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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景生-第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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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话已完全超出武王的想象,就在他胸中惊涛翻涌之时,窗外忽地传来爆裂轰鸣之声,轰隆隆地犹如滚雷落地,随即密闭的窗棂上便映出火光。明涧意和卫无暇俱是一惊,同时回眸望向对方,又都惭愧地转开视线,在此危急之时,为何他们竟同时怀疑彼此呢?再深厚的情意似乎也禁不起时光的洗涤!

就在这时,殿门哗啦一声从外推开,端午和双寿站在门口,脸现惊惶,

“娘娘——”

“王上——”他们俩同时开口,端午见无暇安好无恙,松了口气,就听双寿气息急促地说道:“王上,是……是谨政殿的方向……”

双寿的话音刚落,又一声巨响在窗外炸开,窗纱上倏地燃起火光,双寿推开窗扇遥遥望去,“王上,是……是东宫翔鸾殿!”

“这……好像是炮击的声音?”卫无暇侧耳细听,遂断言道,大夏神机营试炮时,璟儿曾请她前去观摩。

“炮!炮击!”明涧意和双寿惊呼起来,随即便一下子想起兵部刚进了两门西夷火炮,还没来得及运往旧蜀,前天试射过后便暂时放在了禁卫的训练营地。“谋反!难道是谋反!”明涧意嘶声吼道,卫无暇却眸光闪烁,当机立断地说道:“是不是谋反等你逃出生天后自然就会明了,我们赶紧走,趁他们还没炮击长华殿。”

“走?往哪里走?”明涧意频频遥望远方的冲天火光,面孔已因震惊和愤怒而变得狰狞扭曲。

“我们的船就停在平湖边,如果你信得过,就和我们一起上船,我们可以将你送往台州水师大营,那里驻守的水师提督许君翔应该是你的嫡系,不会参与谋反吧?退一万步,你还可以跟我们去夏阳与阿鸾汇合,再做打算!”

明涧意迅速思忖着,就在大夏太后来访之际突发炮击,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可怕的巧合,也不得不令他心存疑虑,但不知怎的,明涧意竟毅然点头赞同道:“就按你说的去台州,许君翔的兵力和武器都很精良,他若是也反了,他爹许信也就不可信了,那便是天要亡楚,我也就认了!”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经过深思熟虑而做出的决定,却令他一下子感觉豁然开朗,于最危急的时刻心中重又升起久违的雄心壮志!

就在这时,双喜和双敏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满身灰黑,血迹斑斑,一见武王便扑通趴跪于地,大哭道:“王上,禁卫假奉王旨强锁翔鸾殿不让我们进出,刚……刚才更炮轰翔鸾殿,若不是他们将宫墙炸开一个大洞,我们根本跑不出来,将死无葬身之地!”

——果然如此!武王的眼中暗火燃烧,顾不上细问便与卫无暇一行沿来路潜出长华殿,立春端午等人护卫着武王和太后,另有两名清平阁好手带携着受了轻伤的双喜和双敏,倒也行动迅速,不到半个时辰就来到了宝祥渡,此时渡口上已是一片混乱,虽已日落向晚,众人听到大兴宫中传出的爆炸轰鸣之声仍奔走相询,武王一行在夜幕遮掩下纷纷上船,随即便准备拔锚启航。

作者有话要说:‘恶人自有恶人磨’,555555,明叔大难临头还要仰仗无暇,真是情何以堪呀~~~

用炮击而非进入宫中刺杀是有原因滴,一来炮击的威力和震慑力大,可以造势搞乱临州局势,二来,明浩根本没有能力派人刺杀武王,这部分禁卫还是靠卫恒之流以巫毒药物暂时控制住的,对此后面会说明滴~~

鱼鱼们都不冒泡了,俺伤心欲绝呀,5555555555~~~~

《花景生》多云 ˇ第一百四十六章ˇ

“你……确定要去台州?”卫无暇最后征询武王的意愿。

“对!台州!”明涧意想也不想,坚定地开口。

“启程,台州——!”卫无暇转身命令立春,随即便有些担忧地望向武王,见他原本就青红不定的面色此时已是一片青灰,想来是刚才奔走太急,“你……你还好吗?”卫无暇眼带焦灼地问道。

武王虽旧伤复发疼痛难熬,但此时骤然看到卫无暇眼中流露出的关切之意,顿觉欣慰,狠狠咬着牙,明涧意摇摇头,却无法开口回答。虽见他摇头,卫无暇到底不敢大意,立刻回身吩咐端午:“你为武王陛下带路去他的舱房,协助双寿总管安排好陛下的衣食起居。”

明涧意临离开前深深地望了无暇一眼,并未出言感谢,但他眼中的神情却已清楚地传达了这一信息。

卫无暇眼见武王一行走入船舱,才转身登上指挥舱,这艘舰船名为坤泰,是景生专为太后出行改装的防沙平底船,在第二三层甲板均装有火炮,四桅八帆,航速迅捷。

“王兄,你这是要去哪里?”卫无暇还没走入舱门就见一个修长的身影从指挥舱内匆匆走出,立刻开口急叫。

那人正是卫无殇,他依然身穿青袍,脸容俊美微带忧伤,见了无暇,只淡然笑道:“我本来就是搭你的便船到临州,此时目的地已到,我也该下船了。”

“王兄,此时临州恐有大变,你……”无暇本欲极力挽留,但一看他眼中的神色,便不再说话。

“临州也好,台州也罢,又或是东安,大华?哪里都不是我的家。原来与小花儿相依为命,此时他已长大,也不再需要我的陪伴,我虽未功成,但却已到了身退之时,此后的天下便是花儿与阿鸾的了,我若是连这点自觉都没有可就是自找难堪了。”无殇说着便大步走上甲板,无暇紧紧相随,虽无言,却又胜似万语千言,

“无暇,锦州才是咱们的家乡,武王对你念及旧情,当时攻蜀时并未烧毁锦宫,但那里有太多的不堪回首,你我都已回不去了,我和鸾生相约:他若是在外呆腻了就回坤忘山的红河谷与我团聚,我不欲避世,只是这世界并不适合我。” ‘我’字才一出口,卫无殇已飘身而起,跃下船艏,“告诉花儿大蜀恐有变故,以后有事就回草庐,我在那儿等着他。”话声渺渺,他的身影也去得远了,夜幕下便如淡青的一片云影。

“娘娘,可用护卫?”立春若有似无的声音在暗中响起,他总是极力地将自己隐藏,恨不得真能化身为影。

卫无暇摇摇头,“就随他自由的来去吧。”转身再次走入指挥舱,卫无暇轻声问道:“可放出了信鸽?皇上什么时候能得信儿?”

“少则一天多则两天信鸽必到。离台州二十里处有一深水渔港,名曰永建,我们在那里等皇上。”

卫无暇倏地回眸,“可靠吗?”

立春飘忽低微的声音再次响起:“是咱们的一个暗点,在此时,绝对比台州大营可靠。”

“那也就是说我们要在那里等十天左右?”卫无暇在心中默算着。

“最多十天,皇上若从夏阳直接出海走海路到永建会很快,甚至比去往临州还要快。”立春说完就退身于指挥舱的角落,就在这时舱门一响,端午快步走了进来,眼睛先习惯性地瞄向立春藏身的那个角落,心里暗叹,却也无奈,只得回禀道:“娘娘,武王和其随行的宫侍都已安顿好了,只是我看他的情形不太好,旧伤肯定是又复发了,好在咱们的药倒是带得很全,立春的医术也还将就,不过,还是令人有些担忧。”

卫无暇眉头微蹙,她早已看出了明涧意身体不妥,“唉,阿鸾那孩子还说他爹身体康健,可见当时是对咱们有戒心编话儿糊弄我呢。”

“娘娘,你……可算了旧账?”端午此时才来得及问,当年无暇和她被拦在江上,雨急风狂,幽怨凄伤,以至日后每次寒雨时节都免不了会回想起那凄苦的景况。

无暇听了她的问话,竟哗地一声笑起来了,惊得端午一哆嗦,以为她受了什么刺激,“娘娘……”

“……呵呵呵……我哪里来得及算我的旧账……光想着为孩子们和他算新账了!端午呀,你没孩子,不了解这种心情,等你有了孩儿就明白了,孩子们的事再小也大如天,我自己的事再大也小如草芥!”卫无暇嗬嗬笑着竟放下了耿耿于怀了十几年的仇怨。

端午听了初时觉得不可思议,当时觉得痛不欲生的事此刻竟已变为过眼云烟!后又听她提及孩儿,端午不觉心中怨愤,她轻快地走到那个隐蔽的角落伸手猛地一抄,以立春的身手本来可以躲过,但他偏偏不躲,任着端午抓住他的胳膊,狠狠地拧着,

“你……你可听到了娘娘的话……你何时才向我求亲……我们何时才能有自己的孩儿!”

端午如今三十二岁,从她有记忆时起她就已和立春相依为命,此时她已忍无可忍,话语出口竟似控诉一般。无暇不忍,却无法开口相劝,只见帘幕间窸窸簌簌,不知立春正抖成什么样子,

“我这样子,人不人,鬼不鬼,凭白害了你,又怎能有孩儿!”立春的声音凄厉悲凉,端午一下子松了手,踉踉跄跄地奔出舱房。立春冲出帘幕,眼睁睁地看着端午娟秀的背影消失在舱门后却并未追上前去。

“立春,你何苦如此,端午从未嫌弃过你。”卫无暇望着那个瘦小枯干呆怔孤立的身影,喟然叹道。

“可我自己嫌弃我自己!我讨厌我自己!”立春的声音复又变为低微,他重新转回藏身的帘幕,却听叮咚一声,从他的袖袋中掉出一个碧绿葱翠的玉钏,水色莹莹,一看便知那是他带在身上准备送给端午的礼物。

这时,本已跑出舱房的端午忽又转回,唰地俯身拾起地上的事物,冲那帘幕狠狠地说道:“你不开口也罢,我今儿就和你提亲,等皇上大婚了,咱俩便也成亲,这玉钏儿我就当是聘礼了。”

——啊?!卫无暇惊看着端午,嘴上勾起赞赏的笑,帘幕轻动,立春再次现身,脸上是一副痛苦至极又欣喜若狂的表情,口中却呐呐不能言。端午深望了他一眼便不再理睬,脸上也忽地浮起羞窘,“你……你就安心地办差吧……到时候等着喜信儿即可……”

卫无暇心中一动,思忖着凝眉细想:——璟儿既能替鸾生解毒,却不知是否能帮助立春呢?因为并无把握,故无暇也未提及,又与他们分析了一下南楚的局势,再重新商量安排了部署便分头休息去了。

坤泰号连夜行船,翌日午时已到达永建,武王正在舱房中踱步,单手撑着下腹,如一只受伤的困兽,就听舱门上传来轻叩,双寿立刻前去开门,门开处,卫无暇身着窄袖素绫胡服站在门口,她秀丽的脸上神情淡静,一望之下便觉格外飒爽明快。

明涧意一回身,骤然看到这样的卫无暇不禁猛地怔住,灿烂的阳光下,她显得更加丰姿不凡了。

“陛下休息得可好?我听他们说陛下早膳进得不多,是身体不适还是口味不合呢?船上备有医药,陛下可随时着人来取用。”

卫无暇走入舱房,鼻子轻嗅,觉得空气窒闷,不禁微皱眉头,她走到窗前随手推开船窗,“还是开窗透透气吧,虽略带海味儿但还是比薰香来得清新。”

武王早被她的一系列举止搞得蒙头转向,见她态度大方洒脱,毫不拘泥做作,心里更是愧悔,又隐隐地嫉妒那个死了的华宁,他何其有福,竟能得无暇陪伴,他又何其不幸,竟然无福消受早早亡故!

卫无暇站在窗前,并未与武王对视,谦声说道:“昨天出走太过匆忙,船上也无男装,真是……咳咳……辛苦陛下了……”话音刚落,无暇的脸上就慢慢地沁出一丝红晕,幸亏她此时背对武王,又有海风拂面,略解窘迫。

明涧意也觉难堪,视线一扫,见双寿早已退出了舱室才略松口气,望着窗前那纤秀的身影,明涧意只觉心头跳疼,又热烘烘的微有暖意,不自觉地冒然开口道:“无暇,当年之事,我……”

无暇倏地回首,专注地望着武王:“当年之事此时还提来作甚?既于事无补也显矫情做作,不外是你爹拿王位吓唬你,你在心里将国家社稷和儿女私情反复掂量,立刻分出了轻重,便躲在大兴宫中的某处,或许还是个能看到夏江的地方,静等我知难而退。”卫无暇见明涧意的眼中布满血丝,脸容极其疲惫憔悴,不忍再刺激他,便放缓了声调:“对此我虽曾怨恨,但慢慢的也就理解了,你是男人,又是王储,自然比我这个国破家亡的郡主责任更重,牵绊更多吧。”

明涧意听不出她话中的喜怒,但为何无暇的所谓理解令他更加感觉难过呢,他宁肯卫无暇心存芥蒂,无法释怀,如此一想,明涧意更觉羞愧,自知自己心胸狭隘,且心怀不轨,自己如此痛恨青鸾的行为,恐怕……恐怕还别有隐情吧!因为青鸾比当年的自己勇悍无畏,也比当年的自己义无反顾!还因为若是青鸾和华璃结为伴侣,那他和卫无暇就成了亲家,再也……再也没有重新赢得她的可能,明涧意心底巨震:——原来自己还存着与无暇重归于好的心愿,当真是异想天开呀。

卫无暇见明涧意脸上的神色变换不定,不知他心中所想,也不欲再纠缠旧事,便转身离开船窗,慢慢在屋中踱步,一边斟酌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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