道。
修长的手指抬起她尖尖的下颔,她复望进他的眸底,那里溢满温柔,瞳仁清亮墨黑,清澈得凡乎能瞧见自己的倒影,直要望到人心里去似的。
突然,不敢再与他对视,挣开他的指尖,她掉转脸去,心里怦怦地跳得没有抑制。
这一刻,她不愿瞧他。
是怕,陷得更深吗?
其实,她早就陷得没有办法自救了。
真正害怕的,应该是怕这种幸福,会随着战争,嘎然而止。
是的,她怕的,本是这。
他牵起她的手,慢慢的攥紧,距得近了,他的衣袖间有幽幽的龙诞香气,让她更加地透不过气来。
她宁愿在他的气息里,透不过任何气。
被他的气息包围,于她,亦是种幸福的温暖。
离得那么近,他的声音似是从胸口深处发出的:
“婳婳,我要册莲妃为后,就这几日,册后大典会由王父操办举行。”
果然,还是由他来说。
太皇太后刚刚的晕厥,应该也是与此有关的罢。
她不去想,只一句话说不出来。
他将她揽得更紧:
“名义上,皇后为皇帝的妻,但,在你的面前,我并不是皇帝,我只是普通的夫君,仅属于婳婳一人的夫君,所以,我免了婳婳的册妃大礼。”
她的思潮翻滚,听他低低娓娓道来。
心底,是欣慰的。他,一直是最明白她的。
既然,她曾拥有,他予她的大婚之礼,她再不会去要其他那些虚礼了。
雾气渐渐湮上眸底,须臾地汇成泪珠子,在眼中滚来滚去,直欲夺眶而出。
将脸埋在他胸前衣襟上,那襟上本用金线绣着盘龙纹,模糊的雾气里瞧去,御用的明黄色,狰狞的龙首,玄色的龙睛,都洇化为朦胧温暖的泪光,他胸口的心跳,怦怦的稳然入耳。
他亦再不说一句话,久久驻立在那,脸庞贴着她的翼发,过了许久,方道:
“婳婳,我该怎样对你,才能给你最好的呢?我怕,给你的,不够好, 委屈了你,又怕护不得你周全。”
她抑住泪水,努力调均着气息香炉里荧着的龙涎香,混淆着他的气息却再次让她渐渐沉溺。
是的,沉溺。
他的话语,怎能不让她沉溺呢?
“忆,能再次回到你的身边,陪着你,就是我的所有幸福所在,至于其他对我来说真的不再重要 !我的周全,该由我自己来负责,相信我,你的婳婳,不会再那么娇柔,不会再那么轻易就放弃任何事情。”她将螓首更深地埋进他的怀里,“所以,若你要亲征,带上我,好么?”
他拥着她的手,滞了一滞, 带上她?
他可以吗?
他想带着她,无论去哪,但,亲征东郡,有多艰险,连他都无法预计。
所以他怎能带着她?
无论他怎样,他希望她都是好好的。
这一次,他允不了她!
她觉出他的心意,伸出自己的手,环住他的怀背:
“哪怕,你不带我去,我自个都会跟着你去。”
“呵呵,婳婳,你就不怕兵荒马乱中,反与我失散?”
他不愿意再继续这种氖围的对话,这会让他的心底更加惴惴。
“如果你不舍得失散,就一定得带着我。”她半带着娇嗔道。
“在我带你之前,明日,婳婳先要去长乐宫陪伴太皇太后。”顺着她的话,他把太皇太后的意思,说出口。
长乐宫,此时对她而言,该是安全的地方。
他适才所说的话,太皇太后必然听得懂,所以,他不担心,太皇太后对她再有任何的谋算。
若有,太皇太后不会反借着中毒成全婳婳的贤德树立。
因为,在这之前,他成全了摄政王的心愿。
他的皇祖母和摄政王之间有什么关系,他不愿意多去计较,这都是上一辈的事,而上一辈,确实错了太多,才导致今日一切,都必须要延续这些错。
他希望,能在他的手中,把这些错误中止,再不要一代一代的纠缠下去。
他,一定能做到
“嗯,我会好好伺候太皇太后的。”
她应声,环住他的手更紧了些许。
一时千言万语皆化为此刻的缄语脉脉,心中不辨任何的滋味,心底最深处却翻转出柔肠百转,思绪千近,恨不得身如粉,化在他的怀里,从此,再不与他分离一刻,也胜似明日暂时分离的煎熬。
她不会去怀疑任何他的安排,因为,他替她做的安排,总是最好的。
“困了吧?”他柔声问。
她轻轻点了点螓首。
他松开揽住她的手,照以往那样,把她打横抱起,抱起间,她的手顺势地绕住他的颈,她的眸华在这一刻复望向他:
“忆,若你要亲征,一定要带我一起,好么?”
这个傻丫头,又开始执意起这个,他并不点头,只是将她的身子揽近,用唇封住她的碎语,带出她轻轻的嘤咛,他并非是纵欲的帝王,除了雨露均泽的庭训让他曾每日履行着帝王的义务外,对于她,他第一次发现,是心底没有办法遏制的欲念。
芙蓉帐里,帝泽如春。翡翠裘中,浓情似水。
这一晚,旖旎间,一切的变数, 终于慢慢地掀开最后的序幕。
未央宫。
纪嫣然端坐在菱花镜前,透过黄澄澄的镜子,她看到,那深青色的身影,站在她的身后。
今日,未到月末三十,她的父亲,又来了这处。
以往,每每到月末三十,他才会来,然后独自在殿中,借酒浇愁。
她不知道,这处宫殿,对于父亲,有着怎样的意味,她只知道,父亲希望她入宫以后,最终,能成为一宫主位的宫殿,正是这未央宫。
这座曾经空置了一段时间的未央宫。
纵然,去年,这里曾住过一位后妃,却死于一场离奇的大火,这场火无疑让这座后宫更成了阴暗之地,但,却并不会让她害怕。
或者说,从小到大,除了快乐之外,她不愿意有其他的情愫。
就如同此时,她瞧到父亲进来也并不愿去揣测他的来意。
她不担心,会有宫人看到不该看的这一切。
因为,每晚的宫门落锁时,她便不会要任何一名宫人伺候,那些宫人只会待在离主殿较远的后殿内,无传,不得出入。
所有的事,她喜欢亲力亲为,并不喜欢假手他人,这,也是她的习惯。
“嫣然,三日后,你就会成为周朝的皇后。”
这句话,从摄政王口中吐出时让纪嫣然的身子,略略的动了一下,她的脸上,却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
“是么?”
“嫣然,你将是这周朝最尊贵的女子。”
说出这句话,摄政王的语音里,有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父亲多年的凤愿,亦是达成了。”
她的声音愈渐地淡漠,只有她知道,在听到这句话时,她没有一丝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