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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越盲区-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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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越说完,留下电影票,款款地走了。过了好久,他才长吁了一口气,那张粉红色电影票,真真切切地摆在他的面前。

陈平凑过来小声说:这会不会是她的阴谋?

付晓明在一整天里,都神情恍惚,心里做着去还是不去的斗争。

一直到晚上,他终于下定决心:去!

电影开演时,岳越来了,坐在他的身边,她小声地冲他说:想知道那小伙子是谁么?

他警惕地望着岳越,岳越就说:他是我弟弟。

付晓明直到这时才大梦初醒,但他不明白,他打了她弟弟,她为什么还约自己看电影呢?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一直没有问,她也没有说。

后来他隐约觉得,如果没有那一次,他也许不会得到岳越。

13

师长庞鹏云这么多年来一直在飞行着。按理说,当了师长的他早就该离开飞机座舱了。这么多年他一直坚持着飞行,他战胜的不仅是生理上的反映,更重要的是自己。

自从发现了盲区,老战友欧阳河在大青山上空遇难。盲区便成为他生活中的一种信念。当年在朝鲜战场上,与数倍于我的敌机做殊死搏杀时,那时也靠的是一种信念。然而,此时头顶上空的盲区,使他又有了一种新的信念。这份信念让他一直亢奋、激动了几十年。渐渐他觉得,自己和盲区已经融为一体了。

他率部队飞行,自己飞行,都是被这种信念鼓舞着,使他的生活有了奔头。几年前,他向上级打了一份报告,那份报告中阐明了他要再飞一次盲区的决心。那时他的心情很复杂,他希望自己能重新飞进盲区,但他又担心盲区消失。一同消失的当然还有隐在他心底的那份信念,他不知道,没有信念的生活将会是一种什么样子。在生活中,他学会了与盲区守望,仿佛他与盲区是一对伙伴,厮守着,又敌视着。当欧阳江河告诉他驶进盲区时,他的心颤了。

欧阳江河不可思议地爱上了白晔。

自从那次在塔台下发现了这个漂亮的女兵后,他就觉得这是一位个性也同样出众的女兵。正是因为她的与众不同,使他很快地爱上了她。

在以后飞行的日子里,他在塔台下经常可以看见孤独的白晔若有所思地在望白云,在望蓝天,他觉得这个女兵挺有意思。

他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总是避开他的视线,他站在她的对面审视着她。这时她的内心是喜悦的。在这之前,她早就暗暗地爱上了欧阳江河,包括他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令她着迷和神往。可当他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又有些不知所措,甚至还有点“恨”他。

这时他便没话找话地说:想什么呢?

这是我自己的事。她本来不想这样对待他,可话到嘴边了还是这么说出来了。

他不和她一般见识,大度地说:咱们聊一聊好么?

这次她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脸上挂着一缕浅笑说:你如果现在仍然飞行,你会和我聊天么?

他觉得她这话说的很有内容,那时他心里装满了盲区,那是他的梦。现在他离那梦远了,这时,他才意识到,除了那个梦以外,他的身边还有一个缤纷的世界。比如这位叫白晔的女兵。

他和白晔说话时,总是和她的思路针锋相对,让他无法接近她。就像天空中那片神秘的盲区。他在她面前并不急于表现什么。他和她拉开距离,他要到机场周围的哨位上走一走,因为这是他的任务,也是他的责任。

在哨位上,他会出其不意地举起胸前的望远镜向塔台瞭望。这时,他就看见了白晔。他把她拉到了眼前,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视线里。她在他的视线里美得惊心动魄,他以前似乎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更让他着迷的,还有她那孤独的个性,他喜欢她这份孤独,有时孤独也是一种美。她总是离群索居,于是她的一切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欧阳江河暗下决心,他要征服她,就像征服盲区一样。

这次,他又一次出现在白晔的面前。

白晔说:请你不要用望远镜看我,你的样子像个窥视者。

他笑了,她的话说得令他满意,她若不留意他,怎么会知道是他在望她呢。这么一想,他的心里就愉快起来。

他坐在她面前的草地上。

他说:星期天咱们去爬山吧。

她没有说话。

他又说:星期天我在山下等你。

说完他就走了。

星期天的时候,她果然来了。

他们甚至一句话也没说,径直向山上爬去。鬼使神差,竟来到了那片盲区的坑旁。

他们在石头上坐下来,山下的机场变得渺小起来,营区也成了一个小小的院落。

他笑着说;我经常一个人坐在这里。

她不说话。

他指着刻有父亲名字的石碑说:这里埋着我父亲。

她仍不说话。

这里是片盲区。

我知道。她说。

我就是为它才停飞的。他沮丧地说。

你约我来这里,就是告诉我这些么?她望着他说。

他苦涩地笑一笑道:我也不知为什么,就来到了这里。

接下来两个人不再说话,他们望着遥远的天空。那片神秘的天空,在他们头顶上笼罩着。

在这里,他们坐了许久,大部分时间里,他们对望着。后来他们下山了,他一直把她送到卫生队,临分别时,他握了一下她的手,只说了句:谢谢!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欧阳江河能走近她。在这之前,她就深深地爱上了他,她知道那种爱,是单相思,她没敢奢求过他会爱上自己,走近自己。他向她走来了,她心里隐隐的多了份惆怅和隐忧。

她清楚地知道俩人现在的“距离”,她只是一个兵,部队的纪律明文规定,战士不允许在当地谈恋爱。不仅是纪律,她更清楚,这座机场里有他的梦想,他不可能为了她离开这里。她要想得到他的爱,她只能努力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她意识到这一点,她心里面充满了悲凉和惆怅。

卫生队近来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以前传说的她们这些女兵中,将有两个被保送到军区的护士学校去学习,毕业以后,自然将成为护士。

王亚军教导员一时间成了卫生队女兵们关注的焦点。那两份保送表就在王亚军的抽屉里锁着。

白晔知道这两个名额中,其中一个非庞巧妹莫属。这一点,她们无论如何无法同庞巧妹相比,因为她是庞师长的女儿。

卫生队所有的女兵都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一段时间以来,女兵们在暗地里努力着,最明显的是,她们去王亚军办公室兼宿舍的次数愈来愈勤了。她们轮流着一次次向王亚军去汇报思想和工作。

这些女兵中间,大都有些门路,她们在当兵前就是通过各种关系和熟人来到了部队,七姑八姨地绕来绕去总能和部队拉上一些关系。这样一来,各种各样的电话,信函,纷纷地飞往卫生队。这样王亚军就很头疼。那些日子,他总是愁眉苦脸的样子。有不少女兵的父母,也千里迢迢地来到部队,来看女儿的领导,他们的到来,又都不是空手而来,总要带来一些“土特产品”,让领导们领略一下各地的特色。

每到这时,王亚军总是很磊落,他会见这些客人时,把办公室的门敞开,然后很空洞地和客人们谈话或聊天。客人们走时,他会努力而又真诚地让客人们把这些“土特产品”带走,推三阻四之后,客人们坚定不移地把东西留下。王亚军便望着那堆礼物而愁眉不展,他把这些东西的绝大部分,分发给每个宿舍的女兵们,他笑着冲女兵们说:尝尝吧,大家都尝一尝。

这时的女兵们便都笑逐颜开,送礼的女兵们,便心怀忐忑。她们一次次找王亚军谈心,有时会当着王亚军的面,流下真诚而又急切的泪水。

王亚军就显得很为难的样子,他拉了女兵的手握了又握说:别哭,千万别哭,这次没机会,下次还是有的。

女兵们听了这话,心里就愈发的没底了,哭得就愈发真诚和急切了。王亚军的手就那么一直握着女兵的手,女兵们在王亚军这温暖的一握中,终于得到了安慰和鼓励,她们不哭了,但坚定而又执著地说:教导员,我一定要去学习。

好,好,我们会认真研究你的情况的。王亚军这么说完,用力地摇了摇女兵的手。

女兵们真诚而又频繁地来找王亚军,这就引起了妇联主任的警觉。每天下班之后,她都来到卫生队,坐在王亚军宿舍兼办公室的床上,监视着王亚军的一举一动。但女兵们仍不时地来到王亚军宿舍汇报思想和工作,因有了妇联主任在场,王亚军只能远远地坐在椅子上,心不在焉地听女兵们汇报。妇联主任把家里的针线活也带来了,她盘腿坐在王亚军的床上,一边飞针走线地忙着,一边谛听着女兵们的述说。她的嘴角不时地闪过一丝笑意。妇联主任这时候显得异常的聪明和机智,在这时候,她知道无论如何不能多嘴,只要自己一多嘴,女兵们便会缠上她,以取得她的同情和帮助,这是她不愿看见的,也不希望会是那一番样子。

女兵们走后,妇联主任就停下了手里的针线活,盯着王亚军说:你可要小心点。

王亚军就不解地望着她。

妇联主任心明眼亮地说:这些女兵为了提干可啥事都干得出来,你给我小心点。

妇联主任在妇女问题上是极富有经验的,她整日里做着妇女们的工作,那些地方上的有些女人们,为了达到自己个人的目的,她们不惜用青春作代价,换取她们的政治生命。以前,她曾对王亚军讲过不少这方面的事。王亚军听了就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我是个军人哩。

军人就不是人了?妇联主任这句话说得深刻而又警醒。

王亚军的心就乱乱地跳一跳。

14

关班长已觉得自己在部队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再有两个月,关班长便将结束部队生涯,回他的沂蒙山老家了。前些日子,他父亲来信,说:我已经退休了,弟弟妹妹们还小,未来的生活重担就靠他了。

他知道将来回老家的日子意味着什么,别说让他一个人养活一家老小,就是靠他的劳动能养活他一个人也实属不易了。一家人的口粮,只能靠他一个人没白没夜地劳作了。他们老家,全村百十户人家,很少有几户靠工分维持生计的,他们只能拖欠着,一年又一年,乡亲们为了温饱而挣扎着。父亲是教师,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他是全村几百口人当中处境最好的了。父亲不仅有这方面的优越条件,而且每个月都有一份固定的收入,这份收入足以让全家过上不缺油盐的日子。

然后他们缺的是粮食,父亲那一点微薄的收入,没有更多的积攒到秋天时交上口粮钱。父亲的工作已让乡人们羡慕得要死要活,他们一年四季的劳作,汗珠子掉在垅沟里摔八瓣,到头来还不就是为碗里那一点点口粮?父亲拿不出多余的钱,就与他们争食,在乡人们看来这种不劳而获的行径太可恨了。于是他们一家人便处于这种尴尬的景况中。

父亲在信中还说:没退休时,乡人们看在孩娃面子上,一家人的日子还好过一些,如今那些孩娃们已不是自己的学生了,有谁还能留给他这点老面子呢?小子你也当兵四五年了,混不上一官半职爹也不怪你,但无论如何,怎么着也要入个党,让乡人们不敢轻看了,是党的人了,日后在村里当个支书啥的,一家人以后的日子也算有个着落了。爹的年龄大了,身体也一年不如一年,靠这点退休金勉强供养你的几个弟妹上学,今年上秋的口粮钱还没个着落。

关班长屈指算计着即将到来的复员日子。入党的事还没有分晓,他找齐汉桥指导员谈过,找欧阳江河连长汇报了一下自己的思想。

当了五年兵的关班长明白这是自己最后一搏了。关班长也知道,欧阳江河似乎对他们这些农村兵总是隔着一层,他似乎体会不到他们农村兵的艰辛。欧阳连长似乎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这些兵的身上,而是仍停留在天上。

欧阳连长来时,他曾找过他汇报自己的思想,俩人就坐在院里的石凳上。

他说:我是五年的老兵了。

欧阳连长想:盲区不在了。

他说:我第二年就是班长了,这么多年一直是连里的骨干。

欧阳连长又想:怎么就不在了呢,是真的不在了么?

他还说:可到现在,组织问题还没有解决。

欧阳连长这时抬起头,此时正有一架飞机在天空中徘徊。飞机的轰鸣声吞噬了关班长的说话声。欧阳连长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架飞机。

关班长此时想哭,于是他就带着哭腔说:我是老兵了,眼看着就要复员了。

欧阳连长说:你看天多蓝呐,你要有机会上天,你肯定觉得它更蓝。

谈到这,关班长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站起来,拍一拍屁股,就说:连长,那你忙吧。

欧阳又说:你去找齐指导员说吧。

他把连长的话就对齐指导员说了,齐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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