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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还情记-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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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动声色的从初紫手中抽出帕子,面上是春风和煦的笑容:“我还是自己来吧,你我姐妹之情,如今我已不是陆家小姐,一个人人唾之的姬门女罢了……”

    她怅然仰项,仿佛真的是感怀身世。

    初紫面上一松,低声道:“不管是陆家小姐,还是姬门女,主子依然是主子,初紫不敢忘。”

    “明日……明日我便要被送给小千岁了……初紫切记,我早不是陆家人了,谨言慎行,千岁府不比陆府……我真心待你如姐妹,但是面上这身份你还是莫忘了……”

    初紫颔首:“初紫省得。央姐莫太伤怀,待报了满门之仇,裴将定给主子一个名分……”

    “是吗?”眸光穿过头顶的茜红连珠缣丝帐,红色的镂空丝丝麻麻的铺在眸子里,宛如挣脱不得的情网。

    初紫以为她又在想裴将了,从腹中涌出酸涩和嫉妒。

    不过转念一瞬,初紫转过身拎帕子,杏眸上浮上讥诮和怜悯,故作姿态的问道:“央姐,你真要用这一计吗?央姐千金之躯,这个间苦楚怕是承受不了……”

    她轻笑:“只要能报得灭门之仇,这点苦楚算什么……羽哥哥说这一计必成,我自是信羽哥哥的……”

    一声“羽哥哥”依然如同往日般亲昵,眸中也顺势浮上憧憬和眷念。

    在姬门三年,这些矫揉造作随手拈得,要笑便笑,要痴便痴,要怒便怒,要嗔便嗔。

    妈妈可是说了:既入了姬门,这皮相便是男人的,男人想看到什么就让他们看到什么,不想看到什么也让他们看到。就当自己是一个偶人,如此才能牵得了男人……

    被小千岁盛宠三年,她笑过痴过怒过嗔过,真情和假意各自几分?

    ——

    闾阁隶属教坊司。与宫婢和青楼妓子的不同在于,姬女是专供官员取乐的。闾阁又称“姬门”。

    然姬女又有贵贱之分。贵姬便如央姬和四姬,自幼习才艺,待十五初夜之期于宫廷献艺,然后便被官员挑走,然这官员便有了姬女的所属权,可随意送人。

    然为杜绝姬女以色惑朝,庆元帝明文规定,姬女终生不得为妾,若得子,子归当家主母,一生不得认生母;若得女,女为姬门。

    若是贱姬,便在闾阁以色侍人。闾阁由教坊司拨款,所养姬女凡是京城四品以上官员可任意亵玩,且贱姬不得孕子不得离开闾阁半步。

    所以便有了“一入姬门世代为贱”的说法。

    有大户人家抄家后女眷入姬门,然年纪不得超过六岁。央姬当初能保一命进了姬门顶替了他人身份,都是裴羽在背后做了手脚。

    如今国泰民安,世人尤好媚足取乐。妈妈先是审视姬女的姿容,择出贵姬,然后令其缠足,缠出三寸金莲。央姬是天生小脚,加上擅长足尖舞,白帛一缠便是新月状。也正是这个缘由,四姬对她多是嫉恨。

    ——

    翌日。

    晚梅谢尽,春桃萌新枝。

    央姬和四姬各据一院,朱栏曲楹,花木葱茏,亭榭园池,一应俱全。

    四姬分别是:昭姬、瑶姬、柳姬和丽姬。明日便是上元节,四姬与央姬同去宫廷跳“金莲舞”,这才是她们姬女命运的开端。

    而裴羽的计策便是要保央姬万无一失的被送给小千岁宫容。

    然后:杀千岁。

    薄春暖光中带着寒意。昭姬躺在榻上沐浴在葱郁的花木香气中,着牡丹紫流彩飞花罗衣,浅鸠羽色烟水游鳞拖地长裙,如水蛇般的腰肢呈微扭之势,雍容娇媚如牡丹半开,再到精致如玉的脖颈,尖翘的下巴,熏润的红唇半合,螓首花貌,鬓云乱洒,端的是蛊心酥骨。

    足有一寸长的纯银护甲套在无名指上,轻轻的在塌边敲着,丹凤一开,红唇轻启:“央姬也喜欢我这园子?今日是吹错风了吗?”

    央姬在心里叹息,难怪妈妈给昭姬取“昭”字了,果真是昭昭其华艳过春秋,端的是明艳风流。可惜,可惜是个姬命……

    央姬莞尔一笑,爽利的走了过来,在昭姬的面前轻快的转了一圈,“昭姐姐的眼光最好,瞧我这身骑服如何?”

    洗朱色对襟半壁衫,内着薄透浅绛云丝宽袖衫,酥胸波涛笼于霞彩美不胜收。腰间束的极紧不堪一握。下身只着了洗朱色合裆长裤和黑色皿貂皮长靴。旋转之间脚尖踮起,清丽无双。

    昭姬斥道:“外不着裳,怎能做如此伤风败俗打扮?”丹凤一直停驻在她的脚尖上,火光簇簇。

    央姬反而痴痴一笑,作天真态:“昭姐姐这话说的,只要男子欢喜,有什么穿不得的?”

    昭姬天生骨骼纤长,从这手指便能看出。当年妈妈便说了,昭姬这骨骼只能做贱姬,她足足跪了一天一夜才让妈妈回心转意。而昭姬最大的恨事便是这九载缠足,脚骨不受控制的长,最后被敲断了脚背骨生不如死九载才缠出三寸金莲。又日日练舞,其间苦楚不堪回首。

    如今的昭姬也算是浴火凤凰。

    昭姬素来最不喜央姬,眼下央姬当面炫耀媚足,早已怒不可遏,却笑的更加妩媚。

    央姬跳了几个花样后,气喘吁吁的停下了,昭姬几乎要咬牙切齿了,却仍做大方之态的吩咐道:“迎春,央姬想必也渴了,奉茶。”

    央姬端过青花杯盏,碧螺春香气袅袅。

    央姬一边走着一边品茶,忽然手一松,一杯热茶全部泼洒在了昭姬的三寸金莲上!

    昭姬的三寸金莲上只缠着白色布帛。谁不知道,这缠起来多费力。

    央姬那个动作,看似不经意,却处处刻意!

    先是炫耀自己的天足,继而茶污她的金莲,明摆着就是跟她昭姬过不去!那可就别怪她心狠手辣!昭姬恨意冲脑,吩咐道:“迎春、荞秋,给本姬制住央姬!”

    迎春与荞秋一人一边的按住央姬,一人一脚踢上她的小腿,她被迫跪在了昭姬面前。

    央姬挣扎,月水清眸满是不屈:“昭姬,你我同为姬女,你想做什么,不怕妈妈找你麻烦!明日的金莲舞可是缺我不可!”

    “哈哈!哈哈!缺你不可是吧……”

    迎春和荞秋指间夹着根根密密麻麻的细针,狠狠的向她的肩胛骨戳了上去!

    痛!痛!

    痛的好!痛的好!

    千岁,如果这是走到你身边的代价,央儿觉得这痛都是甜的……

    她冷汗直冒,硬生生的咬唇忍着痛意。

    昭姬见她愈是不屈,愈是添恨!

    “给本姬扎她的脚!本姬倒要瞧瞧,她明日拿什么跳!”

    ——

    闾阁前堂。

    小千岁宫容应裴羽之邀前来闾阁。

    过目之处都是醉意阑珊的官员丑态百出的调戏姬女,官员门甚至竞较着玩花样。入鼻都是胭脂香,入耳都是*声。

    京城谁不识小千岁宫容?

    宫容以“春风客”自居,却实则不近女色之人。

    春风过姬户,客来扫蓬门。

    有人道:话说这面上几根髯,下面几根毛。下面要是没毛,拿甚来扫蓬门?”

    阉人之子,蜚言流长不息。

    貌比妇人,端的是琼姿玉骨,面如胚滑釉清的上好瓷器,精致绝伦的弧度,那一双眸子顾盼悬珠,酥人肠噬人骨。一袭云锦白衣,七尺颀长,衣袂生风。

    有官员醉醺醺的要来招呼他,他几乎是慌乱的往后一退,对裴羽道:“这地儿我实在来不惯,我先走一步……”

    “我倒未料到千岁不喜,实在是过意不去。这样吧,后院有曲径通幽处,我们去品茗,再来上两局胜负,如何?”

    “既来之,便听裴将的……”

    丰姿卓然的两人向后院走去。就在这时,一个冒冒失失的婢女撞上了裴羽。

    裴羽呵斥,声如洪钟:“你还有没有规矩了?也不看看撞着谁了……你叫何名,回头本将让教坊司好好教教你!”

    这个婢女正是:初紫。

    初紫扑通一声跪下:“奴婢无状!请两位大人饶命!实乃是奴婢有急事找妈妈,性命攸关大事,实在是刻不容缓啊!”

    “哦?你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本将定治你这冲撞之罪!”

    “两位大人,央姬命在旦夕……”

 第3章 初遇之变

央姬被推倒在地,迎春和荞秋一人禁锢着她的一只脚踝,剥掉长靴,未着足衣的天足白嫩剔透,尤其是五颗脚趾头圆润如同珍珠,煞是可爱的紧。

    昭姬眸中的妒火一簇接着一簇,恨不得把这双碍眼的媚足给烧的骨黑肉焦。缠足九载方成三寸金莲,不提步履之间的撕心之痛,若是解开布帛更是令人作呕的疮痍惨淡。迎春和荞秋每晚伺候她泡足的时候都免不了被迁怒。

    四姬之中,昭姬最媚,手段最狠。平时对待下人动辄就是打骂,后不知通过什么法子得到了宫里的秘制刺针,刺骨不见血,最是好用。

    昭姬恶声道:“迎春、荞秋,给本姬狠狠的刺!本姬倒要看看她明日拿什么跳!”

    昭姬打的是好主意,金莲舞最是考验功力,届时央姬当殿出丑就是犯上之罪,命不保夕。央姬这般姿容说不准日后就是她的挡路石,她岂能容她!

    殊不知昭姬的心思,也正是央姬的心思!

    三年之前……

    三年前的这日午后,阳光仿佛是滴了血般,明晃晃的像铺天盖地的牢笼,初春的风是这般冷……

    她匍匐在地上求救,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直到纤尘不染的白衣裾角落入眸中,视线一路向上,定格在那张釉滑瓷白上,一个男子怎么能美成这般?

    小千岁何止是貌比妇人……

    可惜这个人,是该死的人……他们不共戴天……

    她的殊璃脆玉泪意阑珊,半是哀泣半是造作,如泣如诉梨花带雨……

    “央儿求千岁救救央儿……明日央儿必死无疑……央儿不想死……求求千岁……”

    “你叫央儿?”这是他对她说过的第一句话,微风轻摇的随意,春水凿石的坚定。

    后来呵……

    上元节的金莲舞她理所当然的缺席了……

    闾阁从无此例,可是小千岁是谁,他是手握京卫军权的“九千岁”储升义子,只要储升在庆元帝耳边吹风,可不就水到渠成……

    后来呵……

    秘见她的未婚夫婿裴羽……一桩一桩的汇报……

    “千岁从不近我的身,纵是我有意让他撞见我在沐浴……”

    “千岁被我灌醉,我百般挑逗,他都无一丝反应……”

    “羽哥哥,如今我都这样了,你会嫌弃我吗……”

    “羽哥哥,千岁不是阉人,胜似阉人……”

    三年前的苦肉计,她为杀他而来……

    三年后的苦肉计,她为还情而来……

    ——

    一声厉喝:“昭姬,你在做什么!”

    出声之人,正是裴羽。只见器宇轩昂的裴羽和白衣轩然的宫容站在十丈外的院门处,从那个角度只能看到迎春和荞秋蹲在地上的身影,央姬的惨状刚好被遮住。

    镇国将军的威压让昭姬一颤,昭姬依然是慵懒的躺在榻上,迎春和荞秋已经把刺针收到了袖中,神色平静的起身站在昭姬的身侧。

    地上的央姬发髻已乱,对襟半壁衫被扯开,薄透的云丝内衫把起伏的酥胸半掩,裤脚被捋了起来,光洁纤细的藕腿和精致的天足姣丽蛊媚。

    她应声望了过去。

    初春的阳光带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光熏,风吹起他的衣袂,千花万花开。

    多好……

    究竟该有多好……

    他活生生的站在天边,没有山崩,没有仇恨……

    千岁……

    千岁……

    两人走了过来,她浑身不觉疼痛,反而是酸软无力,初紫赶紧过来扶住了她。

    昭姬未等初紫打抱不平,便断然道:“裴将好生吓人,我们姬门女可不是边关的士兵,哪禁得起镇国将军这一吼?我们姐妹之间玩玩闹闹呢!唔,本姬可是新习得一种按摩足底的法子,妙处可大着呢,不过是让央妹妹一试罢了!裴将若有兴致,本姬可亲自为您按上一按!”

    央姬面色惨白,只顾着愣愣的望着小千岁。

    这世间,只有千岁一人。

    她的灵魂如采着春光翩飞的蝶,月水清眸荡漾粼粼波澜,脉脉无言,远胜千言万语。

    直到他的白衣裾角落在手边,仿若转瞬即逝的春风,她赶紧抓住了裾角。

    如泣如诉:“千岁……千岁……”

    她的眸子深情无量。宫容往后一退,奈何裾角被她死死的握住。

    四目对上。卿怜我三载,换我来怜卿。

    央姬以跪坐的姿势抓着宫容的裾角,面上是痴痴的笑。重生以后,从没有比这一刻更让她明确,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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