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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壁母亲-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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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成了仇人,为你们的娘打抱不平,可现在……我不能什么都没有啊!”钟杨说:“爹,在我跟朱所长闹矛盾时,你站在朱所长一边,我能理解,而且你还是要求把我留在农科所,我也猜到了你的用意,你是在暗地里给了我一个继续搞试验的空间。我真的很感谢你的理解和支持。”钟匡民说:“能理解到这点就好,我还以为你想不到呢。”钟杨说:“但运动开始后,情况就不一样了,我成了跟你和朱所长一伙的人了。有人就想方设法地要把我弄出农科所。在这中间也有人在暗地里帮我的忙。但有个条件,就是要我公开声明同你和朱所长划清界限。否则,他们也就无能为力了。”钟匡民说:“真是这样?”钟杨说:“爹,我的试验已经有几年了,目前已经看到了希望,只要再坚持上两三年,说不定就会成功的。那不但会大大促进全师棉花的生产,而且棉花的品种也得到改良。如果就此停止,以前的努力也就全白费了。对全师棉花生产的发展,一耽搁就是十几年。我回来问娘,到底咋办?娘说忠孝不能两全时,先忠后孝,古代的贤人们都是这么做的。”钟匡民说:“你娘真了不起啊!”钟杨说:“还有苇婷阿姨,她是个好人,现在我完全理解她了,她也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可是爹,你并没有给她多少幸福!”钟匡民说:“我现在感到好内疚啊!”钟杨说:“我给她磕了头,而且我也叫了她一声妈妈。”钟匡民一把抱住钟杨说:“儿子!……你和你哥一样,都是我的好儿子!”
月光下。钟匡民送儿子到路口,钟匡民与钟杨告别。钟杨说:“爹,我走了,你多保重!”钟匡民一把又抱住钟杨。这时,他才真正体味到亲情有多么可贵!他说:“儿子,爹委屈你,冤枉你了。你说对了,对你们来说,我这爹,是不像个爹啊……”说着,眼泪夺眶而出。钟杨喊:“爹!”钟杨靠在钟匡民的肩膀上,也是泪水滚滚。

◇ 患难婚姻

猪圈里,郭文云与邱长发在烧猪饲料。向彩菊踏着夕阳的霞光走来。郭文云看到向彩菊,就笑着迎了上去。郭文云说:“是月季大姐让你给我送吃的来了?”向彩菊说:“月季大姐到师部去了。是我自己炖了只鸡给你送来了。”郭文云说:“哪来的鸡?”向彩菊说:“我自己喂的呗。”郭文云说:“你是个勤快人。听说这几天,你到副业队积肥干活去了?”向彩菊说:“对,咋啦?”郭文云盯着向彩菊看。向彩菊说:“你干吗这么看我,到副业队积肥那有啥。活儿反而比学校菜地要轻松,就是脏点罢了。”郭文云心里感到很不好过,说:“向彩菊,以后你别再给我送吃的来了。”向彩菊说:“为啥?”郭文云说:“就你们为我送吃的,月季大姐下放到机关菜地去干活了,把你也弄到副业队的积肥班积肥去了。你再送,说不定他们会把你关起来。王朝刚这个人我是看出来了,他啥坏事都干得出来。”向彩菊说:“我不怕!”郭文云说:“可我怕!我不能看到你们因为我而受迫害!这次,我已经犯错误了,你要看着我再犯错误?”向彩菊说:“你下次不再这么做不就完了。”郭文云说:“你说得倒轻巧,可我憋不住!看到你们受伤害,我这口气就咽不下去。今天你既然送来了,我就收下,但以后千万别再送了。啊?”向彩菊说:“以后再说。”郭文云转过身说:“长发,过来,咱们一起吃鸡,我床底下搁了一瓶酒,也拿过来。”向彩菊笑笑离开猪圈。
郭文云与邱长发坐在床上喝酒,吃鸡。邱长发说:“政委,那你为啥不答应?”郭文云点燃支烟说:“你不懂,她越是这样,我越觉得不能对不起她。”邱长发不理解地摇摇头。郭文云说:“长发,你还没女人吧?”邱长发憨憨地一笑说:“没女人要我!”郭文云说:“男人在这世上,总会有个女人的,缘分没到,缘分到了,准有。以前我的事你肯定也知道,那是因为没缘分,所以咋整都不行。现在你瞧有缘了,她就会死心塌地跟你了。”邱长发说:“我也会有吗?”郭文云说:“会!”邱长发高兴地憨态可掬地又笑了一下。
团场猪圈里,郭文云正在喂猪,他显得在行而熟练。向彩菊提个陶罐朝他走来。向彩菊微笑着说:“郭政委。”郭文云说:“你咋又来了?”向彩菊说:“给你送吃的呀。”郭文云恼了,说:“我不是说了么,不要再给我送吃的来了,你怎么不听招呼!”向彩菊说:“今天队上分羊肉,我为你熬了一罐羊肉汤。”郭文云说:“我不吃,你拿回去自己吃吧。”向彩菊说:“咋啦?”郭文云板着脸说:“你把我说的话当放屁啊?去,你拿回去!”向彩菊说:“我又不是三岁毛孩子,办家家啊?送来了又让我拿回去!我把它搁在这儿,送不送是我的事,吃不吃,你自己看着办。”
向彩菊把陶罐往地上一搁,转身就走。郭文云冲着向彩菊喊:“好,这次我还吃,不过下次你再送,我就不给你面子了。”向彩菊回身说:“咋个不给法?”郭文云说:“扔了!”
几天后,向彩菊又提着个篮子,篮子里搁着一大碗鸡汤。郭文云正在猪圈外打扫卫生。郭文云看到向彩菊,因为向彩菊一再不听自己的话感到生气。由于领导当惯了,下面的人把他的话当耳边风,他是感到最受不了的。习惯成自然。郭文云虎着脸说:“又送的啥?”向彩菊说:“鸡汤。”郭文云说:“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呀,不是说了不让你送了吗!你把我说的话当放屁啊!”向彩菊说:“你是个当过领导的,怎么说话这么难听?我也说了,送不送是我的事,吃不吃你看着办。政委都不当了,还拿啥架子么。”郭文云说:“那你就搁着吧。”向彩菊把篮子搁在地上。郭文云走上去用力一脚把鸡汤踢翻了。
郭文云说:“政委我是不当了,但我说话还得算数。我看你下次还敢再送!”向彩菊含着泪伤心地说:“你真踢啊!”郭文云突然感到自己做得过火了。向彩菊转身哭着走了。郭文云喊:“彩菊,彩菊……”向彩菊头也不回地走了。郭文云后悔不迭。
向彩菊在刘月季家里,向刘月季哭诉。刘月季说:“这个老郭,咋能这样!不过呢,他也是出于好心怕连累你。”向彩菊说:“月季大姐,就是我不去给他送吃的,就连累不上啦?我同他的关系,团里谁不知道,就差没办证了。再说,我不去关照他,给他送点吃的,我这心里也不是味么。不见得他落难了,我就冷落他了,这是做人的规矩吗?”刘月季笑了,说:“这是他的福分。彩菊,我看这样吧,你们结婚算了。程世昌的事,他已经尽过心了。”向彩菊说:“这种时候结婚,能行吗?”刘月季说:“这有什么不行的?说了是走资派,但没有说他不能结婚呀。过去,人家刑场上都能举行婚礼。只要你们双方愿意,没人能挡得住。”向彩菊说:“我就怕郭政委不同意!”刘月季说:“他那头我去说,你只要愿意就行。”向彩菊说:“你只要把他说通了,我再给他送一锅鸡汤去。”刘月季笑着说:“那明天你就把鸡汤熬好吧。”
夜里,刘月季也在帮着喂猪。噜噜噜地叫着喂得很在行。郭文云笑着说:“月季大姐,我看你的农活干得好,喂猪也喂得像回事。”刘月季说:“生活在农村的人,这些活儿谁不会干?村里人都靠这些活儿活着的么。”郭文云说:“这倒也是。”刘月季说:“老郭,我问你一句话。向彩菊你不要啦?”郭文云说:“哪里的话。现在我是落难的时候,我是怕她有什么想法不要我呢。”刘月季说:“那你明天就跟她扯结婚证去!”郭文云说:“为啥?”刘月季说:“都谈了快三年了,还拖到什么时候,你以为你们还是年轻人啊?磨上那么五年六年的,老品着那自由恋爱的味道就没有够呀?”郭文云说:“现在我落难到这么个地步,咋跟她结婚?”刘月季说:“她不嫌弃你,那就能结!”郭文云说:“我真怕会拖累她。”刘月季说:“老郭,郭文云,你还是个男人吗?”郭文云说:“咋啦?”刘月季说:“干吗这么婆婆妈妈啊?向彩菊说了,想跟你把这事赶快办了。你就拿出踢鸡汤的劲头来!昨晚你踢鸡汤的时候,咋把男人的劲头耍得那么足?”郭文云说:“这能行吗?”刘月季说:“为啥不行?过去刑场上都可以举行婚礼,你们为啥不行,上面又没说走资派不能结婚,不能讨老婆!”郭文云激动地搓着手说:“那行,月季大姐,你去告诉彩菊,明天我就跟她一起去登记。”刘月季笑了,说:“这才像你郭文云说的话。”

◇ 有情人终成眷属

边防线上。天气已转暖,石缝中已吐出绿绿的嫩草。院子里,已升起的国旗在风中飘扬。赵丽江从屋里提着一个柳条篮子出来,篮子上盖了一块布,布上搁着一束野花。
赵丽江站在门口朝钟槐的屋子看了一眼,想了想,还是喊了声:“钟槐。”从屋里传出钟槐还带着点生硬的口气说:“什么事?”赵丽江说:“今天是清明,我要去给刘玉兰上坟,你去不去?”钟槐的声音:“上坟是我的事,你去干什么?”赵丽江说:“刘玉兰是在这边防站上为公牺牲的。我是这个站的工作人员,我当然应该给她去上坟。”钟槐想了想说:“你先去上你的吧。我的,我自己会去。”赵丽江一笑说:“那好吧。”
赵丽江来到山坡上刘玉兰的坟地前。赵丽江在坟前布上一碗馒头,两碟菜,一束鲜艳的野花。赵丽江在坟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钟槐拄着拐杖,在远处看着。钟槐的心灵又一次被触动了。
赵丽江走后,钟槐也来到坟地。钟槐含泪鞠躬,然后坐在坟地边上,远远地看到赵丽江赶着羊群,骑着毛驴,两只牧羊犬一前一后地叫着,沿着边境线,消失在远处。钟槐魂不守舍地垂着泪说:“玉兰,帮帮我,我该怎么办好呀!”
清晨。赵丽江打开羊圈。羊群拥出圈舍。她牵上毛驴,两只牧羊狗欢叫着,向山坡上奔去。钟槐把鸡鸭赶出院子,看着远去的赵丽江。钟槐想了想,拄着拐杖,也朝山坡上走去。
太阳已升得很高。钟槐拄着拐杖,艰难地在边境线上走着。白云,蓝天,鲜花,草原。钟槐走得满头大汗,但他咬着牙,继续往前走。钟槐自言自语:“我多么想再在边境线上巡逻上一遍啊。那儿有我熟悉的山,熟悉的湖,熟悉的树,熟悉的路……”钟槐咬咬牙,继续往前走。
夕阳西下,钟槐筋疲力尽地走进院子,他听到远处狗的叫声。他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又转身走到院门口,看到不远处赵丽江正赶着羊群过来。钟槐急忙来到羊圈前,把栅栏门打开。他往回走时,走得越来越艰难。他感到胳肢窝疼痛得有些支持不住了。钟槐走到院门口,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钟槐的屋子。赵丽江扶着钟槐躺在床上。赵丽江端了一盆热水进来。赵丽江说:“钟槐,你要觉得不好意思,你自己洗吧。你胳肢窝里全是紫血泡。”赵丽江走出屋子,钟槐想叫,但声音卡在了嗓子眼里。
赵丽江住的屋子。夜很深了,赵丽江坐在床上,在油灯下缝一块棉垫子。
钟槐半夜醒来,走出屋外方便,看到赵丽江屋子的灯还亮着。钟槐看着屋子,心里翻着波浪,站了很长时间。
第二天早晨,朝霞染红了天际,旗杆上的红旗已在飘扬。赵丽江牵出毛驴,把棉垫子绑在毛驴的背上。然后再试试绑紧了没有。赵丽江喊:“钟槐,走吧。”钟槐出屋说:“上哪儿?”赵丽江说:“你拄着拐杖,一天走不完这条巡逻线。”钟槐说:“你怎么知道?”赵丽江说:“这一路上,都是你拐杖点出的坑。上次我让你跟我一起去巡边,你不肯……走吧,坐上毛驴走。”钟槐看到了毛驴背上的棉垫子,感动得眼里渗出泪花。他知道,她一夜没睡,就是为他缝了这块棉垫子。他犹豫了一会,终于朝小毛驴走去。赵丽江的脸上舒展出笑容。
初升的太阳十分灿烂,草坡上开满了鲜花,羊群在咩咩地叫着,两只牧羊狗紧挨着小毛驴走着。钟槐坐在毛驴上,赵丽江在前面牵着。钟槐激动地看着四周曾经熟悉的景色。远处,连绵的群山,一片苍翠。
钟槐说:“赵丽江。”赵丽江兴奋地说:“啊?”钟槐说:“赵丽江……”赵丽江说:“怎么啦?你是觉得我这个人很奇怪,是吗?我告诉你,我知道我的条件好,在演出队的女演员里,我是最棒的,人长得漂亮,能歌善舞,为人热情爽朗,这是别人对我的评价,我自己也这么认为。我根本用不着一定要到这边防站来,更用不着一定要追你。我可能会找一个比你条件更好的。”钟槐说:“那你为啥非要赖在这儿不走?”赵丽江说:“那是因为人只要有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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