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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废集_陈丹青-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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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的尊严”竟如汶川校舍的预制板同样脆弱,而出语者一人居然自命代表十三亿中国人。知道吗,五十年代法国新小说派集体清算巴尔扎克的全知叙述,七十年代以赛亚&;#8226;伯林万言痛陈启蒙先贤的刚愎自用,2006年英国乐评家大肆指责莫扎特甜腻媚俗,而约翰&;#8226;伯格在毕加索在世的1965年即专书分析大师的失败,这些民族的“文艺尊严”受伤了么?以上被质疑的大匠师与我们本土的文学众神相比较,分量又是如何?

  文学魅力的久暂、阅读趣味的差异、作者之间的好恶,原极复杂而微妙,这次争议的善道,应是进而探讨“文采”的是非,但问罪者的痛点哪里是关于文学,而是点了威权的名姓。韩寒的书我并未读过,也不在乎茅庐初出的写手是否文采斐然,他不过是如巴金所愿,讲了几句平凡透顶的真话。“自由谈”编辑时常关照文末要有结论,我与韩寒犯忌,正是对“结论”轻声说不。非要结论,是我忽然想起茅盾曾任文化部部长,巴金则是作协主席,念及此,这才背脊起栗,眼下声讨者咬牙切齿不依不饶,怕是要动议建立民族文学大法庭的意思吧。

  2008年6月25日

  附注:

  这篇短稿的周折,值得一说。先是6月间投去《南方周末》“自由谈”栏目,标题被改为《这是对待文学前辈的常态吗》,送审后,全文被否决。我谅解而抱歉,因稍早湖南台已为此事作了内部检查。8月被叫去上海书市促销另一本书,将此稿念了一遍,算是迟来的回应,结果翌日十余家媒体一律避开文章主旨,只挑我新开列的作家与画家名单,指为挑衅升级,又来炒作。不久,《中国青年报》看此事越弄越糊,好意拿去全文发表,再易标题为《我能否对结论轻声说不》,引来一位好心评家指我常识错误,混淆“权利”与“权力”,根本不必“轻声说不”,放胆批评便是。至此,我原先为文的那点小意思,即“地狱和宗庙”,真的越弄越糊了——其实这位评家与我一样天真,以为有谁在乎文学,在乎批评。可资恶搞的小“话题”与伪拳脚,才是真卖点——我私下不止一次遇见记者问:陈老师怎么最近温和了,还是像以前那样痛骂吧,我们给你发!现在这篇小稿的遭遇便是四流的三岔口。但我不会因此听从某位专家要我闭嘴的喝令,同时感谢此事过程中为韩寒与我帮腔的写家:我并不认识他们,但他们使我确认,舆论一律而群相围攻的时代,至少在明面上,总算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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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在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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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在校园走,猛听得女生尖脆的叫嚣,急抬头,是在教学楼高层,窗户大开着:

  “非典、非典,向我开火吧!”

  我止步发笑,瞧她兴尽住口,缩头关窗,其时4月下旬,学校因非典封校经已快两周了。

  二十多年前看美国电影《等到天黑》,看一身冷汗:奥黛丽&;#8226;赫本演个盲女困在家中,两拨黑道轮番出入她寓中,追索海洛因,她以瞎眼与之周旋终日,性命交关,万般险急中暗通楼顶一位小姑娘,向外报警,这才逃过一劫——片尾有句话,是所有人惊魂甫定,偏只那小女孩一脸遗憾,仰面说道:

  “no!iwisheverydayjustliketoday!”

  我们被告知“非典”这回事,一个多月了。上海朋友来约稿,怎么办呢?应景应时的文字,我不会写,而我的写字,又大致全是为了别人的邀约,那就试试看——

  4月16日,我开始每学期分四堂讲授的“共同课”,各系同学均可选听,照例讲四个钟头。承同学赏脸,允我抽烟。课后发现有一字条未及回应,写的是:“老师,您生活中有过恐惧的经验吗?当您恐惧时,您怎么办?”

  迟午下课,手机响:就在我们上课时,本校第一位非典病人被架走了。

  得病的是工业设计系学生。翌日,与之同系同楼同舍区的七十余个孩子当即被送往北郊招待所集体隔离。接着便是停课封校,离校的不得回,在校的不得出。我照常去画画,办了教工特别出入证,蓝绳子,压膜塑料,有名有姓有编号,挂在胸口晃荡着,如电视中昂然出入的人大代表,荣耀而特殊,进校门,只见戴口罩的警卫走上前来,手持一枚塑料温度计,状若手枪,照我眉心虚虚一戳,活像执行枪决:三十三度八。

  三十三度八?我竟如此冷血:回说还要加上一点五度,便是正常的体温。

  校园空寂,街头也空寂。春日明媚,群树爆芽,万千新叶簌簌作响,京城夹道是梅花樱花丁香花槐树花争奇斗妍,好不猖狂,以胡兰成所引家乡话形容,诚哉“难收难管”。我骑着自行车穿行其间,戴着分配的口罩:先是圆形凸起的那种,如驴之嚼口,不几日讨得一枚普通棉布口罩,遂了心意,又多一招怀旧的实物:在上海,儿时少时年年入冬戴口罩,呼吸着自己的呼吸,从罩沿边窥看世界,以为世界看不清自己:很自爱,很性感,很私密。

  天黑了,对街原本餐馆林立,4月底相继关闭。才八点多钟吧,街头好似深宵,昏沉僻静,路灯下,在我居住的团结湖北二条街口,日常夜夜聚着围观下棋的闲人,黑黢黢,面目不清,非常时期居然不散伙,直到今天仍旧在那里。依仗春暖,路边的椅凳昼夜靠坐着身份不清心绪不明的人:外地人?民工?热恋者?失恋者?或腿臂纠缠,或怔忡发呆,或者索性躺倒酣睡,占据着整张肮脏的长椅,状若济公……北京的灰尘。大型史诗《走向共和》连续剧隆重开播。还没弄清播放时日,已经错过十几集。预告片段早已看熟,画面一出,便即随诵如仪:

  李鸿章高吼:“你难道听不懂吗!”

  老佛爷厉声:“你这是勾结逆党!”

  袁世凯哼道:“我从来就没听说过什么人民!”

  孙中山长得多像孙中山啊,只见他仓皇奔逃,镜头迭化,愕然停格……

  非典病例的屏幕数字也已看熟,看了几天,厌烦了。别的频道呢,别的频道亦无非“非典”:动员、宣誓、记者发布会,广东大夫钟南山,平心静气咬牙切齿,是的,岭南人多有耿介如钟南山者,偏说目前的病情只是“遏制”,不是“控制”,还要引据英文……忽然,明星们排排站好唱起战胜非典歌,想是哪位能干的写手连夜写就,“文革”时多有这等干才,大会一开,词曲便来。

  早就注意那位中央台四频道“面对面”专栏主持人王志,那才是主持,想起纽约主持人。纽约主持人从来不哭,王志哭了,带着单边的酒窝,悄然拭泪,又复发问。

  手机短信息满了,删除,又添满。沪地朋友4月底急劝我逃去南方,怎能呢,岂不给上海又送去一只危险的北京瘟鸡。

  五一长假,两次骑车去故宫景山。一次放晴,护城河上空风筝飘摇,有位相貌堂堂的退休老人好不威风,白手套,花衬衫,全套米色西装,浅棕色皮鞋,慢悠悠教儿子怎样收长线,那老成持重俨然内阁大学士。另一次细雨,雨中树下是四五位京城中年男子纵声合唱,颈胸耸动,状若雄鸡,围一群中年女子,盛装,涂口红,个个烫发,眼神沉醉而景仰。雨势渐渐大了,雨中的歌声传得很远,远处,另一群围聚亭中的中年男女进进退退,一二三一二三,学跳交谊舞。七十多位孩子回校了。那年轻的病人很快恢复三十六度体温,原来是“疑似”。孩子们结束了快乐的京郊隔离:在那里,男女生朝夕混在一起,天天看电视。

  我喜欢骑自行车,喜欢在人迹稀少的北京城忽悠忽疾地骑。在非典肆虐的一个多月,在轻快颠簸的坐骑上,我徐徐认出了二十年前的北京:在北京,在我出国前,大街上似乎就这么些疏疏散散的行人。

  2003年5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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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场举世未有的青歌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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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届宏大漫长的cctv青年歌手大赛隆重播出好几周了。我呆看几眼,叹为观止:从《我爱祖国》到《想你想得心发慌》,从军人演唱的革命战歌到伯爵夫人咏叹调,谁说咱文艺不够多元?民族、民间、美声、原生态、主旋律、流行曲,青歌赛囊括了几乎所有歌曲类型,同台比,分组拼,力避厚此薄彼,处处协调精心。评审者一律是资深专家与历届获奖者,但仍然根据不同辈分、资望、民族、职衔等等,细细考量配置。另有“监审组”高居其上,间或“当庭”陈述。判分的精确,不在话下;评审发言绝对秉公而断,情理并茂;主持人则必口吐莲花,应声总结;还专设庞大豪华的“第二现场”另请权威当场回应观众来信。至于我曾反感的知识考试,实则考题任选,占分微乎其微。总之,全过程晶莹透亮,好比高清晰电子显像屏幕及诸位年轻歌手酥嫩光洁的扮相,望之如对美玉,无可挑剔。

  我想说什么呢?一如年年春晚的娇美歌声:赛手们唱得好极了,听完就忘。我所困扰者,是青歌赛处处提醒我近年万分感佩的事物:它的人选配置绝对照顾到党政军民汉藏蒙回方方面面,与政协人大的宗旨何其一致;它的游戏规则无不秉承公平公正之名,与今日大学无数精致的考核同一逻辑;它的语境一如所有官方会议,每位发言者精心顾及权力平衡与媒体效应,并久已熟练转换为潇洒的专业语言,一并散发着空话与套话的魅力……我确信评审专家都是好人,也想不出理由指责赛事。但我还是忍不住说:这一切是荒谬的。政治运作周全平衡,是属明智,施之于文艺,便起乖悖。设想,茨冈民间歌手与少年帕瓦罗蒂同台比试,苏联红军合唱团与麦当娜乐队联袂参赛,舒伯特或约翰&;#8226;列侬们将作何取弃?倘若邓丽君与梅兰芳在江青或慈禧尊前同声献唱,将在“知识考题”失分后获得怎样的薄惩与厚赏?不,这并非离奇之想:青歌赛不但超规模实现此等旷世壮举,而且完美到无懈可击。

  但我的意思还没说清。如同作为主体的学生沦为校园陪衬,盛装歌手也未必是赛场骄子:舞台光束频频掠过他们是为了照耀庞大的评审团(阶梯式坐席竟让我想起伦敦下议院),而评审团的苦心奉献,最终指归也非艺术,而是凸显“中央电视台”的无边恩威。注意:“cctv”的主语不是“tv”,而是“cc”——如所周知,“中央”才是这文艺百花竞相盛开的最高主宰,而在我们这里,百花齐放不是指文化生态,而是体制的园林。如今各类新品种正在与时俱增:歌曲界的“原生态唱法”与流行歌,曲艺界的赵本山与郭德纲,美术界的前卫艺术,作协的八零后新会员……请幸运儿们勿与姚明刘翔的国际身价攀比,那是另行划分的高端政治正确,然而在神州内地,豪华版青歌赛虽或招致非议,但足以喂养亿万草民,“监审组”即曾当庭展读热情观众的赞美诗。半世纪以来,大众除了政府包揽的演艺大拼盘,不知还有别种文艺,而在愈形奢华的官方盛会中,中国文艺既不再受命于政治宣传,也看不出市场价值。作协有“茅盾文学奖”,美协有过“杏花村杯全国电视中国画大赛”……音协为什么要办青歌赛:为歌唱而歌唱?不必比赛。为人民服务?各种人群各具偏好,自会选择,也自会折腾各色各样的选秀与狂欢,哪里好意思麻烦“中央”。然而独此一家“cctv”隆重开宴了,此所以人民一年等一场“春晚”,对了!青歌赛,莫非就是“春晚”的菜园与厨房?

  可能我猜错了。一位令我心生爱慕的西藏歌女也没找对答案:她太美了,圣玛丽亚和藏教白度母都会嫉妒的。可是她答错了两项“知识考题”:一是男子剃须标志,一是奥黛丽&;#8226;赫本六十年代主演的电影《蒂梵尼早餐》片段。零分!不像其他赛手猜题后愧悔不迭的可怜相,这位来自西部高原的民间少女依然表情圣洁,她脆声说道:“对不起,老师,我不知道这部电影。”

  2008年4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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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画与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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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怎么看《韩熙载夜宴图》的艺术价值和它在中国古代写实人物画中的地位?陈:当我隔着玻璃亲眼看见《韩熙载夜宴图》那一刻,我不会想到它的“艺术价值”、它在“写实人物画”中是什么“地位”。这些词语不会出现在脑子里。

  看画是眼睛在看,假如那是一幅像《韩熙载夜宴图》这样的绝品,你的心脏、呼吸、意识,似乎相随发生一些症状,说得夸张点,某一瞬甚至有轻微的虚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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