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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冲腥风血雨-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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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骑上车重新上路。好运气!他顺利地到达了应文礼家。应文礼是他的徒弟,可以信得过。
  应文礼弄饭给他吃,又在他吃饭时出去打听了消息。〃联司〃被宣布是反动组织。大小头头全部被捕。
  反动组织?赵反大为震惊。作为2号头头,他了解〃联司〃所有比较重要的活动。他想不出有什么反动的地方。缺点错误当然有,可是绝对说不上反动。即使是对于〃红旗〃派,他只不过把他们看作保守派,从来没想到过把他们当反动组织。
  〃师傅,〃应文礼担心地说,〃他们正在搜捕你。你还是赶快离开康平吧!〃
  〃他们肯定早把车站卡住了。〃
  〃要不然找个地方躲一躲……〃
  〃不,走,躲,都不是办法。〃
  〃那怎么办呢?〃
  〃你让我想想。〃
  赵反开始想。他不是一个长于心计的人。他能够成为〃联司〃2号头头,除了一些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机遇,主要是由于他那种不知回头的犟劲,有些简单的果断,也是由于他有极好的群众关系,乐于帮助人,乐于交朋友,从不顾及自己的利害。
  他本姓钱,父亲是个白铁匠。生他的时候,那个耍手艺的小手工业者碰巧比较顺利,一家人勉勉强强摆脱了吃过上顿没下顿的拮据日子,就给这个生逢其时的头生儿于取名钱洪运。不料钱洪运给这个家庭带来的却是坏运气。两年后,日本鬼子来了,兵慌马乱,日子更加难混。小洪运根本没进过学校门,刚够得着平杠就开始给父亲打下手。别的孩子进中学的年纪,他已经从父亲那里学到一手虽不正规但还实用的手艺。解放以后。他进了一家工厂当钣金工,不久调到康平,差不多亲眼看见、亲身参加了康平由渔村发展为新兴工业城市的全过程。〃文化大革命〃初期破〃四旧〃,他觉得自己的名字就是个〃四旧〃,便改名钱造反。过了几天,有入说他的姓也反映了旧思想,他觉得也对,便把他的姓在《百家姓》里的排列顺序升了一级,干脆叫了赵反。
  说赵反不长干心计。并不是说他一点不会动脑筋,只不过他动起脑筋来不会三转四回头,而是直线前进。他想;既然那些同甘共苦的伙计都进了监狱,自己留在外面也没有意思。〃联司〃究竟是不是反动组织,倒要辩论辩论。不进监狱,哪儿辩论去?
  〃小应,你过来!〃
  应文礼听见师傅叫,靠近一步。
  〃我想好啦!既然监狱里给找留了地方,老子自己去!〃
  〃那太、大便宜他们了。〃
  〃不见得1我就是给他们添麻烦去的!〃
  〃只怕师傅要、要吃、吃苦的。〃
  〃小意思!我去了以后,你在外面要多为'联司'出点力。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人,就是不爱出头。过去也由你,可现在,'联司'的头头们都被抓起来了,你得往前站才是!〃
  应文礼低下头想了一阵,说:
  〃也是。等'联司'平了反,师傅们都、都出来以后,我再,再……〃
  〃就这么着!〃赵反打断应文礼,站起来,〃平反以后再见!〃
  他顺着应文礼的话这样说,并没有意识到他的徒弟已经想好了一个战略。就在〃联司〃被宣布为反动组织的当天,〃联司〃中一个不为人知的普通成员提出了一个〃给'联司'平反〃的目标。这同时,赫赫有名的赵反准备自己进监狱。他把衣袋里的东西掏得干干净净,把水管架自行车留给应文礼用,便迈开大步走到街上。他随时准备让人家认出来,准备〃走到哪儿算哪儿〃,可是并没有入拦住他。搜捕赵反的车队就从他身边疾驶而过,奔向指挥部首脑们所能想像到的地点。
  赵反来到了〃镇反指挥部〃,昂头挺胸地大步走进去,门卫刚来得及从后面叫住他:
  〃喂!你找谁?〃
  〃找你们鸡巴毛指挥部的部长!〃
  〃你、你是谁?〃
  〃装什么孙子?你爷爷叫赵反!〃
  十点整,临时难产的《康平日报》终于和读者贝而了。紧急动员的戴着〃红旗〃袖标的学生们在大街小巷到处张贴、散发这张报纸。而这时,应文礼已经去过七八个地方,弄清了这次大搜捕范围很广泛,决定第一步要做的是争取放人,力争多放、早放。他骑着赵反那辆笨重的水管架自行车,登得慢慢吞吞,脸上是一副无所用心麻木不仁的呆样。当〃镇反指挥部〃的囚车把赵反押送到监狱时,应文礼已经串连了五个人,开始分头访问那些比较次要的被捕者的家庭。
  
  
  15
  除了赵反,很少有人注意到应文礼的〃内秀〃。表面上看,他是个老实得与年龄极不相称的〃小老头〃。五短身材,一张长圆脸,留着平头的头顶有点尖。眼睛、鼻子、嘴唇都有点发圆,干脆说吧,他身上的轮廓、线条,没有一段是直的。尤其是那一副圆嘟嘟的厚嘴唇,使他憨厚的模样透出几分呆相。他很少说话,稍一发急就口吃,难得说话时也总是极短,仿佛如果需要说一段较长的话,他就宁肯一句不说,误了事也在所不惜。
  在厂里,他的工作平平常常。论干活,他总比别人干得细致,可也总比别人干得满些,少些。碰到突击性的任务,你干万别交给他,否则十回有十回要误期。同年龄相仿的小伙子们相比,他显得又窝囊又沉闷。他很少有兴高采烈的时候,偶尔不成腔调地哼几句普通的歌子,就要算是他最活跃的时候了。人们以为这多半是因为他家庭生活困难。他的父母工资不比别人低,可是要供养八个孩子显然不够。作为长子的应文礼,刚刚出徒,收入极有限,得拿出一大半分担家里的开销。他不爱运动,极少娱乐,下象棋是他惟一的业余爱好,可是厂里没入愿意同他对弈。小伙子们喜欢五战三胜,输了另摆;跟他下棋,一个晚上不熬夜肯定下不完三盘。他一步棋要看老半天,怎么催都没用,催急了,他会结结巴巴地说:〃象棋嘛,就得相,相……〃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他不前不后地参加各种活动,不声不响地做些零碎事情,但从不发表意见。分成两大派后,多数人把他看作逍遥派。后来赵反劝他加入〃联司〃派,他欣然加入,但多数人认为那是赵反〃拉〃来凑数的。本派的入都不敢把任何重要的事交给他,他也不争不抢,照旧做些零碎事。别人去贴大字报,招呼他一声,他就跟着;别人走散了,他把剩下的浆糊归并在一起,把空桶刷净,把扫帚洗净晾干。下次再用时,别人绰起来就走,谁也不去想这里面有应文礼的劳动。
  自己人尚且不注意他,对立面更不把他打在算盘里。〃九?一一〃以后,〃联司〃看上去已经彻底崩溃,竟是这个没有打在算盘里的角色,仅用了半天多时间,就俏悄给〃乘胜追击〃者们出了一道难题。
  首先撞在这道难题上的是唐业明。
  唐业明带着助手迟丽中,参加了〃镇反指挥部〃的工作,分管大量被捕者的审讯和管理。指挥部认为,〃联司〃的罪行收集得还不充分,必须从被捕的人们身上搞出更多的东西。唐业明对此接着又有一些单位直接派人来请示。问题是同样的:被捕者的吃饭问题怎么解决?
  正式逮捕的,生活问题自有监押地点负责;成问题的是那些非正式逮的和由群众组织自行拘押的人。人数很多,大部分拘押在本单体或区级联络站,既无专门机构负责,事先又没计划,抓人时只顾抓得越多越好,似乎不大有人想到这些人抓了以后还要吃饭,于是就出现了困难。
  唐业明没有被难住。他让迟丽中下达了统一的指示:凡〃临时拘捕〃的人,一律由家属送饭,在指定时间送到指定地点,由专人检查后转交,家属不得与被捕者见面。
  被捕者的早饭就这样解决了。这使他赢得了半天时间,指导着迟丽中搞出了那个计划。可是,快到中午时,电话、人,又接二连三地来了。还是吃饭问题。许多家属表示要与参加反动组织的人划清界限,拒绝送饭。
  连迟丽中都能看出:这是有组织的行动。
  〃这是个大阴谋!〃唐业明气愤地说。
  而且是个狡猾的阴谋。正是根据〃镇反指挥部〃的部署,从早上开始,各级、各处都组织了庞大的阵容,向〃联司〃的一般群众和被捕者的家属,做〃耐心细致的政治思想工作〃,动员他们与〃联司〃派一小撮坏头头划清界限。没想到他们竟用拒绝送饭来表示划清界限。
  〃狡猾到了极点!〃唐业明咬牙切齿,〃抓了这么多,狐狸还是没抓净!〃
  〃我原以为这次能把他们彻底摧垮……〃
  〃知道,知道!早知道会这样!你就是把它砸个稀巴烂还会剩下一堆渣渣面面,一个早晨是扫不干净的。〃
  〃吃饭的问题怎么办?〃
  〃怎么办?反正谁也不能饿着。〃他想了想,跳起来,一边穿上外衣,拎起最近出门总要拎着的人造革提包,一边说,〃我找魏4号去。既然是革命的需要,请军区出钱出粮票吧!〃
  魏4号倒是很慷慨,满口答应,对比之下,他的后勤部长就显得小气多了,先是要唐业明提个〃预算〃,逼得不会算帐、更不知预算为何物的唐业明,只好打电话叫〃镇反指挥部〃再派个懂行的人来。然后是一番讨价还价,抠抠搜搜,搞得唐业明不得要领。不过唐业明倒是个会从大处想事的人,他至少明白了一点;即使革命需要,军区也不肯出钱出粮票长期养着那么多人。回来以后,他让迟丽中彻底推翻花了…上午时间好不容易拟订出来的计划,重新口授了新的计划要点;抓紧审讯,区别对待,突出重点,既要充分取得口供,又不要延误时间;在此基础上边审边放,三天内至少放掉拘押人数的百分之七十,十天内除少数(大约百分之五)必须继续扣押者外,一律放完。
  午饭后迟丽中睡了近两个小时。起来后她觉得头昏沉沉的。两小时的觉反而勾起三十多小时没睡的困倦。她打起精神,按唐业明重新口授的要点重新拟订计划。唐业明找他的军师老胡出谋划策去了,走前吩咐这计划晚饭前必须发出去。
  进展极不顺利。昏沉沉的头脑似乎失去了往日的清晰和敏捷,也失去了受过老胡称赞的想像力。她渐渐看出她所拟订的实际上不是审讯取供的计划,而是赶快放人的计划。三天内要放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人,无论如何做不到〃在充分取得口供〃的基础上〃边审边放〃。她费了好大心思才琢磨透,其实唐业明也知道这个,所谓〃在此基础上〃大半是句空话。那么,她也得把这句明知是空话的话写上,不管下面没有人把它当真。她放下笔,间自己:从强化审讯充分取供到实际上赶快故人,这个转变是否意味着某种失败或挫折呢?现在可以看出:当初抓人确实缺乏计划,从上到下都有一种抓得越多越好、造成〃红色恐怖〃强大声势的想法,结果抓人过多,超过了看管能力。不光是吃饭间题,住的地方,警卫、审讯的人力,可能都不够。这就是说,近期内终归要放一批人。但是,这个转变毕竟是在家属拒绝送饭的直接压力下发生的。没有这个压力,放人的过程就会主动些,从容些。这个压力表明:〃联司〃并没有被彻底摧垮;它还存在,并且仍能进行狡猾而有效的活动。这表明在所谓〃大小头头全部被抓〃的情况下仍然存在着某种领导。这些领导者可能是不知名的,也可能是有意安排的第二套班子。
  她记起父亲说过:中国人有股子韧劲。看来不论好人坏人都可能有这股子韧劲。
  那些拒绝送饭的家属,显然仍在接受那个〃某种领导〃。看来还会有一部分〃联司〃群众不肯回头。上级已经明确宣布〃联司〃是反动组织,他们怎么还不醒悟?难道这〃韧性〃是和〃麻木〃紧密相关的吗?
  迟丽中感到深深的失望。她反以为这次行动既是所谓〃最后的斗争〃。当她因项光的失踪而不安时,当她因目睹种种过火行为而心软时,她都是用这个开导自己的。反正是最后一次了,历史将由此掀开新的一页,那么这些就都是可以忍受的,甚至是值得的!如果这里面有些牺牲是不必要的,那么就让我们缔造一个更加红彤彤的明天来加以补偿吧!现在她发现那只是〃泡影〃,而且顷刻间就破灭了。斗争远没有结束。或许一个新的回合正由此开始……
  项光还活着吗?如果活着,他会在这〃历史的结论〃面前如她曾经想过那样翻然悔悟吗?不,他肯定既不会认错,也不会认输。
  严厉的镇压,即使是革命的镇压,并不能真正改变所有的人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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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厉的镇压并不能改变所有的人的信念。如果说迟丽中刚刚开始认识到这一点,那么对于胡思泰来说,这早已是不言而喻的了。他有足够的生活经验。此外,他是机械专科学校毕业的,解放后一直搞工业,而且初期搞过很长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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