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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树风流听无声 by薇诺拉(架空历史,宫廷侯爵,虐恋情深,江湖恩怨)-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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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我”见我毫无与之动武的打算,裴少颉咬齿半晌,又道,“舒庄主任兵马元帅一职,依然长居跃马山庄,元帅之位形同虚设。此番出征樊凉,他再不肯俯就,打算归田挂印,并提议由其亲自甄选一个武艺出众的年轻将士继任其位。太子与王爷俱无异议。可舒庄主的武功出神入化,我怕是”那小子支支吾吾,一声“敌他不过”吐得十分不情愿。
  “然后?”
  “纵观此长安城,倘若有人功夫不下剑神,我看也只有你这前朝太子。若能让我学得一招半式”说话声已近虫蚋嗡鸣,细不可闻了。
  “你既知道舒庄主别号‘剑神’,还执意以剑相拼,岂非以己之短,克彼之长?”我垂目一笑,随手捡起桌上个苹果,在衣服上擦了擦,塞进嘴里。其实他也应当心知肚明,兵权只消太子探囊一取,所谓校场选帅不过是走过场,何必较真输赢?
  “赢便要赢得堂堂正正,否则身为武将之首,何以服众?裴某亦有自知之明,虽无济世利民之想,却有统军治将之才——正如不驯烈马,陷于官场荆棘宦海泥泞,尚不若家驹土骡。”裴少颉微微拧起了少年眉,正色道,“劈疆拓土也好,戍戎守边也罢,裴某绝无二话!”
  “你方才所言,只有这句,最为中听。”我伸手摸了他的脸一把,转眼足踏清风,跃至院内。以足尖挑起地上一支一剑长短的枝杈握于手内,冲紧随身后的裴少颉挑眉一笑,“小师弟,请了。”
  “莫再叫我师弟,也莫小瞧于我!”裴少颉一声轻喝,便已削出长剑。剑风所及,浑如由寒光织就的笼罩。尚未反应,一条银蛇已崎岖而至,直取膻中。我并非用剑之人,只得借花献佛,与之比划。“这是季米惯用的剑招?”裴少颉慧眼识珠,马上认出了我使的剑招从何而来。季米所学的剑法走得是极为阴柔奇诡的路子,只攻不守,不留退路——敌不如己,必是疾剑封喉,绝不容情;敌强过己,便招招都似要与人同归于尽。我与他对剑之时,没少取笑他的剑法华而不实,只图卖帅。
  一招“白鹭一行飞”,化万点剑光为一注剑气,由下自上挑入,将自身破绽全然曝露,手中剑却直削对方顶阳骨。一招“咫尺人孤另”,勾手驾住对方一臂,背身之际反手持剑,打自己胫骨处斜入身后人脖颈,恰似飞蛾擦火而过,不容毫巅错失。
  倾注内力的枝杈,与七窍玄铁剑相击相撞,亦溅出星星火花,奏响萧萧木叶。裴少颉倒也输得坦然,打眼看我,面色微微惊异至怔。“这剑法便能胜过剑神?”
  “我想不能。”
  “那你为何还将它传授于我?”
  “因为它比较好看。”我笑了笑,刚将架上裴少颉颈端的枝杈挪开,忽感万弯齐发直穿我心。不过风驰电掣一刹,便已叫我淌下冷汗,背脊湿透。仰头靠于墙上,深深喘几口气,好容自己缓一缓。
  “怎么?你你身中之毒还未尽去吗?”
  “只消不与人动手,便无大碍。”见那小子双目炯然有光,似有内疚之感一晃而逝。我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意思是揍只菜鸟还是丈倍于尺般绰然有余。
  “简某愿大人马到成功,一举夺魁。”待我缓过魂来,转身欲行。身后的裴少颉突然出声,“我见到季米了”。
  “他让我代转一言。他说,‘早日相见也好,我不怪你。’”
  稍停了停,便径自前行。竟忘了要道一声谢。
  4
  风。校场。点将台。
  文武云集,点将台下万名军士整装待发。
  “怎么?王爷又称病罢朝了?”太子费铎头一回奉天承运,坐上了高台正中央的龙椅。如此堂而皇之的大胆之举惹得左右众臣喁喁不休。蛟眉虎目之间,他以无比晴灿的笑容和无比倨傲的目光一同划过我的脸,最后落定一个空空的座椅。十余名被甲枕戈的御林军同时出列,费铎对他们笑道,这将是个足以载入史书的日子,你们去把小王爷请来吧。
  小王爷觐见。觐见。见。
  梅公公一声尖厉的长嘶响起,紧闭的朱漆大门轰然打开。
  白裘红氅,白发红颜,极尽绰约之姿。若非眼瞳如翡,眉睫若炭,进得门来的人除却火赤芷素,竟无它色。倪珂在文武百官的瞠目结舌中行至费铎身前,单膝跪地给他行了臣下之礼,显得温和而谦恭。他说,请殿下恕下臣迟来之罪。清削骨立的身形与一头与脸极不相匹的练丝,无不在对数月未曾见他一面的百官诉说,小王爷的确是个行将就木之人了。
  “王爷为江山社稷操劳至疾,当得上是万民之楷模。小王有意赐封王爷为亲王。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家父尚在人世,沿袭其位只怕不妥。”
  “欸,玉王是玉王。”费铎展齿一笑,面上的讥讪之意已敷设明显。“虎父无犬子,王爷早当受封了!依小王之见,莫不如就封个‘脔’王。何如?”此言一出,浑似一个晴日惊雷,逼得满堂沸仄,举座皆惊。太子费铎七岁时已对这段未经证实的宫闱丑闻阐达了自己的看法。折下一枝柳条狠狠抽打了几个搬弄是非的宫人,不许你们再提太后!他面露鄙夷之色地骂道,她算甚么太后?她不过是个春心荡漾的老淫''妇!
  “鸾翔凤集,鸾台兰渚”,面若傅粉的小王爷,神色似一泓无波的静水,唇角微微挑出一个全然与己无关的淡漠笑容,“确是好字。”
  费铎的咄咄逼人与倪珂的步步退让叫人恐患重重,我看见礼部尚书蔡念同与身侧的户部侍郎窃窃私语。而曾经有恃无恐的玉王党人此时如站火炭,个个摇头不迭,叹息不止:那个生杀予夺一念间的阴司修罗,而今分明已成水月观音。
  如果小王爷真的病笃不治,能寄望雄心勃勃的太子网开一面免自己一死吗?
  费铎放声大笑。
  傲立于点将台中央的舒庄主,长脸枭目,座鼻薄唇,一如战神天降,凛凛不可一世。原本迤逦而行的风,随其飘忽无形的动作,竟化为笔飞墨溅的狂草,挟卷得众人无法开眼。绵厚剑气护其于中心,如霏雨罩长空、长虹贯青嶂,全不给对手半点可乘之机。遑论沙场猛将还是御林军士,均十招之内便落败而归。唯独裴少颉,以一招“咫尺人孤另”在剑神颈间擦出一道血痕,但终究还是不敌。我观战片刻便了然大悟:季米当年被其一掌震得半死,敢情也不算失了多大的面子。
  太子侧目瞟向安坐不动的小王爷,看似他正怀疑这是倪珂不肯移交兵权的推诿之策。待无人再敢踏入点将台,费铎拿起虎头兵符,朗声道,“沙场出征,并非持兵斗狠。有勇无谋,亦非为将之道。何况,舒庄主被武林人士尊为‘剑神’,自是武艺冠绝天下,非凡人可及。此般选帅,只为比出一个武艺卓绝而又善谋善兵之人。”说罢,便要将兵符授予裴少颉。
  “倒也并非无人可及。”一直傲视群雄沉默无言的舒庄主突然面朝我所坐的方向,深作一揖道,“殿下何不下场赐教?”
  待费铎的目光寻上我,已是满面惊惶了。他蹙眉道,“皇兄并非从戎之人。”
  “太子此言未免偏颇。”由始至终隔岸观火于校场点帅的小王爷,终于出声一言,“裴尚书亦不是。”
  棒喝当头,我霎时明白了季米所言何意。摸了摸鼻子,笑了。“无论此役胜负如何,但请大哥替小弟留一壶棣萼梅花。”话音未毕,两耳生风,目下垂阳。我已稳稳落于点将台的中央。

  第 41 章 我有兮羽翼,高飞兮相追

  四十一
  我有兮羽翼,高飞兮相追
  1
  樊凉王部日固德,育有十四子一女。十四个儿子个个能骑善射,勇不可挡。偏生独一的女儿淳尔佳生得英姿美丽不说,也极富韬略。部日固德自然将她视若掌上明珠,格外珍爱。
  淳尔佳初见季米之时,两人皆不过六、七岁的年纪。隐约知其父亲当年为避仇家,将妻儿托于挚友。可那人身为堂堂一庄之主、武林中人无不敬仰的剑神,竟将身怀六甲的故友之妻拒于门外。走投无路的季米母亲流落于一间破庙,拼死将儿子挤出娘胎,最后血尽而亡。时隔多年,寻仇上门的兄长又毙命于剑神掌下。季米素来为人冷淡,自小寡默少语,人言他听。除了师父糜伽,极少与他人亲近。糜伽身为樊凉国师,授部日固德的十五个子女文经武略,因而季米与他们打小一块儿长大,同年龄相仿的淳尔佳、哲巴亥倒也还算能说上话。
  “只听国师叫你‘粼儿’,你的名字当如何写?”
  季米以指沾酒,在石桌上涂出一个“粼”字。忽然皱了皱眉,似是嫌这字笔画太多,信手抹了几下。桌上的水痕便只剩下了一个“米”,季米。
  绑着辫子的少女大惊失色。直说汉人以“孝”为先,既是父母亡故,这独独留下的名字便万不该擅自改去。
  起初淳尔佳道他是个哑巴,再当他是汉家的孩子故而听不懂羯语。可白衣少年淡然应声,这一世我自当随性而活,不负他们予我的这身血肉。
  谁能相信,俩人间的头一回说话已是初次相见的两年之后。
  这番他再回樊凉,寡言更甚从前。
  汉军的先锋引兵前来,驻于樊凉城外,围而不攻,不时派哨骑前来叨扰探营。季米擅自离城,归来时擒了两名俘虏,扔于地上。自小不喜见血,练就一手快剑亦是为此。而今却罢黜了花哨繁复,出剑即为最为简单粗暴的杀招。一名俘虏尚未来得及开口祈饶,便已被当吟的剑气拦腰斩断。碎成两截的身子不住地抽动,肚肠血花喷涌入空,泼了另一俘虏满满一脸。被这怵目场面骇湿了裤裆,那俘虏掩口欲吐,当下不打自招,道出全盘:领兵之人是灵亲王简森,待其凯旋归朝,便将婚配于小公主萼伦。
  方才喷溅的血也已染上执剑人的眉梢。脸色惨白如覆霜,复欲拔剑,不料肩膀竟被人牢牢按住。听那铿锵话音似画杆金枪来往交锋,即知是部日固德的十一子,哲巴亥。
  “他是汉家皇子,你怎能不知?!若非你引狼入室,我樊凉又如何会陷于灭族之灾?”
  猛一下挣脱身后之人,转身怒目而视。一道白光乍泄,哲巴亥脖子上挂戴的一串琅茄浪嬷⒙湓诘兀⒊霾χ樽吲贪愕那宕嘀嘁粑宋瞬痪R还崂滟睦俄耸本谷绯阊嬷蛏瞻阊欤说谜馨秃バ耐芬徽蟠饭摹共恢问背鼋#幌笊隙嗍沽Π敕郑约憾ㄈ簧硎滓齑Α2挥擅媛段非又厮煽耸帧
  季米亦是瞠目一怔,掉头便走。
  2
  “师父呢?”
  淳尔佳道了声国师前去探营了,便落坐于榻边。季米已褪下了日里染血的银束外袍,仅剩一件月白中衣。倚头于狼皮,弓着一腿,乌发雪肤下的一张脸愈加泠然难近。点一点头,举臂喝了一口酒。酒液探下喉咙,一如吞咽刀锋般刺疼。淳尔佳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但季米没有听见。他隐约听见长安城内新制的箜篌在弹拨旧曲。
  他想起这个时分疲к勇サ母杓д诙跃凳嶙薄
  “今儿当真邪杀!怎地如何也画不好眉?”湘女气得将那染黛的羊毫掷于地下,却被一只手接住了。
  “描眉画黛最现功夫,你这浮躁性子自是不可。”湘女回眸见了来人,兀地心跳怦然,怒噪散去大半。简森捻转着手里的黛毫,也不寻思着好好落笔,非将那眉尾画成双叉,惹得一众旁观的粉黛香绢掩面,咯咯笑个不止。
  “花开并蒂,鸟飞比翼,”简森一把抓过湘女捶打泼闹的手,收在怀里。勾唇一笑,“这眉儿可是愿你早日觅得如意郎君,你竟不谢我。”
  九衢灯火上阶痕,一任天女下凡尘。绿鬓红裳的歌姬宛似伴水蒹葭,极尽轻盈媚态,一曲舞罢再一曲。简森抚掌击节,不时与她四目传情,放肆大笑。季米于一侧愔愔注目,亦不觉琴瑟聒耳,而自己早已唇角微动,饱含笑意。
  此夜过后,或许记得那支曲子那支舞的人不多,可“并蒂眉”却成了长安街头最为流行的一种眉妆。
  前尘旧事须臾趋出相见,恍如一夜梦回。
  “那日与你一同出手相救的,可是那个汉家的皇子,简森?”淳尔佳有心与他搭话,“都说那汉家皇子俊得便如山神一般,原是真的。”
  “你又未见过山神。”季米以手枕头,阖起眼睛。显而易见的逐客令,想是极不情愿提及此人。当日让裴少颉代转一言,说不怪他。确是话出真心,可到底抒意难平。一方面心存侥幸望来人不是简森,一方面又巴不得早日相见。昨日还对酒仗剑、耳鬓厮磨,今朝却要捉襟沙场、生死拼杀。为难得叫人蚀骨断肠,也恁地活该。
  淳尔佳被堵得没了话。走向门外,回眸一声轻叹,季米,你的杀气太甚了。我怕咬了咬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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