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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打了一个呵欠，陈志强努力睁着眼睛，目光显得很茫然：“我都说过很多遍了……我们即将有一大笔资金注入，这几天我一直联系那笔资金问题，因此，对于出售江南速食的股份，我们并不着急……”
“是吗，那我们就实话实说了，据我们所知，明天就是你们偿还银行贷款的最后期限，现在只有我们能拯救江南速食！”
从陈志强游移不定的目光中看出什么，肖建业双手撑着会议桌，将上半身向前倾了过来，以加强自己谈话时的压迫力。
陈志强的脸一下子垮了下去，看起来就象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整个人都没有了精神。他这个样子倒并非完全装出来的，这几天马拉松式的谈判，他一直在等对方摊牌，对方摊牌也就意味着自己上演大逆转的时候到了。
“奇怪，这个家伙虽然瘫了，但却不是因为崩溃而瘫下来，相反，他好象是了了某种心愿一样……”肖建业隐隐觉察到不对，但他没有深入地想，或许对于陷入困境中的江南速食领导层来说，彻底完蛋反而是一种解脱吧。
“陈副董事长，如果你没有决定权，就让有决定权的人来和我们谈判吧！”
余国宝补充了一句，但陈志强没有理他，只是靠在沙发之中闭紧双目。众人等了一会儿，却听到他发出微微的鼾声，这家伙竟然睡着了。
“走！”
余国宝大怒，他几乎是拍案而起，海天实业的代表都退出了屋子，只留下不明就里的江南速食的代表在面面相觑。
“陈董……陈董……”
有人小心地推了推陈志强，陈志强霍然惊醒，一张嘴就是：“他妈的，累坏老子了……咦，都走了？”
发现陈志强是真的睡着了，江南速食的代表们心都要碎了，这种关头，身为法人代表的陈志强却丝毫不在乎，难道说江南速食完蛋他就一点也不担心么？
“他们走了我们也走，哈哈哈，爽啊，谈一周的判，少还一千万贷款……走吧，我们下午还得去见银行代表呢！”
下午他们见的是安北区数家银行的联合代表团，与此同时，少量的记者在外头等待最新的消息，江南速食是生是死，就看他们能否在今天下午四点半以前拿出四千万的资金来。
“我们很同情江南速食现在的处境，但是同情心不能当饭吃。”谈判桌上，工行的代表语气非常强硬，嘴巴上说同情，口气中却一点同情之味都没有。他目光炯炯，一双浓眉拧在一起，让他显得充满正义感：“我们银行每一分钱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因此我们不得不慎重考虑，每一笔贷款我们都要保证能收回，不能使人民的利益国家的利益受损……”
看着他上下嘴皮不停地翻飞，说着义正辞严的话语，莫野心中就想笑。这位工行分行行长的底细，他并非不清楚，除了在匡山拥有价值百万以上的豪华别墅，还包养了一个江南师大音乐系的大学生作情妇——他老婆为这没少与他打架过。这些钱，自然是老百姓的血汗、人民的利益国家的利益了。
“虽然江南速食因为种种原因陷入困境，但是江南速食给江南省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而且江南速食的前景还非常广阔。我们的困境是不正常的，也是暂时的，有眼光的投资者……”
“莫董事长，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机会，因此你可以等下去，而我们不行。所以，你不要尝试说服我们，要么归还贷款，要么就用法律程序来解决。你知道，我们已经做出很大的让步了，并不要求你归还全部贷款，而只是归还其中四千万而已，这一千万的空缺，我们都很头疼。”
“我明白了……”莫野沉默会儿，对方的所谓一千万的缺根本是违反了银行有关制度和国家法律的。这些家伙胆敢这样做，真可以说是肆无忌惮。既是如此，自己也就没有必要跟他们耗下去了，还有人在等着呢。
与此同时，在隔壁小会议室里，海天实业的代表正用几乎可以吃人的眼光瞪视着陈志强。
“陈副董事长，等你一句话，卖还是不卖？”
陈志强看了看表，下午三点钟，时间差不多了，他微微一笑：“不卖。”
“那么，我们将在江南速食宣布破产之后对江南速食进行收购。”余国宝一拍桌子，瞪着陈志强道：“我们想得到就一定能得到！”
“是吗？”陈志强悠悠地吐了个烟圈，看上去说不出的轻松惬意。
正文 五十七、外援（上）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江南速食驻美国分部的全权律师，弗朗西斯先生。”
银行的代表错愕地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一个白人，这个高鼻梁的家伙他们有些人认识，好象前不久来过江南省，代表一个简氏教育基金投资江南省的教育事业。虽然知道他与江南速食有业务往来，但他现在出现是为了什么？
“弗朗西斯先生此行，给我们带来了各位想要的东西。”莫野向后一靠，微微笑道：“美国华威公司将入股江南速食，换句话说，我们用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换取了美国华威公司四千万人民币资金的投入。这笔钱现在就可以用来抵偿江南速食所欠各家银行的贷款，请将你们的相关文件给我，我现在就可以签字。”
“什么？”
银行方的代表目瞪口呆，在他们合力运作之下，短时间内江南速食不可能从国内任何一家银行获得资金，而海天实业又通过隐蔽的行政手段阻碍了国内其他大企业支援江南速食的可能性。这一周来，江南速食领导层四处哀求却四处碰壁，相关的消息都让银行方面确认江南速食再无外援。但是谁都没有料到，江南速食竟然会拐了个弯，从国外获得资本支持。
“你……你这是卖国，把民族品牌卖给外国人！”
一个家伙口不择言，莫野瞄了他一眼，淡淡一笑：“这样说来，设计了改革开放大业、倡导引进外资的伟人也成了你眼中的卖国贼喽？”
“这……这……”
“现在，我们将按照此前达成的协议偿还贷款，请将相关文件给我！”
莫野的声音不大，却有种不可抗拒的威严，银行方的代表呆呆地看着莫野身边的人拿过了文件，莫野在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之后，再次微笑了一下：“各位免去我们一千万人民币的债务，对于江南速食的发展将有很大的促进作用，对此我深表感谢。”
与弗朗西斯一起进来并坐在他身边的陈志强在文件上也签下自己名字，用非常愉快的笑声说道：“为了感谢诸位，我们特意准备了一顿工作餐，各位留下来和我们一起用餐吧。”
银行的人脸都白了，一千万资金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消失了，而且与其它钱消失得不一样，这一千万是大张旗鼓地消失，如何弥补这一千万的空白，这将是个关键问题。
按照原来他们与海天实业达成的密约，这一千万由海天实业收购江南速食后补上，海天实业还许给他们个人巨大的好处，这才让他们不顾经营道德与银行制度做出这样的事情。现在，江南速食有大笔资金注入，海天实业想低价收购的计划基本泡汤，那么海天实业还会履行承诺垫上这一千万么？
当铁青着脸的银行代表与笑容可掬的江南速食代表走出会议室时，闪光灯象密集的电一样亮过，银行代表再次惊讶了。进来前他们只看到寥寥无几的记者，但现在，几乎全安昌市的记者都出现在这里。
“莫董事长，江南速食与贷款方是否达成谅解？”
“请问莫董事长，江南速食是不是撑过难关了？”
“请问莫董事长，你们会如何应付这么多事情？”
记者纷纷提问，他们将开会的人堵在一起，大有不接受采访就不让离开之意。莫野微笑着举起双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我很高兴地告诉大家，贷款方出于帮助江南速食的考虑，豁免了江南速食所欠的一千万贷款。而另外四千万贷款，在我们的新董事代表带来的资金支援下，我们已经完全偿还。”
“这位就是我们的新董事美国华威公司的代表弗朗西斯先生，他也有话对大家说。”
“嘿，各位好，我是弗朗西斯。”弗朗西斯用标准的普通话向众人说道，他汉语之流利，让记者们觉得眼前一亮，对他的第一印象极佳。
“我受美国华威公司委托，来到中国与江南速食进行合作，中国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国家之一，象我的祖国美国一样，也是世界经济版图中最重要的成员之一。我们美国的经济学专家认为，当今世界经济发展完全靠双引擎带动，引擎之一是美国，另一个则是中国。我热爱中国，所以我曾经在中国求学，因此各位不要因为我的普通话而对我的国籍产生怀疑，虽然我也很愿意成为一个中国公民，可惜的是中国目前还不允许双重国籍。”
弗朗西斯唠唠叨叨，全然不象寸言寸金的律师，对些莫野也有些无奈，但他说的话却是恰到好处。马屁人人会拍，但洋马屁和一般马屁不一样，作用比起国产马屁可就是要大啊。
“请各位原谅我有些唠叨，因为有机会练习我的汉语口语，所以我有些兴奋。”弗朗西斯再次将记者们逗得哄笑起来，等笑声停下之后，他突然变得严肃了：“江南速食是一家很有创意也很有前途的企业，莫野董事长年青有为，我们华威公司对此极为看重，因此不惜重金注入江南速食。但是，据我所知，江南速食目前面临着一些不公正的对待，我们已经委托美国驻中国大使馆向相关方面提出交涉，希望江南速食能够拥有一个公平公正的竞争环境。我们并不奢望超国民待遇，我们也认为那种待遇对中国本土企业是不公正的，但是，我们希望我们合法合理的权利得到充分保证。”
弗朗西期这段话开始几句让记者们听得有些不快，颇觉得江南速食有挟洋以自重的味道。但随后他补充的几句，又让记者释怀了。江南速食目前的遭遇，每一个明眼人都知道是背后极有力量的黑手在操纵，单凭江南速食的力量确实难以与之抗衡，为了自保而采取这一措施，实在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正文 五十七、外援（下）
记者们此刻还不知道，所谓“美国华威公司”其实是一家在美国注册的中国公司，因为这家公司的所有人，就是莫野自己。通过美国华威公司，莫野将简氏教育基金中的五百万美元资金注入江南速食，从而获得足够偿还贷款的资金。
“现在，是证明江南省拥有世界最好投资环境与最公正政府的时候了。”
末了，弗朗西斯再给江南省戴上一顶大帽子，这顶洋高帽戴上了就别想轻易摘下来，特别对于现在江南省的一把手穆书记而言尤其如此。
海天实业的代表是铁青着脸在一旁观看弗朗西斯的表演的，他们很猖狂，但却不敢得罪这个外国人。
极个别的人现在就象满清末年的那些拖着猪尾巴的奴才们，他们对洋人畏之若虎，对国人轻之若鼠。用他们所敬畏的洋人来教训他们，满足一下他们心中的受虐癖好，莫野对此毫不介意。
毕竟，看起来威风八面的弗朗西斯，只是他手下的一个雇员，一个打工仔而已。
想起满清末年百姓怕官府、官府怕洋人、洋人怕百姓的石头剪子布的游戏，莫野禁不住苦笑了。某些人，在一百多年后，还玩这被淘汰了的游戏啊。
夜很深了，喧闹了一天的城市，此刻似乎也稍稍安静了些。
安昌码头在过去曾是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地方，从这个码头经过昌阳湖，就可以进入长江，与中国的水脉连系在一起。
但是，随着铁路与公路交通的发展，昔日盛极一时的长江水运已经渐渐凋闭，码头的繁华一去不返。
在码头前的“沿河路”上，偶尔有几辆夜行的汽车驰过，车上的人们并没有注意到，在路旁楼顶上，一个黑影象蜘蛛侠一样在穿行。
黑影接近了一幢六层楼的建筑物，这幢建筑物前“清真饭店”的霓虹灯招牌一闪一闪。黑影象壁虎一样贴着墙缓缓爬下，他有意将自己藏在阴影之中，因此路人除非特意去寻找，否则很难发觉。
黑影从一个半开着的窗子潜进了楼内，过了许久，他才循原路出来。但是，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贴在楼上静静等待。
有个大胡子的新疆人从楼里走出，拦下一辆出租车后，大胡子离开了这里。就在车子开动的同时，墙上的黑影迅速爬上了楼顶，以惊人的速度跟在出租车之后。
当莫野回到住处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钟，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强忍自己呕吐的感觉。今晚他看到的东西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但却比他想要看到更加让人恶心。
为了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