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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子-第6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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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有更好的办法,甚至兵不血刃地夺取鱼木寨,岂不更好?如此一来,你便可以一战成名,任谁听了,也不免要翘起大指,赞一句:‘果然不愧为马伏波的后人!’”

这话马千乘爱听,果然是投其所好,说服起来就容易。马千乘登时两眼一亮,道:“叶兄这意思,你有比我娘亲所想更好的主意么?”

叶小天心道:“你娘亲那主意很好么?她可是完全把你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叶小天傍着马千乘,一路走一路说起自己的主意,马千乘听得连连点头,等叶小天说完,他又仔细思量一阵,觉得这个法子确实更好,不禁兴奋地道:“妙!此计果然比我娘想出来的主意更妙!如果我能如此这般拿下龙阳峒,必然名扬四方啊,哇哈哈哈……”

马千乘狂笑完了拨马就走,叶小天讶然道:“你往哪里去?”

马千乘头也不回地向后方冲去,说道:“我去说与二弟知道,叫他依计行事。”

叶小天伫马路旁,望着风风火火而去的马千乘连连摇头。田彬霏的车子驶过来,在他身边停下,微笑道:“如此性情,或者不会成为一个好土司,但……一定会成为一个好朋友!”

叶小天想了一想,微微点头。

※※※※※※※※※※※※※※※※※※※※※※※※※

石柱马家的土司府邸虽非中原建筑式样,不过各功能区域倒也一样分明:土司祠堂;土司衙门;练兵场;大夫第等等。

衙门大门外有一对石鼓,一对楹联,楹联上书“守斯土;利斯民;石柱同黎庶谁非赤子;辟其疆;利其赋;三百里区域尽隶王封”。大门之后是仪门;只有州官府级以上头面人物来督察巡视时才打开;平时都走两边。

仪门后面是大院;左边为兵房;右边为牢房;兵房只是看守犯人和保卫衙署的士兵才住的地方。牢房则也功能齐全,既有轻重之分,也有男女之别。

正堂就是土司问案司法的地方,马斗斛刚刚升了堂,审理了一起私掘铅矿的案件。他问案子倒也简单,根本没有朝廷那一段相对严谨的审理程序,是非对错、用何刑罚,都在土司老爷一念之间。

石柱有铅矿,石柱司负责开采,每年上缴朝廷五千一百三十斤。额外的铅则属于石柱司自有。这也是四川与贵州的区别之一,这里的土司虽然享有相当大的特权,但是朝廷的统治力在这里贯彻的也相对更彻底。

贵州那边的土司想让他们按年纳税那是很困难的,而在四川这边则已成为常态。所以。四川这边征调土兵做战、土司缴纳税赋都是常态,而贵州那边的土官们还基本保留着汉唐以来的绝对自主权,堪称国中之国,这也是鹰党把贵州做为改土归流的重点的原因。

石柱司开采冶炼铅矿的手段很落后,每年出产的铅并不多。上缴朝廷之后所余有限,而这又是石柱司的重要财源之一,所以对于铅矿的保护,马斗斛一向很重视,这也就难怪他对盗采者非常恼火了。

可是尽管严厉打击,但盗采利润太大,依旧有人铤而走险。今日这伙盗采者,马斗斛判了他们“红鞋子”之刑。与贵州那边的土司喜欢使用把人丢进石灰坑烧死的酷刑不同,这边的土司喜欢用“红鞋子”。

一双铁鞋穿在犯人脚上,底下是烧红的铁板。让犯人在痛苦中蹦蹦跳跳地挣扎,直至痛苦不堪地跌倒,整个人活活痛死或炙死,和炮烙有异曲同工之妙。

马斗斛处理完了这起盗采案,愤愤然地回了后宅。大堂之后是二堂,二堂是土司和师爷们的办公所在还有师爷们的住处。三堂就是土司家族的生活区了。三堂有东西两个花厅,东花厅是接待重要宾客的所在,西花厅则是马氏家人日常聚集的所在。

马斗斛进了西花厅,对覃氏简略地说了几句今日所审的案子,这时下人端了一碗汤羹上来。覃氏接过温柔地递向马斗斛。马斗斛一见那汤羹,便咧嘴道:“又是银耳莲子燕窝羹啊?”

这汤羹略甜,余此之外并无其他味道,口味较重的马斗斛很不喜欢喝这种汤。偏偏覃氏却喜欢为他调理这种汤。覃氏像哄孩子似的道:“你脾气大,火气旺,要喝这汤才有助调理。”

“哎!来碗咸蛋肉糜羹多好!”马斗斛无奈地嘟囔着,像咽药似的,摒着呼吸唏哩呼噜一口气喝干,把碗递给覃氏。覃氏向他嫣然一笑,道:“你呀,莫要时时动怒,都一把年纪了,还不能放宽胸怀!”

覃氏娇嗔着出了花厅,脸上的笑容登时消失了,转而被淡淡的厌恶之色所取代。她和丈夫有共同语言的地方实在不多,生活理念、生活习惯,太多的不一样,就说丈夫喜食的甚么咸蛋肉糜羹,她就觉得粗鄙不堪,尤其是他吃东西那动静……

“跟猪抢槽似的!”覃氏厌憎地暗骂,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丰神如玉、风度翩翩的俊俏公子,他的谈吐、气质,用银匙斯文儒雅地喝着银耳燕窝汤时的样子,覃氏心中顿时一热,丈夫这等粗鲁男儿,怎么跟人家比?

把银碗交给下人,覃氏没回花厅,而是回了自己住处,细细思量起来:“应龙欲谋大事,举兵在即,我与千驷应当在此遥相呼应,助他成就大业才对。可是,土司大权在那匹夫手里,就算他死了也只会传给千乘,这该如何是好?”

覃氏愁肠百结,反复思量,忽然想起刚刚马斗斛所审的案子,不由心中一动:“矿!铅矿!如果在这铅矿上动动手脚,是否能一箭双雕呢……”覃氏想着,脸上渐渐露出得意而狠毒的神色。

※※※※※※※※※※※※※※※※※※※※※※※※

鱼木寨在山上,山下零星地有几个小村落,也都隶属于龙阳峒司。村落附近开辟了一些田地,虽然土地贫瘠,但种些庄稼也能糊口,对于年老休弱或家中壮丁不多的人家来说,侍弄几亩田地,倒也能安稳度日。

李经历悄然出现在毗邻上山道路旁的那个村落路口,探头探脑地往村里看了看,又面带苦色地扭头看看一旁的灌木丛。叶小天藏在灌木丛中向他扬手:“李兄莫慌,但见不对,我立刻救你离开。”

李经历欲言又止,罢了,自己得罪了一方土司,从贵州逃到四川来都逃避不了他的追杀,只有投靠叶小天才能避免沦为乞丐。如今总要为叶小天做点事儿,才能显出自己的价值啊。

一个村民扛着锄头从村落里出来,叶小天立即缩回了灌木丛,李经历忙在路边一块石头上做下,把一条腿伸出去,用手扶着,好似受了伤的样子。那村夫一见李向荣,惊讶地道:“哟,这不是李老爷嘛,听说李老爷你去了湖广,这怎么又回来了?”

幸亏李经历住在鱼木寨期间闲极无聊常往山下溜达,这附近村落又难得出现个生人,所以村落中不少人都认识他,那个村夫看见他,一眼就认出是山上郑吏目家那个亲戚。

李经历一瞧这人对他说话的态度,紧张的心情登时一松:“我还没暴露!”李向荣赶紧道:“哎!一言难尽!我在路上遭了贼,被洗劫一空,还去的什么湖广哟……”

村夫点头哈腰地应了,道:“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啊,那李老爷这是要上山?”

李经历道:“是啊!无钱寸步难行,我总不能一路讨饭去湖广访友吧,所以……这就又回来了。不过,我这腿被那贼人捅了一刀……”

李经历指了指大腿上染了兔子血的地方:“一路逃命,也不觉得痛,终于到了这山下,那股劲儿一泄,可实在走不动了。能不能劳烦你上一趟山,给我表弟送个信儿,叫他把他那副滑竿儿带下来,接我上去。”

这村夫纯朴的很,再说李经历是吏目老爷的亲戚,既然开了口,哪能不帮忙。他家里是没有滑竿,要不然都要回去取了,再叫一个邻居,直接抬了李向荣上山了。

那村夫答应一声,急匆匆上山了。李经历看他身影渐渐消失在山道蜿蜒之处,不禁松了口气。身后灌木丛中,叶小天又探出头来,道:“如何?我就说你并未暴露吧?”

叶小天的推断源于一个常理:李向荣不是逃走的,是用了一个正当理由离开的。而他当时看到来信,吃惊之下,因见那信中语气熟络,显然两位土司时常通信,所以一边编一边念出了一通寻常的问候书信。这样的话,即便是谭彦相的师爷回来了,并未对李向荣生出疑心的谭彦相也不会取出书信,让他的师爷再看一遍。

李向荣事关自身安全,可没叶小天这么乐观,忐忑地道:“不好说,谭彦相就算发现了那信的真相,也没必要说给山下一个村民知道啊!”

叶小天笑道:“理是这么个理儿,可这闭塞的山寨乡村,有个屁大的事儿,都能被人当成稀罕事儿传得无人不知。若是谭彦相已经知道你的身份,这村民岂能不知?”

李向荣还待说话,叶小天道:“你若不信,只管听着,且看一会儿你那亲戚如何待你,便知结果了。”

李向荣不放心地道:“万一我那表弟要绑我上山呢?”

一旁忽又钻出马千乘的脑袋来,恶狠狠地道:“绑一个瘸子上山,用不了多少人手,我一个人……不!我一只手就能对付!如果你那表弟真想大义灭亲,我替你灭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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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力敌莫如智取

崎岖的山路上渐渐出现了一行人影,走在最前面的是那个村夫,后边一个瘦瘦的汉子,穿一身靛青色的裤褂,看起来三十多岁,再后边是两个年轻人,一前一后合抬着一具滑竿儿。

李经历一瞧就这么几个人,顿时放了心,他一面站起来向山坡上招手,一面对一旁灌木中藏着的叶小天等人小声道:“谭土司果然没有发现我离开的真相。”

叶小天在灌木丛中蹲着,不能站起身,只是问道:“来了几人?”

李经历道:“除了报讯儿的村夫,只有我表弟和我两个表侄。”

叶小天听了向马千乘打个手势,马千乘点点头,与手下悄悄移动起来。

那中年人老远就喊:“猫哥,你遭了贼啦?我就说一个人你别乱跑,你不听我劝,这下吃了教训吧!”

叶小天伏在灌木丛下,奇道:“猫哥?”

李经历咳嗽一声道:“我的乳名儿。”

跟在村夫后边那个中年人说着晃着膀子走下山来,他晃膀子的习惯倒是与李经历非常的相似。到了近前才看得清此人全貌,披发赤足,头裹靛青色的刺花巾帕,圆领短袍,下着过膝百褶裙,以布缠腿。

他嘴里叼着一截草梗儿,大大咧咧地走过来。后边两个年轻人冲李经历点头:“表叔!”

李经历脸上露出笑容:“二鸟,二火,你们来啦。”

那中年人走到面前,关切地道:“猫哥,腿伤的怎么样,叫我瞅瞅。”

李经历见表弟对自己毫无疑心,心中惭愧,忙道:“不碍的,不碍的,我说薛凉啊,你听我说。其实呢,我这次……”

“统统不许动!”不等李经历说完,急性子的马千乘就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一扬手中刀。厉声大喝。随着他一声大喝,七八个持刀持枪的部下也纷纷从灌木丛后钻出来,将锋利的兵器对准这一行人。

薛凉惊得目瞪口呆,他张着嘴巴,草梗儿还粘在嘴唇上。喃喃地道:“卧槽!这劫道儿的胆儿越来越肥啦,都劫到我鱼木寨啦!”

此时马千乘已经脱下了那身皮制的银盔银甲,换了便装,不然太显然,也不适合林中埋伏,如此一来还真看不出他的来历。马千乘挥舞着大刀,再度吼道:“不许动!统统举起手来!”

二鸟和二火赶紧把双手一举,原来抬在手里的滑竿“砰”地一声落在地上,一只滑竿的腿儿正磕在马千乘脚面上,马千乘的脸皮子猛地抽搐了几下。微微有些扭曲,强忍着没有痛呼出口,破坏他的猛将形象。

“几位,借一步说话!”

叶小天从灌木丛中钻出来,笑吟吟地对李向荣的表弟和表侄说道。旁边那个村夫同样目瞪口呆,不过他从小居住于此,活了一辈子,最远也没到过村落十里之外的地方,神经粗的很,只是惊讶。倒没有多恐惧。

“你们先走!”

马千乘挽了个漂亮的刀花,英气勃勃的双目向山上一瞪:“我断后!”

叶小天和马千乘的部下押着薛凉以及那个村夫,依旧由他的两个儿子抬着滑竿儿,避向一旁树林。

马千乘藏刀肘后。鹰视狼顾,盯着山上动静,等见他几人皆已退入林中,马千乘立即单腿起跳,向林中蹦去。

“猫哥,你……你这是……”

薛凉作为吏目。到底是见过世面的,眼见李经历与叶小天一行人往林中所走情形,就看出人家防范的仅仅是他们,他那表哥似乎与这伙强盗是一伙儿的。

李经历很不好意思,搓了搓手,对薛凉道:“表弟吖,表哥真真的对不住你。不过呢,表哥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你好。哎,小小的鱼木寨,怎么能和石柱司相抗呢?马土司动了雷霆之怒,覆巢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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