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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惊春-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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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熙扫了一眼他的左腿,“嗯”了一声:“还有呢?”

鲢鱼下锅,发出哧哧油声。不一会儿,锅里便飘出鱼香。

“我还想去探望师父,和……一个朋友。”

“探望你师父就不必了。他出了远门,还没回来。”欧阳熙道,又问,“你说的朋友,是……姑娘?”

江展羿一怔,垂眸“嗯”了一声。

欧阳熙笑起来:“那便去吧。”

苏州城南的庄家院外,庄姨狐疑地打量着眼前人。

苏简讶异道:“出远门?那她可曾说过几时回来?”

“我怎么知道?”庄姨没好气地说,“谁晓得这死丫头又去哪儿撒野了呢?”

苏简沉默半刻,谢过庄姨:“那我三日后,再来寻她。”

庄姨一关上门,心里直犯嘀咕。自唐绯搬来庄家,从没有人来探望过她。怎得头一回有人找上门,居然是这等貌若天人的公子?

然而,还没等她缓过劲来,黄昏时分,庄家院外又传来叩门声。

这一回,门外立着的仍旧是一位公子。公子扛了一把刀,深蓝短衫,眉如剑,眸如星。

庄姨一愣,鬼使神差地问:“你……该不会也是来找唐绯那死丫头的吧?!”

江展羿愕然。他点了下头,“大姐你是……尹绪的娘亲?”

庄姨得知他来找唐绯,忍不住恼怒:“她不在!”

“那她——”

“我怎么会知道她在哪儿?!走走走走!”话吧,庄姨一甩手,“啪”的一声合上院门。

江展羿一头雾水,扛了刀正要走,忽听院内又传来庄姨骂咧咧的声音——

“这死丫头真是个狐狸精,上午那公子才走了不久,下午又来了一个……”

江展羿愣住,忍不住回头看了那院子一眼。

与此同时,杭州城的一间草屋外,唐门阿绯正跺脚喊道:“老三叔,开门!我知道你在!”

过了一会儿,木扉吱嘎开了一溜缝,缝里探出一颗脑袋:“绯丫头?”

唐绯赶紧上前:“老三叔,我……”

然而话未说完,季放就变了脸。他“哼”了一声,骂道:“臭丫头!”就把门砰然关上了。

唐绯来了气,冲到屋前,狠狠踹门一脚:“臭三叔!”

语罢,她在门口蹲下,赌起气来。

这会儿已是暮色四合,远处炊烟袅袅。唐绯等了半晌,越等越气。她站起身正要发作,不想脑袋顶上传来一个声音。

“喂,臭丫头,不是让你等个一两年吗?怎么这会儿就跑来了?”

唐绯抬头一望。季放朝着手,单脚勾在屋檐上。

唐绯大声“哼”了一声,别过脸,不理他。

季放只好翻身而下,拉开屋门:“好了好了,进来,老三叔给你做好吃的。”

说是好吃的,其实不然。季放这个人,只吃肉,不吃菜。他所谓的美食,不过是一壶烧刀子配一只油鸡。

唐阿绯易满足,啃了半只鸡,又开心起来。正要给自己斟酒进行,季放却将酒坛子一摁,斜乜着唐绯道:“你来找三叔什么事儿啊?”

这么一问,唐绯才忆起正事。她连忙端正坐好,说:“老三叔,我有一个朋友想见你。”

“见我?!”季放恼怒起来,“这江湖上,想杀我的可比想见我的多。”

唐绯道:“不是的,老三叔,我朋友是真想见你。而且你也知道他,他是青衫宫的苏简。”

“苏简?”季放一愣。

他沉吟一番,斟了杯酒一饮而尽,双目变得炯炯有神:“臭丫头,你大老远为这事儿来找我?”

“嗯。”唐绯道,“他那会儿跟我打听你的下落,我觉得他的样子挺可怜的,就跟,就跟……”就跟去年夏天,江展羿一瘸一拐上山的背影一般。

季放将酒盏一放:“你喜欢那小子?”

唐绯立即惊道:“你怎么能这么问呢?我跟他约了五年,这不还没到喜欢他的时候吗?!”

季放看她一眼,没理会,只沉吟道:“不过苏简这个人,倒是可以见。”

“嗳?”唐绯愣住,“老三叔你答应了?”

“这个人不简单。”季放撕下一块油鸡,塞入嘴里,“苏简是谁的徒弟,你晓得么?”

“当然是苏婶和苏伯的徒弟啊。”

“非也非也。”季放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这小子十二岁的时候,跑去桓公子的桃花坞外跪了五天五叶,要学暮雪七式。”

听了这话,唐绯也大吃一惊。

百年江湖。若论谁的武功天下第一,那么唯一能和武林盟主穆衍风比肩的,便是于桓之,人称“桓公子”。

季放道:“暮雪七式这武功,威力极强,但却十分邪乎。百年来,能坚持练到第七式的没有几个。故此桓公子也不怕别人把这武功学了去……”

苏简跪倒第六天,于桓之出了桃花坞,旁若无人地施展了一遍暮雪七式。彼时,苏简就在一旁看着。刃气飞来,他也不闪不避。

于桓之使完暮雪七式,扔给苏简一瓶药,便回桃花坞了。苏简拾起药,规规矩矩地再桃花坞外磕了头,叫了一声师父。

“桓公子到底是不是苏简的师父,谁也不晓得。不过这世上,若要说谁是于桓之的传人,苏简道算得上半个。”

唐绯听季放说完,不由问:“老三叔,这些事儿你怎么知道啊?”

“是……穆珏告诉我的。”季放若有所思地看了唐绯一眼,又说,“既然是桓公子的传人,那我便买他这个面子。”

“真的?”

季放将一条腿搭在桌上,笑得邪乎,“只要他在飞鹰阁的比武大会上赢过所有人,我自会见他。”

三日后,飞鹰阁的练武场内,搭起三个山河台。

山河台即是比武的台子。比武分五日。前三日,各路侠客只需上山河台自由挑战便可。到第四天,胜场最多的十个人,便要在中间的山河台上分出高下。

因飞鹰阁的练武场不大,所容人数有限,所以除了比武者,每个门派最多能来两人观看。

这一天,唐绯一早便随苏简来了飞鹰阁。

此处虽是练武场,然四周杂花生树,草长莺飞,却是一派穆春静景。

唐绯四下看了一会儿,见人来人往中不乏高手。她很是兴奋,与苏简招呼了一声,便窜到人群中凑热闹去了。

正此时,练武场外,两个小厮将一扛到少年拦住。

江展羿会意,随即出示了云过山庄的令牌。

然而,身后有人看到江展羿的令牌,却轻蔑地笑起来。

唐绯四下游逛一阵,正要回去找苏简,不想身边路过两个锦衣弟子,正调侃道:“喂,云过山庄,听说过吗?”

“云过山庄?哈,这年头流云装坐镇江湖,随便一个犄角旮旯的门派,都叫什么云什么庄,这么多云啊庄的,我哪儿记得全啊?”

说着,两个锦衣弟子哈哈大笑起来。

唐绯听到这话,极是生气。她跺脚唤住那两人:“喂,你们怎么胡说八道呢?!”

不远处,苏简听到唐绯的嚷嚷,不由望了过来。

唐绯拦在那两个锦衣弟子的面前,又道:“云过山庄才不是什么犄角旮旯的小门派!你们、你们得道歉!”

“哟,这小妞什么来头?”其中一个锦衣弟子笑起来。

唐绯立刻说:“我是——”

“谁晓得呢,八成是哪家没教养的野丫头吧。”

苏简眉头一皱,朝唐绯走去。

与此同时,人群的另一端,忽有一人带着笑意喊了一句:“喂,狐狸仙,我都没生气,你在气什么?”

第17章

唐绯愣住了。

她抬目望去,只见一蓝衫少年立在前方。碎额发,寒星眸,唇角微弯,俊逸潇洒。

“猴、猴子?”

江展羿走近了,扬扬下巴,问说:“你上哪儿去了,我前几天没找着你。”

“我……”

“江少侠。”不远处,苏简点头招呼道。

因唐绯在信中提过苏简在江南,故此江展羿瞧见他,并不讶异,“苏公子,又见面了。”

苏简笑道:“前些天便听阿绯说江少侠要来苏州,未想竟在此相逢。”

那边厢,两个锦衣弟子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其中一人冲江展羿嚷道:“喂,云过山庄的小子,报上你的名来——”

然而江展羿三人却置之不理。

苏简问道:“江少侠也参加比试?”

“不是,我来看看。”

唐绯闻言很是开心,立刻附和说:“猴子,我跟你一样,也是来凑热闹的。”

“既如此,江少侠何不与我和阿绯一起四处走走?”

三人正要离开,身后的锦衣弟子被激怒,叫骂道:“喂,你们给我站住!”

“叫你们三个呢!小子,野丫头,你们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听到“野丫头”三字,唐绯脚步一滞,江展羿眉头一皱。

苏简见状,似是明白过来。他别过脸,目如剑芒:“没兴趣知道。”

“气死人了,这三个蜀地人,实在嚣张!”待三人远去,一个锦衣弟子恶狠狠地骂道。

“什么事?”这时候,却见一绿衫公子款步走来。他的年纪大约二十有五,五官端正,发束玉冠。

锦衣弟子立刻抱拳:“大师兄。”

“怎么了?方才就听你们吵吵嚷嚷。”

“大师兄,是这样……”两人对看一眼,便将适才的事情说了。

绿衫公子一愣:“果真,青衫宫的苏简来了?”

“若不是认出那青衣人是苏简,凭我们七煞门的武功,要教训一两个江湖小喽啰,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七煞门,江南武林首屈一指的门派之一。此刻的绿衫公子,正是七煞门的大弟子阮辰。

“若真是苏简,我倒期待能与他比试比试。”阮辰双眸微微一眯,“南武林一向不精于武艺,可这十来年,我只听师父夸赞过一人,青衫宫的少宫主,苏简。”

蜀地苏简,一手风华剑,能掩日月光华。

“大师兄的意思是……要以我们七煞门的七煞剑,与苏简的风华剑比试?”

阮辰的笑意中,有点轻蔑的味道:“我倒要看看,这个苏简,是否如传闻中一般。抑或者,师父他来人家,只是言过其实罢了。”

“师兄武艺高强,何须将区区一个苏简放在眼里?”

“就是,哪怕是流云庄的弟子来了,师兄也不必放在眼里!”

“莫要夸大其辞。”阮辰一笑,可这笑容,却仿佛胜券在握。

第一日的比武,分别在三个山河台上进行。为了公平起见,这一天参加比武的,都是初出江湖,名不见经传的小辈。像苏简阮辰这种在江湖上略有名气的,要等到第二天下午,才开始比试。

然则,为了鼓舞江湖后辈,这一天每个山河台最后的胜者,可以向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挑战。

不过多时,比武大会便开始了。

这一天比武的虽是江湖新秀,但比斗过程也十分精彩。一时之间,山河台上兵气纵横。有人挥刀破空,有人挑剑刺敌。奇招百出,令人目不暇给。

至下午,西面山河台上的比试,尤其引人注目。

只见台上一个锦衣人,横剑一扫,剑光如奔雷,狠辣利落,顷刻便将对手逼到绝境。

这个锦衣人不是别人,正是上午与唐阿绯等人起争执的一个七煞门弟子,阮未。而他适才的“横扫千军”,只不过是七煞剑的第二重罢了。

阮未赢得一局,山河台下,爆发出一阵潮水般的喝彩声。

阮未置若罔闻:“还有谁要比试,上来!”

可台下比武的小辈见了阮未的招式,谁还敢上台去?

片刻之间,台下的人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阮未见状,不由大笑。他踏出右脚,跺了跺台子:“那么这个山河台,就算我打赢了!”然后又朝不远处,飞鹰阁的二公子喊道:“喂,依照规矩,我既然赢了,是不是可以向在场任何一个人挑战?”

那一头,飞鹰阁的二公子笑着点了点头。

“好!”阮未的目光锁定在西口一处,“我选,你——”

江展羿一愣。“我?”

“不然呢?”阮未反手将剑一抛,以小拇指接住,“还是说,你背上的那把刀,只是个摆设?”

江展羿又是一怔。

其实阮未的武功,只能在这些江湖新秀中出头罢了。江展羿若想胜他,甚至不必劳烦自己的长刀和双腿。

可是……爷爷和师父都曾叮嘱过自己,二十岁前,不可与任何人比武。

江展羿想到此,眸色一黯。“我不与你比。”

阮未一挑眉:“怎么,怕了?”他“哈”的笑了一声:“原来你们南武林的人,都这般窝囊?”

天下武林,分江南武林和南武林。百十年来,南武林在武功修为上一直差强人意。所以江南武林门派多多少少有点瞧不起南边的人。

阮未此言一出,四周人的目光里也流露出嘲讽之意。

苏简见状,眉头微蹙:“不如——”

“阿绯?”“狐狸仙——”

“小丫头……你要跟我比?”山河台上,阮未问道。

“嗯,我跟你比。”唐绯飞身上了台子,想了想,又问了句:“你敢不敢跟我比?”

话音落,在场众人哈哈大笑。小丫头片子不知天高地厚,竟问出这样的话。不过她这一问,阮未在想推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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