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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活-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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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林彪的像,柳县长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挂像取下来,换在林彪挂像的处地儿,把林彪的像取下来,反过来挂在自己挂像的处地了。    
    挂完了,柳县长身上彻底轻松了,像一瞬儿就干完了一件几十年才能干完的事,且对林彪刚过二十三岁当师长那种说不出的羡妒也忽然少了许多呢。他站在原来总是站在那儿端详林彪的位置上,端详着自己的像,觉得那像挂得一丝不歪呢,觉得那像上的双眼中的忧愁忽然也都没了呢,换成了遮不住的喜悦哩。然后呢,然后他就痴痴地望着那挂在刘伯承后面自己的标准像,微笑了几里长的一大段工夫儿,拍拍手上的灰,从敬仰堂里出来了。    
    两眼井深的黑夜里,他竟忽然看见自家的灯光还亮着,窗子如日光一样灿然着,柳县长瞟着那灯光怔了怔,起脚往家里走去了。    
    絮言:    
    ①念物:方言。即纪念品。    
    ③卖肉生意:方言。即卖淫。但不含对卖淫的贬义。


第七卷 枝喂,刚才从家里出去的到底是谁呀

     “妈的,我敲半天门你咋不开哩?”    
    “是你呀,我以为是贼呢。”    
    “你站住。我问你,刚从家里出去的那人到底是谁呀?”    
    “你都看见了你还问我是谁干啥呀。”    
    “我只看见了他一个背影儿,你说到底是谁吧。”    
    “石秘书。”    
    “半夜三更他来干啥哩?”    
    “是我让他过来哩,我让他来给我送些感冒药;是你让他过来哩,你交代他说你不在时让他勤快着,早叫早到,晚叫晚到呢。”    
    “我对你说,以后半夜三更你少叫别人往这家里来。”    
    “疑心了?疑心了就去问你的秘书去。”    
    “我一句话就能让他没了工作干。”    
    “那你就让他没有工作干。”    
    “我一句话就能让公安局把他抓起来。”    
    “那你就让公安局把他抓起来。”    
    “我一句话就能让法院判他几年刑,能让他这一辈子住死在监狱里。”    
    “那你就让他住死在监狱里。”    
    ……    
    “说好了,你不是三个月不回家里嘛。”    
    “这是我的家,我想回来就回来。”    
    “你还知道是家呀,知道提前回来啊……有能耐,能忍住、憋住你就再过一个月再回嘛。”    
    “我是憋不住了哩,你知道我这个月为双槐县干了多大的事?双槐县老老少少见了我,都该给我这县长跪下像给皇上跪下那样磕头哩。”    
    “我知道你成立了一个绝术团,知道你明年就能把列宁的遗体买回来,知道你三年两年就想调到地区当专员,可你知道这个月姑女咋样哩,知道我是咋样哩?”    
    “姑女哩?”    
    “在她干娘家。”    
    “姑女和你咋样啦?”    
    “都得了一场重感冒,姑女发烧到了三十九度哩,到医院打了三天的针。”    
    “我以为啥事呢。对你说,我又和受活庄的茅枝婆签了一份协约啦,让她半月内再成立一个出演团,到时候两个绝术团出演的门票钱就像水一样往县里财政上流。这样儿,年底就能凑够去俄罗斯购买列宁遗体的钱。等把列宁遗体买回来,安置在魂魄山,双槐县财政上的钱就会多得从门里、窗里往外流,往外冒,全县的百姓就过上为花不完钱而发愁的日子了。那时候,一到入冬,就给全县每人免费打一针进口的预防流感的疫苗针,让全县百姓一辈子没有发烧感冒哩……喂,你咋睡了呀,瞌睡了?”    
    “你看看几点啦。”    
    “那好吧,睡就睡,我也不洗了。”    
    “你还睡那间屋子去。”    
    “你睡哪?”    
    “我就睡这儿。”    
    “想咋哩?”    
    “我下身有红了。”    
    “我可对你说,你丈夫不是和你结婚时的柏树子公社的那个社教员,不是那个萝卜头儿干部哩,他是一县之长呢,是双槐县的皇上呢,他手下有八十一万的人口哟,比你年轻漂亮的姑女有几万、十几万,只要他愿意,他想和谁就能和谁睡。”    
    “姓柳的,我也对你说,你别忘了你是在哪长大的,被谁养大的。你以为你有今天单单是你干了出来的?你别忘了原来柏树子公社书记把你提为公社的党委委员,那是因为他是我爹的学生哩;别忘了你到椿树乡当乡长,那是因为组织部长也是我爹的学生哩;别忘了你是全地区最年轻的副县长时,地委的牛书记也当过地区社校的校长哩,也是和我爹熟悉哩……娘呀!你摔、你摔,你去把屋里东西全摔了,全砸了。有能耐你把锅碗瓢勺拿到家属院的光天化日底下全摔、全砸了,让全县人都知道你这个县长会摔盘子会摔碗,会砸锅、砸盆子!”    
    ……    
    “咳,说到天东和地西,说到天上和地下,我没有对不住你爹的地方哩,虽然是养子,可到眼下,我是县长了,也许三年两年就是地区专员哩,可我还照样像亲孩娃一样每月给他烧香哩。”    
    “在哪烧?”    
    “在心里。”    
    “屁。你到底去不去那间屋里睡?你不去那间屋里我就去。”    
    “那间屋,这间屋,我哪都不睡哩;双槐县就是我的家,我哪都能睡哩。你以为一个县长离开这两间屋子就没地方睡了吗?给你说句心里话,我到哪都比在家里睡得好,要不是你爹死前拉着我的手,说让我照看你一辈子,三个月不回家我都不会想你哩。”    
    “有能耐你就当真三个月不回家,三个月别摸我、碰我一下子。”    
    “你以为我离了你就不能活了吗?”    
    “走吧你,去魂魄山盖你的列宁纪念堂吧你,去俄罗斯买你的列宁遗体吧你,你要是后边这三个月忍不住又进一次家,你就不是县长不是人!你就别想着当上专员的事!当了专员你也会蹲监狱。”    
    “哼,我能把列宁遗体买回来,我就不能忍住不回家?你掐着指头算一算……上次说好我半月不回家,我是一个月零三天没有回家哩。这次说好我三个月不回家,算我没骨气,我两个月就又回家了。这次我对你说,我柳县长、柳鹰雀最少半年不回家。不把列宁遗体买回来,过了半年、一年我都不回家。”    
    “那好啊,你走吧。你要真能半年不回家,半年后你走进家门你让我咋样侍奉你我就咋样侍奉你,你让我像丫环见了皇上那样一见面就跪下磕头,退着出门也行哩。”    
    “那行啊,你要不给我磕头咋办呀?”    
    “你到老社校那儿把我爹坟里的骨头扒出来。”    
    “那好吧。”    
    “你要半年内忍不住又回来摸我碰我咋办哩?”    
    “我答应你把你爹的坟迁到魂魄山列宁纪念堂里去。”    
    “那好吧。谁要说到做不到,谁就出门让汽车给轧死,喝水让水给呛死,脚上扎个刺也是毒刺儿,让毒气攻心死在露天外。”    
    “你不用咒我那么多,你咒我买不回列宁遗体就行啦,就比我死的事情还大啦。”    
    ……    
    “砰!”一下,柳县长家的门又关上了。


第九卷 叶都举了手,林地般的一片胳膊了(1)

    受活已经空了庄子了,是残人都去做了演员呢。哪怕你是六指儿,人是圆全的,仅比别人多一个手指头,可你是六指,你就能一手从地上抓起两个碗大的皮球儿,就能在台上演出六指抓球的节目了。    
    六十一岁的老拐子,也都去当了演员哩。因为老拐子是弟兄两个儿,你、我长得有些像,县里耙耧调剧团的副团长就改了做哥的户口簿,给哥又发了新的身份证,把原本六十一岁生于民国二十一年,是农历壬申年属猴的哥,改成了上一甲子农历壬申猴年七月降的生,有一百二十一岁高寿哩。说有零有整一百二十一岁高寿,而不说他的高龄正好是整数,这也都是经了圆全人缜密考虑的,为的都是一个真字儿。哥是一百二十一周岁,可弟呢?原是下一甲子民国二十九年出世的,其原先比哥小三岁,可哥又长了六十一虚岁,这就比他大了六十三虚岁,他就不再叫哥是哥了,而叫哥是爷了,弟用一把轮椅将哥推到戏台上,让观众看了哥那一百二十一岁的户口本和身份证,五十九岁的弟弟当着上千人的台下叫了几声爷,做哥的答应了,那台下便唏唏嘘嘘一片了,惊叹一个一百二十一岁的瘸子眼睛不太花,耳也不太聋,年轻得和六七十岁的孙子一模样,除了腿瘸些,掉了几颗牙,走路得有五十九岁的孙子推着外,没有一丁点的毛病哩。这样儿,那节目就和别的一样轰动啦,台下就有大批的城里人朝着台上惊惊怪怪地唤着问:    
    “喂——老爷爷平常都吃啥?”    
    一百二十一岁的爷爷装着听不清,五十九岁的孙子就用耙耧人的山里口音朝着台下答:    
    “吃啥,吃五谷杂粮呗。”    
    问:“平常锻炼不锻炼?”    
    答:“一辈子干活种地,干活种地就等于锻炼哩。”    
    问:“你爷腿咋瘸了呢?”    
    答:“上半年上山砍柴从山上摔到沟里啦。”    
    说:“天呀,一百二十一岁还上山砍柴火,那你爹多大了,还能干活吗?”    
    说:“爹九十七岁了,我们出来就靠他在家喂牛、犁地呢。”    
    台下就越发惊慌乱叫了,问这问那了。这叫“猜老人高寿”的节目也就轰动了,一片欢呼了。    
    双槐县残人出演二团也就这样扯拉起来了,开始到耙耧山外的世界出演了,料不到也和残人一团的出演一样成功哩。这二团一拢共有四十九个受活人,不消说都是茅枝婆从庄里带将出来的残人们,这四十九个人里边,除了小蛾子,还有九个年龄在十三至十七间的儒人儿,这九个儒人儿,个子大约都是三四尺的高,体重都不到五十七斤,所以县里就让其中的三个儒娃儿也变成三个儒妮子,化了装,一色儿穿上花衣裳,远看了,这九个儒人的长相就邻近到一模一样的长相哩。于是哟,给她们统一了户口簿,说她们是世上罕见的大孪胎,九胞女,说她们娘生她们时生了整三天,这样儿,她们站在那儿不言不动就把台下的人全都惊着了,所以那节目就叫“九蝶儿”。“九蝶儿”是出演二团的压轴节目哩,被编排得花花绿绿、扣人心弦哟,整台节目一开始,是和出演一团差不多老的几样,如“瞎子听音”、“聋子放炮”、“瘸子跳高”那样的节目儿,先在台下观众间播下一片惊异声,把观众的心抓到台子上,再在中间穿插了“六指手印”和地方戏耙耧调的清唱啥儿的,接下用“猜老人高寿”的节目掀起一股戏潮儿,像大热的收割天里刮来一阵看不见麦田却爽裹了麦香的风,使台下的人,望着那一百二十一岁的老人惊异不止时,又演了和出演一团一样的“叶上刺绣”、“脚穿瓶儿鞋”。虽然这出树叶刺绣不像一团的能在叶上绣鸟刺雀儿,可毕竟也是一个瘫子媳妇在树叶上绣花哩;虽然她只会绣牡丹和菊花,可在一张桐叶,一张杨树叶上,吸支烟、吃颗糖的工夫里能绣出红牡丹、黄菊花,那也是罕见的一样本事哩,是残女人的一样特异哩。虽然这个“脚穿瓶鞋”的孩娃脚有些大,他的小儿麻痹症的腿也比擀杖粗,只能穿罐头瓶般的大口瓶,可他穿着瓶子鞋敢在舞台上翻斤斗,身子落下来,那瓶子还在脚上没有碎,也还是能引了台下唏嘘的惊异和一片掌声呢。虽然这“脚穿瓶鞋”和“叶上刺绣”没有一团出演得好,可到末了,压轴戏的“九蝶儿”,却是出演一团搭打儿没有的戏,无法模仿的出演呢。    
    九胞女,天下哪儿有一生九胎的人?生了九胎儿,又都全活着;虽都是儒妮子,可因了长不大的儒,那一生九胎就叫人信了呢。    
    虽然九个姑女都是儒妮儿,可儒妮儿也还是人哩。是人谁见过有一胎生了九个的人?在出演“九蝶儿”前,那报幕的在台上说了许多动人的话,问台下有没有双胞胎,有了就请站起来,请到台上来,结果却是十场出演至多有一场两场会有双胞胎,会有做娘的领着她的双胞孩娃红着一脸的光色从台下站起来,到了台上了,这当儿,台下人就都一脸羡涎地望着那双胞胎的孩娃和母亲,报幕的却又朝着台下唤:“有没有三胞胎?”    
    台下就一片四处扭动的目光了,以为果真会有三胞胎,结果却都有些失望了。    
    又唤道:“有没有四胞胎?”    
    还有人扭着脖子瞅,扭的人却是不多了。    
    再唤道:“有没有五胞胎?”    
    没人扭着去瞅了,也厌了报幕员的问话了。你厌了,她却还在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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