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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贵双全-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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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话几句之后,顾老爷便出了门,说是要去花圃园看看,待到宝龄与宝婳也离开之后,贾妈妈忍不住道:“太太,看那块帕子,怕是那主儿给大小姐的,大小姐当宝贝似的,像是动了真格,否则怎的连青云轩都不去了?要是那主儿对大小姐也会不会横生枝节?”

  “你是怕,那少年也对宝龄动了情而坏了计划?”阮氏摇摇头,随即一笑,那笑容带着不以为然,“自如英雄难过美人关,可那少年虽算不得英雄,但身负杀父之仇,心思比你我都狠,岂会为了儿女私情,乱了大局?更何况,宝龄那丫头,算得美女么?”

  贾妈妈连声道:“这也是,如今大小姐不争了,四公子不与二小姐在一起还能与谁?论相貌、论才品,二小姐哪里是大小姐能比的?太太,是不是该回一趟南京,跟表舅老爷提一提这事儿了?”

  “急什么?”阮氏悠悠道,“等一个月之后,尘埃落定,我便正式与表哥说这件事。至于宝龄,我本来是不想见她活的那么自在的,只不过,最近我突然有个想法,那丫头上一次都死不了,让她死对我来说,已没什么意义了。还不如让她活着,活得痛苦、活得窝囊,我倒要看看,一个家破人亡寄人篱下,从大小姐沦落为丫头的人,能活得如何好!”

  忽地,窗外传来喧哗声,只听一个阴阳怪气地声音仿佛在唱着山歌:“杨柳儿活,抽陀螺;杨柳儿青,放空中;杨柳儿死,踢毽子;杨柳发芽,打拔儿”

  “谁这么吵吵闹闹的?”阮氏不觉皱起眉。

  贾妈妈朝窗外看了一眼,带着隐晦,低声道:“是二姨奶奶,抱着个枕头,在院子里呢。”

  “原来是我那堂妹啊。”阮氏柔柔一笑,眼神却若针尖,“那些下人不想做了么,怎么叫她跑出来了,贾妈妈,咱们去瞧瞧。”

 

  捌拾壹、疯癫

  几个人追着蒋氏,蒋氏怀中抱着一只绣花枕头,情急之下竟躲进了草丛中,身子缩成一团,她将脸贴在绣花枕头上,瑟瑟发抖。那些下人正要追过去,却看到阮氏带着贾妈妈缓缓而来,一时停下了脚步。

  阮氏挥挥手,下人们立刻散了去。阮氏在蒋氏跟前站定,眼神莫测,片刻,出口唤道:“秀屏!”

  蒋氏仿佛一惊,突的将怀里的枕头抱的更紧些:“嘘——莫要吵到我的囡囡,他睡着了”一手拍着那“孩子”,如着了魔一般。

  阮氏目光闪动:“秀屏,你怀里抱的是”

  蒋氏这才抬起头,看了阮氏一会儿,忽的痴痴傻傻的笑了:“是我的心肝宝贝!”说罢将那枕头凑到阮氏跟前,“你瞧瞧你瞧瞧,我儿子,长的多俊俏!”

  阮氏的目光自蒋氏脸上移到了那枕头上,似笑非笑:“是长得俊秀,多好的孩子,能不能让大姐抱抱?”

  蒋氏一怔,身子缩了缩,想了想,却又怯生生的将枕头递过来:“你要轻轻的,可别弄痛了她!”放低声音又道,“他可使咱们顾家的长子,要是有个闪失,老爷不会放过你!”

  听了这话,贾妈妈正要呵斥,却被阮氏拦住。阮氏笑的柔和:“自然,我会小心”边说边从蒋氏怀里接过那“孩子”,抱在怀里,脸上时和蔼的笑意,身子轻轻摇啊摇。

  蒋氏见阮氏这般,亦是跟着呵呵笑,一双眼睛却离不开那“孩子”似的,忽的,阮氏手不知怎地一抖,那“孩子”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掉进了一旁的池塘里。

  宝龄穿过长廊,看到便是这一幕。

  蒋氏痴痴傻傻的话语与举动传入她的耳中,她下意识的停下脚步,正想上前看个究竟,却见那枕头忽的自阮氏手里飞了出去,一时不觉愣住。

  而蒋氏之后的举动,却更叫宝龄吃惊。“我的孩子——”蒋氏尖叫一声,竟追着那枕头,一同跳进了池塘。

  蒋氏在池塘里扑腾起巨大的水花,追着那枕头而去,一边嘴里不知喊着什么。阮氏盯着那湖面,唇边泛起一抹冷笑,随即眼角却不知撇到什么,瞬间仿佛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喊道:“来人呐,快、快将二姨奶奶救上来!”

  几个原本站在远处观望的下人立刻跳入了池塘,将蒋氏拖了上来。

  蒋氏浑身湿透,打口的喘气,手里却还紧紧地抱着那枕头,仿佛那枕头在她眼里,便是稀世珍宝一般。、

  阮氏眼眶红红的,像是不忍再看,又像是要落下泪来,别过头道:“还不快将二姨奶奶扶进屋里去,给她换身干净的衣裳,前几日才受了罪,怎么经得起这般折磨。”

  蒋氏被人连拖带拉的“扶”下去,宝龄才走上前去:“娘,你刚才”

  刚才宝龄站在一边,从她的角度看来,极为清楚,阮氏并非一时失手,却像是故意抬起手,将那枕头丢进了池塘。

  阮氏为何要这样做?一时间,宝龄心里仿佛闪过什么,犹如一簇小小的火苗,燃在雪堆里,呲的一声响,却只是冒了个头,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回过神,便听阮氏幽幽的叹息传来。

  “宝龄,你看到了?”阮氏注视她,神情莫测。

  宝龄心头一震,虽不甚明了那究竟是什么感觉,却有一丝隐隐的不安,一字一字得道:“娘刚才是故意的。”

  宝龄没有用问句,却用了肯定句,一旁的宝婳听了她的话,神色也有些异样。而贾妈妈的脸跟是苍白无色,正要开口,却听阮氏低低的道:“是,适才,娘是有意将那枕头丢进湖里。”

  “娘为何要这么做?”这句话却是宝婳问的。

  宝婳与宝龄并肩而站,刚才那一幕,她自然也是看得极为清晰,在宝婳印象中,自打她出生,她这位娘亲便是生病日子居多,她自幼是由贾妈妈带大,若说亲近,阮氏还不如贾妈妈来的亲近,甚至,阮氏似乎对宝龄更好一些,纵然她受了委屈,阮氏也从未替她说过话,责怪过宝龄一句,她从一开始的难过,到渐渐习惯,变得麻木,将自己锁了起来。

  但这些日子却似乎不同了,宝龄不一样了,顾老爷不一样了,阮氏也不一样了。他们开始如普通的人家一般温馨的相处,她亦能从心底感受到阮氏对她的关爱,那是一种母女天性,做不得假,所以,她一颗心也渐渐敞开,变得开朗起来。正因为如此,此刻她与宝龄一样错愕,她亦不能相信一向温柔善良的母亲会做出刚才那样的事。

  宝婳话音刚落,阮氏似乎也是一怔,申请掠过一丝不自然。她可以面对任何人的责问而波澜不惊,只因她早已想好了如何应对,但宝婳却只不过一瞬,阮氏又恢复那种无奈又心酸的神情来,幽幽道:“这几日,我一直在想,几年前将你二娘接来府里,是对还是错,如今她变作这般模样,我的心犹如千万只虫子在啃食,一刻不得快活。刚才刚才,我实在见不得她将一只枕头当做孩子,疯疯癫癫,才一时忍不住,将那枕头丢了出去!那一刻,我只想到若没了那枕头,她或许便会清醒了,或许变好了起来,如以前那般,叫我一声大姐,照顾府里的事,却没想到她竟也跳入湖中去我”阮氏说着说着,神情激动,仿若要垂下泪来。

  软来如此。宝龄怔楞怔,随即舒了口气,适才那种隐约的不安感,顿时消散。

  顾府这几日的却和乐融融,让他比以往更能体会到家的感觉,除了蒋氏。

  那一日,蒋氏被人从柴房扶出来,衣摆上尽是血污,人亦是昏死过去,孩子没了,调理了几日,蒋氏虽是醒了过来,但却彻底疯了。

  蒋氏整日在园子里,对着天空念念叨叨,说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顾家长子,一会儿痴傻,一会儿呆愣,有时候几个时辰便坐着一动不动。

  白朗大夫说,那是因为刺激过度所致,没有特效的方法可以医治。顾老爷于是叫人日夜看着蒋氏,以防她出事。谁知,她还是跑了出来,竟还将一只枕头当做了孩子

  希望越大,失望便越大,世间事,大抵如此。蒋氏一心想要为顾家诞下子嗣,以保住当家之位,甚至不惜借种生子。如今一切被揭穿,孩子没了,地位没了,什么都没了,她身心俱伤,自然无法接受,导致神智混乱。

  宝龄叹息一声,见宝婳一拉住颤抖不堪的阮氏,低声安慰:“娘,二娘的事怎能怪你?”

  阮氏搂着宝婳,一双眸子却是望向宝龄,悲伤无比,宝龄心头一软,道,“娘,宝婳说得对贾妈妈,扶太太回屋歇息去吧。”

  贾妈妈心中亦是舒了一口气,朝阮氏道:“太太,回屋吧”

  阮氏这才点点头,转过身去,背影单薄无助。一转过身,脸上却哪里还有半分的难过之情?她眯了眯眼,淡淡道:“贾妈妈,你怎么看?”

  贾妈妈自然明白太太说的是何事:“依我看,假不了。那疯疯癫癫的模样,还为了个枕头跳到水里去,还真作假?”

  阮氏笑一声,再不言语。

  

  直到看着贾妈妈扶着阮氏走进瑞玉庭,宝婳才道:“姐姐不是要去青云轩吗?”

  宝龄“嗯”了一声,才朝前走去,两人都沉浸在刚才那一幕中,一路沉默不语。走到青云轩门口,宝婳忽然地道:“姐姐,那一日,四表哥去邵公馆看过你对么?”

  宝婳忽然打破沉默,让宝龄一时有些怔忪,而她问的话更叫宝龄错愕,想了想才道:“是。阮四表哥来找过我。”笑一笑,故作轻松地道“他从南京回来,大约听到邵公馆发生的事,所以顺路想来接我回家。”

  宝婳点点头,似乎迟疑了片刻,才开口道:“那九爷,对姐姐好不好?”

  邵九对她好不好?宝龄怔了怔,那少年的容颜又浮上脑海。深遂的眼眸,似笑非笑的神情,温柔的嗓音每当想起他,宝龄总有种错觉,他像是出现在梦中的人,隔着薄薄的一层雾,分明那么真实,仿佛伸手便能触摸,但却叫人看不真切。

  “怎么这么问?”宝龄回过神,笑一笑。

  宝婳盯着宝龄,并未回答她的话,却又道:“那么,姐姐对他呢?”

  片刻的怔忪过后,宝龄看向宝婳。宝婳正专注地望着她,似乎等待她的答案,那专著中,还带着一丝隐隐的期待。

  一瞬间,宝龄明白过来。宝婳心中始终是不安的,一方面是因为与邵九结亲的人本是她,宝龄虽是代替了她,但她还是有些许内疚;而另一方,是因为阮素臣。

  无论哪个原因,宝婳都希望宝龄能与邵九相处得好,甚至,发生点什么。

  这是少女隐秘的心事,无法直言,却无时不刻的流露出来。

  一念至此,宝龄莞尔一笑:“傻丫头,这种事,是要看缘分的。”

  “姐姐”宝婳仿佛似懂非懂,顿了顿,鼓足了勇气道,“这几日,你是不是避着四表哥?”

  这也被宝婳看出来了。宝龄暗叹一声,面上却笑道:“我哪里逼着他了?看到他我就想到那些字啊画啊的,都就没来由的大了。”

  宝龄语气轻松,只想一带而过,宝婳却没有笑:“那一日四表哥从邵公馆回来,整个人便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宝龄心头一跳,却问的随意。

  “像是”宝婳心中隐隐一痛,“没了心。”

  宝婳想起那一日,阮素臣从南京回顾府,她得知后,早早的去了青云轩等他,谁知他却没有来,她于是找到那马夫询问,才知道他来顾府之前,去过邵公馆。他终于忍不住四处寻找,却看到阮素臣坐在顾府花园的假山溶洞里,白衣乌发,仿佛一尊石雕。

  她换了好几声,阮素臣仿佛有梦中惊醒,涣散的视线才微微聚拢,见了她,唇边有一丝恍惚的笑。

  那几日顾府天天在传大小姐与那黑邵被大和帮困于密道的事,她自然也有耳闻,若是从前的姐姐,她不知自己会不会幸灾乐祸,但如今的姐姐,仿佛与从前截然不同了,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她心里竟然担忧起来,如若不是宝龄,那么,当时被困地道的会不会是自己?

  她本很想知道,宝龄好不好,但见到阮素臣的样子,却怎么也问不出口。她自幼沉默寡言,但心思却极为细腻,正因为如此,才会多愁善感。而那一刻,她敏感的发觉,阮素臣与以往不同。他以往的笑,是清风春日般叫人舒适,而此刻,虽还是在笑,但那笑如缺了什么一般,空空洞洞,叫人心疼。

 

  捌拾贰、花圃园的秘密

  宝龄胡乱翻着书,心中冒出宝婳前几日说的那番话。

  “其实姐姐大可不必如此,从那日之后,四表哥已再也未来家中,听说,是书院太忙之故”

  宝婳说那番话时,神情间有一丝飘忽的茫然,如同宝婳那般冰雪聪明的女子,又怎会看不出,阮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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