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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飙三部曲-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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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言获准回汉后,司徒到他家告诉了两封信隐含的所有细节。
司徒告诉他,那天,蓄大披头的人,见面就问:“你当知青时,刘立言怎么*你的?他已经坦白,但是,说你是自愿……”弄得厂里陪同谈话的女工部长坐不住了。听着这般粗鄙问话,我又气又羞,满脸通红,拍着桌子叫起来:“没有那事!我们恋爱,双方家长都知道。刘立言文雅正派,才不会做你说的下作事情!”这人又说:“你该认识我,我就住刘立言隔壁。那晚我从板壁缝瞅见他将你抱上床,脱裤子……”这话越发见得行诈,我吼起来:“你们不是外调,是耍流氓!”女工部长也听不下去,说:“司徒德芬是个稳重姑娘,想必是刘立言乱讲。如果你们再没其他问题调查,让她回车间上班。”蓄小分头的人一直阴笑,这时开腔了,说你在大学读书就参加反革命组织。问平常你有哪些反动言论?我回答:“既是大学时的事,大学党组织肯定有结论。我看他思想很进步,不然,我是个党员,不会同他谈朋友!”几句话咽得他们无话可说。只好说让我再想想。后来,不知怎么晓得志鹏与你是邻居,把志鹏找来挖材料。谈了一会,大披头说志鹏:“你怎么尽讲他好的?听你说,他完全可以入党了!”志鹏不耐烦地问:“你想要我说什么?!”结果,两人吵起来。大披头威胁,让厂里给志鹏停职反省。志鹏告诉两个家伙,陈志鲲是他亲哥哥,他要反映对他的逼供。他们才灰溜溜走了……他们从厂里了解我的家庭情况,又找到爸妈。爸爸说:“他们年轻人谈朋友,这我知道。至于其他事,年纪大的人怎么掺和?我什么也不晓得!”是不是不去哥哥单位,没听说……
听完司徒所谈经过,立言欣慰地笑道:“爸有社会经验,答得滴水不漏!噢,他老人家怎么突然病了?”提到父亲,司徒叹口气,低下头。
原来,司徒洪得知女儿招工进城,心里顿时起了悔婚念头。司徒兴高采烈背着行李回家,进门见父亲躺在床上哼哼连声,病恹恹无有一句话;母亲满脸愁苦,坐在桌旁。慌得她丢了被卷、提包,跑近床前连声问:“爸,爸!你怎么啦,怎么啦?”司徒洪半晌才有气无力地:“唉,你们该怎么办啰!”司徒说:“我不是发电报回了?爸,我已经招工回家了啊!”司徒洪叹口气:“我就是为你急病的呀,你和刘立言隔这远,以后结婚怎么办哪!”司徒听这话,颇不高兴:“以前我在监利乡下,你一个劲催我们结婚。现在近了一半路程,怎么反而担心了?” 听女儿这般反问,司徒洪霍地起身,趿着鞋,拍着巴掌在房间转圈儿数落:“你问问你妈,建个家庭多不容易!不说别的,以后生了小伢……”司徒脸儿一热,如同泼血:“你怎么尽拣丑话讲?”她看出父亲又像她下乡前那般装病,索性不理会,上楼收拾房间。
晚饭时,司徒瞅哥哥嫂子也来了,猜是父亲让他俩做思想工作的,只是埋着头吃饭。司徒洪端着碗,唉声叹气不动筷子。程月娥摇头:“你爸自从接到你招工回的电报,两天水米不进了!”司徒仍旧什么话不说。司徒德平说:“要立言申请调回武汉就是了。”嫂子补充道:“实在不行,芬子调到栗阳算了。”司徒洪把筷子一拍:“我要你俩来是说些的?!”晚饭不欢而散。
一连几天,司徒家气氛沉闷,人人愁容满面,郁郁寡欢,仿佛撞上丧事。
后来,司徒洪干脆对女儿说:“你给刘立言写封信,对他说,两人隔远了,分手算了!”司徒冷笑着问:“当时我在乡下,你怎么不要我这样办?”司徒洪气得跺脚:“好呀,好呀,我是为你好,你反倒这样顶撞!”说着又躺倒床上。程月娥流着泪劝阻:“芬子,你不吭声行不行?唉,指望招回是喜事,反而闹得不安宁!”
司徒讲罢家里变故,问立言:“本来老头不同意我俩继续来往,你们学校来人一闹,不是教他态度更坚决?”立言把指头掰得叭叭响,后悔不迭:“我指望同他们搞好关系,一高兴,就将你招工回来的信给他们看了。没想到会这样整人!你在乡下,地址他们还不是知道,当时为什么不找你调查,现在倒来调查?明明见我好了,有意坏事嘛!唉,也怪我轻浮!事情到这地步,看你怎么办了。”司徒嗔道:“我会怎么办?不早是你的人了!”司徒的回答让立言释怀了,一高兴搂起她狂吻起来。司徒边挣扎边讥笑:“又来了,又来了!人家就是要整你这样材料啊!”说是说,到底依了他……
司徒起身整理衣衫时,嘱咐立言:“回学校只当什么没发生。不要愁眉苦脸,倒要高高兴兴,莫让他们以为得逞了!”听司徒这般坚贞不渝表态,立言十分欣慰。
两人说说笑笑,司徒德芳来了,说:“姐,老头叫你同立言哥去家里!”立言望着司徒显出犹豫;司徒神色怏怏地低下头。德芳刚从乡下回,已经知道家里发生的事,快人快语:“去就去,丑女婿总是要见老丈人的!”受到这鼓舞,两人才打起精神出门。
司徒洪见到立言,开口便说:“刘立言,你们组织来人外调啰!对我说的第一句就是‘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怎么回事呀,你说该怎么办?”尽管立言就白水中学捏造罪名一 一分辩,司徒、德芳两人极力帮腔,司徒洪直是冷笑,问妻子:“月娥,你是党员,芬子也是嘛,你们说,我是相信刘立言的话,还是该相信党组织?”听着振振有词质问,程月娥直抹眼泪,答不出一个字。德芳惶然地望着姐姐。立言不敢抗争。司徒瞧母亲伤心,急得眼泪直转,朗声回答:“当然相信党组织!但是,党组织对立言作出结论没有?外调不等于结论!我看那两人完全像流氓,哪像专案人员!”在那个年代,搞专案、搞政工,即使不学无术,无一技之长,俨然成为一种职业,在一般人心目中极为神秘而庄严,是政治可靠、道德高尚的象征,又荣耀、又威风、又受敬重;然而,阎赛安、何长生举止言行实在不敢恭维。故而,司徒的质疑,连司徒洪也瞠目结舌。程月娥终于表态:“那……那就等……等立言学校党组织作出结论……再说……”司徒洪只好同意:“那好嘛,反正芬子才进厂,三年学徒时间肯定不能结婚的。另外,刘立言问题没搞清,不要同芬子来往。莫带累我们家!”
司徒可不管父亲的禁令,每天下班,偷偷到大兴隆巷与心爱人儿幽会。又交待:“以后写信,莫寄我家。寄到你家里,我定期来拿。”
回到白水,果然,阎赛安、何长生遇见立言,不约而同用幸灾乐祸眼光审视他。这情景让立言莞尔一笑。在得知阎赛安甚至害怕报复,从隔壁搬走,立言越发开心。然而,他不知道这表现适足以更加招祸。




九、今夜  我俩向星辰起誓

李卫东结合为厂革委会副主任,战友们邀约一起前来祝贺。他委托冯世红张罗酒席款待大伙。关必升出点子,在老会宾举办庆祝宴会,要纪念五年前六度桥那场胜利;并且,因为造反派反复旧等重大活动都在周边进行的。倒要看看谁笑在最后。李卫东不以为然。他不想显露轻狂,也有几分忌讳——担心应了“用别人血染红自已顶子”的俗话;冯世红解释:“老叶是酒楼经理,人熟多吃四两豆腐。至少不会宰我们!”这才让李卫东决定下来。 
酒席摆在老会宾圆穹顶凉台上,灯火通明,鲜花环绕。虽已六月,晚风吹来,凉爽而芳香。志鹏劝说保国参加聚会,说了半天,保国老是一句话:“我每天安排有自修课程,没时间去。”这样,志鹏晚来了。走到门口遇见马小民,两人边说边笑上了楼。董南生一见,热情地伸过手问好。志鹏同他握下手,笑道:“听说你又入党又当官了!”马小民不与董南生握手,却凑近他左瞅瞅,右瞅瞅,说:“你划得来!一只顺风换得不下乡,还入党升官!”顺风,是武汉人对“猪耳朵”俗称。董南生知道为李冬生,马小民一直恨自已,一个劲干笑:“划得来,划得来!”李卫东听话味不对,赶忙岔开:“小马,志鹏,快入座,快入座!”
菜肴上来,十分丰盛。居中是老会宾拿手菜:海元绣球燕窝,另有老大兴红烧鮰鱼、小桃园鸡汤、德华焦溜里脊、芙蓉灯影牛肉、大中华清蒸武昌鱼,连归元寺素菜“罗汉上寿”都摆上。满满一大桌。冯世红抹抹山羊胡,啧啧惊叹:“哦哟,老叶,真有你的!德华嘛,就在隔壁。其他几家酒楼名菜弄来,该跑多远?大中华在武昌,归元寺在汉阳,武汉三镇得跑遍!”李卫东更是惊诧,对关必升耳语:“我不是交待过,最多四十元标准?”关必升讳莫如深一笑:“他有他的办法!”胖胖的叶经理为这次盛宴忙碌两天,秃顶发光,大肚子紧贴圆领衫;看李卫东表情,猜出他疑虑,故作谦逊:“时间太仓促,弄得简单了。本来,老关说,李书记要搞每桌四十元标准。现在……只达到三十五元!”李卫东觉得在开玩笑:“这哪只……”叶经理更显得意,摸摸秃顶,一笑:“成本价,成本价!”志鹏年轻,不懂个中秘密:“可见餐馆利润多大!”马小民低声点拨道:“楼下每个顾客掐一点,不全在里面?”叶经理听他戳穿把戏,尴尬地笑道:“我要让大伙吃遍三镇,吃好,吃好!”李卫东招呼:“叶经理,你也坐下嘛!”光头胖子便挨董南生落座。董南生朝他一笑,豪气冲天地:“天下者,我们的天下,我们不坐,谁坐?我们不吃,谁吃?我建议,先为李书记荣升厂革委会副主任,干杯!”
于是,全体起立,一饮而尽;而后,遍尝佳肴。大伙一致认定海元绣球燕窝最为鲜美爽口。叶经理高兴之余,颇为遗憾地:“我们楼还有道‘全家福’也很有名。掌勺的虞庖丁属工总死硬分子,还没解脱。我对专案组说好,让他出来做道菜。他倒拿架捏势回答,政治上没搞清白,只怕侍候不到,又落罪过;还问,就不怕我这阶级敌人在菜里下毒?”关必升听了,鼻子冒火:“怎么?他那生来侍候人的命,还想当官?!”李卫东忙纠正:“老关,不能这么讲,当官、做菜都是为人民服务。至于他情绪不对是另回事。”叶经理说:“这家伙是个牛脾气。仗着手艺好,解放前同老板闹。老板为生意,将就他。现在是国营,赚多赚少又不归我,还怕你别着搞?他催着快点把问题弄清,调到大中华去。这么犟,就是老挂起!”冯世红撇嘴冷笑:“你不是补台进了市二商革委会,去武昌还不属你领导?打不过如来佛巴掌心!”最后一句让在座的人开心了,七嘴八舌乱嚷:对,对,还能打过如来佛巴掌心?马小民忽忽若失。从*初期斗黑帮,拿着铁矛围剿造反派,去东湖揪王力,一直到所谓“清队”、“两清一批”,每次冲在前面。出了不小力气;尤其乘着王力倒台,听关必升、冯世红鼓动,要求给百万雄师*,吃的亏最大。恰巧碰上杨余傅事件,江青说,最近社会上闹右倾翻案。要反击。捍卫三红。结果,“三反一粉碎”中,被“捍三红指挥部”抓住又打又关。现在所有人都得到好处,唯独自已仍是一个鸟工人!他内心忿忿不平,有上当的感觉。故而,当董南生说:“造反派不是自命‘金猴奋起千金钧棒’的孙猴子?看看能不能打过如来佛巴掌心!”马小民抢白道:“毛主席语录不要瞎引用啊!”志鹏随声附和:“是呀,小心犯错误!”董南生思忖两人忌妒他,大度地一笑,转个话题:“也为叶经理高升干杯!” 
李卫东发现马小民、志鹏同董南生磕磕绊绊;闲扯一阵,谢过大伙捧场,端起酒杯,说:“最后,为*的伟大胜利,为巩固无产阶级专政,干杯!”表示宴会结束。
回到大兴隆巷,李卫东碰见继瑛、保国从楼上下来。保国告诉道,上次姐夫带回的《民约论》很有意思。听说破四旧收了不少类似好书堆在县委大院,准备明天同姐姐去趟栗阳,找几本书读读。李卫东对什么书毫无兴趣,只高兴女儿女婿关系改善。早听胡荷花告知,女儿有了身孕。继瑛去栗阳,保国一路上可以照应。便爽快回答道:“去吧,去吧,家里有我和你妈。毛毛也不淘神了。放心地多玩些日子!”转而,又嘱咐女儿:“你对志鲲讲,我问过军区王步青政委,陈书记历史上没问题。主要是参加革干联的事儿。没什么打紧!我估计,迟早会站出来。让他放心!”即使背后,李卫东对亲家也很尊重。
他不知道,此次女儿、儿子栗阳之行,纯为立言排忧解难。
白水中学专案人员走后,志鹏安慰司徒:“你莫着急,立言哥不会有什么问题。瞧他们德行,肯定是栽赃。我马上写封信我哥,让他亲自过问立言哥的事儿。” 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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