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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岭神脉-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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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男捧着盒子,不断摩挲中间的石刻,珍爱之情表露无遗。既然引诱王佛药二人打开了盒子,敏男高兴之下,挥手放了他们。

回到家中,杨长生道:“不知那石刻是何种宝物,日本人为何爱惜不已?”王佛药摇头表示不知,二人一起回忆了两幅石刻地图,最后却没有凑全,王佛药将记起部分刻于硬木上,留待以后详细察看。随后杨长生道:“此事即有结局,我别无他事,明日即行告辞吧。”旧时江湖人遇到同好,假如意气相投,都会交换传授压箱底功夫,故王佛药向杨长生教授了须提防的若干禅病。王佛药道:“我师曾教诲:‘佛法不离世间’,昔年马祖在南岳怀让坐下,每日专事坐禅,南岳便在其座前磨砖,马祖问到作何用,南岳答:‘做镜’,马祖不解道:‘磨砖怎能成镜?’南岳反问:‘坐禅岂可成佛?’所以日用处处都是功夫,无处也不是道场。”杨长生道:“受教了,日后时时小心,调伏习气。”

杨长生向王佛药传授了自己悟出的“豹形”七式,这七式以内家桩功为基础,出手角度方位却和传统拳术大相径庭,均是古怪刁钻,令人防不胜防。在七式之上,又可临敌变换无穷,王佛药收了杨长生法本,合掌道日后有暇,定然练习以强健体魄。

杨长生这本书写到此处,就嘎然而止,应该是以后回了河南老家,过了平常日子。我注意到在这本书里,我祖父至少收集了两样东西,一是刻于硬木上的地图,二就是杨长生给他的拳术法本。但是我在家里丝毫没有见到这东西的踪影,会不会是弄丢了,或者我祖父临去世前没有来得及交代呢?

我发了个短信给我爹,让他仔细察看了我祖父留下的所有东西,均一无所获,看来命中注定我是解不开这个局了吧。转念又一想不对,我祖父一生为人谨慎,就是带字的纸片也从不乱丢,这东西肯定就在我们家的某处,我需要的只是时间和运气,肯定可以找到。

于是趁着国庆长假我又回了一次家,走到巷道中间,忽然灵光一闪,我们家现在的宅基地是新划的,早先我祖父生活的地方,现在已经划给别人,只不过所幸没有盖起房屋。想到此处我立刻回家放了东西,直奔老宅而去。

因为数十年无人居住,老宅早已经荒草丛生,墙也只剩两面,且墙头已经劈裂,生了蒿草,我四岁之前都是在此度过的,看到这光景,不禁怆然。转悠了一圈,并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也难怪,这院里早就没有多少我们家的东西了,也就是没地方可以藏。莫非,我祖父将东西埋在了地下?于是发动我几个表弟,以挖坑储藏大白菜为名,对小院进行了地毯式的挖掘,大家累了一下午,依旧一无所获。

于是我又进一步推理,我祖父放东西,肯定是保证我们后人可以看到,目前在这院里,只有这几棵树属于我们家,特别是那一棵楸树,我祖父多次表示过很喜欢该树。对了!肯定是树。在做推理的时候,我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就是坚信要找的东西一定存在,只不过是因为你考虑不周才找不到,否则很容易灰心的。

遣散了众人,我绕着树走来走去,这树大约有八十年的树龄,上面不知道被谁揭去了一大块皮,部分坏死,年岁既久,就成了一个大坑,好好的挺直的木材,这一截就不能用了。我摸着这个坑正在叹息,不经意看到这坑里的木纹,竟然光洁细腻,似乎不是楸树的材质。我以为是日晒雨淋,导致了表面的变化,将手探进去一摸,那木材却是十分坚硬。于是取来斧头,在那树坑里劈了几下,坑底竟然裂开,里面跟箱子一样,方方正正,放有两小块木板,和两卷书稿。

原来我祖父为了保存这些东西,用香樟木做了一个小箱子,嵌进楸树干内,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地这树伤口就会向里合拢,外人极难察觉。以后无论这宅基地归谁,这树始终属于我们家,等砍了树做家具时,后人自然会发现这些东西。世上恐怕只有我祖父能想到这种藏物之法,这也合情合理,毕竟他做了一辈子木匠,对于木性最为熟悉不过。

那两个木板上,正是杨长生所记载的诗句和地图,而两卷书稿,一是杨长生所传拳法,另一卷则是渡轮法师亲手绘制的佛菩萨像。我收了这几样东西,没敢告诉父母,怕他们斥责我不务正业。

长假结束我将木板和书都带到了学校,给sheep和二胖看了,那两人分外惊奇,我们开会研究了木板上的地图,仔细看后才发现,每块木板背面是星座图,正面似乎是山峦的地形标志,两块木板结构相像,但是绝不相同。三人各抒己见,却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结果。二胖倒是建议说,只有先找到地图中的方位,才能进一步探索。

为此我找到了摄影论坛上的一个朋友,这家伙是东北人,干瘦乌黑的,所以给自己起了个网名叫做木偶,木偶是《中国国家地理》杂志社的摄影记者,利用职业之便,帮我查阅了全国地形三维图,最后结论是:秦岭腹地。

初战告捷令我们兴奋不已,二胖叫嚷着非要进山看看,sheep的唯物世界观大概也有了一点动摇,正处于垂死挣扎的地步,所以也想眼见为实,探个究竟。我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但是秦岭不是一般的旅游景点,要进去是需要大量装备的,现在玩户外是个烧钱的行当,我哪玩得起?

这时候二胖跳出来表示,装备的事情不用我操心,她来一手搞定。果然这小妮子雷厉风行,从绵阳托运来几大箱子,帐篷、登山绳索和酒精炉等一应俱全。我从床下摸出很多年不用的三棱军刺,还有表哥当兵时候贪污的照明枪弹。导航和通信的设备由sheep负责。这样一来我们三人组披挂整齐了,看起来蛮像那么回事的。于是分头给导师和领导编造谎言,请了一周假。

等坐车到了山脚下,我们兴奋的心情顿时冻结,原来这个厚土镇,大约只有半条街长,加之电压不足,灯光忽明忽暗,浑似鬼蜮一般。我和sheep找了一处人家,说明来意后,主人很热情让我们进屋,腾出家里最好的房子让我们住。躺在床上,二胖感慨道:“听着山泉入睡,感觉真是好啊,这山里人就是朴实,素不相识都肯让人住进家里。”二胖说了许久,见我们二人在地铺上不作声,仔细一看,早已神交周公去了。

早上起来告辞,想留五十块钱给主人,他坚持不要,双方相持许久,那主人道:“如果你们实在过意不去,就帮我一个忙吧。”说到此处,这个年近四十的山里汉子竟流露出一丝尴尬,他接着说:“你们是城里来的,懂得比我们多。我女儿上次进山采药,回来后就一直怪怪的,有时清醒又是稀里糊涂,发起疯来几个男人都拉不住。我们以为是中了邪,请了好几个大神来收惊,却还是不行。现在学也上不成了,整天在家发呆。你们能不能帮忙看看?”

话既然说到这里了,我们再不帮忙就太不人道。于是让主人叫了女儿出来,这姑娘大约15岁的样子,模样清秀,眼神却稍显呆滞,蛇一样缓慢地游走不定。二胖走上去拉住姑娘的手,和她一起坐到炕沿,柔声说:“妹子,手怎么这么凉,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啊?”那女孩缓缓抬头,看了看二胖,又缓缓摇了摇头,然后就看着脚底下,屋里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只听到窗外山泉声、鸟鸣声和狗在院里小跑的声音。

二胖说:“妹子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要害怕,我们都在这里,会保护你的。你闭上眼睛,好好睡一下,醒来什么都好了,好不好啊?你听姐姐数到‘十’的时候,就会踏踏实实的睡着,没有什么烦心的事。”二胖用手轻拍着姑娘的背,柔声继续道:“现在你在温水里躺着,水轻轻摇动你的身体,有一道蓝色的光,暖暖地照到你身上……一,现在你慢慢呼吸,一定要把气吸到小腹,你感觉要浮了起来;二,想象你父母年轻时候的样子,和你小时候,最快乐的时间;三,你在黑暗中感觉无比的安全,周围都很安静;四,这时你看到一束光,和一扇门,门开了……”王二胖片刻就将这姑娘诱导到了深度催眠状态,接着问道:“三月初六那天,你上山去采药,你看到了没有?”那女孩轻声说:“看到了。”王二胖问道:“你穿的什么衣服,采药做什么?”小姑娘迟疑了一下,说道:“我穿的花布夹袄,蓝裤子,背一个塑料袋子。采药是为了下学期的学费,同学都是这样的。”

二胖回头看了看女孩他爹,男主人迅速点点头,表示闺女的描述是对的。二胖接着问:“那你后来,采到药没有?”小姑娘摇头:“没有采到,我迷路滑到一个沟里了。”估计害怕直接刺激女孩,二胖并不着急直接发问,而是迂回道:“那还记不记得,怎么回到家里的?”女孩似乎思考了很久,又好像在努力辨认什么,然后很坚定地说:“不晓得,我只看到自己在村口,爹来找我。”

二胖接着道:“那一天你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没有?比如说,什么吓人的动物?”小姑娘浑身颤抖起来,双手握在一起,眼睛紧闭,好像乩童一般失去了控制,他爹看到这种情形,就要冲上去,我连忙拉住他,摇头表示不可。二胖道:“没事的,不要害怕,你爹马上就来了,他有猎枪。”

小姑娘喉咙干涩,一字一顿挤出一句话:“我看到很多骨头,活的骨头,日本人的,他们抱在一起,满地都是。”“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日本人?”王二胖问道。女孩回答:“和电视里一样,戴着那种帽子,他们在后面追我……”

王二胖眉头紧锁,但仍然很镇定说:“不要怕,你是个好孩子,老师说过世界上没有鬼的,那天是因为风大,所以看起来就好像活的,那些是拍电影的道具,不用害怕的,对不对?”女孩子点了点头,不再颤抖。随后二胖诱导女孩醒来,一睁眼就看出了差别,眼神清澈灵活了很多,只是略显疲倦。

女孩看了看四周,起身说:“来客人了啊爹,我去烧水。”二胖急忙拉住她说我们不渴,你休息吧。眼见这一幕,女孩的父亲激动地说不出话,眼见就要给二胖跪下,被我和sheep拉住。

在路上我说二胖,你还真是厉害,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催眠治疗。二胖略带羞涩道:“这很平常,好处是女孩上过学,迷信思想还不深,要是个封建老太太,估计就不好办了。”这时候sheep插话道:“她说那些活的日本骨头,是不是真的啊?”我说:“这不好说,说不定我们进山还要大战骷髅头呢,也开创了中日交流的崭新形式。吼吼哈哈,快使用三脚架……”二胖见我说笑,也不再紧张,转身欣赏起了景色。

我虽然表情轻松,但因为迷信思想作祟,将女孩的话在心里又掂量了一会,她说的“那种帽子”,应该就是鬼子们戴的猪耳朵帘帽子,那就说明抗战时期,有鬼子在这一片活动,因为某种原因丧命。他们死就死了,为什么还要吓唬劳动人民。难道真的如二胖所说“风比较大”,骨头才动了起来?我接着宽慰自己,一个花季少女,突然看到那么多骨头自然惊恐万分,难免风声鹤唳,一时眼花也说不定。

我们三人边走边聊,路况越来越差,到后来竟然需要沿着水边跳跃式地前进,二胖眯着眼睛说:“你那地图不会有错吧,我怎么感觉这根本就不是路?”我说没问题,经由专业人士鉴定,木板上就是这个方向,我已经把它转化成现代地图了,只不过我们还没有到达第一个标记点。

这样走了一上午,我们终于拐上了一处开阔的坡面,坡上有一棵巨大的麦吊云杉,直径足有一米多,枝繁叶茂,上面挂着红布条。在树下有个小庙,冒出袅袅炊烟。我们进庙适应了黑暗后,才发现一个干瘦的老道坐在那边吸烟,两位老妪在织土布。

打听后才知道,此处名为铁甲树,是进山前最后有人烟的地方了。靠近我们的老妪,头戴大大的斗笠,身穿长衫不见手脚,似乎生活在另一个世界。她声音嘶哑缓慢,介绍说那老道是山里的孙道长。老道和另一个老妪却连头也不抬,浑似我们透明一般。于是我们在树下埋锅造饭,在二胖发挥川菜特长的功夫,我和sheep凑上去递烟,跟老道套近乎。那道长接了香烟夹在耳朵上,斜着头眼冒精光问我们:“你们进山是打猎还是倒斗?”我和sheep不由一怔,sheep发挥了知识分子的狡猾,谎称我们是进山科考的。道士说道:“不管你们干什么,记住一点,山里有灵性的东西多,要和它们好好相处。不该干的事情可不能干,这里死了好几批人了。”

吃了饭继续赶路,我们没敢跟二胖转述道士的话。果如老道所言,从这边出发后,就再也没有路了,借助sheep的定位系统,我们紧紧沿着指示方向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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