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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杂文集_全集-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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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这是本什么书?”



 



突兀地一声打断了清嘉的出神。



 



清嘉蓦地抬眼,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书。却见来人是莫君,莫源。



 



清嘉心虚地笑了笑,“一本小册子罢了。”对于她这个语文老师,她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评价。三十出头的人了,生的白白净净的,一个银边眼镜懒懒地撑在鼻梁上。嗜读书,瘾酒,放荡不羁。但讲课时极善旁征博引,有时玩笑似的一句话,深思熟虑起来,真正蕴含着极为幽僻精理的古典道义和对现实无奈的黑色幽默感。



 



“原来是诗集啊……欸……?你看诗?”



 



“这是我父亲的。”



 



“唔……”语文老师莫源把书捧起来,随意却又郑重地翻了几页。“额……你这本书历史很久了啊。嚯嚯,是你爸传给你的吧?……”



 



“……”清嘉顿了顿:“年代是挺远的了。这还是我爸年轻时那会儿的了。”



 



莫君又把书放回了清嘉的桌子上,用食指关节推了推鼻梁上的银边眼镜,然后,以他那种独有的注视的目光看进清嘉的眼睛:“不错不错……嗯,挺好的……接下去吧……”接着冲着她一笑,转身头也不回地踏上讲台。



 



原来等会是语文课啊。清嘉这才回过神来。



 



莫君一走,马上有好事儿的跑过来瞧清嘉这本小册子。清嘉往旁边挪了一挪,任由他们翻去。她回想着莫君的话,总觉得好像能隐约品味出什么来,可仔细一想,却又什么都没了。



 



她又想起了她的父亲宋休乔,还有那个很远很远之外的素未谋面的盛明南。她又低下了头去,因着心里突然升起的莫名的微不足道的小小悸动。她的胸膛里缓慢爬起来一种痒痒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仿佛是来自远古洪荒的天地回声。那声音告诉她,有些东西在她的上一代甚至更久就已经种下,只是一直没有发芽,也许永远都不会了。可那些东西并没有就此消失,可能就顺着血液和生命的延续,流转到他们这一代人的身上来了。



 



但也许可能什么也没有。就好像一切都从未发生过一样。



 



当莫君站在讲台上,喊着上课的时候,清嘉才发现自己又走了神。好事儿的学生们已经散尽,那本书躺在桌面上,被风吹翻起“哗啦哗啦”的响声。



 



晚上,清嘉回到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独自读起那本诗集。



 



宋休乔洒脱不羁地字印在扉页上:



 



“青春如此多娇,



 



满心的月色,



 



只因澎湃的年纪而闪耀动人的光芒。”



 



清嘉颔首微笑,像是窥探到父亲当年的秘密。如果仅仅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一定会夸赞这个青年是多么地奋进,并可预测其日后必是有为的国家栋梁。可宋休乔是她父亲,已从一个意气风发的斗志青年“磨砺”成了一个大腹便便官腔官调的老男人,他已有了家室,有了房子,有了地位,有了声誉。可命运从来都是公平的。白云苍狗之间,往日的清澈少年已枯萎在烈烈尘风中。



 



将来的自己,也会是这样吗?



 



清嘉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接着陷入不可遏制的极度恐慌。她抬眼望向六层楼的窗外。这里是湖北,她在露襄。窗外底下的长街,已陆陆续续掌灯,宛如火柴盒的汽车亮着昼白的车灯川行不息。长长的街,长长的灯,长长的汽车亮成的光晕,长长的路延伸不到的远方。露江和襄江交汇处的温柔潮浪声,和着鸣笛声吹进清嘉的耳朵。



 



于是,她在露襄。



 



这个她生长了十八年的城市,隔着那遥远的福建,到底有多远呢?坐火车得多久呢?一首诗的时间够不够呢?抑或是一封信的时间?清嘉想象着那个素未谋面的城市和那个素未谋面的已经苍老的诗人。也许只是一个种满了火红的凤凰木的小镇和一个每天清晨按时起床上班的中年人。



 



清嘉翻看着诗集,读着里面的一枚小诗:



 



《星村之夜》



 



此夜一脚便踏向星村



 



踏进刚刚命名的星系



 



猛回头



 



四周澎湃着



 



从未有过的奇光



 



思及身后瘦了的风景



 



以及车声人声



 



此夜那条幽幽的小路



 



是否一如思弦



 



在风中飘扬



 



还有那盏



 



明明灭灭的灯火



 



是否还在伴着



 



我昨天的影子



 



流浪,流浪



 



(选自崔晟《红百合花》)



 



这时候,玄关处响起关门声。她爸爸回来了。



 



清嘉从房间走出来时,看见宋休乔正一屁股坐在深深凹陷的沙发里,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地抽着烟。他并没有喝酒。清嘉有那么一瞬恍惚觉得自己的爸爸年轻了十岁。



 



趁着宋休乔翻看着电视节目的空儿,清嘉已走到他邻座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手里拿着那本诗集。此刻,她感觉自己握有一把能穿越时空的钥匙。



 



“作业做完啦?”宋休乔在烟雾缭绕中挑眉问她,然后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



 



“嗯。爸。你今天怎么没喝酒就回来了。”



 



“……”宋休乔稍稍尴尬了下。烟雾中看不清表情:“当然是想着陪你啦。”他对清嘉打着花腔。



 



清嘉也没多搭理他,只把诗集拿起来晃了晃:“这本书是你什么时候看的啊?”



 



“唔……”宋休乔把他自己从一团烟雾中抽将出来,凑进书,仔细瞧了瞧。他用没有吸烟的手把那本小册子取过来搭在腿上,粗略地翻着。像是破晓时分的曙光一点点从地平线上苏醒,宋休乔四十岁的沧桑衰老的脸上开始逐渐柔和。书在他的手中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那声音清嘉听起来,如同从幽暗的隧道里传来的火车轰鸣声一般的遥远。



 



“唔……这本书很久了啊……”宋休乔感慨似的说。清嘉不说话。



 



烟已经快燃完了,烟雾也逐渐散去。宋休乔中年男子特有的大腹便便的形象缓慢显现出来。他摁灭了烟头,双手一起翻看着。当他翻至扉页,目光触及自己的题字时,宋休乔笑了笑。



 



“这是你爸年轻时候写的。”宋休乔指着那列题字。当他说“年轻”两个字的时候,有一种格外飞扬的感觉:“那个时候,你爸还是挺潇洒的……”



 



恰在这时,清嘉妈端着洗好的水果出来了,她放下水果盘,坐在宋休乔旁边一起看着诗集。她也看到了那列题字,也笑了:“那个时候你爸可是学校一大才子,有好多人追呢!……”



 



然后宋休乔两夫妇就开始聊起当年往事,说着类似于某某某当年数学没及格啦,某某某偷偷给女生写情书啦。可最后还是回到了谁现在赚了多少钱,谁现在坐着政厅级的位子,谁患了肺癌,等等。



 



后来宋休乔又点燃了一根烟。烟雾把他们两夫妇一起裹在了里面。



 



清嘉不动声色地把书从她父亲手中拿过来,一语不发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清嘉呆坐在台灯下。窗外有阑珊灯火。



 



这种感觉就像是看着一个人,站在一面镜子前,他被告诉要打破面前的这面镜子,于是他打破了。可是他又很后悔。于是他指着破裂的镜子里破裂的自己,说要是镜子没打破还是很完整的。可破镜怎么能够重圆呢?她的父辈们打破了梦想的镜子,于是青春也碎了。当你选择决定要走一段路的时候,记得别回头。清嘉觉得这话说的挺对。因为一旦你回头,你会发现你已经走的很远了。你已不是原来的自己了。



 



腐朽的枯木长出了新芽,可木头毕竟是腐朽了。



 



清嘉突然很迷茫。



 



她打开了电脑,搜索着这本诗集和它的作者盛明南。其实这个诗人并没有多大名气,网上对其的介绍少之又少。一种人海茫茫的渺小存在感无声地袭上清嘉的心头。世界上这么多人,可大部分只能擦肩而过,你不会想要去了解一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背后有怎样的故事。他有多大?他儿子几岁?他生命中的悲伤与快乐,这都一概不知。



 



而在那遥远的福建,盛明南对清嘉同样是一个陌生人。可清嘉此时却有一种想要了解他的冲动。不仅仅只是程式化生硬的生平简介,而是真真切切地见到真人,坐到他面前,泡上一杯茶,深入而静默地聊天,说话,谈心。



 



她把《星村之夜》发表在她的博客上,并写上:



 



“近几天在父亲的书柜的小小角落里发现了本诗集《白丁香小路》,看了以后满心欢喜。每个人都有过这么一段岁月,只是有的人遗失了,有的人收藏了。也许曾经写诗的少年,如今早已成家立业,不理风月;也许如今看诗的女孩以后也白发苍苍,流于世俗。有些东西,一旦过了,就过了。可我总愿意固执地相信一定会有那么一种感觉,和我们的生命共同生长。



 



人生总得有那么一次,可以疯狂地毫无顾忌地跟随自己内心的指引。”



 



她要重补上一代人碎掉的梦想,不若这样,她的梦想也就碎了。



 



她要跳出这样一种恶性循环。她不要成为轮回。



 



就这样过去很多天。



 



今天的阳光很好。



 



盛明南从衣架上拿下藏青色的西服,一边穿上一边趿着拖鞋走到乳白色早餐桌前。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妻子为他准备的三明治,牛奶。盛明南拉开椅子,坐下。左手拿起一块三明治,右手从西服上衣口袋里抽出金边眼镜框架到他的鼻梁上,又接着去够不远处的报纸。他一边把三明治喂进嘴巴,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一边粗略地扫过报纸上的头条。“又跌了……”盛明南咕哝了句。



 



等到他早餐吃完了,报纸也就看完了。接着他就站了起来,提上包,换好鞋,推开门,离开家。



 



站在车库门前,盛明南在公文包里摸索出了汽车钥匙。缓缓地,沿海城市特有的微咸海风拂过他的青色胡渣的下巴。盛明南听到远方隐约的海潮声。于是,他抬起头,眯着眼,享受阳光温柔地打在脸上。他把车钥匙重新扔回公文包里,心想:就这样走去上班也不错。



 



上泉县总是这样的中等模样,即使与大海只隔着一条街,也丝毫没有沾染上一丝大气宽广。盛明南走在浓浓的凤凰木的树影里,空气中漂浮着椰奶的悠香,旁边是整洁的石沥青路,有环岛的年青人骑着自行车戴着头盔从路的另一边骑过。路的那一边是低矮的热带灌木丛,更远处是礁石与沙滩,港口泊着几只小客船,海浪翻滚着白色的泡沫粉碎在礁石上,又飞快退去。遥远的湛蓝的天际,慢慢悠悠地浮上一羽云朵。



 



盛明南猛地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那样强烈的生机感呛得他有些激动。他的四十五岁的身躯里仿佛灌入了二十五岁的朝气,在阳光的抚照下,每个毛孔都温柔地想要打出嗝来。盛明南放缓脚步,似乎并不打算去上班一样,只是悠闲地散着步子。他懒懒地抬起头,日光从凤凰木的缝隙间落下打在他的已被磨去少年英气的脸上,他这才发现,从树缝间看天,看云,原来可以这样美。



 



他抽了个哆嗦,鸡皮疙瘩莫名其妙地起了一身。



 



盛明南已经四十五岁了。他十八岁发表了第一篇诗,二十二岁出版第一本诗集,曾被圈内一帮好友称为最有前途的诗人。他的确也挺有才,他的诗集在曾经的上泉县也掀起过一阵潮流。可毕竟只是曾经。现在的他已经过了写诗的年龄了,他要成家,他要立业,他要买房买车,他要养父母,他要过正常人的生活。



 



他不可能整天面对一摞文件而脑子里还是“断了的琴弦,瘦了的风景”;也不可能看着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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