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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年6月-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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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管没人问,只有占地要地让你付出的时候,就说这里属于国家!然而,这块田在桂东文心里不是田。而是陈放在家里的一口米缸。没有了这块田,也就没有他一家的将来。何况今年的秧苗长势良好,苗秆又粗又壮,马上就抽穗,桂东文再害怕,也不能让人把田给毁了。他嚷嚷着身子一纵,跳进了田里,人们以为他会躺下,但他没有,而是把那些被踏倒的稻苗一窝一窝地扶起来。申队长见此,说:“本来,我们为国家做事,不该有这么哕嗦。我们占了田地还给钱,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听到这话,桂东文干脆身子一横倒下去,田水差点淹没了他的口鼻。他躺了半个时辰,申队长把口水说干也不见效,终于发一声喊:“打!”他的手下一齐上阵,最后还是桂东文一身泥汤地逃回了家。
  原来这些刁民都怕打。从那以后,谁敢阻拦,领头的都如法炮制。
  这事带来很大的震动。那段时间,人们议论的都是谁的手被打折了,谁的眼睛又被打伤了。
  山里人害怕起来。
  只有向遇春不怕。向遇春说:“没惹到老子手上,要惹到老子手上来,打死我,我也要咬他一口!”
  他这话没人不信。向遇春是这条河上有名的“天棒槌”,他十多岁的时候,有一回在镇上的茶馆里跟几个公子哥儿闹翻了,那几人抡上板凳砍他,他冲进茶馆旁边的食店。拖出一把雪亮的菜刀,却不砍人,而是将自己左手的小拇指垫在茶桌一角,啵的一刀,指头像子弹那样射向街面。那几个在镇上横行霸道的家伙见状,立马腿就软了。
  事实上,整架老君山的十多个村,只有官渡村人没挨过打。这都是王尧的功劳。对官渡村的开采晚于别村,王尧吸取了教训。别的村干部没把他的人拧成一股绳,让他们各自为战,而王尧在开采队到来之前,就连夜召开会议,对村民讲唇亡齿寒的道理。王尧是很会讲话的,官渡村开会总是由他从头说到尾。村支书是个糯米团,在人们眼里可有可无。讲完了道理,他再发布命令:不管占谁家的田地,村里人只要不是躺在床上起不来的。都给我跑去拦阻!这一招立竿见影。尽管不少人外出打工了,可留下来的也有百余号,你能折断一双筷子,但能同时折断百余双筷子吗?
  开采队这才明白了强龙为何压不过地头蛇,于是降尊纡贵地问:“你们究竟需要啥?”
  村民齐声回答:“我们不需要啥,我们只听王村长的!”
  可那时候的王尧根本就不在现场,也不在村里。他跑到河对岸去了。
  河对岸的杨侯山与老君山齐高,王尧躲在杨侯山的大荒洞里。大荒洞接近山顶,里面常年住着守林人,王尧就跟那个守林人同吃同睡。第九开采队花整整五天时间,才打探到他的去处。李队长亲自上去跟他接洽。王尧拒而不见。李队长在洞外说了几大筐好话,王尧才慢条斯理地踱到洞口,举目望了一眼金灿灿的阳光和对面山脚的村子,斜睨着问:“找我干吗?”
  “王村长,你那些人把我们围住了,希望你下山去解决一下。”
  王尧扭了扭脸:“要我解决?开鸡巴玩笑!你们不是会打人吗?给我往死里打呀!”
  “王村长看你说的,我们谁也没出手,倒是你手下那个姓向的,差点把我们的人打了。”
  王尧知道。李队长说的必是向遇春。这种时候。向遇春肯定会帮他“扎场子”。他俩从小一块儿长大,好得像一根树上的枝桠。大前年王尧把村西的姜小碧睡了,姜小碧的男人在上海打工,回来听说这件事,提把弯刀去找王尧拼命,王尧躲到几十里外的亲戚家不敢回来,还是向遇春去帮他摆平的。向遇春去找姜小碧的男人,说你敢动王尧一根汗毛,我就让你四肢不全。他还把自己那根小拇指的断桩亮给姜小碧的男人看。姜小碧的男人本就胆小,拿弯刀去拼命,纯粹是肚子里那口闷气冲昏了头,待见了向遇春,特别是看到他那根黑乎乎像烟熏过的断指头,吓得立马瘪下去。当天夜里就离家,从此再没回来过。向遇春并没在村里任职,但有了难处需要拿主意的时候,王尧首先去商量的人却是他。怎么对付开采队,就是向遇春出的点子,向遇春说:“那些家伙把我们叫刁民,我们就做刁民又咋的?”向遇春又说:“到时候你别出面就是,你不出面,血就溅不到你身上。”
  李队长递上一支烟,王尧没接,只把披在肩上的外套抖了一下。
  李队长有些尴尬地把烟收回,说:“王村长,你知道,我们也是没办法。”
  “放你妈的屁!”王尧的眉毛爆出火星。
  他比李队长矮一大截,唾沫星子喷到了李队长的胸膛上。
  “是你们没办法还是我们没办法?我们的祖坟葬在这里,我们要在这里养老人、养婆娘娃儿,我们的子孙后代也只能在这里讨日子。你们说占就占了,山掏空了钱赚够了就走人,还有脸说没办法?”
  李队长被骂红了脸,但他没回嘴,认真地沉吟了一会儿,说:“你讲的都是实情,我完全理解。”
  为了不给人居高临下的印象,他把腰弯下来跟王尧说话。
  “理解就好,就怕口头上说理解,心里头还在转鬼主意。”
  李队长见他没那么激愤,带着笑说:“王村长你看,这大白天的,哪有鬼主意呀。”
  他又把烟递过去,这回王尧接了。李队长给他点上后,王尧说:“要是把脱硫厂修在镇上也好,那样我们的子弟就可以去厂里当工人,也算是混了口饭吃,可你们嫌这里偏远,非要把脱硫厂修到市里去,只用几根该死的管道,就把油和气输走,弄得我们连腥也闻不到。虽然油和气不是我们造的,可我们守在这里,守了好多代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那还用说!要是你们不守住,这架山早就掉进海里去了!”说罢李队长哈哈大笑。
  王尧也笑了,但他很快把笑收住,这不是该笑的时候。他吐了一口浓黄的烟雾,正言厉色地说:“我虽说是个末等官,国家政策还是懂的,该占地,百多号人拦不住,千多号人照样拦不住。但占了地总得给条活路,你们以为赏了那点钱就心安理得了?摸着良心说,你们是不是把钱给足了?”
  终于点到关键问题。李队长上山的路上,一再提醒自己,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说到那个关键问题,现在看来不说不行。面前的这个家伙,脸上的皮肤都快绷破,眼光硬得像鹅卵石,不是随便能糊弄的。
  李队长说:“王村长,这洞里就你一个人?”
  王尧说还有个守林人,现在转林子去了,怎么啦?
  “我俩进去谈谈。”
  王尧疑惑地跟着李队长进了洞。
  他们在洞里待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出来之后,王尧跟李队长一同下山,过了河。
  那时候,官渡村男男女女都围在梨树坡。王尧独自朝梨树坡走去。他跟李队长已达成协议,今后村里与开采队之间发生的任何纠纷,开采队都不出面,全由王尧处理。到了梨树坡,王尧站在高处,讲了十多分钟话,村民就散去了,散得高高兴兴的。因为王尧说了,每亩的补贴款,增加八百块!
  在老君山人心目中,这可不是小数目。
  大家都感激王尧。包括向遇春……往后的日子里,王尧无数次后悔,要是不喝那次酒就好了,不喝那次酒。他就不会跟向遇春交恶,更不会因为一千块钱,就把菠萝槌敲到向遇春的头上。
  那天开采队在后山放炮,有块石子飞到了向遇春的房顶。向遇春上房察看,见有两匹瓦被砸碎了。按规定,损坏东西要赔,那么向遇春的这两匹瓦也应该赔。两匹瓦照样是东西。他跑到开采队要钱,人家爱理不理,说这事王村长管,你找王村长去,跟王村长协商好了,由他到我们这里取钱赔付。向遇春不是不知道王尧跟开采队之间的协议,正因为知道,他才不愿见王尧。这两个比亲兄弟还好的人,已经很久没搭过腔了。开采队的态度,让向遇春肚里的恶念像蛇那样吐出了信子。他迈着长腿,朝王尧家走去,每一脚都迈得坚实有力。王尧不在家,他上后山砍柴去了。向遇春折转身,去了那个废弃的石碾,,王尧从山上回来,必打这里过。
  他本想坐在碾磙上抽支烟,等着王尧,可烟还没从盒子里抽出来,他就像被什么追赶着似的,朝着山上大声叫嚷:“王尧!王尧!”
  村里人并不知道向遇春的两匹瓦被砸烂了,但都知道他跟王尧有好长时间不对路,有许多次,王尧想跟向遇春打招呼,向遇春都紧着脸,把王尧的招呼提前堵回去。何以如此。无人知晓,就连他们老婆也不知道。今天,向遇春这么嚎叫,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王盛第一个从家里出来,快步迈着瘸腿,上了石碾。他的腿以前不瘸,两年前在外地打工时,搭人家的摩托,脚捂到了汽门上,烧烂了脚掌,没治利索,使那整条腿萎缩了半寸。王盛上去不多一会儿,王尧跑下山来,跑得很急,没背柴,只提着一根菠萝槌。
  还有老远,王尧就问:“遇春,你叫我啊?”
  向遇春没回话。
  王尧来到跟前,见向遇春的眉毛弓起来,脸色又那么糟,笑着说:“遇春,看你那样子,要吃人啦?”
  向遇春也没回应他的笑,硬邦邦地说:“我房上的瓦被他们打烂了,该不该赔?”
  “是这样啊,既然瓦打烂了,当然要赔。烂了多少?”
  向遇春说两匹。
  这时候,别的一些人包括张从素也上来了。
  听说是两匹,王尧咂巴着嘴:“哦……也得赔。多少钱?我现在就给你。”
  他摸出一把汗巴巴的零钞。
  向遇春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钱,扯了扯嘴皮,仰着头说:“一千。”
  话一出口,向遇春自己也吃了一惊。两匹瓦顶了天值五块,他怒气冲冲地去找开采队时,心里想的是找他们要五十,回头找王尧,他有了恶念,打算翻倍,要一百,现在怎么说成了一千?
  王盛他们几个在哧哧地笑,王尧则围着向遇春转圈,转到了向遇春的身后。
  那里有块小小的土堆,王尧就站在那土堆上,朝着向遇春的后脑勺问:“有没得少啊?”
  他吐出的气流把向遇春后脑上的一茎白发吹得乱晃。
  如果王尧说话还像刚才那样带点儿讨好的口气,而不是现在这样冷冰冰的操官腔,如果没有外人在场,向遇春恐怕都会收回自己的话,可现在他不想收回了。那是一泡吐出去的口水,收回来就贱了。
  他说:“一分不少。”
  王尧哼了一声:“你在我面前怎么喊价都行,别说一千,一万也行,可你叫我咋去跟开采队交涉?”
  “那是你的事。”
  王尧说:“遇春啦,被人家叫刁民,并不光彩吧?未必人家说我们没穿裤子,我们就真脱了裤子把光屁股撅给人家看?”
  向遇春猛地转过身去,点着王尧的鼻子。他点别人的鼻子总是拿左手点,而且将其他四根手指弯起来,只伸出那根断指,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他说你也把我叫刁民?你有胆再叫一声!
  王尧怯了一下,细声说:“不是我把你叫刁民,你自己……”
  向遇春不等王尧说完,就去抓他的胸膛。王尧退了一步,向遇春没抓到。这更加激怒了他,他冲上前去。把王尧抓住了,龇着牙怒吼:“我是刁民?”
  这时候,砰的一声,向遇春倒下了。
  王尧挥动菠萝槌的时候,菠萝槌画了根弧线,刚好敲在向遇春的后脑勺上。那天晚上,王尧把向遇春背上快艇,横放在过道上。快艇顶棚低矮,船身逼仄,十二张天蓝色的塑料椅,把船舱挤得满满当当。王尧本想把向遇春弄到椅子上,可搬不动他,椅子那么小,不蜷腿直腰,根本坐不进去。而此时的向遇春全身僵硬,像一截木桩。过道上有积水,王尧把他放下后,打开驾驶台上的灯,又拿一张抹帕,翻过他的身,想把积水擦一擦。向遇春的衣服耸了上去,脊背洇在积水里,可他的皮肤上却滴水不沾。他的皮肤就像生铁片,一离开水,铁片上的水珠就自行滑落了。这引起了王尧的警觉。他用手掌在积水里拍了一下,然后把手掌举到脸前来看。手上湿漉漉的。这才是应该的样子。他含糊地咕哝了一声:“遇春,你这是咋啦?”
  他蹲下身,去探向遇春的鼻息。
  这时候的向遇春见王尧把手伸过来,他真想咬他一口。他曾经说过“打死我我也要咬他一口”,此时他就想这么做,然而他的身体已经不听他的使唤了。他双眼半开半合,嘴一直是张着的,可他的头不能动,牙齿也使不上劲儿。
  向遇春恐惧起来,呼吸微弱下去。
  这辈子,他悲伤过——他女儿晶晶十八岁去浙江打工,数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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