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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崔愤怒,与此同时,他将顾朝歌紧紧抱在怀中,怒道:“盛三,你在干什么!我说了要出城!”
盛三策马过来,他没有下马,只是俯下身子,看着伊崔,语气阴沉沉的:“是么,抱歉,对不住了公子!”说时迟那时快,他从靴中抽出一把短剑直刺向马车中的伊崔,同时大吼:“弟兄们,救人!动手!”
伊崔急忙闪避,但盛三的匕首已经刺进伊崔左臂,伊崔吃痛,顾朝歌听见声音,欲要抬头起身,却被伊崔用右手狠狠压了下去,按在怀里。几乎与此同时,废墟四周骤然冲出三四十余名蒙面者,他们的服色打扮不同,但都用黑巾蒙面,提着大刀向马车冲来。
“救命啊,救命啊!”伊崔把帘子一放,抱着顾朝歌滚进车内,跟随着他逃命的仆役只有六七名,即便拼命抵抗也架不住这么多的大汉。更何况盛三“反水”,帮着匪徒们一同解救了作为人质的文叔扬,仆役们四散逃开,盛三带领匪徒们将马车团团围住。
这是怎么回事?盛三不是一起跟着做戏么,怎么会真的伤到伊哥哥?顾朝歌唔唔地不停挣扎,可是伊崔死活不让她冒头,紧紧抱着她,弓着身子用整个人将她保护起来,伊崔左臂的短剑扎得很深,血顺着胳膊流淌到顾朝歌的脸上。
顾朝歌一僵,随即挣扎得更厉害。
“乖,别动。”伊崔低低喘着气,在她耳边说完这一句后,立即高声道:“一群该死的逆贼!”
外面的匪徒们不知马车里的情况,只听见伊崔受伤的呻/吟和强装镇定的呵斥:“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冒犯我的下场你们承受不起!还不滚开!”
“哈哈,盛三,你家公子让我们滚开,你说我们滚不滚?”一个匪徒首领模样的人大笑不已,其他人见首领大笑,不由得也跟着哈哈笑起来。
“滚?滚了谁还能拿到金银财宝,又不是傻子。”盛三轻蔑一笑,赢得首领赞赏的拍肩:“好样的!够狠,我喜欢!”
金银财宝?被解救的文叔扬听得眼睛都亮了:“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首领瞥他一眼:“感谢你家主吧,能活着就不错了,这财宝,没你的份!”
“我警告你们,再不识相离去,定有你们的苦头吃!”伊崔还在马车中大喊,首领听得哈哈一笑,他猖狂地将腰间的副刀透过马车车厢的木板缝隙,缓缓插/入车厢之中。那刀的刀尖正对着伊崔的脸,寒光刺骨,缓缓逼近,他的瞳孔一缩,更加紧紧按住顾朝歌不让她抬头,身子一边朝旁边躲,一边装作惶恐的模样惊叫:“你们,你们怎敢如此!”
首领大笑:“哈哈哈如此不堪一击,还说是什么红巾军智囊,我看是贪生怕死的鼠辈一只!”
匪徒首领扬声大笑,志在必得的模样,挥挥手:“你们不必躲了,都出来看看,抓住这个姓伊的,在石王那儿可是大功一件,美姬财宝要多少有多少!大家见着有份,都出来!”
哗啦啦的,又有一二十个埋伏的接应者走了出来。
盛三扫了一眼四周:“这等好事,没有兄弟落下吧?”
首领哼笑:“你说呢,谁落下谁是傻子。”
盛三微微一笑:“没有,我就放心了。”与此同时,他忽地后退一步,从袖中射出一枚“白日焰火”,璀璨的烟花在夜空中灿烂绽放。在绚烂的光芒之下,所有的匪徒下意识仰头看着烟花,足足愣了好一会,首领方才反应过来,第一个跳将着举刀砍向盛三:“混账,你背叛我们!”
“弟兄们,快抓住伊崔,我们暴露了!”首领大吼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白日焰火”升起的同时,废墟的更深处冒出无数全副盔甲武装的士兵,他们将这群匪徒团团围住。匪徒首领一愣,立即用更凶狠的目光对准马车,这是他们能活命的唯一机会。
听见车外动静,伊崔立即放开怀中的顾朝歌。他摸着她的脸,忍着失血和疼痛,尽量温和地问她:“你会驾马车吗?”
顾朝歌急忙点头,她想用绑发的绸带给伊崔草草包扎一下,可是伊崔却制止了她:“没时间了,这个你拿着,冲出去,狠狠抽一下马屁股,随便它往哪里跑,不要停。”
“好的,我知道,我知道。”顾朝歌接过,她在掀帘的同时狠狠扬鞭抽了一鞭马儿,马儿一声长嘶,发足狂奔,围在马前躲闪不及的匪徒被马蹄踩在脚下。眼看马车突出重围,唯一能保命的人质没了,首领的眼睛几欲发红,他扯下面巾,长刀举起:“兄弟们,拼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啊!”
“弃械者不杀!”
好死不死的,盛三跟在首领后头,喊出这么一句口号。
首领回头,恶狠狠地瞪视已经躲入士兵群中的“叛徒。”
盛三笑了笑,他重复了一遍:“红巾军重诺,保证弃械者不杀!”
于是,好不容易逃出牢里的文叔扬,还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便又被红巾军生擒,即将再次回去他的牢房。伊崔靠在马车壁上,捂着流血的伤口,望着夜空中升起的第二枚表示“事成”的白日焰火,对外头紧张不已驾车狂奔的姑娘笑道:“朝小歌,可以了,我们回去吧。”
顾朝歌下意识勒马,回头,呆愣:“能回去了?”
伊崔继续笑:“不然呢,你莫不是打算就这样带我私奔?”
☆、第73章
当顾朝歌跟在伊崔身后重回刺史府的时候,她脑子还有点晕晕乎乎的。
“伊大人,在顾大夫的院中擒到三名匪徒。”士兵下跪抱歉禀告,他一抬头,顾朝歌才发现竟然是阿柴:“你你,你不是跟着师兄去救援水军了吗?”
阿柴朝她咧嘴一笑,不答。
顾朝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指着伊崔:“你,你和我师兄串通好的!”
“怎么能说是串通,”伊崔微笑,“是引蛇出洞。”他偏过头去,问阿柴:“这几个人招了吗?”
“招了,”阿柴用很佩服的语气回答,“伊大人神机妙算,他们果然是来偷顾大夫养虫的匣子的,还想顺便将顾大夫房内的工具书籍以及药草全数带走。”
“呵,真是好贪心。”伊崔感慨,顾朝歌则又开始一头雾水:“他们拿我的东西做什么?”
伊崔瞥她一眼:“文家已经知道你了。”
文家?蜀中文家?她隐约知道今晚的匪徒都和自称石王的石威有关,然而文家也掺和进来,这便说明……顾朝歌睁大眼睛:“他们,他们和石威沆瀣一气?”
“还不算太笨。”伊崔朝她笑了笑表示她猜得不错,这时候几个士兵将他的木轮椅从书房匆匆运来,伊崔坐上去,丢掉拐杖,看了一眼还插在左臂的那把短剑,望向顾朝歌:“推我?”
“当然了!”顾朝歌比他更焦急,二话不说上前推他,一边还絮絮叨叨:“这把剑要赶紧拔掉,不然撒多少三七止血米分都不管用!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盛大哥下手也太……啊呀对了我得回房拿些药,阿岩,诶,阿岩呢?!”她举目四顾,本以为阿岩是跟着马车一起走的,可是如今回想起来,她才惊觉阿岩根本没有和她一起走又一起回来。
阿岩不会被那群匪徒抓走了吧?!
“放心,我走前已嘱咐他躲进府中暗窖,如今……”
“姐姐!”伊崔的话还没说完,阿岩便在两个士兵的保护下跑了进来,他好像刚刚从审问匪徒的地方过来,一脸愤愤:“姐姐,那几个人真可恶,居然想偷我们的虫子!”
看见阿岩没事,顾朝歌松口气,上去摸摸他的头:“没有受伤?”
“没有!”
“不怕?”
“这有什么好怕的!”阿岩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顾朝歌笑了笑:“好,那随我进去拿些药和工具,伊大人受伤了,一会你帮我打下手。”
阿岩转头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伊崔,还有扎进他小臂的短剑和染血的袍子,挠了挠头,疑惑道:“伊叔叔你坐着怎么也能受伤?”
这个……
顾朝歌为这个傻孩子感到尴尬,伊崔没说什么,她倒先敲了阿岩的脑门一下:“瞎说什么,快快随我进去!”
顾朝歌硬推着阿岩入了房间拿东西,望着她的背影,此时伊崔才紧紧皱起眉头,咬牙忍痛。小臂很疼,右手下意识想去按住伤口,但看见伤口周围她匆忙之间撒的药米分,他又生生忍住。护卫的士兵问他:“伊先生,是否要紧?在下看似乎还在流血……”
“小伤,不妨事。”伊崔喘了口气,摆了摆手示意士兵不必在意。这时候盛三匆匆领着几个人过来,几个人在外头候着,他先进院子禀告伊崔:“公子,马帮的会头亲自来见您。”
“这个时候?”伊崔挑了挑眉:“他这是不放心?”他瞥了一眼自己的左臂:“这点小伤,应该不会让他以为红巾军要完吧?”
盛三讪讪:“不会,当然不会。公子,我注意分寸了,肯定没伤到骨头……的吧?”
他一脸不安,伊崔反倒笑了:“要赢取他们的信任,这一剑你非刺不可,你且放心,我的伤无碍,让会头进来吧。不见见我本人,恐怕他也不放心啊。”
顾朝歌带着阿岩和必要的工具药品从屋中出来,便看见几个衣着锦袍的中年男人正垂手立在伊崔面前,其中一个为首的中年人正笑着和伊崔说话,笑容中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她走近,听清了他们说话的内容。
“哪里哪里,在下不过是得知一点小风声,若不是伊大人神机妙算,哪能将这群石威余孽清缴干净?但愿蜀中早日太平,也好重开封闭多年的茶马古道啊!”
“祁先生莫要谦虚,此次剿贼成功当记你马帮一功,那两匹拉马车的马儿脚程快且爆发强,助我从匪徒群中突出重围,祁会头赠予我的时候,并未说明那是两匹宝马啊!这份人情,虽在功劳之外,但是伊某心里记下了。”
“哈哈哈,在下也是怕伊大人一贯清廉不肯收此宝马,故而隐瞒,谁知还是被伊大人一眼识破!莫谈什么功劳人情,只要伊大人心里记着我们马帮,把我们当朋友,这就够了!”中年人正是马帮的祁会头,他精明得很,剿匪之后借看望的缘由来看看伊崔是否无事,见面之后不揽功劳,只谈交朋友,说出来的话让人心里熨帖不已。
“伊大人为剿灭余孽不惜以身作饵,真令我等佩服啊!不知这伤是否严重,在下知道城中有几个老大夫,治疗外伤很是在行,不如……”
“这倒不必,伊某未过门的妻子恰是大夫,她一会便会为我拔剑疗伤。”
未过门的妻子?
谁?
安安静静站在伊崔身后的顾朝歌一脸茫茫然地抬起头,发现几个中年人都将热情的视线投向她,祁会头更是朝她拱手行礼,一脸大喜过望:“原来伊大人好事将近了啊,可喜可贺,可喜可贺!这位……这位姑娘看着眼熟,是否是近日城中义诊的那位顾大夫?坊间都传姑娘医术过人,药到病除啊!恭喜伊大人,得此贤妻,夫复何求!”
马帮在城中很有些眼线,多亏这些眼线祁会头才有能力早早告知伊崔小心匪徒,然后伊崔将计就计,上演了今夜的这一出好戏。故而,祁会头早就知道顾朝歌此人,也知道这个女子和伊崔有些特殊关系,所以听见这种消息他一点都不意外。难为他还能装出一副完全没想到的惊讶表情,满脸喜气地朝伊崔道贺。
伊崔微笑受礼。
顾朝歌一脸呆滞。
阿岩满头问号:“姐姐,你什么时候和伊叔……”眼看他就要说出“伊叔叔”这个讽刺年龄的称谓,顾朝歌连忙捂住他的嘴:“阿岩,你先拿着东西去准备。”
阿岩的眼珠乌溜溜转了一圈,直觉大人们好像都不希望他现在插口,于是乖乖应了一声好。
知道伊崔身上有伤要赶紧治,祁会头没有逗留很久,又说了几句之后便很快告辞离开。顾朝歌推着伊崔回他的房间,路上半晌无语,沉默许久才幽幽开口:“谁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啊?”
“你不愿意?”伊崔扭过身去,很奇怪地看她一眼:“难道你不想嫁我?”口气那叫一个理所当然,那叫一个充满自信。
顾朝歌鼓起脸颊,怒瞪他:“这是两码事!这种事情,你必须先问过我的意愿才可以!”又擅自帮她做决定,大蜘蛛果然最讨厌了!
“所以,我不是正在问你的意愿吗?”伊崔重新坐好,竖起五根手指头悠悠道:“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亲,亲迎,六礼我一样都不会少,肯定将你风风光光娶进门。你的嫁妆我也包了,不过有个问题,你除了你师父之外可还有其他长辈?纳采需请媒人向你家长辈提亲,这个长辈……”
伊崔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椅子猛地颠簸一下,险些将他颠下来。
“阿岩,你来推,”顾朝歌手一松,冷哼道,“这个人为他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