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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4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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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默这样做,显然好处多多。首先,徐时行彻底的与唐松决裂,不会再倒向严党了哦不,应该说是。不会再受严党的牵连了;其次。经过这番生不如死的折磨,徐时行日后行事。应该不会再孟浪了;第三,沈默也收获了徐时行铭感五内的感激,自此以后多了个俯首帖耳的好学生。
    一举三得,值了。
    但是,他被徐渭接下来的话问住了:“如果你没有提醒他,徐时行会放弃这次**吗?。见沈默不说话,徐渭进一步道:“他毕竟是在你的暗示下才回头的,你不觉着这种悔悟缺少说服力?你怎么断定他真的改好了,以后都不会这样了?。
    沈默被他问住了,实在没法说,只好打个哈哈笑道:“马子曾经曰过:“年轻人犯错误,上帝都会原谅”你就别老揪着那点儿事不放了说着沉下声来道:“日子还长着呢,有的是时间再考验他,要是再敢两面三刀,决不饶恕”。
    “你心里有数就好,我也就是那么一说。”徐渭笑道:“对了,你整天马子、马子的,到底是哪位先哲?听他话糙理不糙哩
    “这个。么沈默面色一阵怪异道:“是西哲
    “西域的哲人?。徐渭问道。
    “还得往西沈默道。
    “波斯、大食?”
    “还得往西沈默不卖关子,悠悠道:“在极西的欧罗巴,诞生过璀璨的文明,苏格拉底、拍拉图、亚里上多德等圣贤,丝毫不比我华夏的孔孟老庄墨韩荀差
    “那这个苏子、拍子和亚子都有什么著作呢?。徐渭兴致大增道,他闲得无聊只有看书,但越是博学就越是觉着华夏的文人都拘泥于孔孟的狂抬中,鲜少有让他精神一振的东西,早就想看看不受孔孟约束写的书了。
    “我也不过是道听途说”。沈默想起一事道:“随同我家眷进京的。还有几个西洋传教士,到时候我帮你问问,看他们带没带那种书籍。”
    “传教士?。徐渭奇怪道。
    “洋和尚沈默挠挠头道:“不过人家信的是上帝,不是如来
    “就是马子说的那位会原谅年轻人的上帝?”徐渭道:“那还蛮和蔼的
    “是他沈默笑道:“所有的红毛鬼都信那玩意儿
    “那完了。徐渭撇撇嘴道:“那么多红毛鬼子干海盗,我看他们的上帝也就是条披着羊皮的大灰狼。”
    热冒烟了,求超度)
第六二九章 向左向右
”。口口口。几家欢喜几家愁。    得知自己的门人全军覆没时。正在白日宣淫的严世蕃暴怒了,他咆哮着驱散了一丝不挂的舞伎,颤巍巍的跳到地上,激动的吼道:“把袁怒中给我找来!”憋中是袁姊的字。
    现在严阁老日夜住在值房,严府已经彻底是严世蕃的天下了,闻听小阁老发话,下面人赶紧**冒烟的往袁姊家去了。
    “这个严恶中,看老子破船又遇打头风,想换条船了是吧!”严世蕃胡乱扯掉裤衩子穿上,一边破口大骂道:“他以为自己翅膀硬了,想单飞了,老子非把他卵蛋挤出来!”
    一连串的脏话狠话掷到地上,让那些个陪着他淫乐的门人全都低下了头,他们都是些四五品的小官儿。哪敢胡乱议论如日中天、又小气异常的袁尚书?
    过了小半个,时辰,去传话的回来了,报告道:“袁部堂不在家
    “今儿是休沐,他去了哪里?”严世蕃独眼闪烁着狠厉的光,问道。
    “去了去了。那报信的吞吞吐吐道。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严世蕃随手抄起个杯子,狠狠掷出去,正中那人额头,登时鲜血四溅,便听其哀号道:“他去徐阁老家了说完便抱头蜷成一团,等待小阁老更猛烈的责打,
    “什么?。严世蕃的胖脸霎时惨白一片,没有发飙打人,只是一**蹲在炮沿上,两眼无神的望着前方。艰难道:“是真的吗?”
    “是。那下人小心翼翼道:小得已经确认过了,袁部堂真的去了徐阶那里
    “看来是真的了”严世蕃再也提不起力气发火,挥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众门人面面相觑小声道:“我们在这儿陪着小阁老
    “滚”。严世蕃嗷得一声,唬的众人鸟兽四散,他才仰面躺在床上。自言自语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啊唉”面上除了狰狞之外,还有遮掩不住的落寞与恐惧。
    向来狂妄自信的严世蕃,在手下干将接二连三离去时,也没有丝毫悲伤,怎么为了个不亲不疏的袁姊。竟沮丧若斯呢?盖因这个人,及其所代表的那个人,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严世蕃不是蠢人,他之所以走到今天这般泥潭,不是稀里糊涂越陷越深,而是没法克制自己膨胀的**。他深知嘉靖皇帝对自己感观很差。也听说了那蓝道行中伤自己有“妨主,之相,所以他很清楚,皇帝之所以能容忍自己,一是因为不看僧面看佛面,嘉靖不忍打他老爹的老脸;二是严家经营朝堂二十年,跟朝中要员多有瓜葛,要是他严家一完蛋。对大明朝野的震动,是疾病缠身、怠政怕事的皇帝不愿看到的。
    但严世蕃也知道,这样的日子必不长久,因为瞎子都能察觉到,皇帝对徐阶的纵容扶植,甚至帮着徐阶削弱他们父子的势力。显然皇帝是想通过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实现相权的平稳过渡,减少对朝争的冲击,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严世蕃怎能接受这样的命运,他要抗争!别人怕嘉靖,他根本不怕,他早看穿了皇帝外强中干的本质,他要折断嘉靖的爪牙、蒙蔽嘉靖的耳目,要跟这近百年来的最强皇帝掰一掰手腕,看看自己能不能挺过这一难关去。
    当然,他已经不再寄希望于现任皇帝了,何况在他看来,嘉靖那身子板,也支撑不了几年了,所以他将目光投注于皇帝的儿子身上一两位皇子中,裕王跟他素来不对付,而且身边已经聚满了清流,他想插也插不进去,所以他将赌注下在景王身上,毕竟景王有嘉靖唯一的孙子。毕竟两人素来关系良好。而且更妙的是。那位景王殿下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他几个老师也都是百无一用的书生,大事小情还得倚仗自己,到时候自己将重返璇峰,只手遮天,把曾经迫害过老子的人,全都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所以他才会去巴结景王,抬举袁姊。甚真唐汝辑占了他梦寐以求的苏州,严世蕃都忍了,为的就是跟景王一系搞好关系,有朝一日可以连本带利拿回来!
    谁知景王党的领袖袁姊,竟是只喂不熟的白眼狼,不报答自己的抬举之恩也就罢了,竟还要去巴结徐阶。难道他觉着自己是明日黄花,想要另攀高枝了?
    惊惧犹疑在严世蕃的心里泛起白沫,他终于按捺不住,从床上跳,起来,道:“给老子更衣,我要亲自去一趟袁家”。绝不能丢掉这最后的稻草,不然老子真要没顶了。
    下人给他拿衣裳进来,严世蕃白绫麻衣,不由破口大骂道:“见谁穿这衣服出门来着?。
    下人扛声解释道:“热孝时就得
    “说你妈个头!”严世蕃抄起瓷枕头,便往那小厮身上掷去,这个,要是不多,就能被直接销账了事小厮赶紧抱头鼠窜道:“俺去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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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世幕在那里怨天尤人,把袁姊骂得狗血喷头,殊不知正是他平素睚眦必报的狠厉性格,才让袁姊起了别样的心思。
    说起来,袁姊这人才具是有的。否则也不能把马匹拍出花来,但他虽然热衷仕途,梦想着入阁为相,却没有宰相的气度担当,遇到事情比较慌张,瞻前顾后,怕这怕那。而这种性格十分容易被人利用,比如去年那次,沈默用司经局书库的丢书问题,便让袁姊乖乖就范,帮他摆脱了景王的纠缠。也就是那次,让沈默看清了他的弱点,让朱七一要挟。果然就达到了目的。
    但袁姊也彻底惶恐不可终日了。为了保住性命,他最终忤逆了阁老。他一直在京里当官。亲眼目睹了严世蕃的狠辣手段,对其恐惧到了夜里困不着觉的程度。他知道严世蕃做事毫不留情,对背叛者更是赶尽杀绝,所以根本提不起勇气。去见一见严世蕃,跟他说明情况”其实以严世蕃今日的落魄,除了大骂他一顿,也不可能再对他怎样了。但袁姊不知道事物是变化发展着的,总拿老眼光去看人,自然老觉着严世蕃不可战胜了。
    可也不能被叶死啊袁姊想来想去,对自己道:“只能以毒攻毒。找个罩得住的靠一靠了”能罩的住他的,除了徐阶,没有第二个人。袁姊琢磨着,徐阶虽然跟景王不亲近,但和裕王也是半斤八两。没什么往来,这就不存在根本冲突。如果我去跟他好好说说,徐阁老必定十分高兴。
    至于以什么身份造访徐阶呢?袁姊决定以师生之礼对他,这也不是硬扯关系,当年袁弗考秀才时,徐阶正是淅江提学,两人正经的师生关系。只是徐阶不喜欢袁姊阿谀奉承,不讲原则的做派,不很待见他”是嘉靖须臾离不得的人物,所以也不愿热脸贴人家冷**,于是师徒两个就渐渐淡了。
    正在他踌躇不定的时候,徐阶竟派人送上请柬,邀请他过府一叙。
    对着这求之不得的邀请,袁姊竟又犯起了嘀咕,心说多少年不走动了。咋又请我过去呢?一番纠结之后。心说那我就去吧,啥问题都不回答、什么事儿也不答应,就当探探路吧。
    于是便命人备好了四样礼,午后持着名刺去了徐府,到地头果然受到了徐阶的热情欢迎。双方虽然好多年不来往,但毕竟有份香火情摆在那里,抚今忆昔,感慨万千,情绪都有些激动比较起来,竟是情绪轻易不外露的徐阁老,更为激动一些。他对袁姊今日的成就表示欣慰。还检讨了自己这些年对他关怀不够。弄得袁姊一阵阵鼻头发酸,心潮澎湃道:“你早该对我好点了”
    不知不觉到了天黑,袁姊觉着该告辞了,但徐阶又热情留饭,不仅夫人亲自烧一桌好菜,还拿出珍藏多年的双沟大曲,要与袁姊好好喝两盅。
    袁姊喜好杯中之物,一闻那酒便走不动道了,心说“人家这么热情。说走就走多不礼貌?还是随便喝两个再说吧”于是跟徐阶开喝起来,这一喝不要紧,袁姊是大吃一惊,这貌不惊人的徐老头,竟是海量!
    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好喝酒的最喜碰上喝酒好的,两人你来我往,划拳拼酒,不知不觉便到了月上中天,个五斤的坛子,喝的一滴不剩!
    别看徐阶年纪大、平时也不怎么喝酒,先被放倒的竟然是袁姊,他眼见着面前的徐阁老就成了三个。的板和房顶掉了个,便一头栽倒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徐阶长舒口气,暗道:“这家伙太能喝了,若是没有拙言给我的解酒丹顶着,三个老夫绑一块,也不是他的对手”便吩咐边上伺候的老家人道:“告诉袁部堂的跟随。说他喝醉了,是否在这儿住一宿?。
    老家人赶紧出去,对袁弗的跟班如是阵话,跟班们一合计,都说要是住下了,怎么跟夫人交代啊?便客气道:“多谢相爷好意,不过我们还是把老爷抬回去吧。
    他们这样说,徐阶也没反对。便目送着袁姊的家人把他抬上轿子,颤巍巍的出了大门。
    徐阶披着大氅站在天弃里,虽已是早春,但仍夜凉如水,他紧一紧身上的大氅,嘴角挂起一丝如夜色一样冰冷的笑意。
    当袁姊的轿子回到府中时,严世蕃已经在那里等待足足三个时辰了”,比他这辈…喜待。加起来都多。也耗米了他所有的耐心。“不※
    一听说袁姊回来了,严世蕃呼的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抢到院子里。果然看见轿子徐徐落下,他终于按捺不住,厉声道:“袁部堂,你好大的架子,让本官好等啊”。
    袁姊原本醉到了,但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又把他给晃醒了,不过也没全醒,只能算是半醉半醒,半精神半糊涂呢,闻言也没听出是谁,便慢悠悠道:“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本官面前咆哮?。说着拖长音道:“来人那,关门放狗”
    边上人赶紧提醒道:“使不得呀部堂,是小阁老来了
    小小阁老算个什么东西?”袁拂酒劲儿上来,一个劲儿的说开实话了:“不就是仗着他老子耍威风吗?要是没有严阁老,他算个屁呀?。
    严世蕃这个气呀,哪怕是夜里,哪怕是在天井里,仍能看清他那铁青的脸色,还有突突直跳的腮帮子。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推开袁府的下人。将轿帘子扯下来,独目怒视着轿子里的袁姊道:“姓袁的,你好大的胆子啊!!”要不是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他还有更难听的招呼呢。
    袁姊醉眼惺忸的打量着严世蕃道:“嘿嘿,原来是你你”。脑袋里对了半天号,才终于认出这个独眼胖子,登时酒劲全无,唬得脸色煞白,汗如浆下,颤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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