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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原乱-第3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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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映川说完,深深吸了口气,嘴角扯一扯,想要勾出一个冷笑,想再说什么,终究却也不曾说出来,连江楼看着他眼中又是屈恼又是不甘的神色,两道浓黑的剑眉便缓缓一松,他有些微恍,又有些忽然的熟悉之感,不觉伸手扳正了师映川的脸,仔细审视着这张面孔,而师映川则有些紧张地看着男子,不由得牢牢抓住了对方的手臂,喜帐内静了一时,方听到连江楼语气平平地道:“……我已说过,往后会好好待你,若是你不愿做之事,也无人会强行逼迫。”
  这番话不论语气还是内容,倘若是对着另外一个人说,必是令其惊愕的,既而就是受宠若惊,要知道连江楼此人的性情可是天下皆知的,什么时候会用这样简直称得上温柔的态度去对待旁人?然而师映川却偏偏是不领情的那一个,他指上用力,抠紧了连江楼的胳膊,一字一顿地道:“你真的会全心待我?”连江楼看着眼前这张公认的天下第一美人的面孔,那上面两只眼睛里带着些惧怕与怀疑,连江楼微微一点头,道:“不错,既已成亲,我自会用心待你。”
  “……是么?可是我却已经不敢信你了!”师映川陡然提高了声音,他的手抵住连江楼结实的胸膛,眼睛瞪着,里面涌动着满满的委屈,或者还有别的什么,对此,连江楼皱了皱眉,然后在下一刻,师映川的双眼蓦然瞪大,他说不出话来,因为连江楼已低下头来,准确无误地吻在了他的嘴唇上,一面收紧双臂,将他重重拥入怀中,连江楼用的力气恰倒好处,不会让他觉得疼,但也绝对无法挣脱,连动一动都不能,男人搂紧青年削瘦修长的腰肢,没有经历过云雨之事的成熟身体显然对这种亲热的行为还并不在行,就连那吻也都是生涩的,但有些事毕竟是流淌在血液里的本能,无师自通,很快,那唇烙下的吻就逐渐变得细密绵长,虽然没有进一步完全侵入口腔,但也不仅仅只是流连于表面……此刻师映川几乎无法呼吸,连江楼的嘴唇是温热的,但他却只觉得烫,滚烫,灼得人刺痛,缓缓吮吸着他的唇,并不带什么渴欲的意思,也不放肆,但师映川还是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栗起来,无法去放松身体,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将他的全部心思都统统碾得稀烂,占据了他的大脑,他没有试图推开连江楼,也没有迎合,一对刚刚在今天成为夫妻的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唇瓣厮磨,直到最后,已经是普通人的师映川无法承受得住这样长久的辗转亲吻,几乎快窒息了,连江楼才结束了这个吻。
  喜帐内一片幽静,空气中是一丝丝的甜香,师映川的长发凌乱地铺散在枕上,乍一得到解放,他立刻就急促地喘息起来,双眼微润,看着连江楼,这一刹那,连江楼脑海中突然就有陌生的画面闪过,那是一个凄恻欲绝的眼神,却偏偏与师映川此刻迷离的眼神重叠起来,连江楼盯着青年,略一沉吟,还没等对方喘匀了气,就已用一只手牢牢揽住了那细瘦的腰身,师映川立刻全身一紧,本能地抓住了男人的手臂,连江楼感觉到他的僵硬与戒备,手上的力道便松了松,安慰似地轻抚那肌肤细腻的腰部,伟岸男子的体温透过肌肤毫无保留地传导过去,令青年仿佛被烫到似的战栗不已,皮肤表面立刻激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而这样感受到自己眼下的软弱与胆怯,令师映川自心底生出一股愤懑和无奈,自己从前是何等狂傲,而眼下却仿佛一只瑟瑟发抖的兔子,人性中的弱点统统都被无限地放大再放大,而这一切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失去了力量,也就从而失去了由于能够把握自己的命运所撑起的底气,这种被别人决定命运的滋味,实在太不好受!正心思乱成一团之际,却见连江楼眸正神清,语气淡淡说道:“……我平生清心节欲,自律谨笃,只一心修行,因此纵然你我已是顺理成章的夫妻,却也无所谓有没有那等床笫风月之事,而你也更不必担心我会因色所迷,对你做出施暴之行。”
  曾经一直心心念念的人近在眼前,看着对方英俊的面孔,感受着那震慑人心的气质,以及听着那款款似安抚也似承诺的话语,师映川突然就放松了下来,他似乎暂时忘记了自己身处的境地,只看着连江楼那自然流露出睥睨气概的面孔,一只手抬起来,轻轻抚摩着男子的脸庞,声音微哑道:“告诉我,你答应与我成亲,是因为对我心怀愧疚,或者其他什么原因,还是……因为你喜欢我?不是从前那样师徒似的喜欢,而是一个男人真心地爱上另一个男人,希望与他永远在一起的那种喜欢……连江楼,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已经爱上我了?”
  连江楼不语,此时的师映川被压在他身下,目光炯炯地看着他,黝黑的眼里仿佛有洞察之意,令一切真实的心思都无法隐藏,叫人忍不住想要逃避这样的眼神,一时间连江楼安静沉默得近乎异常,他低下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慢慢咬住了师映川已经变得尖俏的下巴。
  红罗帐内响起低哑的轻哼,师映川竭力推开连江楼雄健的身躯,跨到了男人身上,他再次变成了一匹狼,仿佛要发泄对方不肯回答所引起的愤恨,用力扑在这具身体上啃咬撕扯着,揉搓着,连江楼没有制止他,任他施为,且还谨慎地控制着护体真气的流转,以防伤到了如今只是孱弱普通人的他,只有当师映川试图分开那两条结实的长腿时,连江楼才会稍稍阻挡,除此之外,可谓是任他为所欲为,良久,当师映川终于耗尽了力气,放弃了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伏在连江楼身上喘息时,连江楼坐起来,将闭着眼一脸疲惫之色的青年放到床上躺好,把熏得香喷喷的鸳鸯锦被盖在他身上,道:“……时辰不早,睡罢。”师映川沉默地将身子缓缓蜷缩起来,这是一个透露出内心并无安全感的姿势,连江楼看着他,道:“你希望我抱着你?”
  师映川突然就睁开眼笑起来,笑得妖美入骨,仿佛刚才那个不甘的发狂青年只是另外一个人罢了,与他无关,他洁白如雪的身体如同一尾白鱼,滑入男人的怀中,低低嗤笑:“是,我要你抱着我,搂着我,心里只能想着我,就连梦里也只能梦见我……”他伸出猩红如血的舌尖,轻舔连江楼的胸膛,动作温柔无比,与之前的样子判若两人:“你是我的,全都属于我……”
  不论是多么漫长的黑夜,也总会悄然过去,当天边微微泛出第一抹鱼肚白时,一对大红喜烛也恰好燃尽了,连江楼睁开眼,他看了看怀中温热的身体,青年黑发如墨,雪肤似脂,正安稳而均匀地呼吸着,熟睡未醒,眉宇间却微微锁着一丝解不开的愁郁之色,于是在这一刻,不知道为何,在新婚夜过后的第一个清晨里,连江楼忽然就很想弄明白对方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这种念头只是一闪即逝,连江楼静静起身,动作非常轻,不曾惊动了师映川,他披衣下床,自去外面竹林练功,等到天光大亮后,连江楼回来了,而这时师映川已经起床,正坐在镜子前,穿着内衣,光脚趿拉着一双软缎便鞋,慢条斯理地梳着头发,殿中的窗户全都开着,清晨的风涌进来,吹得水晶风铃叮咚作响,这时师映川忽道:“……连郎,你过来,替我梳头。”
  这样亲密而极具专属色彩的称呼,只有在情人与夫妻之间才会出现,而连江楼也是平生第一次被这样称呼,对此,他显然没有心理准备,但即使如此,连江楼微微一顿之下,还是走了过去,他站在师映川身后,接过冰凉的玉梳,插在那浓密的黑发当中,这是连江楼第一次替别人梳头,他做的不算好,当然也谈不上坏,无非中规中矩罢了,师映川打开一只小盒,从中取了一枚指甲大的红宝石耳钉,戴在左耳上,一面不动声色地从镜里看着身后的人,通过镜子,师映川可以把正给自己梳头的男人看得清清楚楚,连江楼脸上的表情是淡然而平和的,一如往昔,仿佛新婚之夜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师映川忽然有些恶意地想,如果连江楼是与别人成了亲,那他会不会在这样一个安静的清晨,给他新婚的妻子对镜描眉,梳发盘髻?
  男子的发式比起女子,自然简单许多,因此连江楼很快就做好了手上的活计,师映川对镜一看,唇角不觉微勾:“还不坏。”眼下时辰已经不早,两人也该准备用膳了,一时侍女进来,给一对新婚夫妇道了喜,便开始伺候两人梳洗更衣,师映川洗过脸,神色淡漠地看了一眼不远处正替连江楼整理腰带的宋洗玉,这个在当初被连江楼从七星海顺手救回的美貌女子如今已是大日宫颇有几分地位的人物、连江楼的贴身近侍,师映川没有忽略此女在刚才某个瞬间投来的怨恨眼神,即便她做得很隐蔽,师映川也还是暗暗察觉到了,他知道这是因为什么,这个女人对连江楼的那种心思,或许瞒得过别人,但又怎能瞒得过他,那种怨毒而嫉妒的眼神,唯有在看情敌的时候才会有,当年他还是宗子的时候,宋洗玉对他很是恭敬周到,甚至因为爱屋及乌的缘故对他极殷勤,但等到如今他与连江楼成了亲,此女心中也就只剩下了浓浓的嫉恨……师映川半垂着凤目,嘴角露出一个森然的笑容,这个女人,日后,或许用的着。
  一时师映川穿戴整齐,便向连江楼道:“你看我的气色是不是还可以?”连江楼正接过侍女捧上的毛巾擦脸,闻言就抬眼去看师映川,就见青年穿着剪裁精致却并不繁复的衣裳,大红颜色,以金线错落有致地绣着许多卍字,菱红的嘴唇微扬,见连江楼看过来,那上扬的弧度便越发深刻,立时绽出了璨然耀眼的笑容,就如同千万朵鲜花同时怒放,不可方物,如此风姿绰约,就好象昨夜那个发狂而又软弱恐惧的人与眼下这个红衣青年根本不是同一个似的,连江楼静了静,道:“……你今日气色很好。”师映川似笑非笑,抬手微掠鬓角:“这大约就是所谓的……人逢喜事精神爽?”说着走到连江楼面前,很自然地拿过毛巾为其擦脸,两人身高差不多,这个举动就显得很和谐,师映川表情从容,手上的动作也轻柔,连江楼看着他,没什么表示,但这一幕在旁人看起来就有了些恩爱的味道,一时师映川替对方擦了脸,说道:“平琰大概已经在等着了,我们过去罢。”说着又顺手给连江楼整了整衣领,连江楼并未像他一样穿着红衣,而是一身淡紫,只不过上面富贵花鸟的吉祥图案还是给这身装扮添了一抹喜庆的色彩,两人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几分不同于以往的东西,师映川坦然自若地牵住了连江楼的左手,笑一笑,脚下款款从容,就此与自己新婚的伴侣一起出了内殿。
  季平琰确实已经在等着了,见两人携手而来,不管心中怎样想,还是规规矩矩地上前道了喜,三人便一起用了早膳,一时吃罢,季平琰退下,师映川慢条斯理地抿着茶,对连江楼道:“我想出去走走。”连江楼看他一眼,命人去取了一件披风来,动手替师映川系上,一面平静地问道:“……想去哪里。”师映川凤目微转,却移开了目光:“不知道,随便走走就是……你这是要打算陪着我一起去么?”连江楼没有回答,只是很自然地向外面走去,显然是打算陪同青年散步,师映川见状,在原地站了片刻,突然间就快步赶上,一把拉住了男人宽袖中的手,淡淡道:“我又改变主意了,我哪里也不去,我要你弹琴给我听。”他这样心思反复,喜怒无常,连江楼却并未有厌烦之色,只道:“好。”师映川见男人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仿佛无论自己怎么做,对方都不会被激怒,明明这样是应该让人觉得满意的,但师映川只感到微微不快,凭什么是这种样子呢,从前在自己戳破了那层窗户纸之后,这个人分明是冷酷拒绝的,不给自己半点机会,而现在却纵容甚至温柔以对,难道就是因为愧疚才会如此么?谁稀罕……
  一刻钟后,一处露台中传出了悠悠的琴声,这里四处树木环抱,鲜花妍盛,将一方天地与周边隔绝开来,又幽静又雅致,一张大竹席铺在地上,当中放着琴台和一架古琴,旁边燃着一炉清香,连江楼坐在蒲团上,正在抚琴,师映川则安静地坐在一旁,鞋丢在不远处,只穿着纤尘不染的白色锦袜,他有点出神地看着连江楼正在抚琴的手,那里明明应该有六根手指的,现在却只有五个,甚至连疤痕都看不见,再也找不到那根小指曾经存在过的证据,师映川突然间心头一软,他直起身子,跪坐着从身后将连江楼头抱住,脸颊紧紧贴住了男人的后脑,对方的头发虽然不及他华丽,但也发质极好,触之生凉,十分顺滑,师映川咬住一束,手里也抓住了一束,抓在掌心里,他的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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