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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寡女-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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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愣,“不会。”
  墨九点头:“那就好,我也送你一个东西。”
  他饶有兴趣的看过来,可墨九摸了好久都没摸到什么好东西,罗盘她是舍不得送他的,她总不能学着济公和尚在身上搓一粒泥送给他吧?揉着额头想了想,她突地想到在尚贤山庄拿的弹弓,做个顺水人情就递了上去,“可辟邪,可杀人。为了以食会友,你好好活着等我。”
  “好。”他声音很轻,“我在临安等你。”
  ——
  宿醉的夜晚,墨九的脑子一片混乱,头痛欲裂。
  次日凌晨,她被蓝姑姑从睡梦中摇醒的时候,想起昨夜喝酒的经历,有一种做梦的错感。
  可她的枕头下确实放着一个指环,证明梨殇、桂花肉和东寂,都真的存在过。
  她翻个身,拿被子蒙住头,将蓝姑姑隔在外面,“让我再睡一会儿,天都没亮。”
  “姑奶奶,今儿什么日子,还等天亮哩?仔细被人笑话死。”
  “谁爱笑就笑去罢。”她瓮声瓮气地道:“等她们笑完,你只管去收份子钱。”
  蓝姑姑哭笑不得,却容不得她装懵,喊了夏青过来,两人一左一右把她拉起来,沐浴更衣。
  今儿是她的好日子,这沐浴的水蓝姑姑熬了一个晚上,极有讲究,水里有柚子,还加了些她喜欢的花草和竹叶松木,她说姑娘出嫁都得这样洗,方可除去邪秽之气,将来早生贵子,世代繁荣。
  墨九不信这些,但被她们放浴桶里一丢,温度适宜,舒服的一叹,睡得也就更安稳了,眼皮都懒得抬。蓝姑姑拿小绒巾子在她肩膀上搓,她就背靠着浴桶,蓝姑姑在她背上搓,她就趴在浴桶,完全一副任由宰割的鸵鸟样。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托着她泡着水,蓝姑姑拿木梳将她黑亮的长发,从上到下,慢慢梳理。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她一边梳一边念,墨九眯着眼睛懒洋洋听着,慢慢品出了一丝哽咽和抽泣。
  “哭什么?”墨九瞌睡醒了,半眯着眼转头,“办喜事,又不是办丧事。”
  “呸呸呸!”蓝姑姑哭腔变成了嗔腔,在她光裸的背上重重一拍,见她嫩白的后背红了一团,知道下手重了,又抹了抹眼泪,赶紧去替她揉,吸着鼻子的声音,变回了哭腔,“姑娘家出嫁,原本该娘给梳头,可你娘的病……”呜咽一下,她嗓子都哑了,“姑娘,你家里无父无兄,没有娘家人撑腰,往后在府里少不得要受些委屈,你须记得,凡事要忍……”
  墨九很清楚蓝姑姑是真心疼她的,虽然这货爱哭了一点,二了一点,但确实是她在这个世道为数不多的,值得完全信任的人。于是,她看着蓝姑姑红通通的眼,乖巧地“嗯”一声,点头道:“好,我会忍着的。谁惹我,我就搞谁,绝不去搞他全家。”
  “呜……天啦……”蓝姑姑难得见她乖顺,心刚一软她又发疯,不由硬起心肠,哭着教育她:“这世道不是穷人的世道,更不是妇人的世道。姑娘,嫁了人,就得认命,不许再三心两意……昨夜你与那男子在舟上吃酒,这事若是传出去,没得坏了名声……”
  没想到蓝姑姑居然会跟踪她。
  一时间,墨九对她刮目相看了,“放心,我不会留下半点名声,任人去坏。”
  蓝姑姑:“……”
  萧大郎虽然病着,但娶亲这样的大事,萧家还是很讲究的。四乡八里的亲眷来了,萧氏子弟朝中的同仁,商场上的故旧,也都来了,拖家带口,恭贺声声,数百桌的流水宴热闹而大气。
  墨九的新婚之礼,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中开始的。太阳刚出现在天空,敲锣打鼓的乐礼就开始了,沿着无处不见的大红“囍”字,缀满了绸花的喜轿绕着国公府外的长街走了一圈,数十台嫁妆,排成两行,惹了整整一街人的眼。
  “这哪家的姑娘,出福气了,瞧瞧人家这嫁妆……”
  “出什么福气,萧家长孙……那是福气吗?你家姑娘嫁他去,乐不乐意?”
  “我倒乐意,可萧家不乐意。”
  “听说这小寡妇都嫁三次了,终于好命一回。”
  “唉!不晓得萧大郎……会不会被她克去。”
  “克去了,这喜事换丧事,国公府不又得排大宴?”
  外面窃窃私语的声音,墨九都听不清,她昏昏欲睡地花轿里颠了一会,又回到萧宅的大门。轿门一撩,如花婆牵了她的手下来,门口有两个喜婆托着盛有谷子、豆子、果子和米的簸箕,在花轿四周抛撒,里里外外都不放过。果子一滚地,一些小子就哄笑着去拣。喜婆欢天喜地,一边撒谷米,一边说吉利话。
  一撒荣华并富贵
  二撒金玉满池堂
  三撒三元及第早
  四撒龙凤配呈祥
  墨九盖着头,但谷米劈头盖脸一顿砸,落在脚下,她也都看得见。
  想想,不由好笑。结婚不应该是漂亮的小花童,撒着满天的玫瑰花瓣吗,怎么变成了谷米?
  五谷撒完,她盖头下的脸,已有些不耐烦。
  好不容易被牵入喜堂,还有烦事——拜堂。
  左右就这一遭,她也懒得拧了,由着喜娘牵引,提线木偶似的走来走去,情绪莫名又兴奋起来——考古的人,还有比亲历古代婚礼更有意义的体验吗?于是,这货完全把婚礼当成了游戏,就像去云南傣家过泼水节,去泸沽湖玩走婚一样,权当玩票的性质。
  “牵巾子哩!”
  如花婆喜气洋洋地喊着,递给墨九一条红绸布带,在她的唱声里,钟鼓乐之,人群却安静下来。
  墨九好奇的捏了捏红绸巾子,不晓得红绸的另一头牵着的人是谁……萧大郎病了,谁会来替他亲迎拜堂?
  这般与她牵着,该不会是一只公鸡嘛?
  在她的猜测中,拜了天地祖宗高堂,又听见如花婆喊,“夫妻对拜——”
  她被喜娘掰着肩膀转过来,抓住红绸的手狠狠一紧。
  不是她紧张,而是她想扯紧一点,让对面那人站过来,她瞅是谁。
  可那人不上当,纹丝不动,反正红绸巾子放松了。
  墨九恨恨咬牙,好奇得很,又不敢揭盖头,只盯着对面男人的脚。
  与她绣了鸳鸯的红绣鞋不同,那是一双短革皁靴,嵌了金线的靴头,分明是黑色的,她视线可见的袍角,也并非大红的喜服,还是黑色的,对面只有从他的臂弯处,垂下的一截红绸巾子……不穿喜服,证明他不是萧大郎,只替他行礼而已。
  趁着夫妻对拜躬身行礼的当儿,她牵着红绸“站不稳”,脑袋便撞了过去。
  那人一只手扶住她,袖风微拂间,她嗅到了薄荷清香味儿。
  “萧六郎?”她低低喃喃,“你不是病了?”
  喜堂上人声鼎沸,除了萧乾没有人听见她的声音。
  可他没有说话,慢慢放开扶住她的手,与她保持距离。
  “送入洞房!”如花婆越来越兴奋,声音也越发尖利。
  墨九由着萧乾牵着红绸巾子走在前,带着她走,心里却在寻思,萧大郎连大礼都行不得,洞房肯定也没戏……那萧六郎该不会帮他大哥把人生大事也一并解决了吧?包娶媳妇儿,还包生娃?
  这么一想,她觉得逗,“噗嗤”一声笑了。
  萧乾脊背僵硬着,顿了下,她一个不察就撞在他背上。
  “轰”一声,看热闹的人只觉好玩,都跟着大笑。
  墨九撑着他宽阔的后背,慢慢退一步,却听他道:“嫂嫂仔细脚下。”
  一声“嫂嫂”清冷疏离,像从九霄云外传来,与现场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墨九扁了扁嘴巴,觉得他这会儿的表情一定不像参加婚礼,而是像在办丧事……只不过她想不明白,依萧六郎在萧府的地位,若非他本人自愿,谁又能强迫他代行大礼?
  她哼一声,又靠近些,低低问:“闷骚!莫非你暗恋我?”
  萧乾还没有回答,她的背后就有人高声大喊:“慢着!”
  那是一个小子的声音,带了一丝男孩刚变声的稚气与沙哑,“萧大郎这就娶妻了,难道我姐就白死了吗?”

坑深046米 六郎忙洞房

  喜堂被人闹了,是一件不吉的事。看小说到闹人家的喜堂,却是一件损阴德的事,一般人都不会这么干。于是,那小儿满脸怨毒,语带恨意地冲进来一吼,热闹的喜堂便鸦雀无声了。
  众人表情各异,都看着他暗自揣测。
  那小子也就十五六岁,与薛昉差不多岁数,却不若薛昉稳重老诚,长了个周正模样,唇红齿白,身上衣衫质地不好,略有一些泛白,却洗得很干净,若非脸上扭曲的愤怒,其实生了副讨喜的面相。
  萧运长是萧氏族长,自是容不得大郎的喜事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闹腾。
  他一拍桌子,茶水便飞溅出去,“哪来的腌脏小儿,还不给老夫叉出去!”
  门口的家丁冲进来便要拉人。
  可那小儿年岁不大,身子也瘦削,力气却异于常人,像只小老虎似的,大吼一声,两个家丁就被他打翻在地,哎哟连天的叫唤。
  又有两个家丁扑过来,那小儿一脚踢在一个家丁的命丨根子上,看他疼得直跳脚,又火速把他扛起,往另外的家丁身上掷过去。
  “敢惹爷爷我?要你们断子绝孙。”
  “哗!”人群惊慌,躲闪。
  “还有谁敢来抓你爷爷?”小儿叉腰瞪视着喜堂上的人,目光一转,又望向墨九与萧乾的方向,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慢慢走过去,“有爷爷在,看哪个敢成婚!”
  喜堂上的宾客,并非都是萧家人。一些人哪怕嘴上不说,心里都存有看好戏的心态。
  这番被小儿一闹,竟有人低笑出声。
  萧运长脸子丢大了,面色铁青,哼声道:“老夫看你小子年纪不大,原想叉出去便饶你一回,可你还来撒野,便是心存歹意了,那怨不得老夫,来人啊,把他抓起来,押去官府大牢。”
  这楚州的官府,国公爷说话也是算数的。
  可那小儿却不怕,他回头一瞪,扛起一个追来的家丁,就往萧运长掷过去。
  “抓你奶奶的裹脚布!”
  这一掷,萧运长始料未及,堪堪躲过,却狼狈不堪。
  喜堂上的丫头小姐们,也吓得尖声叫唤。
  萧乾的侍卫都在外间值守,喜堂门口就一些家丁,这些家丁平常看家护院基本只靠一个本事——仗势欺人。眼看五六个人动手居然制不住一个半大的小子,萧运长气得胡子都抖了起来。
  “养了你们这一群窝囊废!”
  不管他骂得有多狠,萧家今日的喜堂被闹,丢了脸面已是不争的事实。
  萧运长几乎可以预见,楚州城的人笑话萧家的样子,不由怒从中来,“都给我上,抓了他有赏!”
  他叫嚣,那小儿却道:“都说是窝囊废了,还敢上来给我打?”
  看热闹的人多,挤上来的却少。墨九头上有盖头,听着热闹,偶尔扯一扯红绸巾子,看萧六郎在不在另一头。
  这货很有安全意识,只要萧六郎在身边,凭了他那身手,她就出不了事,可以很放心大胆的围观。
  萧乾也在旁观。
  那小子被家丁截住,一时半会过不来,也近不得他的身,他便懒得理会,直到那小子再一次摆脱家丁的钳制,以一己之力,带着一把重木大椅冲到他的面前。
  “萧大郎。”他嘴里喊着萧大郎,可分明不认识萧大郎。他盯着牵了新郎红绸巾子的萧乾,咬牙切齿的样子,像见着杀父仇人,“你害死我姐姐,还想做新郎倌,过安生的日子?做梦!今日老子来了,就没想走,与你拼了这条命,也要为我姐姐讨个公道,砸死你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这小儿拳脚上看似厉害,其实没什么章法,一看便知,没有受过师父的指点。可他天生神力,瘦小的个子却可以轻松把一个大汉举起,像丢石头似的甩出去,没有半分吃力,也实属难得。
  “小哥息怒。”萧乾淡然道,语气极是和暖,“你恐怕认错人了,今日鄙府办喜事,不愿多生事端,不如你坐下来吃个喜酒,回头再好好说道?”
  “啐!”小儿怒目相视,“你个沽名钓誉的无耻之徒,今日我定要替姐姐讨个公道……”
  他再次举起手上椅子往萧乾身上砸,可也不知怎么的,那椅子刚被他举到头顶,就像抽风似的抖了起来——不对,抖的是那小儿的手。
  “我,我……”他声音也在抖。
  墨九隔了红盖头,只能默默听着,什么也看不见,但手上红绸巾子动了动,凭着她对萧六郎的了解,几乎可以肯定,这可怜的小子是着了他的道儿。
  萧乾不言不语也不动,眉目深邃,疏离的语气,看似温和,却拒人于千里之外,“放下椅子,本座再给你一次机会。”
  那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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