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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爱一米远-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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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的前一天。左夫找了一位心里咨询师,女性,戴着得体的眼睛,听说是全国知名咨询师。

肖未言已经可以说话了,只是她的眼神迟钝,面无表情。

“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所有的咨询师都用这样的开场白。她的语气恳切,极度要拉进与她的资客的距离。

“那只是一次意外,是人生一段短短的泥泞路,和漫长的人生相比它根本算不得什么。受到这样的侵犯我能理解你的感觉,但是面临生命与贞操必选其一的时候,我们要选哪一个呢?我们当然是选……”

“贞操!”

没等咨询师说完,肖未言抢先选择了答案。

咨询师咽了一口唾沫,继续说:“那是不对的,贞操对一个女人而言确实十分重要,但是失去了生命贞操还有用吗?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呢?”

哼,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未言从来不知道这个表达会被用到这里。她还记得她曾经参加学校的一次演讲,论点就是涉及健康是高于金钱的,她当时就用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来指出没有了健康所有的一切都是惘然的观点。现在这个表达却要用在这里!

她发出一声笑。说:“要看对谁而言,对我而言,贞操比我的生命要来得重要的多。我宁可干净地离去,也不愿意带着污点苟活。”

类似的话在哪里听说过?在沙周的信里出现过:“我宁愿这样作为一个完整的女人死去,也不愿意做个不完整的女人苟活着!”

两个好朋友之间竟然有这样的暗和。

咨询师有一丝挫败,来之间她就被告诉说,患者刚烈到一心求死。但是她经验丰富,她有很多这样的案例。甚至有些女人修复了处女膜后就可以完全恢复。何况这只是个强奸未遂的案例而已。她是很有信心的。现在看,这信心确立得太早了。

“我能理解你。但是,你要知道我们的生命很多时候不光是我们自己的。你要考虑你的死可能带给你的家人和爱人的痛苦。你不能不顾及他们的感受。”

肖未言嘴角再次勾出一丝无奈的笑。

她反问:“你真的能理解我吗?”

咨询师语气肯定:“是的,我能理解。”

肖未言嘴角下沉,表情难以描述:“你怎么可能理解?你被人强暴过吗?你被人用肮脏的手拉开过拉链吗?你没有!你都没有经历过,你只是看了很多书,听了很多这样的故事,有个咨询师的证件。你不能理解我!永远不能!”

“你要明白,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愿意经历,这不是你的错。你要勇敢……”

但是无论咨询师说什么,肖未言只是不说话,偶尔嘴角勾出一点笑意,那笑意让咨询师看到都害怕。最后咨询师挫败地退出房间,对着守在门口的左夫点头说了声抱歉然后就离开了。

 
 

14

     

直到出院警察的调查也没有任何进展,左夫只是担心未言,所以并没有太关心这事。估计未言也并不想提起太多。所以,就装作没事的样子。

出院前,左夫小心地问她:“去我家的别墅吧,没有别人,在郊区。我们去静静地住几天。”

她不看他,这一周来她都不看他。

不愿意,也不敢,或者还有其他的原因。总之是从来都没有抬起眼睑看他。

他给她拿来的饭菜她都不吃。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血色。目光里只有空洞,似乎这世界于她已经是无所谓的。

她不看他,只是摇头。

“那你去我的公寓吧,这样我照顾你方便些。”

她不看他,还是摇头。

“那我送你回去你父亲那里,那里安静祥和。”

她不看他,还是摇头。

他没有失去耐性,继续问:“那你回你自己的家里吧。你的单位我已经替你请了一个月的假期。你安心在家里吧。”

她没有动作,站起来就走门去。没有把任何左夫带给她的生活用品拿走。

来的时候没有都没带来,走的时候也什么都不带走。

左夫将肖未言送回她的公寓里,他已经带来了自己的行李——一个方方正正的行李箱。

时间接近中午,左夫就点了外卖送来。

整齐地摆在茶几上。

他回忆起他们在她的公寓里的唯一一次共处,不可抑制地回忆起。

她拿起他的西服挂到衣帽架上。他就坐到沙发上,轻松地解开腕间的扣子,就如同在自己的家里。

然后他坐着,看她为自己忙活,慌乱地紧张地忙活。

开冰箱门的时候竟然还碰了头。

后来,他因为困倦就睡着了,隐约间他知道她给他盖了被子,梦里都跟着温暖。

她那样虔诚地问他好吃吗,好吃!虽然和家里的厨师做出来的东西不一样,但是还是好吃。好吃因为她为他忙活,小心地问是否他会吃猪肉火腿,小心地问他是否可以加西红柿。那样的好吃,现在竟然都能回味出那味道。

想到这里他竟然笑了一下。自从事情发生以来,他就没有笑过了。

他敲卧室的门:“未言,出来吃点东西吧。”

他从这件事开始就没有叫他达令。他觉得他没有勇气再叫她达令。他在医院的深夜里叫她一声达令就叫得自己眼泪落下来。现在他都开始叫她未言。

没有声音。他再敲门:“未言,出来吃点东西吧。”从前他伶牙俐齿,他们唇枪舌战了那么多年。现在,他竟然就找不到其他的词汇了。

她进门扫了一眼自己的家。一个星期没有在家。家里的空气有些冷清。床上的黄绿色床单有些褶皱,那是她离开的时候因为慌张而没有整理的。

她直接进到卧室里,坐在床上。两眼就直勾勾地盯着衣柜看。看了很久。耳边就突然响起“唰”的声音!那是她这辈子听到的最刺耳的声音——拉锁被一下子拉开的声音。刺耳到如无数野狼狂吠,刺耳到如无数的车辆在鸣笛。

她霍地站起来,拉开衣柜,翻动着所有的上衣,把带拉锁的衣服全都揪出来,扔到地上,一件又一件。她从前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带拉锁的衣服。一定是因为懒才买了这么多!也就是因为懒才给了那两个混蛋猥亵自己的机会!

把拉锁的衣服都卷起来,她像狼一样吼叫着跃出家门,转到楼梯间,嘎地拉开垃圾通道,把衣服塞进去,但是通道太小,衣服塞在当口,她用手使劲往里面塞,用尽全身的力气塞进去。终于听到闷闷的一声响,衣服都终于掉落下去,扬起的灰尘扑打到她的脸上。她随手关了通道的门。“砰”的声音那么响。

左夫一直看着她。他希望她发泄出来,要么大叫要么大哭,但是不要没有任何的表示。宁静有时候就像是火山喷发前的状态,让他完全没有准备,万分恐慌。现在她终于喊叫,倒是好事。

她走进屋里,开冰箱的门,拿出一只大碗,又拿出很多冰淇淋,香芋味的,巧克力味的……很多口味的一球一球都弄到碗里,用勺子捣碎,笃笃的声音敲击在左夫的心上,每一声都让他的心抽动一下。

她开始吃冰淇淋,用勺子盛出一大口塞到嘴里。冰淇淋冰冻的太久塞在嘴里很硬,很久都不融化。牙齿和舌头立刻被冰冻的麻木了,

她没有等冰淇淋化了,就又塞进去一大勺。

她说过,甜品让人心情愉悦。可是,吃下去这么多怎么没有一点愉悦的感觉?

他听说喜欢吃甜品的人心事浅。可是,她恶狠狠的把冰淇淋塞进嘴里的样子怎么会是心事浅。

“未言,别吃了。吃点饭吧!”

她还是继续塞冰淇淋在嘴里。

她的手机响了,她不管。左夫拿起来,看到名字,小心地说:“是爸爸。”

放到从前她一定鄙视他,然后切一声,说“是我爸爸好不好?你脸怎么这么大呢!”但是现在她什么都不想说。

“父亲来电是否接听”的字样在屏幕上闪动着。她一直称呼父亲,她觉得父亲要比爸爸来得尊重和亲切。还记得在初中的时候,学过《背景》之后,她回到家里,把书卷了做成“麦克”采访她的父亲。“父亲,请问您觉得自己长的帅吗?”

父亲就笑而不答。

她继续问:“父亲,请问您觉得您此生最大的自豪是什么?”

父亲就拿手指指她。她得意。说:“父亲,请您谈谈您沉鱼落雁的宝贝女儿吧!”

父亲就终于笑了,用了经典的外交词令说:“无可奉告!”

父亲,永远像她心中的一座山,可以依*,可以敬仰,永远永远。

但是现在她不敢接父亲的电话。父亲此生最大的自豪是她,她又是否真的让自己的父亲自豪过呢?她抬起眼睛看左夫,有乞求的神色。他明白,说:

“好的,我来接。”

于是他恭敬地站起来,握着电话说:“伯父您好!是的,未言她在洗手间里……我们一切都好,您的身体好吧?嗯,天气转冷了,您要注意身体。您放心,未言挺好的,年底了工作有点忙。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您放心。等她不忙了我们回去看您。好的,伯父多保重!”

他把电话挂断,解释道:“伯父就是问问你工作怎么样,没有别的。”

她没有其他反映,继续吃冰淇淋。终于吃到胃痛,心脏也开始不舒服起来。于是她回到房间去睡觉了。

她睡的极不安稳,梦里都是妈妈的招呼,妈妈伸手要拉住她的手,她极力想拉住,却怎么都触碰不到。妈妈总是不断提起药,“给妈妈拿药”、“给妈妈拿药”……

她终于就呼吸不畅,憋醒了。

她想起来刚才睡前心脏不舒服没有吃药,她要去吃药。

她推开卧室门,整个客厅里已经昏暗,她看了看墙上的表已经有7点半了。

左夫就躺在沙发上,两只脚搭拉到沙发外边,双只手交叉放在胸前,一件银灰色的衬衫已经褶皱得像块抹布,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躺在那里似乎像重病了一般,脸色发暗,胡茬都开始分明。他皱着眉头,两手攥着拳头,鼻息急促。想来在梦中也没有安宁。

她回去卧室拿了被子盖在他身上,他轻哼一声向沙发里翻过身去,就好像刚刚做过手术的病人一样,困乏而且虚弱。他伸手抓了被子,仿佛已经被冻了一个世纪一样,贪婪地抓了被子裹在自己身上。

她眼里有水雾,水雾慢慢凝结成水珠,悬在细细的睫毛上,终于承受不住滚落下来。

她知道他几天来都没有睡好,每个夜晚都在病房门口吸烟。一颗接一颗,抽得急了要咳嗽的时候总是忍着忍着,怕惊醒了她。他就*在门口,走廊昏暗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长长的落在地上,狭长而且无助。他不敢把门开得太大,怕灯光落进她的病房里,也怕晚上的冷风吹进她的病房里。

原本他不需要这样,他一直那么精神利落。大约是当过兵的缘故,他的身姿一直那么挺拔,从来都是西装笔挺,衬衫的扣子都结得整整齐齐,再休闲的衣服在他身上都不会失去风度。她去过他的宿舍,四个人的房间,只有他的被子叠得方方正正,像块雪白的豆腐。床单垂下床角的地方都是笔直的一条线。白色的被罩、床单格外耀眼,相比之下,其他三个人的床品就显得灰突突、凌乱不堪了。那时候并不知道他是当过兵的,只是觉得一个男生可以这样干净利索给人就有好印象。

都是因为她。

都是因为她,他才需要这样劳累,这样困倦,这样身不由己。

她蹲下身来,在他的面前,看他的侧脸,曾经那么英俊的侧脸现在却这样愁苦,在梦中都不得安宁。他细长的手指也紧握着拳头,不能放松。

他的电话突然响起,他一个激灵坐起来,才看到她蹲在那里,她瘦瘦的一张脸上泪水模糊。

他看了电话号码,接起来,好半天才回答:“……放心,没事儿。不用了,不用!挂了。”

他拉她站起来,伸手要替她拭去眼泪,她却躲开。

“怎么了?未言。”

她心疼他的样子,她心疼。所以,她勉强笑了一下,说:“老大,我饿了!我想吃东西。”

听到他叫他老大,他甚至狂喜,连声说:“好,好!我们吃东西。”说完就赶去厨房,手忙脚乱地将中午没有吃的饭菜温热起来,重新装盘拿到茶几上,随着微波炉嘀一声响,他又拿碗剩了饭,端给肖未言。

肖未言接过碗,见左夫只是盯着自己,说:“一起吃吧!”

他还是有是发愣,好半天才说:“好。”

两个人都拿起饭碗,吃饭,夹菜,都不说话。夹起的米粒都可以数出来,似乎就是要数着米粒的颗数吃下去一样,每颗米粒都要很勉强才能吞咽下去,。

终于吃完了,肖未言吃了两碗饭。她一向就很能吃,从前无论吃什么都能吃很多。吃东西就是让人开心的,她一向都这么说。现在她没有开心的感觉,连续一周了,她没有吃什么东西,胃“咕咕”叫了也不觉得饿。她现在也不饿,不想吃。但是她知道她不吃他也不会吃。所以,她吃了,吃了两碗。

左夫把碗筷收拾好,打开水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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