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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得美吗?”肖桐随口问道,想他是做***院生意的,三句话不离本行。
掌柜的摇头:“进来时她蒙了面纱,看身段和衣着极是好看。”
“哪里人?良家女子?”肖桐显然不大信。
盗他玉的也是女子,可能就是掌柜的口里这位姑娘了,又怎会是良家女子呢?
掌柜的挠挠头,说道:“确实是良家女子,还有点身份。”
“说吧。”肖桐的耐性被磨尽,眉宇间蹙起一丝不耐烦来。
他身子一侧,跃了起来,红衫轻舞,精瘦的身姿好看极了,一头未梳起的墨发如瀑般垂洒在大红色的肩衣上,衬得中间那张脸越加如玉如瓷,仿佛风一吹就破了。
掌柜的看得呆了,眸中满是惊艳,可也不敢耽搁,急忙说道:“这位姑娘的名字叫褚绿荷,从东林来探亲的,居住在钱平老爷家,叫钱夫人一声姑姑,是她的亲侄女。”
肖桐眸光清冷:“钱平?这个名字很熟悉。”
掌柜的笑道:“您不记得正常,是个小角色,乃许都的前师爷,几年前得罪了还是祁夏摄政王的南川帝,被贬去了官职,他儿子钱有亮本来是许都一方有名的才子,因为盗窃别人的文章,剥夺了入仕资格。”
肖桐眸中划过一抹冷色,轻启薄唇:“记起来了。”
确实是有这一号人物的,他虽没有亲自处理过这事,却听赫连与洛儿说起过。
当初钱有亮便是明目张胆地盗了云浩的文章参试,被洛儿当场揭穿,想他得罪了赫连这样的人,还能讨得了好处吗?
“听说这位钱师爷家里还经着商?”
肖桐淡淡问。
掌柜的点头,端起桌上茶轻泯了一口,继续说,“他借着官道亨通,疏通商场关系,在许都的人都知道,钱府是说一不二的大豪门,不过那是几年前的事了。”
“现在的钱府萧条得多了,不过仗着他和程知州家有亲,走动得频繁,许都人还是称他一声老爷,不敢不给他的面子。”
肖桐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这笔赏给你们万字当铺记上了。”
掌柜的大喜,感恩戴德地离去。
肖桐从榻上起来,赤脚踩在地毯上,步到内室,朝临街的窗前探了一探,微一思索,唤道:“阿丙,叫几名暗卫去钱府,给我盯住这个叫褚绿荷的,一有动静立刻回报。”
“是。”
阿丙领命而去。
肖桐放下窗纱,行到桌前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修长如玉的手指拈起茶盅,自斟自饮起来。
琉璃彩玉的下落是肯定了的,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能得到琉璃玉的消息,这是出乎他意料的。
一个时辰后,阿丙便回来了。
“公子,打听到了,褚绿荷并不是一个人来许都的,褚家来了很多人,听说是为程知州的母亲庆八十大寿的。”
肖桐挑了挑柳眉,眉宇间划过一丝不屑:“我倒忘了,过些日子便是程老夫人的寿辰了。钱家与程家是表亲,褚家与钱家是表亲,这隔了一层,用得着这般兴师动众吗?”
阿丙闷闷不语,心里想,也许这就是有钱人的消遣吧。
公子家世单薄,自然不懂得大家族的往来利益了。
肖桐忽而扬起薄唇,绽开一抹浅笑,“我记得,程与义有一位少爷,曾经在元京求学时与我来往过,后来回许都继续苦攻诗书,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
阿丙听他这么说,连忙飞出了房,肖桐拦都没来得及拦住。
程与义是赫连埋在祁夏朝廷的暗桩,楚子渊并不知情,所以继续按在祁夏,没有带到南川。
而这位程少爷,读书不太用功,喜欢流连于青楼妓馆,可表面上又爱装正经,肖桐并不喜欢他,当初与他交往也是发生在***院里,狐朋酒友一场,可现在,似乎这份人情可以利用得上了。
他想进程府,小事一桩,他是程与义的上司,进去还怕没人招待他吗?
但他更想低调一些,与程家少爷同出入,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阿丙很快回来,说道:“程文杰少爷闲居在程府,公子要见他吗?”
肖桐无奈得对他一笑,不过也很赞赏他的雷厉风行,点点头:“为我准备一份贺礼。”
想想对阿丙办事还不甚放心,补充道:“厚重些。”
“是。”
之所以肯下血本,也是因为程与义多年的忠心,他母亲过寿,送些重礼无可厚非。
当晚,月牙湖的湖心楼里,肖桐约见了程文杰。
程文杰身着一袭月白色薄衫,系同色腰带,生相清秀俊雅,手执一柄画扇轻摇,端得是一派书生公子模样。
见了肖桐,他十分激动。
这次公子风流居然主动约自己,他可着实不敢相信呐!
当年,他可是想方设法接近这位摄政王的亲信啊,可惜对方好像不怎么买自己的帐。
所以,在肖桐面前,他不自觉便露出一副巴结讨好的模样来。
肖桐不以为然,眉眼似笑非笑,杀入主题:“程兄,闻说程太夫人八十重寿来临,小弟在许都盘桓,手头不宽,备了一份薄礼,还请笑纳。”
阿丙奉上礼单。
程文杰受宠若惊,慌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稀里糊涂地接下礼单,扫了一眼,尽是贵重之物,他心里有如炸开了花。
好半复晌才平复下来砰砰乱跳的心,程文杰长年混迹于青馆,通晓人情世故,便镇定地问:“肖兄可是希望我能办什么事情,尽管说便是。”
肖桐微曲的手食指点了下桌面,朗声一笑:“程兄想多了,小弟只是想着在元京时你我的交情,东西有价,人情无价,程兄若是念着小弟这份情,还请小弟去程府盘桓几日罢了。”
说着他轻咳了几声,这文邹邹的话说起来果真是大舌头。
程文杰抚掌而笑:“当得当得,肖兄,我正恨不得与你抵足而眠。”
昏黄的烛光一闪一灭间,肖桐的脸色迅速沉了一下,转而言笑自若。
月牙湖畔,点点船火摇曳,一艘靠岸的乌蓬船后站着两名小厮打扮的人。
“小姐,不要紧吧?这楼内出入的非富即贵,可切莫出什么事来了。”
个子稍矮的小厮低着头,看不清脸面,压着声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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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子之手3
另一名个子稍显高挑的小厮微微摇了摇头,侧过脸,朝个矮的挤弄了下表情:“许都可是祁夏陪都,出入非富即贵才好啊,否则,我们这躺不是白来了吗?”
个矮的听了她的解释,仍是有些忧心,黑暗里,睁着一双明闪闪的大眼睛望向小姐:“为何小姐从前不会盗,现在这么熟练了呢?丫”
高个小厮转开眼神,不与她对视,声音极轻:“杏儿,你家小姐可不是自愿的,如果不是为了大爷爷每年定死的任务,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着还入盗窃这一行吗?”
被称作“杏儿”的个矮小厮莫名反问:“还入盗窃这行?小姐,您可是打出生就没有盗过啊。”
高个小厮面对她这不休不挠的追问有些不耐烦了,没有回答她,默默地看向湖心楼绚烂的灯火,眸光渐渐飘忽。
杏儿也没有再追问。
虽然小姐自从上次偷偷出庄盗窃,被人捉住,受了重伤,伤好后如换了个人似的,出去一个多月就带回来一块世间罕见的琉璃彩玉,不仅在家族大会上交了任务,还受到大族长和二族长从未有过的赞赏,小姐的名声一夜响遍山庄。
谁都知道,一直被视为家族废物的七小姐褚七月站起来了。
忽然间,褚七月紧紧盯着湖心楼正门的一双凤目灼光一闪。
“杏儿,瞧见了吗,玉。媲”
她极快地说道,手中执着的扫帚越发勤快地在船板上舞动起来,以作掩饰。
杏儿的双眸也随着她的话亮了起来。
“在哪呢在哪?”
她索性紧握着扫帚柄,不再装腔作势,很努力地寻找着目标。
“笨蛋,看那边。”
褚七月单手伸出,扭过她的头。
“白衣的。”
杏儿这次是看准了,笑了起来:“是块好玉。”
这世间,除了极少见的琉璃之外,碧玉的价值还是不菲的,富有公子能带得出手的贵重物事非金既银或玉,这三者中,玉是无价的。
所以,程文杰腰间佩戴的蓝田碧玉,显然更是上上等。
“虽然没有琉璃玉好,却也能交差了。”褚七月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见程文杰坐上小船朝月牙湖对面划去,她丢了扫帚,双手的掌心摩挲到一起,搓了几搓,放到唇前各吹了一口气,如同要上战场似的。
杏儿担忧地问:“小姐你行吗?”
“别小看我。”褚七月沉声吩咐,“把船开走,我们跟上。”
“好。”杏儿立刻答应。
湖心楼上,靠窗的一间厢房,烛光幽暗,桌上饭菜已凉,肖桐躺在软榻上,以扇掩面,懒懒说道:“收拾点简单东西,明早去程府,今晚我就歇在这里。”
站在对面的无疑正是湖心楼的老板。
说是老板,也不过是给肖桐做事的。
月牙湖,湖心楼,如此好的风景,如此雅致的设计,除了他肖桐,还会是谁的产业呢?
岂料,夜半三更,楼外传来一阵激扬的船橹水声。
肖桐被吵醒,披衣起身,脸上倦容未去,不悦地问:“出了什么事?”
黑暗中,阿丙推开了临湖的窗户,皱眉道:“有人来了。”
肖桐站到窗前,清冷的月光照在他胸前,大红色的衣衫宽松地披着,内里是雪白的中衣,一张俊美的脸越显清冷。
“是程家的。”
肖桐长眉微挑,说道:“看看什么事,别说我在。”
过了会儿,阿丙上来禀说:“是程少爷的碧玉佩丢了,楼里楼外地找呢!”
想来,这程文杰也是个不仔细的,到了宽衣入睡时才发现玉不在,将程府闹得不可开交也就算了,连夜驱车驾船来湖心楼,闹得人仰马翻,有必要吗?
肖桐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财富倾国,琉璃玉被盗都没有放在心上,别说一块碧玉了,所以他觉得别人是小题大做,可对程文杰来说,一块价值连城的碧玉却是十分稀罕。
半晌无果,程文杰只好率领一帮人打道回去了。
肖桐立在窗前,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看来,盗玉的又出现了。”
第二日一大早,阿丙见到肖桐时吃了一惊。
公子平素爱穿一身红衣,但装饰上极为朴素,而今日,阿丙仔细地上下打量一番,眸光惊艳不已。
一身大红长衫飘逸若仙,三千墨发用一顶琉璃彩玉冠别着,耀眼生辉,腕上戴了只粗重的金我镯,金光闪闪,腰间佩着一块成色十足的蓝田玉佩,比昨晚上程少爷腰上那块不知道要精致多少倍,这还不算,他脚下踏着的乌云靴上也垂了两颗蓝莹莹的稀有蓝水晶。
虽然如此浓重,却丝毫不显俗媚,反倒衬得公子身份更为尊贵,凌驾于人的气势越强烈了。
阿丙迫于这股气势,低下了头,说道:“昨天晚上,褚家确实有人出来,看身形像是两名女子,不过给跟丢了。”
肖桐脸上毫不意外:“必是褚绿荷了,堂堂一位小姐却爱做那梁上君子,难道是家里缺钱?”
随后又否定:“一块彩玉够用了,不会是缺钱,那便是惯偷了。”
阿丙盯着肖桐左看右看了半天,终于开口,小心翼翼地说道:“公子是准备引她上门吗?”
“聪明。”肖桐清俊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不一会儿肖桐便带着阿丙一人前赴程府。
程与义闻说此事,大为震惊,慌忙领合府上下前去迎驾。
肖桐受了他们的礼,嘱咐程与义别透露自己的行踪,只说此次是来与程文杰相会,顺便送上大礼的。
程与义不敢声张,低调地安排肖桐住进府里,封了所有下人的口,不许出去乱说,。
肖桐不想行踪暴露生生消受官场上一堆人的热情,加之他确定了盗玉的人是褚绿荷,而她,必会来程府,所以他才佩戴这些平常很少挂在身上的佩饰,也是为了请君入瓮,抓个现行。
没想到的是,天从人愿啊,居然这么凑巧,他刚住进程府,程与义便笑呵呵地告诉他下午表妹要来府中,言下之意希望肖桐能给他一点自由的时间。
而探问之下竟发现,他口中的表妹,竟就是“褚绿荷”,这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吗?
程与义也不拿肖桐当外人,径直介绍道:“这位褚表妹的姑姑便是我们州府原来的钱师爷家正房夫人,每年表妹都会来许都探亲,我奶奶过寿辰她们家也必来。”
肖桐大剌剌坐在铺着苇席的凉椅上,修长的右手两指从右手处的小几上拈了颗葡萄,准确无误地丢进自己的嘴里,轻轻嚼碎,斜眼看向程文杰,凤眸中光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