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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奇事 作者_多云(正文完结+番外3-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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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一天一粒,英秀离开的日子。”鱼儿早已看出,她小心地盖上盒盖,珍重地捧在手中,随即星眸流盼,唇边漾开甜笑,“鸟儿叔叔,你的礼物呢?”
  
  “天呀——”小元一拍额头表示绝望,“你这丫头要一网打尽呀,小心贪心不足蛇吞象。”话虽是玩笑,明霄却心头微动,小元早已将右手中的小锦盒交给鱼儿,“这是你要的彤冰花种子。”
  
  “呃这”明霄惊骇地看看小元,阿醒到底年幼,没忍住脱口而出:“这真是彤冰花种吗?我二姨说即使有种子也开不出花,还没人真的见过这种疗毒圣花呢。”
  
  小元颇觉意外地看向秦醒,此时才注意到这个气质清澈的少年,“你你是阿醒?”小元不可思议地笑了,“两年前你还是个小猴子呢。”
  
  秦醒对小元的比喻极度不满,可又不能发作,清秀的小脸儿涨得通红,刚要掉头而去,小元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愧是唐门子弟,有见识,我这花种又有不同,也许经过鱼儿精心培育,能开花结果。”
  
  明霄诧异地摇摇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还是第一次听说不开花也能打种的花木。”明霄刚说完就后悔了,果然,小元要笑不笑地瞄了他一眼,明霄不等他开口,就睃眼瞪着他,唇边已漾起淡笑,“罢罢,我就知道你又要提凤凰蛋,半截子入土的人了嘴巴还不积德。”
  
  说到此处,明霄才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双眼四处搜寻,“鱼儿,看见小虫了吗?你不停的收礼,虫儿呢?”
  
  小鱼和阿醒顿时静默下来,两朵笑花同时在唇边枯萎,鱼儿踏前半步,轻声说道:“虫虫早就回永安殿了,他说想一个人静一静”
  
  小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到鲜活的夏日空气一下子冻结为冰,他诧异地扫视着明霄,小鱼和阿醒,发现他们的面色都变得黯然。
  
  “让他静一静也好,他总需要一段时间恢复。”明霄咬咬牙,自虫儿从夏阳回到东安后,好像突然间长大了,奇异而仓促,不过才几天时间,他的生命好似被沉淀又过滤,剩下最纯粹极致的内涵,慢慢发酵,慢慢窖藏,不知何时才能变幻为珍酿。
  
  小元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眸,也不追问,生命中有太多的意外和奇迹,谁又能预料呢。此时就听明霄问道:“你还住在泽兰驿所吗?我送你过去。”
  
  小元抬眸,神情忽然变得慵懒,“如此月光如此夜,我还是自己沿着太明池走走吧,身边儿若是跟着你,反而不自在。”
  
  说着小元也不等他们挽留飘身而起纵出花荫,好似一只银翅的大蝶,“啧啧鱼儿你该叫鸟儿叔叔教你轻功的那才是最棒的礼物”
  
  明霄遥遥地望着消弭在夜色里的翩跹身影,心里莫名地激起刺痛,也不知是为了小元为了无殇,还是为了那些消逝在山中海上的生命。
  
  “咦,这里有一坛酒。”耳边忽然传来秦醒的低叫,明霄倏地回首,就见花架旁放着一个青瓷小酒坛,在月光下闪烁着明润的瓷光,明霄俯身拿起,早已猜出酒坛里装着桂花酿,——鸾生,并没有忘记景生的生辰。
  
  小元沿着太明池,穿行于池畔的千行翠柳中,柳丝纤纤,夜风习习,远方的绿荫花影里传来细细碎碎的笑声,可能是翎坤殿中的宫女们在赏月盼七夕,那么多憧憬,随风传送,听在耳中,竟似梦幻,小元不禁淡笑,双手互拢,忽然觉得夏夜湿润的空气有一丝冷。
  
  就在这时,前方柳荫中传来轻浅的脚步声,若不是小元耳力特别灵敏,都不会发觉有人正在走近,小元倏地皱起长眉,惊异地闪身树后,这这脚步节奏竟像是与他师出一门!难道是——?小元的五脏六腑忽然紧缩成一团。
  
  脚步声已到近前,小元不及细想,骤然抽出腰间软鞭向来人挥去,只听一声低叫传来,随即那挥出的软鞭竟像被人打中七寸的银蛇颓然回卷,反袭向小元,小元大惊,心中更是惊惧,正待凝力扑出,一个高挑的身影已跃到身前,“师傅,你是考我功夫吗?杏儿一直在找你。”
  
  惊怔间,不由分说那劲健的少年已经一把抱住小元,没头没脑地搂在胸前,也不知是他冲到小元的怀里,还是他抱着小元,一刹那,情形已变得极之荒诞。
  
  小元被人猛地箍住,揽抱着自己的双臂坚如钢钎,鼻端立刻闻到一股少年们特有的干净爽朗的体息,不禁胸口一滞,头晕目眩地忘了招架。
  
  “师傅,这些年你为什么丢下杏儿?是嫌弃我资质鲁钝,为人惫懒吗?”那少年一径问着,欢喜地紧紧揽着小元,就像幼时那样,可他如今已比小元高出半头,再不是当年的小童。
  
  “杏儿杏儿怎么是你?”,小元缓过口气,身上依然火烧火燎,耳中也嗡嗡嗡低鸣,他大概已有十几年没和人如此亲密了。
  
  原来这高大的少年正是张杏尘,他随景生给太后娘娘送去武王贺礼,回程途中巧遇小元,他专心致志,比小元更早发现对方,便猜测是师傅专门等在林中考较他的武功,因此当小元银鞭挥出时,他早有防备,见招拆招,反而占了上风。
  
  杏尘没有松开小元,反而手臂一紧,将小元抱得更加牢靠,仿佛是怕他又消失无踪,小元一时恍惚,竟没能挣脱,
  
  “当年师傅说走就走,我一直盼着快点长大,好去找你,幸亏科考得中,不然恐怕今生都不能与师傅重聚。”杏尘絮絮而语,将头压在小元的肩膀上,只觉怀中人的身子纤细秀逸,只觉幸福安逸,怎么小时候没有这么特别的感觉呢?
  
                  蜜意
  
  小元此时才觉得异样,他振臂一挡欲脱身而去,却不料杏尘的搂抱似铜墙铁壁,他竟挣脱不开,小元不禁纳罕,又有点惶急,除了卫恒和景生,还不曾有人这般对待过他。
  
  “杏儿,你松手,快松手。”小元一边提气挣脱,一边低喊,细察下更加惊讶,杏尘此时的武功修为竟比自己高出数段,除了自己当年传授的一些基础,他此时的武功路数已和自己大不相同,难道他又遇到名师指点了吗?
  
  杏尘恋恋不舍地松开手臂,却又拉住小元的手,一边凝目细细打量,刚才在锦霞阁的轩廊上,碍于明华双帝在场,杏尘不敢细看,如今师傅近在眼前,杏尘才发现,比起十年前,师傅竟显得更加清艳出尘了,眼中已无戾色,脸上再无戚容,反平添了一种坦然。
  
  “师傅,你还和十年前一样,却又大不相同了。”杏尘衷心赞叹。
  
  小元听着他真心实意的赞赏,虽觉幼稚可也心中暗喜,没想到十一年没见,杏儿倒是越发开朗爽健,身体里自然涌流着蓬勃朝气,锐不可挡。
  
  “什么一样又不同,颠三倒四的,一点都没长进!”小元心中喜欢,嘴上仍惯性地批评,一直以来心中累积的坚冰却悄悄地消融了。
  
  “师傅,我在宫中的住处离此不远,杏儿长大了,今晚要陪师傅一醉方休!”杏尘说着拉住小元就往柳荫深处奔去,虽然鲁莽,却直率真诚,令人无法拒绝。小元也很好奇他这些年的境遇,七夕月夜,能与杏儿重逢相伴倒也值得庆贺。
  
  奔出柳荫不远,穿过太明池上的玉带桥,绕过泽兰驿所,在万杆巨松旁有一小小院落,乌木描金的门楣上书‘松涛听雪’四字。
  
  “师傅,就是这里了。”杏尘随手推开院门,拉着小元走进小院儿,小元本想摆脱杏尘的拉扯,但杏尘一派自然热忱,此时脱手而去反而显得拘泥,小元咬咬牙随他牵拉,慢慢的,倒也觉得自如安然了。
  
  “杏尘,你怎么能住在宫中?”小元打量着幽静整洁的院落,一边随着杏尘走入正堂。
  
  月光融融约约,照得不大的厅堂一地银霜,杏尘麻利地点起两盏素灯,配着如水的月光,更显得屋宇通畅。
  
  “我如今任职明华双帝的起居舍人,因早出晚归,遇有紧急政务还需值夜,所以两位陛下特许我留居内宫,其实此地介于内外宫临界处,已不算内宫了。”杏尘将小元安顿在厅堂中的紫檀大椅上,自己却没有与他相对而坐,而是搬了个墩子挨着小元坐在他身边,就像幼时听师傅讲解功课时一样。
  
  “你娘和阿公都还好吗?”小元随口问着,身子略往后偏,仿佛要闪避身旁所坐的高个少年散发出的热力,那是碧玉年华的男孩儿们独有的充沛强韧的活力。小元心头微动,总觉得他是杏儿,又不是杏儿,十年的时光就像仙人的魔棒,已将总角小童变为劲健的少年。
  
  “我娘去年元月初五去世了,如今就只有我阿公和我相依为命,多亏师傅当年馈赠的银钱,这些年我们才能衣食无忧,我也才能完成学业,参加科考。”杏尘随即便向小元详细述说了这些年的生活经历,只是没提他是否再遇名师传授武功。
  
  小元虽然心中疑惑,但却不急于追问,只淡静地凝望着他,轻声说道:“十年寒窗,十年奋进,如今你终于得偿心愿能日日伴在他身边了,开心吗?”
  
  小元只觉命运弄人,自己早已抛开对青鸾的敌意,也终于明白不请自来的试炼他人感情是多么不自量力,可命运的脚步却并未因为自己的放弃而停止迈进。
  
  杏尘俊秀的眉眼倏地一亮又迅速黯淡,片刻后黯淡也已沉淀为平静,他郑重地点点头,又遗憾地摇摇头,缓缓答道:“我开心,真的开心,这简直不是开心两个字可以形容的感觉,太神圣,以至我必须十分虔诚小心地对待。”
  
  杏尘说着就站起身,从柜中取出一个雪瓷小酒坛和两只雪瓷酒盅放在桌上,“师傅,我敬你一杯。”
  
  “神圣?你说神圣?”小元心中激灵一下打个寒颤,——自己对景生的感情曾经就神圣不可侵犯,生怕任何杂质破坏了这份感情的纯粹。而世上其实并无纯粹之物。
  
  杏尘拍开酒坛封泥,一股极之清甜醇醉的桂花香冲溢而出,“啊,桂花酿!”小元再次感到意外,太多的意外已令他的身心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
  
  “是呀,我和师傅学会的第一项技能便是酿酒,可惜东安没有好桂花,这还是我阿公回南楚带回的桂花所酿,我一直盼着能和师傅重逢共醉。”
  
  杏尘说得自然而然,小元却心有所感。杏尘倒满两个酒盅,诚敬地递给小元一杯,自己也举起酒盅,双眼凝注着小元,目光灼灼湛亮,“师傅,说句杀头的话,我爱他,从我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爱他”
  
  小元万分震惊,没想到杏尘竟如此开诚布公,这个‘他’是谁已毋庸置疑。他们这一代人似乎比自己更直截了当,此时,就听身旁杏尘清朗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从童年时就爱他,在与他重逢的那一刻,才忽然发现,他已成为我的神祗,我爱明帝陛下,就像众生敬爱神佛,他,不可能走向神坛,而我,永远是凡夫俗子,也无法成仙。”
  
  说到此处,不顾小元惊骇的目光,杏尘举杯一饮而尽,神态洒脱倜傥,“我和他永远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也只能以爱神的心来对待他,不能允许丝毫亵渎沾染了他,包括我自己。”
  
  杏尘说着又为自己斟满酒,再次举杯,“这就是我说的神圣了,师傅,干——”嘴里说着‘干’杏尘并未催促小元,只自顾自饮尽杯中酒,白皙的脸上渐渐飞起一抹酡红,极之明灿,“师傅,明白了这一点,我反而松了口气。”
  
  ——啊?小元越听越觉惊讶,杏尘所说的话语已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测,与自己纠结的想法南辕北辙,“松松了口气?”小元看着面前的酒盅,迟迟无法举杯,——杏尘如何能松了一口气?
  
  “是呀,松了口气”杏尘回答得理所当然,他放下手中的雪瓷酒盅,“爱神比爱人容易许多,只需虔诚恭谨,神佛对世人的爱来自他们慈和宽宏的本性,不分彼此,我可不会愚蠢地误以为明帝陛下对我是例外,除了华帝陛下,世上再无第二人可以如此狂想了。”
  
  “杏杏尘你你”小元震惊地说不出话,只得举杯饮酒压惊,——自己真是低估了这个少年,本以为他会误入歧途,没想到他却活得如此清楚明白,“你你简直令我肃然起敬”小元由衷感慨,馥郁的桂花香绽放在心间。
  
  “他本来就是我的神仙哥哥,以前是,永远是。”杏尘看看雪瓷坛中的酒液,凛冽清透,却有着最炽烈浓郁的内涵。
  
  “师傅,我宁可做他的旷世良臣,也不愿成为一个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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