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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一个 文章合集_韩寒-第4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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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太是个很狠的人,连切菜都要像切排骨那样用力。有次她在厨房很冷静地“哎呀”喊一声,在厅里的我大声问:“阿太怎么了?” “没事,就是手指头切断了。”接下来,慌乱的是我们一家人,她自始至终,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病房里正在帮阿太缝合手指头,母亲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和我讲阿太的故事。她曾经把不会游泳、还年幼的舅公扔到海里,让他学游泳,舅公差点溺死,邻居看不过去跳到水里把他救起来。没过几天邻居又看她把舅公再次扔到水里。所有邻居都骂她没良心,她冷冷地说:“肉体就是拿来用的,不是拿来伺候的。”



 



等阿太出院,我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她故事的真假。她淡淡地说:“是真的啊,如果你整天伺候你这个皮囊,不会有出息的,只有会用肉体的人才能成才。”说实话,我当时没听懂。



 



我因此总觉得阿太像块石头,坚硬到什么都伤不了。她甚至是我们小镇出了名的硬骨头,即使九十多岁了,依然坚持用她那缠过的小脚,自己从村里走到镇上我老家。每回要雇车送她回去,她总是异常生气:“就两个选择,要么你扶着我慢慢走回去,要么我自己走回去。”也因此,老家那条石板路,总可以看到一个少年扶着一个老人慢慢地往镇外挪。



 



然而我还是看到阿太哭了。那是她92岁的时候,一次她攀到屋顶要补一个窟窿,一不小心摔了下来,躺在家里动不了。我去探望她,她远远就听到了,还没进门,她就哭喊着:“我的乖曾孙,阿太动不了了,阿太被困住了。” 虽然第二周她就倔犟地想落地走路,然而没走几步又摔倒了。她哭着叮嘱我说,要我常过来看她,从此每天依靠一把椅子支撑,慢慢挪到门口,坐在那,等一整天我的身影。我也时常往阿太家跑,特别遇到事情的时候,总觉得和她坐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安宁和踏实。



 



后来我上大学了,再后来到外地工作,见她分外少了。然而每次遇到挫折,我总是请假往老家跑——一个重要的事情,就是去和阿太坐一个下午,虽然我说的苦恼,她不一定听得懂,甚至不一定听得到(她已经耳背了),但每次看到她不甚明白地笑,展开那岁月雕刻出的层层叠叠的皱纹,我就莫名其妙地释然了许多。



 



知道阿太去世,是在很平常的一个早上。母亲打电话给我,说你阿太走了。然后两边的人抱着电话一起哭。母亲说阿太最后留了一句话给我:“黑狗达不准哭。死不就是脚一蹬的事情吗,要是诚心想念我,我自然会来看你。因为从此之后,我已经没有皮囊这个包袱。来去多方便。”那一刻才明白阿太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句话,才明白阿太的生活观:我们的生命本来多轻盈,都是被这肉体和各种欲望的污浊给拖住。阿太,我记住了,“肉体是拿来用的,不是拿来伺候的。”请一定来看望我。



 



(编者按:本文章精选自vol。37,2012年11月13日,是【one·500期精选】的第三篇,也是最后一篇。明日起,全新内容正常更新。待到近期ios新版稳定,android新版上线后,我们将在每天更新全新文章的同时,释放出10篇往期内容,供读者重温、收藏。谢谢各位读者,在这复杂世界里,愿「一个」是你暗夜中的一朵萤火,微小不灭,即使不能照亮你脚下的路,但至少让你感到不再那么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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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503 这里的夏天不够热烈

/tXt|?小说天堂

作者/沈奇岚



 



“人和动物的最大区别之一在于人的自我觉知,人对时间的觉悟导致了人对生与死的思考……”课堂上长得像圣诞老人的老师来回踱着步,讲述着人生的玄妙,忘记了时间。底下的学生们已经纷纷开始理书包,作势要走。左边的金发女孩脖子上套着黑红黄三色的花环,转过头来对着后排的男生指指手表,一脸焦急。那男生于是举起手来,黑红黄三色的护腕高举在教室里。老师对着那显眼的手腕点了点头。男孩有些迟疑地问:“老师能不能早点下课,中场都要结束了。”停顿了一秒后,老师笑了笑,说:“好吧,看来今晚不适合探讨生和死这样的问题,大家好好看球吧。”



 



 



 



一分钟后,刚才坐满几百人的教室已经空落落了。顾晴晴还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慌不忙地记下刚才听课时的想法。写完最后一句,合上笔记本,舒一口气,环顾已经空落落的教室,站起身来。她不急,土耳其还是德国,谁赢了她都无所谓。



 



 



 



这一天的马路特别空荡荡,人们都在哪里聚着看球吧。她看了看车站上的车次表,下一班车还有二十分钟才到。顾晴晴抬起头来闭着眼睛吹了一会儿风,决定走路。天还蓝着,绿绿的树顶上团簇着一圈圈白色的花,远远看分辨不出是白云还是白花。空气里有着隐隐约约的香气,路边的玫瑰开得正红,顾晴晴一个人走在老城的石子路上,四周安静得出奇,仿佛走在梦里。



 



 



 



经过街拐角的酒吧,一阵热气从门口袭来。顾晴晴瞄了一眼酒吧,只看见大屏幕上晃着跑动的人影,人们坐在桌上椅上,手里拿着一瓶啤酒,脸上隐隐映着屏幕的绿色。他们在他们的世界里。



 



 



 



顾晴晴也是去过酒吧的。那时刚来德国,对什么都好奇,该玩的也都玩过,金属音乐,后摇滚派对,哥特节,没有什么能让她一直喜欢下去。这里的夏天不够热烈,和所有的事物一样,没法在她的记忆里划下印记。



 



 



 



真正的夏天还是在从前,那时候晴晴可能十二岁,也可能十三岁。那还是没有空调的房间,老房子里有些闷有些热,电风扇低低地垂下来,一圈一圈慢慢地转着。爸爸总是在电风扇下光着膀子沉沉地睡,打着呼噜,一声长,一声短。午睡之后总是有西瓜可以吃。那是隔夜就浸在井水里的瓜,用刀子轻轻一碰,就豁开齐齐的一道口子,露出红色的瓤,黑得发亮的瓜籽。从睡下到吃瓜的时光,如果睡得着就很短,如果睡不着就很漫长。睡不着的时候,晴晴就看着头顶的电风扇一圈一圈地转。有时候她蹑手蹑脚地起身,走到门口,把电风扇的开关从7旋到1,电风扇就“哗哗哗”飞快地转了起来,房间里顿时像台风来临,连席子的边都被吹得微微颤动起来。爸爸翻了个身,往身上拉了拉毯子,继续睡去。晴晴把电风扇从1旋到2,再旋到3,一边旋转着,一边观察电风扇的速度,直到无聊了,又继续躺下,听窗外的蝉叫。 夏天的每一天好像都这样度过。



 



 



 



 



 



“deutschland; deutschland!”顾晴晴身边有自行车飞快地骑过,那人身上披着德国国旗,在路上大声地唱着国名,满是自豪。沿街的一排阳台上是开得正艳的红花,是盛放的向日葵,还有好几家的阳台上挂着德国国旗。她的德国朋友曾跟她说过,为国自豪从前在德国简直是禁忌,直到体育比赛的时候大家才能把国旗插在车上,没有任何可疑的政治目的。



 



 



 



为什么什么都会有政治的含义呢,顾晴晴有时候不能理解这世界的思路。偶尔一次被朋友拉去听一个政治学讲座,台上打着领带的金发教授娴熟地用着学科词汇分析着政治,提到中国,说农村的喇叭播音在田野里有着不间断的节目,那是意识形态工具。顾晴晴当时听得一愣,说的是家里那只小喇叭么?



 



 



 



那总是夏天。那时候晴晴可能十三岁,也可能十四岁。伯伯从地里回来,总是先去厨房洗个手洗个脸,揭开桌上笼在饭菜上的蓝色蚊帐做的罩子,挥挥手徒劳地赶去复又盘旋过来的苍蝇,坐下吃饭。吃剩的西瓜皮削去了绿色硬皮,浸在了整缸的酱油里,浸足一周之后捞出来,是最香脆爽口的杀饭小菜。伯伯总是可以吃一小碟酱西瓜皮,同时吃下一大碗饭。厨房的窗户上面是个收音机模样的扩音喇叭,喇叭下面垂着一根细细的绿色的线。吃饭前,他总是不忘记伸手拉一下那根绿色的线,那喇叭就开始播放节目。喇叭里有时候是音乐,有时候是说故事。晴晴有一次去田里送饭,走在田埂上,田野里的喇叭里正在说孔雀公主的故事。她听得津津有味,放慢了脚步,直等听到孔雀公主和心爱的小伙幸福地在一起,才发现手里的饭菜凉了下来,匆匆奔去田里,看见伯伯和叔叔都蹲在田埂上,抽着烟,笑眯眯地等着她。



 



 



 



那广播一直在空气里洒着声音,和空气一样无时不在,稀薄透明。大人打谷的时候,晴晴和她的朋友们在庭院里跳橡皮筋的时候,用晾衣竿戳树上的鸟窝的时候,去摘邻居家树上的白果的时候。到了晚上,大人们歇了工,在谷场摆了桌子搓起麻将来。晴晴就在一边看着,万一哪个阿姨临时要方便,要走两亩地才能到那草棚搭起的瓦缸茅坑,来回颇费时间。三缺一的时候晴晴就会顶上,她喜欢碰,喜欢杠,喜欢看自己面前摊开的牌越来越多,有时候甚至为了多吃几个牌,故意不和牌。



 



 



 



看麻将看得无聊了,晴晴就和朋友们一起在河边玩,撒上吃剩的西瓜籽,期待着来年可以长出一些大西瓜。隔壁的大男孩在河边抓蜻蜓,抓到了就把油滴在蜻蜓的翅膀上,再把蜻蜓放到河上去,看它慢慢飞不起来,慢慢沉没。晴晴喜欢玩的是河里的小鱼苗,用碗伸到河里,随意一舀就是黑压压一碗,像一碗细线。她数啊数啊数到头晕,就再把鱼苗放回河里。天色渐渐暗下去,大人们拉了好长的电线,在麻将桌上方支起一盏电灯来。飞蛾纷纷扑了过来,影子映在谷堆上,持久巨大得像风在谷堆上跳舞。这样的夜晚在晴晴去城市读书之后再也没有过。



 



 



 



“哦!”经过的那家汉堡店里传出一阵骚动,德国队进了球了。有人冲出门口,仰天狂喜一般大叫了一番。晴晴微笑着看着这些狂喜的人们,她知道他们平时不这样放肆和直接。



 



 



 



她也爱上过蓝眼睛,从吸引到接近到亲密。可即使在最亲密的关系里,他们都始终有着自己的方式和原则。汉堡店隔壁的咖啡店里,从第一次喝咖啡到最后一次,她和蓝眼睛始终分开付账。和这里所有的事物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刻骨铭心,只是一时一地的善良温柔打动了自己,接近一下,亲切如长毛绒玩具,撞撞也是愉悦的。



 



 



 



聚或者散,不增添爱,也不减少孤独。



 



 



 



晴晴从前不知道爱原来可以不伤及灵魂。最早关于爱的启蒙教育是琼瑶剧。那时候晴晴可能十四岁,也可能十五岁。暑假里晴晴是被允许看电视的。她和奶奶一起睡,两个人一起看小小的黑白电视机,里面的人们为了爱情歇斯底里。奶奶房间的隔壁就是家里的仓库,仓库里堆着隔年的米,每次经过总有陈米湿湿潮潮的味道袭来。晴晴常去仓库在米袋里抓米虫玩。米袋里插着甲鱼壳,奶奶说那可以防潮防虫,可晴晴总能在米袋里发现不少细细白白的米虫,这让她很高兴。



 



 



 



有一次晚上去仓库玩,晴晴听见米袋中间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打开灯上前一看,是满脸又喜悦又害羞的表姐,旁边是有点眼熟在谷场打麻将的时候见过的叔叔。他们回头看了晴晴一眼,又把自己埋在了米袋之间。晴晴把灯关了,走回奶奶的房间,黑白电视机上是个正在情绪激动的女人,奶奶看得很投入。晴晴躺在了凉席上,看着头顶的电风扇一圈一圈地转,心里有些好奇也有些疑惑。后来表姐的肚子很快就鼓了起来,很快地就嫁了人。晴晴再看到表姐的时候,表姐腰圆圆的,脸鼓鼓的,戴着草帽,声音宏亮,手脚勤快,和奶奶一样。



 



 



 



读了高中之后晴晴一直住在学校里,只有暑假的时候才回老家。她渐渐也成了有心事的女孩子,会在田野里静静地望着远方,好久好久。那年晴晴可能十五岁,也可能十六岁。爸爸在午后拿着凉席出来,号召着大家午睡。晴晴躺在凉席上,睁着眼睛睡不着。身子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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