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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春刀同人)千里江山寒色远-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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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压根不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啊!
妙彤蹙着眉头,一字一顿的道,“我的钱该怎么用,我心里有数!”她放缓了声音,“沈炼,求求你。我……从来没有求过你……”
我黯然一笑,哀伤的望着妙彤含满泪水的双眼。这是这么多年来我第二次看见她流泪。第一次是在她的绣房之外,她的情郎允诺要给她一个崭新幸福的未来,她喜极而泣。第二次是今天,她为她的情郎心急如焚,彷徨不已,只有我这一点希望,我却迟迟不肯答应,她在绝望中哭泣。
我觉得喉咙里酸涩无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妙彤见我沉默,终于咬牙道,“你救他出来,我就跟你走!”
喉咙中那股酸楚蓦然间直冲上鼻端,向双目涌去。我深深地凝视着她,那素日恬淡秀美的面容此时如殉情般决绝,她重复着,“你救他出来,我就跟你走!”
妙彤,我在梦里无数次听到这句话,你对我说,我跟你走。我跟你走。我从梦里笑醒了多少次,就在黑暗中失神了多少回。我多么希望你愿意跟我走,是周家的姑娘答应了沈炼的求婚。我绝不希望你是如殉难般痛下决心,以自己为祭品,求一名锦衣卫去诏狱里救回你的情郎。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是这种情境下,你毅然决然地对我说,要跟我走。
没有喜悦。一丝一毫也没有。我在心爱的姑娘眼中,只有锦衣卫这个身份。她从不曾拿我当一个普通的男人对待。仿佛我不该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我存在的意义,只是杀人。偶尔,还可以用杀人的权力去救人。
如此而已。
我的心像是从高空中坠落,摔在地上碎成微尘。冥冥中那个声音依然在对我说,救他出来,救他出来,救他出来……
“二哥……周姑娘?”
一川背着行囊匆匆推门而入,惊喜的道,“周姑娘也一起走?”
我仿佛突然回魂一般,一把抓起绣春刀,头也不回的向一川吩咐道,“三弟,陪着周姑娘,城门关闭还有两个时辰,在那之前我一定赶回来。”
说完我像逃跑一样离开了院子。我不敢再看妙彤一眼,我怕自己会瞬间失去前行的勇气。
我终于去了诏狱。
妙彤,即使你不说跟我走,我也抵御不了你哀切的愁容,殷殷的哀求,抵御不了你的泪水,即使不是为我而流。我,根本没有拒绝你的能力。若是我们还能去苏州,我总想你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现在在京城,你说救谁,就去救谁吧。去哪里,救什么人,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对我提这个要求的人,是你。
天色向晚,北风转急,我拼命奔跑在街头,一刻也不敢停下脚步。我要赶在日头落下之前完成妙彤给我的任务,我要在泪水夺眶而出之前,去完成妙彤给我的任务。
作者有话要说:
、四

诏狱的路我很熟悉,办案时我们常来常往。门禁的守卫我也很熟悉,老狱卒多半还认得我,都笑着行礼。他们只以为我是普通办案来往,并不太计较。可要怎么拖着断手的严峻斌出去,到现在我还没有个主意,只能先见了他再说。
我抿着嘴凭记忆向囚室最深处寻去,新进的犯人,一般都在那里过堂。算一算,从严公子被下诏狱到现在已经过了十二个时辰,十八般刑具只怕已经过了一遍不止,现在他若还能保证筋骨齐全神智清明,就得算铁汉子。
起初不肯答应妙彤,也有这方面原因。诏狱,那是人间地狱。昔日杨涟、左光斗诸臣在诏狱中的惨状我曾亲见,严公子受到的待遇不会比他们特殊到哪里去。妙彤若是见了心上人的惨状,我简直不敢想象她会怎样伤心欲绝。
我侧着头叹了口气,掠过那个念头的时候,我根本没有计较她是为了别的男人伤心,我只是不想看到她伤心。临行时,她交给我一封书信,说见了这书信,严峻斌自然就会信任我。我就这样,带着心上人的嘱托,心上人写给别的男人的情书,独自闯进虎狼遍地的诏狱,去救她的情郎。
这事儿真没法细想。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得意洋洋的笑声和动器械的撞击声,我看见前一天还遍体绫罗富贵温雅的严公子被捆在刑架上,蓬头垢面,遍体鳞伤,双目呆滞望天,比一摊死肉只多一口气。我火速出手,拦下了一名正要给严峻斌脖颈上注射药剂的狱卒。那人是新来的,被我这一出手,惊怒交加。他那同行却认得我,些微施了个礼,我无暇与他们多话,直接扯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塞过去,“出去,就当从没见我来过。”
那新来的狱卒还想与我争辩几句,那老狱卒却立时接过银票,推着他出去了。我打定主意劫狱,银子自然给得丰厚些。见两人离开,我立刻动手将拴在刑架上的严公子放下来,一边解绳子一边低声道,“严公子,我是妙彤的朋友,她叫我救你出去。”
严公子缓缓地转了一下脸庞,呻吟道,“妙彤……”他嘴角努力扯了扯,在那张鲜血斑驳的脸上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我搀扶着他的胳膊想把他背起来,“走,妙彤在等你。我带你走。”
严公子没有任何配合的动作,我突然想起一事,放下他,自怀中摸出妙彤的书信来,“严兄,妙彤给你写了一封信。”
严公子微微摇头,缓慢的道,“烦请你,替我读一读。我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
这年轻人有一双很大的眼睛,第一次自严府门前与他打照面的时候,那双眼睛清透,灵动,温和中藏着几分机警和狡黠,如今里面只是灰蒙蒙的一片,像两口冬天的枯井,毫无生气可言。我的脸映照在这两口枯井中,焦灼,苦闷,还带着丝丝不忍。我叹了口气,拆开那封书信念道,“峻斌兄鉴:兄之冤情,必有昭雪之日。沈大人会帮你离开那里。兄曾许诺带妙彤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妙彤等你。”
一封短笺,寥寥数语,字迹娟秀,只是十分潦草,上面还有几处字迹洇湿模糊。想来是妙彤临出门前想起应有信物匆匆草就,犹有泪痕留在上面。严公子眼睑下的肌肉跳动了两下,我收起书信重新去扶他,“走,我带你出去,妙彤在等你。”
严公子轻轻的阻止了我。他已经奄奄一息了,这个阻止也只有动作没有力气。他连摇头都很艰难,我心里暗骂现在这些诏狱的狱卒一代不如一代,刚进来十二个时辰就给搞成了活死人,严公子若真是谋反的阉党,搞成这个样子还怎么问话。
他喃喃的道,“我不行的……”我蹲下来望着他,这年轻人呆滞的眼睛,枯槁的面容,瘫软的肢体,每一处都昭示着他的生命力正在急速流失。他向后仰靠在刑架上,面庞向天微笑了一下,低声道,“我走不了了。沈大人,我求你一件事。”
我敏锐的察觉到不妙,这年轻人很聪明,太聪明,他那天在严府自保的表现简直出色得令人惊叹,若不是我们武功高运气好,说不定他真能将我们绑了做人质,举家逃出京城。他在这当口儿求我什么!
他果然微微一笑,“我求你,杀了我。”
我一口气哽在胸腔里,勉强道,“杀了你,回去我怎么向妙彤交待。”
严公子又是微微一笑,“你砍断我一只手,再帮我一个忙,咱们两清。”
我惊道,“你……认出我来了?”
严公子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他的嘴角有一抹奇异的笑,仿佛刹那间卸下了一副重担,他很温和的对我说,“告诉妙彤,不要再等我了。”然后他闭上眼睛,再不说一个字。
就这样,把他的断腕,他的性命,他的心上人,统统都交给了一个他最憎恨的锦衣卫。坦然等死,毫无挂牵。
妙彤身份特殊,出身官宦沦落风尘。除了恩客,她能通过什么方式结识一个锦衣卫总旗官。既然这锦衣卫前一天刚带人查抄血洗了严府,第二天就能受妙彤之托深入诏狱救他,妙彤于这锦衣卫的份量不言而喻。
你杀了我,断了妙彤的念想,按你的计划赎她出去,即使她不爱你,但至少你能保护她,照顾她,遵从她。只要妙彤有了依靠,即便你是个锦衣卫,也无所谓了。大概从我第一次开口,严公子就听出了我的声音,即使他已经奄奄一息,依然在最短的时间内作出了判断和决定,以将死之身,一出手便封住了我的命脉。至于杀了他之后我怎么对妙彤交待,那就不是他所操心的事情了。做他严峻斌的情敌,怎能不多吃些苦头。
我在心底惨笑。妙彤,你眼光很好,你选中的人果然很聪明,也够坦荡,无论是做严府公子还是诏狱苦囚,他都算是一个响当当的汉子。如果有机会,我很愿意和这样的人聊聊天,喝喝酒,我想我甚至可以对他倾吐对你的苦恋,他或许会是最能理解这种痛苦的人。
我不想上门捉他,但是张英点名大哥出战,我不得不一起去。我不想伤他,可是混战中他威胁着一川的性命,我不得不砍断他的手。我不想在诏狱见到他,可是妙彤叫我来救他,我不得不来,看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转瞬便凄惨如斯。
我一点儿也不想杀他,可是他叫我杀了他。不管我有多少不愿意,我也是直接陷他于这地狱的凶手。他不需要解救,他需要彻底解脱。
可是我与他,一点恩怨也没有。昨天没有,今天也没有。明天……
我缓缓抱住严公子的头颅,将身体贴近他的脸,他的鼻息在我胸前细不可闻。我杀过很多人,却从未像这一次般艰难。仿佛不是要扭断他的颈椎,而是要把什么一直以来我所坚信的东西,就此喀喇一声,亲手扭断。
我深深地感受到自己单独的存在,不是锦衣卫总旗官沈大人,而是沈炼。有一个叫沈炼的魂魄,竭力要从这飞鱼服中挣出来。
是沈炼,不是沈大人,不用一次一次为难自己,可以带着心爱的姑娘纵马天涯,而不是每天奔走在镇抚司和各位大人的府邸之间,踹陌生的门,逼问毫无关系的人,生死相搏血战,最后再把侥幸活下来的人送进诏狱,让他们死得更惨。
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是为了每年这二十几两白银的俸禄么。
这就是飞鱼服和绣春刀赋予我的意义?
沈炼,沈大人?
我的脑海里瞬间掠过妙彤在灯下闲闲嘲讽的脸,她说,“这暖香阁上上下下,谁不认识你。沈。大。人。”在同一时间,魏忠贤诡异的笑容也浮现在眼前,他说,“沈大人,他只是个棋子,你也一样。位卑者又岂止是言轻呢。”
在小民眼里,我是大人。在大人眼里,我连个人都算不上,只是一颗棋。严公子这样聪明,是不是早都已经参透了这些世情繁杂,他为御史公子时,便可允诺妙彤赎身远行,如今形势急转直下,他便绝然赴死,立时阻断妙彤的一片幻想。用情之深,决断之勇,我不得不暗自佩服。
严兄,但愿到了那一边,你能过得好。这个世界,没有给你机会,也没有给我机会。但至少……我可以帮你早点脱离这个苦海。
这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约定,无关妙彤。
万籁俱寂中,我双臂交错绞紧,喀喇一声轻响,严公子的头颅软软垂向一旁,颈骨断折,当即身亡。

我扑回住处时天色已晚,房中空无一人,一川和妙彤都不在房中。桌上放着一张小笺,那是妙彤,她回了暖香阁。我火速赶往暖香阁,直闯进门去将银票和特赦令摔给老鸨,爆喝一声,“妙彤呢!我要带她走!”
老鸨一叠声的请我上楼,我快步走入妙彤的绣房。绣房的门开着,妙彤着一件大红袍服坐在房中苦苦守候,宛若新娘在期待着郎君。只是她双颊苍白如雪,眼角犹有泪痕。
我竭力以最温柔的声音道,“妙彤,我已经给你赎身了。快走吧,再晚一点城门就要关了。”
妙彤看见我独自迈进房门的刹那,几乎是摇晃着站了起来。她不可置信的望着我道,“严公子呢。”我顿了顿,将声音放得更为温柔,“很晚了,我们必须要走。你……怎么也不收拾一点东西。”
“严公子呢,他在哪里。”妙彤脸色惨白,她应该已经猜到了什么,可是她不死心,仍在苦苦追问。我返身牵起她的手微笑道,“算了,去了苏州,再给你买新的。咱们得快走,再晚肯定就出不了城了。”
妙彤根本不理我说什么,她只会问一句话,“严公子呢,严公子呢!”
我累了,我实在是笑不出来了。胸腔里不知压着多少东西,我艰难的向妙彤道,“严公子……他来不了了。”
他死了。
他真的死了。
是我杀了他。
是他求我杀了他!妙彤!
妙彤……
我不知道我到底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我该说什么,妙彤的脸色更为苍白,白得透明,像一块月光下的冰,幽幽闪着冷光。她一只手腕还在我的手里,可她拼命向后缩去,两道眼泪从她脸上簌簌流下。
她张口说话,却毫无哭泣的颤音,她的声音比她的脸色还要冷,还要寒,像一枚冰锥刺穿我的胸膛。她说,十二岁。我十二岁那年,你亲自带人抄了我的家,逮捕了我爹。
沈大人,你会记得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吗。在你们抄家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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