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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五皇子的五百里加急信。”顺喜将一封书信呈上，喜笑颜开，“送信的士兵说是大好的消息。”
楚翼辰接过书信，迫不及待地打开，还没看就已经喜上眉梢了，等他展信一读，笑容越发明朗。
“好，太好了！苍寂桐死了，死在瑾兮手里。”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顺喜也跟着笑，“那炎凉就掌握在皇上手里了！”
“不，瑾兮为启家要下了炎凉，作为杀了苍寂桐的报酬，她要启家族人在炎凉安身立命。”楚翼辰把信纸折好，放回信封里，“现在苍奡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
“那五皇子也可以班师回朝了！”
“嗯，楚黎说已经在路上了，瑾兮和大祭司随行。”楚翼辰笑了，眼里满是算计，“看来，朕也要好好准备一下了。”
“五皇子凯旋归来，宫里又可以热闹一阵子了。”显然顺喜没有领会到楚翼辰说要准备准备的深意。
“朕倒要看看，朕要立楚黎为储，朝中还有谁敢说一个不字！”
顺喜低头笑了，再次恭贺皇上。
第275章 情不知所起（）
北牧的冬天异常寒冷，冷宫更甚。
阳光慢慢穿过窗棱，投射在冷清的殿里，一个素衣的女子独坐桌旁，桌上依旧亮着一盏微弱的油灯，她看着游移的光线，轻轻地皱了下眉头，对着油灯，噗，吹了一囗气，油灯灭了，袅袅的烟，缓缓上升，宛如不死的魂。
女子望着油灯出了一会神，她起身走到窗前，冬的肃杀，寒沁入骨，她不由瑟缩了一下，又是冬天了吗？还记得往年的冬天，总是伴他同游，笑语晏晏，如今呢？只是，独自一人在这凄冷境地而已，谁说君王念旧情？
紧闭的殿门被人推开，楚翼辰一身鸦青色的衣服，踩着黑金龙纹的靴子，踏进冷殿，淡淡的阳光落在他身后，慵懒地踱进来，却没有给冷殿带来一丝一毫的温暖。
女子知道来人是谁，所以眼睛里才浮起了雾气，又像是秋天的霜和冬天的雪，她知道自己等不来暖风吹拂，所以这寒冷是化不开的。
“桑宁。”楚翼辰开口，唤窗边的女子。
叶桑宁缓缓转身，阳光似乎在嘲弄她，晃得她睁不开眼，只隐隐约约地看见楚翼辰模糊的身影。
楚翼辰把殿门关上，他独自前来，没有惊动任何人，连顺喜都不知道他来了冷宫探望皇后。
若是以前的皇后一定会满心欢喜地迎上去，眉开眼笑地请他落座，给他斟茶，陪着他说话，可是现在的叶桑宁却没有了这样的心思，她已经不想要这个后位了。
她这个皇后当得太辛苦也太寂寞了，如果可以，她想要楚翼辰的心，而不是冷冰冰的后位。
“你来了，坐吧。”
叶桑宁走到桌边，拿了一只新茶杯，正要去端茶壶却想起冷宫里没有热茶，所以又作罢。
“你不想问什么，不想解释什么？”楚翼辰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叶桑宁，对他冷若冰霜。
叶桑宁摇头，也不见她笑，“那日以后，你要做什么，我都知道了。”
“你不求朕？”楚翼辰以为叶桑宁会哭，会闹，会质问他，会苦苦哀求，会歇斯底里。
“求什么？”叶桑宁看着他，微微挑眉，有些嘲讽地笑了。
“求朕放了你，放了楚清。”
“我已经没有心思活下去了，可是我希望楚清能好好活着，他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多的人要去遇见，还有很多事要去做，我希望他可以多去看看这世间最美好的风景，去过最平凡的生活。”
叶桑宁坐在桌边，手指摩挲着油灯上的粗糙的花纹。
“可是我知道，我的哀求不会改变你的心意，你若要他活，我不求你，他也可以活着。”
“你恨我。”
楚翼辰没有再自称为朕，他坐叶桑宁的左手边，把玩着那只新茶杯，他不去看叶桑宁，他的话不是在问，而是肯定，甚至话音里有愧疚的意味。
“我已经如此卑微了，可你也不肯看我一眼，所以这最后的一点尊严，我想保留。”
“我不会杀你，也不会杀楚清。”
“如此的话，谢过皇上了。”叶桑宁的嗓音微微有些沙哑，弥散在冰凉的空气里，没有任何起伏，仿佛生与死，于她而言，没有任何差别。
楚翼辰用余光去看身边的女子，他不知道要再说些什么，只能沉默着。
“楚翼辰。”叶桑宁唤他的名字，又叹了一声气，“我们认识很久了。”
“我八岁的时候就遇见你了，那年你七岁，在叶家的庭院里，在那棵梅花树下，正好是冬天，梅花开得正欢快。”
“一晃眼三十多年过去了，那棵梅花树应该长得很大了。”
“你想回去看看吗？”楚翼辰记起他的皇后在皇宫里生活了半辈子，已经有二十几年没有回过叶家了。
“你会陪我吗？”叶桑宁还是问出了口，她还是有所希冀，有所留恋。
“会的。”楚翼辰想他们之间的情分不是阴谋权势或是岁月可以消磨掉的。
叶桑宁终于温柔地笑了，可是眼里的水雾却更加浓重，“那棵梅花树下，我问过你。”
楚翼辰也想起了多年前的那段往事，思绪飘远，可眸子里的光却黯淡了，他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我问你是不是真心实意地要娶我，你说是，可我不相信，所以我拒绝了，拒绝了一个皇子的求娶。”
那时候叶桑宁就已经很清楚地知道，他们再是青梅竹马，再是嬉笑玩闹，都不可否认楚翼辰的皇子身份，一个不得宠的皇子，一个需要借助叶家的权势夺取皇位的皇子。
“后来我锒铛入狱，你却来看我，冒天下之大不韪。”楚翼辰的眼睛里也起了水雾，朦朦胧胧地遮住了他眼里的情愫。
“三日后就是我的死刑，你却答应要嫁给我，在阴暗恐怖的牢笼里，你答应嫁给我。我明明应该拒绝你的，我对你有玩伴的情谊，却没有男女之间的喜欢，何况我背负着谋逆的罪名，死期已定，命不久矣，可是我……我太想活着了，太想要那权位了，所以我还是答应了。”
“其实，我不想救你的。我只是想由着性子，做你三天的妻子，然后为你送行，圆我的一场欢喜。”
叶桑宁是喜欢楚翼辰的，不是一见钟情，也不是日久生情，只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所以在得知楚翼辰还有三天的活头后，她不顾一切流言蜚语和劝阻，任性地要嫁给他。
“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可我喜欢你啊，却又因为自己的心高气傲不肯接受政治婚姻，我不要貌合神离的感情，不要名存实亡的婚姻，可是……可是你就快要死了，可我还是喜欢你，所以我不想有任何的遗憾，所以我想做你三天的妻子，我要给我的喜欢一个结局，一个答案。”
“可是叶家不允许这样荒唐事情发生，他们不能阻止你，就只能阻止我的死亡。”楚翼辰低着头看自己掌心的纹路，“是叶家为我证明清白，助我登临储君之位。可是这时候，你悔婚了，父皇暴怒，叶家惶恐，你被关在祠堂里整整三天三夜，宁愿一死以求叶家安宁。”
“可你来找我，你说你愿意娶我，真心诚意，无关阴谋算计，无关权势地位。”叶桑宁眼里的水雾终于化成雨飘落，“你说你永不后悔。”
楚翼辰红了眼眶，“我没有后悔，我娶你，没有后悔过。”
“即使遇见卫菀以后，也不后悔？”
“不后悔，可是我愧疚于你。”楚翼辰叹气，“我知道你并不想要后位，可是我能给你的，我能补偿你的，就只有皇后之位。”
“楚翼辰，我骄傲惯了，却为你卑微成这样，你既然给不了我，当初就不要许诺我。”回首往事，叶桑宁很看不起那个当皇后的自己。
“我许诺你时，自以为做得到，给得起，可我偏偏遇见了卫菀。我不会说若是没有遇见卫菀，我就会在漫长的岁月里喜欢上你，我不想用这样的说辞来安慰你，也减轻自己的愧疚，我知道你不喜欢听这样的话。”
第276章 废太子（）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听？”
“你若是喜欢，当初在梅花树下，你就不会拒绝我了。”
“你自以为懂我，我也自以为懂你，可是我们都错了。你给了我皇后之位，我知道你是出于愧疚和当初的承诺，你给楚清太子之位，我以为你是真的看重他，我以为我得不到我想要的，让楚清得到他想要的也好，可是我错了，皇后之位，太子之位，都是为了方便你对叶家下手。”
“我身为帝王，有些人和事是无法容忍的。”楚翼辰问她，“在你看来，叶家当真没有二心吗？”
“有，可你的皇位不也是从别人手里抢过来的吗？只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可悲可叹，却理所应当。”叶桑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冰冰凉凉的，她也不在乎，反正她也不奢求什么了，“所以我不是输给了卫菀，而是输给了你，楚清也不是输给了楚黎，而是同样输给了你。你的心意左右了太多人的悲喜和生死。”
叶桑宁这些话分毫不差，楚翼辰无话可说。
“三天后，你能来接我去叶宅看看那棵梅花树吗？”叶桑宁看着窗外的光景，“梅花快要开了。”
“好。”
楚翼辰起身离开，叶桑宁没有去送他，冷殿的门被推开又被关上，孤零零地又剩下她一个人了，这样也好，自在，也清净，可以让她安安静静地回首过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皇后娘娘，这是皇上特意让奴婢烧好的热水，给您送过来。”
两名宫女踏进冷宫，推开了冷殿的大门，将一壶热茶放到叶桑宁的桌上，将一件狐裘大衣给叶桑宁披上，又将殿中央的火炉生好。
“皇上说入冬了，怕娘娘受冷。”
叶桑宁看着火炉里升腾着的橘红色的火焰，似乎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她清清浅浅地笑了，应了一声，让宫女退下了。
冷殿的门再次被关上，挡住了外头的阳光。
叶桑宁坐到火炉边上，暖着冰凉的手脚和那颗冰凉的心。
我们总以为爱情是微笑的，开朗的，明亮的，不说谎的，可是叶桑宁所经历的、那些不够开朗也不够明亮的感情和时光，也许也是爱情，单属于她的特殊的爱情。
……
……
楚黎带领大军抵达北牧皇城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军队驻扎在城郊，楚黎带瑾兮和大祭司进宫觐见。
瑾兮和大祭司站在宫门口，已经可以感受到太衍神阵的威压。
“我们不是你北牧朝堂之人，就不敢冒昧踏进太和殿了。”
“那请移步御花园，下朝后再叙。”
楚黎吩咐宫人将瑾兮和大祭司带去御花园，自己和副将前往太和殿。
楚黎在满朝文武的注视下踏进太和殿，在满朝文武的呼声中走到大殿中央、高台之下。
楚黎穿着一身军装，英姿飒爽，楚翼辰端坐在龙椅之上，满意又欣慰地看着楚黎，看着他和卫菀的孩子。
“儿臣参见皇上。”楚黎跪拜行礼，脊背挺得笔直，战争下的鲜血和死亡将他的锋芒磨砺得越发璀璨，“儿臣带兵出征，幸不辱使命，已诛杀苍寂桐，夺取炎凉城，现将炎凉城城印奉上。”
顺喜快步走下高台，接过楚黎手中的炎凉城城印，呈给楚翼辰。
“好，很好。”楚翼辰笑容满面，他很久都没有这般开怀过了，“起来。”
“谢皇上。”楚黎起身，谦逊恭敬却难掩他的高傲。
太子站在百官之前，侧身看着锋芒逼视的楚黎，这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是他的敌人，可这一场仗他输了，在苍寂桐死的那一刻起，他就输了，一败涂地。
楚黎凯旋归来之时就是他储君之位被废之时，没有任何悬念，太子面如死灰，他在等楚翼辰的诏书，废储的诏书。
满朝文武都知道楚黎是踩在当朝太子的头上往上走的，毫无疑问，皇上嘉奖过五皇子之后，就会随便找一个由头废了太子，再立储君，而这储君就是五皇子，这是皇上为五皇子铺好的路，太子得陪着走，这五皇子是走得轻松又高兴，这太子走得却是痛苦万分。
“太子楚清在位期间虽无过，但也无功，空有才学却不能为朕分忧，亦不能匡扶北牧社稷，朕以为大皇子楚清难当重任，今日特此罢黜其储君之位，立五皇子楚黎为新的储君！”楚翼辰环顾满朝文武，略带威胁之意，“各位爱卿有何异议啊？”
“臣等……”满朝文武面面相觑，面露难色，又不敢触怒龙颜，“臣等没有任何异议。”
废太子楚清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