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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地铁-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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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这份上,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海哨捏着小调的肩:“万一出了什么事,你可不要怪我啊。”    
    “吉人自有天相,你就放心吧!”这句话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小调,我不知道。    
    导演对着小调说:“车子我们是定做的,碎玻璃绝对不会伤到人,关键是要找准起跳的时间。”    
    接着,动作指导爬上引擎盖给小调示范了一系列的保护动作,又拍了拍玻璃保证:“很脆,一撞就碎。记得一碰到就弓着身往副驾驶的座位上滚。”    
    八月下旬,在这天气极炎热的时候,小调却换上了厚厚的灰色高领呢大衣。这曾是我在冬日里最深切的盼望,如今却实现。    
    当车子倒退出离我五十多米远的那一秒,我闭起眼睛,相信一切都会好的。    
    根据导演要求,脱掉大衣。随着他一声令下,小调的眼睛睁开到平生的最大。当戴着墨镜的驾驶员开着车子逐渐加速朝我冲来的时候,小调本能地企图躲开,但两只脚却不听使唤,十个脚趾仿佛在中了十面埋伏之后乱了阵脚,各自朝向十个不同的方向突围。脚趾们不够团结的结果是自己乱了阵脚,让我有一种坐以待毙的感觉。    
    我看见车头的标志已经不知去向,遗留一个黑色的浅浅的伤口,迅速放大到足够将我吸收进去的面积,旁边是动作指导刚才留下的一个淡淡的指印。车速快得连风干它都没来得及,那印记却更像许多年前陈强在篮球场上为小调做的手梯,踩上去便是可以跳着灌篮的高度。    
    “小调,快!”我听到陈强的言犹在耳。    
    风在瞬间静止,眼前浮现蓝色的天空,陈强的声音被安置在车后,却像一张放着许静照片的相框。整个宇宙唯剩我一人。    
    小调高高跃起,在车子冲到跟前的刹那,一脚踩上那五指印,尽管说前一秒我还在手足无措。当风托着把引擎盖当作跳板的小调往上升的时候,我的身体腾在半空作了一百二十度的旋转,连最先进的电脑特技都做不到这么快。小调一脚踢上那面挡风的玻璃,比弯刀尖锐。玻璃疾速粉碎,散成没有棱角的裂片,像瀑布般以最快速度被地心引力俘虏,“哗”的一声全部散落进车子里。    
    司机眉毛以下的脸全都蜷缩进他的防护夹克衫里,等候最后的玻璃尘埃落定。小调稳稳地站在引擎盖上,还没回过神来呼吸,便听到导演的一声“卡”。    
    导演走过来,竟然对着立在我身后的编剧叹了口气说:“唉,你们这么多人怎么都没想到这种场面可以这么拍?小伙子,你表现得很好!有前途!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们公司签约?具体情况可以详细谈。”他招来助手,往小调站立的地方比画着,低头耳语。    
    海哨果然具有经纪人的天赋,不失时机地插上来接口道:“我是他的经纪人,您能看中小调是我们的荣幸,至于价钱嘛……”    
    那导演弯嘴一笑:“那当然是好说的了,以后一小时起价一千块。”    
    海哨对这个价格似乎还不甚满意,挤开小调,摆摆手说:“那以后再谈。”    
    旁边一些闻讯赶来的人纷纷向小调围上来,拥挤的小场面令一旁的大牌男主角忿忿不平,从专属的藤椅上站起来走人。小调准备让他签名的纸还揣在兜里,而我并没有要抢他风头的意思。海哨拍拍小调说:“行啊小调,这回出名了啊!”    
    “你是不是陈小调?”    
    一个毛头小伙子怯生生地挤进人群问我。小调瞥了他一眼,感觉眼熟,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    
    海哨笑着瞅他:“怎么?不知道人家名字就上来套近乎?”    
    小伙子没有理他,继续对着小调说:“我是陈展,你的表弟啊。”    
    “去去去。”海哨一把拉开他,“这时候来沾亲攀故什么意思!”    
    那小伙子反手拧住海哨的手,把他推到一边,疼得他在那边龇牙咧嘴,不停地抖手却不敢再吭一声。    
    “哥,我找了你快一年了。你快回家吧!”陈展把手背到身后,又怯生生地对我说。    
    “家?我没有家。”    
    “叔叔失踪快一年了。他在温州的事业要你去接手啊!”    
    小调推开围观的人,不理会他们诧异的表情,问道:“你真的是我的表弟?”    
    “嗯。你不会这么快就忘记吧?”    
    “我对你真的没什么印象。”我摇了摇头说。    
    “家里人都叫我阿展的啊。我每年都替你在你母亲的坟头上香。”    
    没有预兆,小调的泪一下子就落下来了,控制不了。我一把抓起他的手:“回去再谈。”    
    海哨追过来嚷着:“等等,我送你们,送你们啊……”    
    我拉着陈展的手,越跑越快越遥远,对身后的一切都置若罔闻。


正文第十五章 隐藏在吉他弦中的画面

    44    
    知道我身体不好,小调已经很少在家里抽烟。要抽也常常跑到别处去。    
    小调很喜欢那片正对着大楼背面墙壁的林子。林子很小,树却很高大。枝叶繁茂。常有我叫不出名字的鸟儿在这里逗留。小调总是坐在那个高起的石头上,然后对着墙壁,一根又一根地抽烟。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隐没到墙壁的阴影里,看他缓慢地抽着烟。    
    蓝色的烟雾,来不及袅绕就被刮过林际的风吹散了。    
    夕阳下,他的背影,有十二分的落寞。    
    小调最近回来得都很晚。每次都显得极其疲惫。    
    我知道当临时演员是很辛苦的事。仿佛任何人都可以随意对你颐指气使。必须忍耐,而且是深度忍耐,甚至是牺牲。    
    他不是容易驯服的人。所以,所有的一切,虽然无奈,也终究是甘愿。但愿他不至于太违心,就好。    
    直到我带着陈展上了出租车,都没有看见海哨的车子赶上我们。    
    在车上,陈展努着嘴笑了笑说:“哥,你是不是在流浪?”    
    “以前是,现在不是,我在上海有个住处了。”我在车子的后视镜里分不清哪个是小调,哪个是陈展。两个人很像,像一对双胞胎。    
    “哦,我找你的这一年,都是在流浪。”表弟低着头说,而小调终于分清了哪个不是我。原来生活让流浪的人都老得很快。    
    楼梯上的灯泡坏了,我们摸索着到了小调的屋子门口。陈展拉了一下我的手说:“哥,你能答应我回家吗?如果你不回去,我现在不会进去!”    
    小调看着他近乎恳求般的目光,说:“我明天就要签约了,怎么可能回去!何况,这里就是我的家。”    
    “你是要和刚才那班人签约吗?就算你有一天比现在还出名,那又怎么样?一举一动都活在别人的眼光里,你觉得这样很酷吗?”    
    我一时语塞,转而说道:“说真的,我想回家。不过,得先问问另一个人。”    
    我正要掏出钥匙开门,才发现身上还穿着那件呢大衣没有脱。因为喜欢,一路上竟不觉得热。    
    就在这时,门从里面被打开了,吓了小调和陈展一跳。    
    “咦,怎么站在门外不进来?我还以为是谁呢。”叶暮说着,从床底翻出一双黑色拖鞋放到门口,招了招手示意进屋,陈展却迟迟不肯动脚。小调低头看陈展的鞋子早就磨破了,一对拇指露在外面。还来不及仔细地打量身边这位少年,泪水就已经模糊视线。他一定都是为了找小调才受了这么多的苦。我坚定了主意,对叶暮说:“把不需要的东西都放下,我们回家。”    
    “啊?”叶暮在屋里没有迟疑,只有惊讶地说,“好……怎么也不事先通知一下!”    
    我盯着喜出望外的陈展,说:“一切完全没有预兆,全是巧合,只是巧合。这位是我表弟。”跟叶暮介绍完陈展,小调又把手指向叶暮,“这位是……”    
    叶暮安静地抱着画板望着小调,仿佛在等待我公开一个从来没有透露过的秘密,陈展也在等,我却不知怎么开口。小调和叶暮虽然住在一起,却从没有提过一个爱字,不能判断她算不算是女朋友。    
    收拾东西的时候,大家都有些神色黯然。我给陈展煮了一杯热咖啡,他盘腿坐在床上只抿了一口,却皱了皱眉头没有再喝,傻傻地用双手捧着杯子,看我们整理着房间。    
    小调在那个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的背包里触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是那本蓝色的日记本;许静的日记本。记忆翻涌,我一时站不住脚,跌靠在墙角。许静依旧深刻地烙印在小调的记忆中。为生活而奔波的小调依稀记得当时来上海的初衷是为了找她,却在日历上一拖再拖,似已淡忘却轻易被一件物事拨乱了平静。反而对厮守在一起的叶暮熟视无睹。    
    我不该抱着自己的过去不放手。    
    墙角的硬纸箱上堆着带不走或不带走的东西,小调一手扬起,将那本日记本朝那个方向抛去。狭小的空间里没有气流,没有动力,本子准确地落进箱子里。那唯一牵连着许静和小调的线索已经断掉,不知会去往何方。我的心里很失落,却再谈不上什么伤感。至少还有比我和陈展晚走出家门一步的叶暮还在。    
    出租车载着三个人在大街上悄无声息地游走。远方传来一道发自黄浦江上的悠长的汽笛声。从左耳进,右耳出。上海将很快就不是我的立足之地。没有依恋,没有守候,也就抹煞了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连同小调所有的过去一起远走高飞。从现在到将来,眼前的一切最多只会变成一个叫作回忆的名词,所以我使尽所有力气望着窗外,拼命截取一切肉眼所看得见的东西:广告、店牌,还有上海的笙歌,尽管说我带不走它们。    
    穿过喧哗却不刺耳的第二候车室,插到一对衣着前卫的恋人面前已经走出好多步,我仍听见身后的女生对她的男朋友说:“前面反季节打扮的那小子真帅!”叶暮也听到了,只轻轻地笑。陈展却悄悄靠近小调的耳边说:“上海的女孩子身上穿的布料可真省,特别是刚才后面那个。”    
    我们三个终于刚好赶上那班正要开往温州的火车。火车里的乘客不算很多,也没有出租车上的强风空调,小调才发现热得连呼吸都病恹恹的,连忙将身上的呢大衣脱下来,挂在车窗旁的衣架上。    
    陈展坐在叶暮对面的位置上,不断向我介绍小调不在温州时家里发生的情况:    
    “也不知道叔叔怎么想的,前年把辛辛苦苦赚来的钱汇到日本,运了一套价值一百多万的模具过来。工厂为了那家伙完全停产了,四个月都没发给工人工资,叔叔竟然又凑钱买了一辆奔驰,结果工人全跑光了。没过多久,他自己也没了影。我们报了警。到我出来找你的时候,他还是没有一点下落。车子还在工厂里,没人动过。”    
    “现在留下一个烂摊子,要我去收拾,是吗?”    
    叶暮早已靠在小调宽阔的肩膀上沉沉地睡着。我轻轻捋开她眉前黑黑的剪得整齐的发。笨重的火车已过金山。小调的目光转向过道另一端的邻座,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从木盒里拿出一把橘黄色的吉他,旁若无人地轻轻哼弹起来。如果他的头发再长一些,就像一个名副其实的游吟诗人了。我羡慕地望着他,过了这么多年,要按时间算,本来小调也是刚好读到大四了,要毕业了,一定也可以像他一样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而不必在乎别人的目光。    
    下火车的时候小调有一点迟疑,我知道这一步跨出去也许就再也收不回来了,但是江南水乡浓烈的潮湿气氛早已将我们包围,亲密得分不清是谁又回到了谁的怀里。客车在公路上行驶所需要的时间,已经从原来的两个小时缩短到二十分钟,快得再也不用担心在半路上会有遇见劫匪的大事件发生。    
    从车站到家,脚步夹杂着心跳,走起来一点都不安静,速度一再加快,转眼已到家里。家里的陈设一点都没变,小调一时想不起自己怎么突然回到这里,正如我已经不能体会当年为什么冲动到非走不可。    
    阳光洒落在客厅里,一见母亲的遗像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小调的眼眶就烫了起来。我连忙用抹布浸了冷水,搬张凳子上去把它擦得干干净净。我对着黑白照片开始端详,母亲就这样定格在小小的长形方框里,一点都没老,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小调从椅子上下来的时候,叶暮喊“小心”已来不及,我的脚后跟还是蹭倒了一个瓶子。那瓶子咕噜咕噜地在地上向前打转,我弯着腰追出好几步才把它按住,回头直起身,才发现墙角堆满了空酒瓶。空洞的瓶口对准我们,牵一瓶就会翻动全部,看得小调心乱如麻。我能想像得出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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