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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我们(出书版) 作者:八月长安-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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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像是说起什么特好玩的事一样,边说边笑。我妈和颜悦色地跟她聊天,我站在一边像个二愣子一样,打量着墙上糊的报纸,手足无措。
    程巧珍把一厚沓资料都交给我。
    “这附近哪儿能复印吗?”我问了一个自己都觉得傻缺的问题。
    程巧表倒没笑话我:“你直接拿走吧,这个我就是辅助看看,没啥用处了,扔了怪可惜的,也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随口一说还害得你们大老远送我回来……”
    她一个人也能热热闹闹地说很久。
    我妈神情特复杂,眼睛里满是疼惜和纠结。程巧珍送我们出来的时候,我妈忽然问她:“你考完试就回家了吧?那也就还有两个多星期吧?”
    “是。”
    “你要是信得过叔叔阿姨,不如搬东西到我们住的附近吧,我们给你找家好一点儿的招待所或者快捷酒店吧,阿姨出钱。这荒郊野岭的太不安全了,你出趟门还得坐那么远的车。”
    我立刻高兴起来,笑着看她:“是啊,住得离学校近点儿,也方便嘛。”
    程巧珍很感动,可到底还是拒绝了。我妈劝了劝,也没再勉强。我们互留了手机号,她就笑嘻嘻地招手目送我们上车。
    上车后,我和我妈好长时间都没说话。车掉了个头,土路很窄,司机开得很小心。窗外常常有驴车经过,驴子埋着头,一边啪啪地撒了一路驴粪蛋,一边拉着一车蜂窝煤,疲倦地、慢慢地与我们的车擦身而过。
    两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
    几场笑试有好有坏,我努力没让任何题留白,写得都快呕出来了,不由得开始佩服起文科生简单同学来。
    脑海中时常会浮现出程巧珍住的那个农村小院,凹凸不平的墙面,泛黄的报纸,素色大花的床褥,院子里套着一段脏兮兮的橡胶管的水龙头,以及接着橡胶管流出的水刷牙的一脸疲惫的美术生和他们的家长……
    程巧珍有时会发来短信祝我考试顺利,我也经常询问她考试的情况。在离开北京之前,我给她发短信,说一定有一天会在电影院的大幕布上看见她的名字。
    她回答说,那是一定的。
    她说,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的方向。
    奇怪,她怎么知道我迷茫?
    记得从程巧珍租住的小院回酒店的一路上,我妈坐在出租车后排揽着我的肩膀,一直在叹息。我以为自己早就过了因为看励志故事而热血沸腾的幼稚年纪,却在见到程巧珍的那一刻,明白了自己的成熟是多么的脆弱和矫情。
    在北京的最后一个晚上,正好是我的生日。我爸妈带我去了“老莫”吃饭。在家餐厅我在王朔的小说里面看到过。后来在家里和齐阿姨一起看一部叫《血色浪漫》的电视剧,里面的年轻人也常常聚集到这里,这里是那个时代的身份和洋气。
    “咱们这是进人民大会堂了吗?”我仰头看着高高的穹顶,我爸被逗笑了。
    他们允许我也喝了一点儿红酒,却不知道一年半以前自己的女儿就酩酊大醉过了。就像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滥用了他们的信任,非要学理科,把自己逼到这个死角,到了一趟北京,害他们请这么久的假,劳民伤财,却很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样想来,我也有很多他们不了解的事情了。
    我自嘲地笑笑。以前总觉得自己最可怜,然而这趟来北京,我学到了很多东西,虽然说不出来,但在心里酝酿着,一些念头就像是要破土而出,只是不知道会开出什么样的花。
    我爸笑着说:“考不上也没事,人生长着呢,能学到东西就好。”
    我妈这个实用主义者破天荒地没有反驳他。
    也许面对孩子,她也没办法现实起来了吧。
    第五十五章   四个字,两个人
    (No.298——No.303)
    我回到班里的时候已经临近圣诞节了。
    今年的圣诞节班里没有任何动静,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们还在兴致勃勃地筹备元旦联欢会,因为九班学我们开化装舞会而义愤填膺。还记得徐延亮戴着一个猪八戒的面具出现在联欢会上,β却面色平静地问他:“徐延亮,你怎么不守规矩啊,你的面具呢?”
    现在想来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看到我进门的时候,余淮突然一下站了起来。
    “不用……不用这么隆重。”我往后退了一步。
    “我只是想去撒尿。”余淮红着脸说。
    “两个星期不见,您用词越来越粗犷了。”我颔首。
    余淮突然笑出来,我也是。
    像是在这一笑间,两个星期前的龃龉都烟消云散了。
    β曾经说过,争执的结局不是一方道歉,而是两方消气儿。
    看来,我们这番争执算是有结局了。
    在我不在的时候,余淮的竞赛结果出来了。他得了二等奖,有几所和去年一样“还不错”的大学再次抛来了橄榄枝,余淮微微犹豫了一下,就拉拒绝了。
    这在我的意料之中。
    他恢复得不错,我看得出,和两个星期之前的强作乐观不同,看来是真的接受了结果。
    我没帮上任何忙,但这不重要了。
    期末考试很快就来临了。这次期末对我们来说倒没什么,可对于这些申请各大高校保送和自主招生加分优惠的学生来说,学校推荐名额毕竟有限,校内选拔还是要拼历次大考的总成绩的。
    语文考试刚结束,我们考场这边就听到了好几宗爆炸消息。
    凌翔茜涉嫌作弊被教导主任抓了,离校出走,不知所踪。
    而林杨、余周周中途弃考了,原因不明。
    我和余淮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他还在不停地给林杨打电话。
    “怎么样?”
    “一直关机。不知道为什么。”
    林杨虽然拿了两科竞赛的一等奖,但是如果这次弃考,选拔的总成绩就会比别人少好几百分,任凭他平时考得再好也补不回来了。我和余淮都惴惴不安,一顿饭吃得很不是滋味。
    下午考完数学,今天的考试算是都结束了,大家纷纷收拾书包往外走,明天还有一天,我们就能迎来一个短暂的寒假。
    我和余淮并肩往外走,他又给林杨打了个电话,这次接通了。
    凌翔茜是被人诬陷作弊的,至于是谁下的黑手,林杨没有说,但是到底还是因为当场人赃俱获,被取消了考试资格。
    至于林杨和余周周,则是为了寻找出走的凌翔茜才弃考的。
    我彻底结巴了:“就为,为,为了这个宝贵的约会,他,他,他,他弃考了?”
    “什么约会啊,”余淮弹了我脑门儿一下,“多热血、多够朋友,你怎么思想这么龌龊!”
    放屁,友情才没这么大的力量!根本就是为了泡妞!你是没见过林杨为了追余周周干过多变态的事儿,跟踪!跟踪啊,每天跟踪!
    我一坨坨的话堵在嘴边没说出口,忽然看到余淮如释重负的样子。
    “你怎么了?”
    “没什么,”余淮看向窗外,若有所思,“你说,这么大的事儿他都能说放就放,我还纠结个屁啊,我比他差在哪儿啊,对不对?”
    我眨眨眼,慢慢明白过来。
    余淮的这道坎儿,终于算是过去了吗?
    我笑:“得了吧,你就是看他也没法儿保送了,心里特爽吧?”
    “滚,”他被我气笑了,“好个心思歹毒的女人!”
    我们在校门口准备道别。才五点钟,天已经黑下来了。他在路类下朝我笑着摆摆手,转身就要走。
    “欸,余淮!”我喊他。
    他转过头,不解地看着我。
    “对不起。”我说。
    余淮的脸抽了抽。
    “你听我说,其实之前,我看得出你很努力地在调整自己了,可我还在旁边每天哭丧个脸,希望你能过来找我倾诉。。。。我觉得自己挺没劲儿的,你吼我的那句话是对的,我也想说声“对不起。””
    他笑了,一脸不在意。
    “得了吧你,这只能说明两件事,第一,我演技差;第二,一个大老爷们儿为这点破事儿缓不过来,真够丢人的,还迁怒于你,更丢人,行了别提了,赶紧回家吧。”
    我认识的余淮正式回归,依旧是当初那个少年。
    “你才多大啊,就说自己是大老爷们儿。”我笑。
    “哦,”余淮一拍脑门儿,“忘了你属虎,你才是前辈啊,我是大老爷们儿,你就是大老娘们儿。”
    “你才是大老娘们儿!”我把手中的空咖啡罐朝着他的脑门儿扔过去,被他哈哈笑着接住了。
    。
    四有的时候,北方的春天姗姗来迟。
    即使对四季更迭早就习心为常,春分谷雨,万物自有定时,又不是第一次见了,然而每一年,第一个季节,照样可以有某一个瞬间惊艳到我。
    比如一夜温润的雨下过之后,早上我无知无觉地走出门,风好像格外柔和,我置之不理,它再接再厉,我麻木不仁;终天它将路边垂柳的枝条送到面前,一抹刚抽芽的、令人心醉的绿,懵懵懂懂地闯入我的视野,轻轻拂过我的脸颊。
    我的目光追随着它的离去,然后就看到大片大片的新绿,沿着这条街的方向,招呼着,摇晃着。
    世界忽然就变成了彩色。
    那些兵慌马乱也限着冬天轰轰隆隆地远去。
    保送生和自主招生的笔试过后,各大高校的二轮面试也在春节前纷纷告一段落。
    我的北京之行变成了一趟废物之旅,可能我本身就没有学艺术的潜质,跟电视和电影都注定无缘吧,每所学校的排名都很靠后,基本没戏。我得很对不起我爹妈,虽然他们还是说意料之中,说没有关系,我却越来越为自己感到惭愧。
    有时候有课堂上睡着了,爬起来的时候,眼睛会有点儿迷糊。那几秒钟的恍惚里,我会突然想起程巧珍,想起那间四处漏风的砖房,这让我能在暖洋洋的教室里面忽然头脑一片清明,像是那天的风从北京一路吹过来,吹散了眼前的迷雾。
    成绩在磕磕绊绊中上升,每天晚自习过后,余淮都会和我一起悄悄地跑到行政区顶楼,因为那里方便说话,不会吵到其他上自习的同学,我每天都会整理当天算错的题目,余淮,一道一道地耐心给我讲,在我的逼迫下,他也不得不开始背诵文言文课文和古诗词,也许是不再有竞赛保送护体,他也学会了收敛,
    当我煎熬在黑色的冬天时,日子总是过得很慢,可一旦努力起来,有了起色,时间却走得飞快,像是生怕再给我多一点时间,我就会变得太过出色,一不小心吓到老天爷似的。
    全面奇怪的是,后来每每回想到那段岁月,总会觉得,时间慢得好温柔。
    我能清晰的加快起每一个晚上他讲了那些题,骂了我那些话,我又考了他那句古诗,他又背成了什么德行。
    如果非要我硬着头皮学理是在余淮身上两年时间,那他又何尝不是把自己很多宝贵的复习时间都浪费在了我身上。
    我们都从没因此而向对方索取什么。
    。
    第一次模似考试我考得很糟心,但是第二次就好了很多,满分750分,我勉强上了600分,去年一本分数线是582分,我看着这个成绩,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余淮、韩叙、朱瑶和贝霖稳定性稍差一点,但大多数是第一名,余下的二个位置,韩叙和余淮轮流坐。
    我悄悄跑去跟张平谈心,表面上是分析我的模拟考试成绩,实际上另有所图。
    “张老师,最近压力很大吧。辛苦了。”我谄媚道。
    “还行吧,”张平叹气,“你们给我省点心就好了。”
    我知道,因为浙大和同济等几所大学的自主招生名额的事,张平被各种家长以各种金钱和权势软硬兼施地催逼,一段时间内都快神经衰弱了。
    “你放心,虽然是是指望不上了,但是咱们班肯定会出好几个北大、清华的高才生的,一定给你长脸。”
    “北大、清华,谁啊?”
    “余淮啊,”我脱口而出,“他肯定没问题吧,这成绩是不是没问题?是不是。。。。”
    我看到张平一脸坏笑盯着我
    “我要是没记错,好像咱们刚入学摸底考试的时候,你就拐着弯儿地来跟我要学年大榜,对吧?”
    “对,对啊,是我,怎么了?”我有点儿心虚。
    “没事儿。我当时就觉得咱们班耿耿心怀大局,没想到现在也还是这么关心同学,”张平笑,“挺好,挺好的,保持住。北大、清华周围有好多学校呢,你也加把劲儿,你考好了比他们都给我长脸。”
    “啊,真的?为啥?”
    “当老师和当大夫是一样的,他们属于从小身体健康型的,长寿也是应该的,跟我没关系。”
    张平拎起暖水瓶,往黄桃罐头瓶里面倒热水。
    “但是还有一些同学呢,类是脑癌患者,却在我的医院里康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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