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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心,外人知道不知道,明白不明白,可以不用去管。宝玉不想宝钗竟能如此,深为她的这种决断和谅解精神所震动,对宝钗在。这一点上。。。。异常地感激和敬重,认为这是成全了他的品格,遂了他的心愿,把她当作高人(而不是昵侣)相待。这就是为什么在《红楼梦》十二曲《终身误》里写出的真意义。——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
〃 高士〃 一词,不明其故之时,看来岂不全无义理?但曹雪芹焉能滥下字眼?而〃 晶莹〃 ,仍贴切〃 清洁〃 一义,也不可误作〃 聪明灵透〃 去看认。这样再来读〃 怀金悼玉的《红楼梦》〃 句,也才觉妥恰。〃 怀〃 正是感念之义,高本点窜,妄改为〃 悲金悼玉〃 ,全走了样子。
前八十回中,其实也暗示的明白:宝玉对宝钗一向只有敬重,而绝无轻薄狎昵之心。即如写到因见宝钗膀臂,不无羡爱之意,但是随即写清:只因生在了她的身上,今生无分了。何等明白。再如〃 梦兆〃 一回,宝玉睡中不知宝钗曾在身旁刺绣,醒后得知,他赶忙说了一句话,不是别的,就是:不该。。!我怎着睡着了,亵渎。。了他。
这种地方,不但说明了宝玉对待宝钗素来的态度,也预示了日后〃 成其夫妇〃 时的实际关系。明白了这层要义,就不会再认为将来玉、钗之间还会有什么〃情话缠绵〃。宝钗名为婚嫁,实却孤居。所以薛姨妈说她自幼脾气古怪,不爱花儿粉儿,贾母说她住处如雪洞一般,使不得,年轻的姑娘也要忌讳。都是暗示此情。李纨每评社作,必盛推宝钗之句为首席,中间也含着同情敬重特殊处境的意思在。再有,凡诸题咏中涉及星月、嫦娥的,大都是暗指宝钗的身世,所谓〃 宝婺情孤洁。。。〃 ,所谓〃 幽情。。欲向嫦娥诉。〃 ,悉皆指此。盖嫦娥误吞灵药,奔向广寒,碧海青天,永伤孤独,不同于一般孀居,而是由于自己。。所致之故。
曹雪芹所要写的这层关系,异常特别,迥出世俗意想之外,一般人所难理解。
正因此故,后来有人觉得〃 琴边衾里总无缘〃 这种话而由宝钗口中说出,为不可解,觉得一定有误,遂将诗谜改派给黛玉。这一事象,极可注目。读者试一细思,当能恍然于误解错派的关键何在。
敬重而不亵昵,是他二人关系的基本特点。但是这是否即等于〃 感情美满〃呢?却又不尽然。八十回前,有一段写及宝玉以杨妃比宝钗,宝钗大怒,反唇相稽,词色俱厉,锐不可当,给了宝玉一个大〃 下不来台〃 ,以致黛玉说今日你也遇见厉害的了。试看这种情形,和宝、黛之间的那种实因情重而引起的角口怄气,全然不是同一个性质。〃 美满〃 二字,未可轻下。若论八十回后,则请看第二十回前的一段〃 脂批〃 :按此回之文固妙,然未见后之三十回犹不见此之妙。此曰〃 娇嗔箴宝玉,软语救贾琏〃 ,后曰〃 薛宝钗借词含讽谏,王熙凤知命强英雄〃;今只从二婢说起,后则直指其主。然今日之袭人、之宝玉,亦他日之袭人、他日之宝玉也。
今日之平儿、之贾琏,亦他日之平儿、他日之贾琏也。何今日之玉犹可箴,他日之玉已不可箴。。。。耶?今日之琏犹可救,他日之琏已不能救耶?箴与谏无异也,而袭人安在哉?宁不悲乎!救与强无别也,甚矣,今因平儿救,此日阿凤英气何如是也;他日之强,何身微运蹇,展眼亦何如彼耶?人世之变迁如此,光阴倏尔如此。今日写袭人,后文写宝钗;今日写平儿,后文写阿凤。文是一样情理,景况光阴,事却天壤矣!多少恨泪洒与此两回书中。(〃 庚辰本〃 、〃 戚本〃 合校互采)这是亲见八十回后原稿的脂砚在告知我们,后半部有〃 薛宝钗借词含讽谏,王熙凤知命强英雄〃 这样一回书文。宝钗异日,步袭人的后尘,还是要对宝玉施以讽谏。但是,那时的宝玉,依然并不接受宝钗的一套〃 正论〃 ,〃已不可箴〃。这又何等明白。
所以,玉、钗婚后,是齐眉举案,相敬如宾的了,他们并不像薛蟠、夏金桂那样,反目成仇,大吵大闹式的出尽洋相。但是这并不等于思想上的融洽,在这方面,他们始终是异致的。因此才一个要讽要谏,一个是难箴难规。由此而言,说他们情话缠绵,固然不对;说他们感情美满,也不恰切。——那么,再说他们在黛玉亡后成婚,是十分〃 自然〃 之事,而且宝玉是十分〃 情愿〃 的,我看就更不是那么一回事情了。
高鹗续书,违背原书本旨,本来有其目的性,他绝不是无所谓而续,他是利用伪续的方式来篡改原著的思想的。他写玉、钗二人婚后的情景,庸俗不堪,特别是他写的宝钗身边的宝玉,早已不再是曹雪芹笔下的那个宝玉了。今又有研究者推论玉、钗婚后关系,略附拙见于此。
……以上大致是关于宝钗问题的旧稿,现今有一点可以补记一下。
见过曹雪芹抄本《红楼梦》的明义,是最早题咏这部小说的人。其二十首绝句的末四五首,尤有价值,因为都是咏及八十回以后情节的,便为我们提供了研究材料。今录如下:……生小金闺性自娇,可堪磨折几多宵。芙蓉吹断秋风狠,新诔空成何处招!锦衣公子茁兰芽,红粉佳人未破瓜。少小不妨同室榻,梦魂多个帐儿纱。
伤心一首葬花词,似谶成真自不知。安得返魂香一缕,起卿沈痼续红丝?莫问金姻与玉缘,聚如春梦散如烟。石归山下无灵气,纵使能言也枉然。
馔玉炊金未几春,王孙瘦损骨嶙峋。青蛾红粉归何处?惭愧当年石季伦!这末五首诗,在倒数第四首的解释上,发生了疑难。最初我和朋友一样,认为是黛玉初入府、居碧纱橱的事。后来觉得不太对头,我把解释改成是〃 疑指' 绣鸳鸯梦兆绛芸轩' 一事〃 ——但我当时错写成〃 疑指' 识分定情悟梨香院' 一事〃 ,尚不自觉。家兄祜昌见了,几次向我表示怀疑,彼此也都未把意思说清楚。今晚,他又把这个问题提醒我,说应再解说得明白点——他觉得还是写黛玉初来为更合。
我们常常这样彼此摆问题,提线索,既互有启发,也相与驳难,讨论宝钗问题时更是如此。这次忽又重新涉及如何解明义诗时,我就举理由说:一、明义诗二十篇,固然不是按回目次序而题的,但大致还是有个首尾结构。
前边写黛玉已有多处。。。。,若要写碧纱橱,最早该写,为什么已写完了晴雯屈死,忽又〃 退回〃 到那么远去?二、〃 红粉佳人〃 一词,不是写幼女少女所用。(祜昌马上同意,并举出不少诗词、戏词中的例子,说明这个词语只指〃闺中少妇〃。)三、如果是要说情感亲密,自幼同室(也不曾、更不会同〃 榻〃 ),那么该说〃 梦魂不隔碧厨纱〃 ,而不应说什么〃 多个。。帐儿纱〃 ——这是说虽然同室,而梦魂未通。。的话。
四、这诗语气及内容,都应与宝钗有关,但找不到其它合景的情节,因此我认为是写〃 绣鸳鸯〃 回宝钗坐于宝玉榻上、而宝玉梦中反对〃 金玉姻缘〃 的情事。这样,祜昌才彻底弄明白了我的原意(因为我过去未说清,也由于我误写成〃 识分定〃 )。他表示同意,说果然,这首诗不像是写黛玉了。
这时我们几乎是同时忽然想起:这首诗还不是写八十回前的宝钗,而实是八十回后之事。以前涉想不及此,所以只能找到〃 梦兆绛芸轩〃 一回。现在看来,〃 红粉〃 一句,恰是如我们推断的,暗示名虽结婚而实未成配(〃 破瓜〃 一词俗用指〃 破身〃 ,见于《通俗编》),而且虽然同床,却又梦魂犹隔,即所谓〃 梦魂多个帐儿纱〃 句的本意了。
我们推断宝钗八十回后情节时,毫未想到检对明义的诗。这一点经过也很有曲折。因如实附记于此,并将一九五四年的旧稿(现入《附录编》,题〃 惭愧当年石季伦〃 )原样保存,虽纸墨渝蔽,却可为考察问题曲折过程作一见证。
一九七三年中元节后二日灯下记——注:⑴宝钗作《画菊》诗:〃 莫认东篱闲采掇,粘屏聊以慰重阳。〃 直同〃 画饼〃 的意味。又如《忆菊》诗:〃 怅望西风抱闷思,蓼红苇白断肠时。空篱旧圃秋无迹,瘦月清霜梦有知。念念心随归雁远,寥寥坐听晚砧痴。谁怜我为黄花病,慰语重阳会有期。〃 写忆菊而凄苦悲伤至此,若不关人事,安有是理?末句也是聊以自遣自慰的语意,都可参看。餘不备举。
(三)湘云的后来及其他黛、钗、湘是关系到宝玉结局的主要三少女,曹雪芹在八十回后如何写她们?长期以来,我们的头脑往往为高鹗续书的框框所束缚,认为就〃 应该〃 是那样子,再不肯去想想这里存在的一连串的问题。就中黛玉的问题还比较易见,宝钗便不那么容易推考想像。但最成为问题的是湘云的问题,研究者对此的意见分歧也最大,就是想试谈一谈,也最难措手。虽然如此,到底也该试作一些推考。推考不一定都对,但研究问题在〃 卡〃 住了的时候,有人能提个端倪,作点引绪,往往还是颇有必要的。因为可以由不尽对的引到接近对的,总比全是空白好。
推考湘云时,其情况与推考黛、钗不同,最困难的是线索太少,我们简直〃抓〃 不住什么可资寻绎的凭借。但有一点又很明白:在前八十回如此重笔特写的一个典型人物,绝不会是像高鹗所写那样,全无呼应,数语〃 带过〃 ,就算〃 归结〃 了她。她在后半部的事故和地位显然极关重要。
前八十回写湘云时,有几个特点,最宜首先注意。
一是写她首次出场,一点也不同于钗、黛各有一段怎样入府的特写,而是家人忽报:〃 史大姑娘来了。〃 彼时宝玉正在宝钗处顽耍。——这已是迟至第二十回了!一是湘云来后,立即引起宝、黛的角口,甚至由此引出听曲文,悟禅机——〃 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一直注射到〃 悬崖撒手〃 等情节。
一是她来后并立即引起袭人的不痛快,马上对宝玉进行〃 箴〃 规。——其事可说又直注射到抄检大观园。
一是在与元春有关、与议婚相联系的两次大事〃 归省〃 与〃 打醮〃 中,湘云俱不出场;〃 盛〃 事一过,却立即出现:〃 人报史大姑娘来了。〃 两次如出一辙。而第二次端午节出场后,立即写湘云已有人〃 相看〃 了,向她道喜,并立即写〃论阴阳〃〃拾麒麟〃 一大段特写。
一是重要诗社,如菊花诗,柳絮词,虽在大观园中,反而都是由湘云引起或作东道主,即雅谜、酒令亦如此。尤其令人注目的是,中秋深夜联吟那一临近前半部收尾的最后聚会的重要场面,却是众人都已散去,睡了,只有她与黛玉(妙玉稀有地出面加入)来收场。
一是割腥啖膻,是以她和宝玉为主角。(黛玉于此戏言:〃 哪里找这一群花子去!〃 亦非泛语,即预示宝、湘后来沦为乞丐。)我们只要看一看上列线路,就不能毫无感受,而认为作者那样有意安排、着重抒写的一个重要形象,会在八十回后全失作用与色彩——连面也不再露,只是听说嫁的男人病了,已难望好,贾母临死亦不能来,就此为了。——这像吗?如果读者也和我一样,感觉确是有点不像,那就应该来就她的后半部情节作作推测。
一般意见,以为〃 脂批〃 中关系到湘云后来的,有那么一条。就是第三十一回的回后总评:后数十回若兰在射圃所佩之麒麟,正此麒麟也。提纲伏于此回中,所谓草蛇灰线,在千里之外。→看书吧…www。kanshuba。org←
研究者于是认为:这就是湘云后来嫁了贵公子卫若兰的证据。而且认为:这个为宝玉所得的麒麟,后来到了若兰腰间,恰如〃 茜香罗〃 事件一样,暗示它起了作用,引线牵丝。有的设想得更细致些,以为贾珍设了射圃,宝玉是参加习练人之一,后来遇见若兰被邀比射,宝玉把麒麟赌赛,输与了若兰云。
这样设想,未尝不见心思。但我还是期期不敢苟同。
何以言?假使那样的话,则曹雪芹费了偌大的力气,绕了如彼其大的一个圈子,目的仅仅是为说明湘云(早已订了婚约,被人道了喜的一位待婚者)嫁与卫若兰——曹雪芹岂不成了一个大笨伯?况且这究竟又有何意味、有何意义可言?曹雪芹的意匠笔法,确是出奇地细密和巧妙,但他何尝令人略有弄巧成拙、故意绕圈子、费无谓笔墨之感?所以我不相信就是这么简单而又浮浅的一回事情。他也不会去写〃 茜香罗〃 的雷同文字。
〃 脂批〃 提出了若兰,湘云和他发生了一定的关系,应不会错。但是还该注意,宝玉最初所以留意那只〃 雄〃 麒麟,却是由于从宝钗口中表示了〃 史大妹妹有这么一个〃。而且,又是由黛玉心中想到——近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