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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情绪,开了句玩笑:“世子夫人还是这般的利口。”
这句话总算缓和了屋里的气氛,婉清福了一福,也让了一步。
“朕这阵子,好像身子又不太好了,总是夜不能寐,短了觉之后,精神头也差了很多,想起夫人曾是怪才,前前后后可救过朕几次,算起来,朕也还欠着夫人人情呢。”
皇上突然又提起身体问题,婉清的汗毛都根根竖起来,警惕地看着皇上,他又要如何?难道他身上的蛊毒未清,还想用自己的血来解蛊不曾?
“皇上心怀天下,忧心思虑,会短了眠也是有的,不过如今太子殿下精明能干,康王也多才,皇上为身体计,应该多多保养,放开些手,少思少虑,多多休闲才是。”你说身体,说我是医者,那我便站在医者的角度与你回答。
皇上的眼睛蓦然睁大了些,好笑道:“世子夫人倒是很会说话啊,你明知朕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若只是短了觉,太医院的调养方子自然是能帮到朕的,比起你那些乡野人生派来,不知强了凡几。”
这倒是大实话,婉清自己又不是医生,不过知道些奇闻杂事罢了,凑个巧,救了皇帝两次,皇帝这话说的虽不客气,倒也带着一丝的调侃,所以,婉清听着也不觉得如何生气。
“适才世子说,他身上的病已然痊愈了,世子夫人好本事啊,你总不能成了北戎的公主,便不想替朕操心了吧,你毕竟是大周的子民,你的父母亲人全都在大周,朕的身体关乎天下百姓,于情于理,你也不应该推托才是啊。”皇上的话几乎有点需赖了。
遇到了这种不讲理的帝王,你能如何?何况还是有点无耻的帝王,婉清无奈的垂下头,叹了口气道:“皇上,与北戎的和议书可曾签署了?”
婉清突然转了话,皇上眉头又皱了皱,觉得有点没面子,但也没太表露,只是道:“自然是签了的,怎么?有何不对吗?你不会是怕北戎在朕这里占了便宜吧。”这便宜二字原就说得怪气,加上皇上俊眉半挑,便显出有点不适宜的亲昵,婉清不由也挑眉道:
“臣妇自然是大周人,若是能占北戎的便宜,那臣妇是求之不得的。既是签了,自然与北戎的友好条款也是要签的,大王子如今在大戎很有可能继位,皇上最好是忘记曾经的恩怨才是,大王子虽然可恶,但就其真实的身份来说,倒也不能说为过,不过是战略方法不同罢了,臣妇来时,大王子送了臣妇一样东西,想来于皇上很有用处的,只是他也提出了一个条件,还望皇上应允。”
皇上稍转好的颜色又是一沉,立眉道:“原来,你回国还是为他做说客来的?”
婉清无奈笑道:“臣妇身为北戎大使,说是说客,也不为过,大使原就是起到勾通和桥梁作用的,皇上和不听完寿昌伯的要求以后,再看值不值得应允?”
皇上不置可否地看着婉清,婉清福了福道:“寿昌伯的条伯于皇上来说,并不太苛刻,他只是要几个人罢了,毕竟在大周多年,突然离国,对周身的无辜之人造成了伤害,尤其是对皇上也造成了伤害,虽然是国事所需,寿昌伯也还是有些愧疚,想要弥补一二的。”
皇上果然听得来了兴致,眼里闪过一丝讥诮,“往下说!”
“寿昌伯道:在大周时,皇上对他信任有加,他于皇上,还是存有欺骗,还请皇上能念在他也为大周立下过稍许功劳,望皇上能谅解他的苦衷。所以,他向皇上贡献良药一贴,可解皇上固疾。”
这所谓的良药自然就是巫蛊的解药,如果能彻底根治自己身上的病症,皇上自然是求之不得,自古帝王最贪生,便是无病无灾也还想着要长命百岁,长生不老,古时的秦始皇帝,后来清圣祖康熙,都曾经求过长生不老药,何况能根治困绕多年的固疾,皇上哪有不喜欢的。
“他的条件呢?”倒底是皇上,明明眼睛一亮,面上仍是淡淡的,并不露喜色。
“放过寿昌伯夫人和世子夫人,及寿昌伯小女。”婉清说的这些人名仍然是北戎大王子在大周时的爵位名,这是寿昌件的要求,于皇上也是一种尊重,如今向皇上求情的非是北戎大王子,而是曾经欺骗过皇上的大周臣子,除了求情,还有悔过之意。
所求不过是三个无关重要的小女子,而付出的则是能够控制皇上,或者说,能致皇上于死地之毒的解药,孰弱孰弱,皇上自然可以掂量得清。
“他倒还有几分人性,不过,朕如何能保证,你拿过来的良药是真,而非又一个阴谋呢?”皇上冷冷道。
皇上此话倒是没有错,不过,寿昌伯似乎早料到了这一点,与解药同时拿来的,还有寿昌件的一封亲笔书信,和一本巫蛊法书。
婉清将信呈献给皇上,皇上看过后道:“你且下去吧。”
婉清便知皇上大药已经信了三分,便行了大礼后道:“臣妇想去见一见寿昌伯小女和家姐,请皇上开恩。”
说的是开恩二字,这是婉清进御书皇上最客气的词语,也许皇上是看了寿昌伯的那封信后,心情好一稍许,唇边便有了丝笑意:“夫人倒是委婉了不少。”
婉清只当没听出皇上话里的讥讽,垂了头,低眉顺眼的待这位九五之尊的皇上发孩子似的脾气。
皇上挥手召来总管太监,婉清便退了下去,御书房外,上官夜离果然在等她,看婉清面色如常,倒松了一口气,婉清拉着他要往外走,上官夜离却对总管太监道:“烦请公公再去通报,臣靖宁侯世子有要事容禀。”
总管太监愣了愣,上官夜离才离开的,怎么一会子又有要事容禀,看他一脸的严肃和刹气,总管太监稍作迟疑,便进了御书房,屋里传来皇上稍显愉快地声音:
“让他夫妻进来。”
婉清莫明地跟着上官夜离又再度进了御书房,皇上一副了然的样子看着上官夜离,上官夜离的脸色却并不好看,两个目光中,暗流涌动,气氛有点紧张,总管太监脸色沉郁,婉清也下意识地握了握上官夜离的手。
“皇上,臣有一物要呈献给皇上。”上官夜离先收了目光,头一低,态度貌似恭谨,语气铿锵有力,带着一丝刚强。
“何物?也要朕看得上才行。”皇上漫不经心道。
上官夜离便当着皇上的面,将婉清脖子上的那块玉取下,连同老太君给的那个小锦盒一同交给总管太监,呈上。
皇果然动容,这是上官家和欧阳家保持了几十年的藏宝秘密,皇上为得到它,曾用过不少手段,费过不少心机,没料到,上官夜离竟然如此轻易的就主动上交,让他一时有点不太相信。
皇上看了一眼那玉和锦盒后,便转过头来看着上官夜离,眸光深沉:“爱卿何意?此玉不是你家传之宝么?”
“是上官家与欧阳两家的家传至宝,但臣无福消受,既然是宝藏,臣想皇上应该比臣更需要,若能以此宝壮大我大周,也算得上是欧阳家与上官家对朝庭的贡献了。”上官夜离不卑不亢地说道。
皇上眼眸凌厉地注视上官夜离半晌,又看了婉清一夜,终于露出一丝浅笑道:“难得爱卿如此深明大义,既然如此,朕便替天下百姓谢过爱卿的一片爱男赤诚,东西收下了。”
上官夜离轻吁了一口气,垂头拜别皇上。
婉清被弄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虽然他们夫妻如今对寻宝一点兴趣也没有,自家就可以赚很多钱,创造样的财富,但毕竟那东西是欧阳夫人付出了生命才保存的,也是整个欧阳家族失去性命之所在,上官夜离如此轻易就送给了皇帝,也不怕欧阳和上官两家的族人骂么?
“我能交的,全交了,他若再来烦扰你,我便带着你去北戎,再也不回来了。”上官夜离趁大总管还没有出来,小声在婉清耳边说道。
原来不过眼神交流之间,上官夜离已经与皇上较量了一番,也作出了交易,婉清不由笑了,也是,那块玉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它死过多少人,流过多少血,不过是个死物,留在身上也是个祸端,不如献给皇上,省去不少麻烦,而上官夜离连最重要的传家之宝都毫无保留地给了朝庭,皇上只要不是太过昏庸,应该不会再来扰事了。
如今拿捏皇上性命的解药也有了,皇上窥覷的宝藏也得到了,上官夜离夫妇再没有什么值得皇上惦记和图谋的了,以后的生活,应该简单快意得多了吧,如若不是,这个世子爵位是靖宁侯的心愿,上官夜离巴不得连爵了辞了才好。
出了乾清宫,婉清便看到太子殿下正站在太和殿外的走廊上,负手立着围栏,眺望着远方,紫禁城内,宫女太监来来往往,热闹而满是活力,太子身边并没有站一个护卫,背影虽然伟岸,却透出一股子孤独和寂廖来,上官夜离却步顿了顿,上前一步行了个礼。
太子似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转身看到婉清也在,清冷的眸子里滑过一丝温和的笑意道:“父皇没有为难弟妹吧。”
太子仍以弟妹相称,让婉清稍感亲近和松快,笑了笑道:“臣妇如今也算是个大使了,两国相交,不斩来使,皇上英明,并没有为难我。”
太子听得脸上就有了笑,抬眼看婉清头上插的那根熟悉的簪子,眼中笑意更深:“烟妃总是在本宫面前念叨你,何日有了空便进宫看看她吧。”
婉清弓身应了,她也很想念婉烟,只是这阵子很忙,又加之家里有热孝,出门拜客实属不便,便没有去东宫。
应下了去看望婉烟的日子,婉清又双手恭敬的将一个精致的盒子呈给太子:“多谢殿下的一番好意,当初若非殿下所赐之特,臣妇可能再也见不到大周的山水了,如今臣妇既然安全回国,自然不能再存殿下之物,如此物归原主,请殿下收回。”
太子也没看那盒子,只是笑着看了眼婉清头上的发簪,竟然没有推辞就收下了那个婉清出发现,他特意送的盒子,眼底滑过一丝欣慰:“还是没能护得住弟妹,让弟妹受惊了。”
素来冰冷的太子,如今气质仍然冷厉,但对婉清却是温和得如春风一般,上官夜离默然地站在一旁,婉清又福了福后,便牵着上官夜离的手与太子道别,总管太监从后面追了上来,带着婉清向冷宫方向去,迎姐儿被关在冷宫里。
“发簪为何不还?”上官夜离脸色不豫地问,到底还是没忍得住,哪个男人愿意自家娘子身上留着别的男人给的首饰,尽管那东西是个防身的武器,但心中还是很别扭的。
“这是我仿造的,连太子都没看出来呢,相公,是不是很像啊?”婉清嫣然一笑,调皮的摸了摸头上的簪子,上官夜离立即心头一松,随上取下那簪子,拧开看了看,果然此簪要新得多,上面还有打造时留下的新痕,脸色好看多了。心下却了悟过来,暗暗佩服自家娘子的心思巧慧,若婉清不留此簪,一是会让太子没有面子,二是,太子可能不会轻易收回所赠之物,太子以为,婉清还留着一根簪子,其他物品虽然归还,至少还有个念想在,至少婉清对他并非全然无情,减去了当面的尴尬。
等太子打开那盒子,看到原本的簪子还在,虽然会有失落感,但总比当面回绝他的好意来得舒服一些吧。
早有人带了迎姐儿出了冷宫,婉清看着那个长高了不少个头,但面容却清瘦了很多的小姑娘,不由鼻子一阵发酸,寿昌伯心机深沉,运畴围幄想要灭了大周,阴谋算尽,自己拿到了最大的政治畴码,回国便能继承王位,他何时又关注过迎姐儿,迎姐儿何其无辜?
看着那双仍然清亮,却带着怯懦和瑟缩的眼睛,婉清冲动地走上前去将迎姐儿拥在怀里。
迎姐儿僵着身子,抿着嘴,在婉清怀里一动不动,小声道:“慕容迎拜见贵人。”
小心翼翼的行礼,小心而保险的称呼,婉清不相信迎姐儿就忘记了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谁,可她这疏远的称呼却让婉清心酸不已,这孩子,不知道在宫里受了多少苦,才会变得如此怯懦和小心。
“我是清姐姐,迎姐儿忘了么?”婉清的声音有点哽咽。
“小的记得,姐姐带小的摘过野山菊。”迎姐儿声音清脆,却脱不了怯意。
“你想回到你父亲和大哥身边去么?”婉清回来时,慕容凌云一再的求她,望她救迎姐儿回去,至于婉容和赵淑媛,则是寿昌伯的意思,毕竟这两个女人曾是他父子名下的,如果在大周另嫁,也是对他们的一种污辱,如若两国没有友好下去,这两个人,若孤苦一生也就罢了,若改嫁,心早都是个死字。
男人在权力和利益面前,女人向来只是他们利用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