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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阿玛那点朝廷俸禄赏银,可撑不起这样的家私。”佟夫人笑道,“还不是祖上传下来的,你说国维一个铜板不往家里拿,人家明明也拿朝廷俸禄也好几年了。”
“您就是护着他。”佟国纲道。
“额娘护着你,也不会护他啊。”佟夫人拉着儿子坐下,给他擦头发上的雨水,笑道,“你阿玛交代过,你们兄弟俩性格不同,只要国维不走歪门邪道,也要支持他去闯一闯。朝廷里瞬息万变,个个儿从头到脚都是心机,最适合你弟弟这样的人活着。”
“您说的是。”国纲公允地说,“国维的确聪明,对局势动态的把握也比儿子敏锐,他比儿子更适合在朝为官。”
夫人笑道:“这不就结了?你放心,额娘还没老糊涂,不会叫他随便骗了钱,他若是在外头花天酒地养女人,一个子儿都别想拿去。”
母子俩说着话,只见倾弦捧着满满一杯茶,一步一晃小心翼翼地走来,举起胖乎乎的小手,甜甜地喊着:“大伯喝茶。”
佟国纲生了几个儿子,独独没有女儿,家里眼下就这一个宝贝疙瘩,人人看着倾弦就想起元曦小时候,疼也疼不过来。
小侄女这一杯茶,立刻就化去了兄弟间的矛盾,他接过茶,搂过小人儿放在腿上,逗她道:“阿玛把你的元宝拿走了,是不是?”
倾弦撅着嘴,双手比划,奶声奶气地告状:“我搭得老高老高了,阿玛一下就给拿走了,阿玛坏。”
佟夫人随手从边上柜子里拿了一方锦盒,打开瞟了眼,就搁在桌上,对孙女说:“这盒珍珠拿去玩儿吧,不许往嘴巴里放,记着了吗?”
小丫头在伯父怀里,撅着屁股趴在桌上,打开盒子拨弄珍珠,自言自语着:“这个珠子好小呀。”
佟夫人上前拍拍孙女的屁股:“下来一边玩儿去,奶奶和大伯说话呢。”
倾弦显然嫌弃珠子太小,兴致寥寥,转身抱着伯父的脖子撒娇:“大伯陪我玩,大伯带我去骑大马。”
佟夫人拉下脸:“怎么不听话呢,自己玩儿去。”
见祖母要生气,倾弦怕了几分,瘪着嘴一脸委屈,却紧紧抱着大伯的脖子不松开,知道在大伯怀里,能天不怕地不怕。
“倾弦乖,大伯一会儿来找你。”佟国纲哄着怀里的小丫头,“倾弦想去哪里,大伯都带你去。”
倾弦眼眸闪闪,便笑道:“我想找皇帝哥哥玩儿,大伯,找皇帝哥哥。”
佟夫人微微蹙眉,命下人来抱走小姐,倾弦不肯走,哭闹了几声,被勒令直接送回她额娘身边去。
“宫里不召见,不准随意送倾弦进宫。”佟夫人坐到一边,将散落的珍珠收起来,神情凝重地说,“这是唯一不许纵容她的事。”
佟国纲问母亲:“额娘,是不是准备着将来,要送倾弦进宫为妃?”
“我也不知道。”佟夫人轻叹,“那日国维信誓旦旦地对我说,并不是他私心这么想,将来局势变化,朝廷内宫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不见得是他非要送倾弦去,十年后,很可能是皇家主动要我们的倾弦。”
“他倒是冷静又精明。”佟国纲说,不免又悲伤感慨,“元曦若在,该多好。”
佟夫人眼角含泪,好不容易压下心中的痛苦,还是禁不住哽咽:“你也别负担太重了,元曦会舍不得,咱们先把自家的日子过好,就已经是帮了皇上大忙。”
正说着,下人匆匆而来,说二夫人那边掌不住小姐,哭得满地打滚,求老夫人去看看。
佟夫人哭笑不得:“元曦小时候哪里敢在地上打滚,我也是老了,对倾弦太过宠溺,真怕这孩子将来性情不好。”
嚎啕大哭的小丫头被抱来,委屈地说她要进宫去看皇帝哥哥,也不见得她是真想见玄烨,兴许事小孩子突然一根筋,只是想得到满足。
好在她还算惧怕祖母,知道祖母是家中最高权威,连祖母都生气,那是没人护着的,哭了会儿就收了眼泪,向奶奶保证不再哭,才被大伯抱去马房玩耍。
“大伯,我什么时候能去看皇帝哥哥?”骑在马鞍上的小丫头,仍旧不死心,竟然指着皇宫的方向,“大伯,去那里,皇宫。”
紫禁城里,玄烨换了衣裳后,就被玉儿传召到慈宁宫,倒也不是要责备他在雨里闯,而是为了亲政一事,很多话要细细地问玄烨。
祖孙俩足足谈了半天,都过了传膳的时间,只见苏麻喇高兴地进门说:“雨终于停了,主子,皇上,快来看彩虹。”
玄烨搀扶祖母到门外,立在宫檐之下,举目望天。
只见乌云散去,霓虹当空,风里有些些凉意,清爽宜人。酷暑终将过去,硕果累累的金秋,就在眼前。
“皇祖母。”玄烨道,“孙儿,会做个好皇帝。”
玉儿满心安慰,郑重地说:“前路坎坷,玄烨,勇敢地走下去,你是天命之子,当无所畏惧。”
第761章 上朝前,不要给朕喝水
康熙六年七月初七,玄烨于太和殿举行亲政大典,昭告四海、大赦天下。
自此,少年天子将每日至乾清门临朝听政,事无巨细,皆要由皇帝定夺。
但亲政大典后,朝会上一些规矩的改变,始终不曾提及三位辅政大臣往后的身份,皇帝未下旨裁撤辅政大臣,且据说太皇太后也请求三人继续辅佐天子。
可亲政,就意味着朝廷不需要再有辅政大臣,当年多尔衮死后,福临亲政,济尔哈朗虽仍是辅政大臣,但自称年迈退居家中,不问世事。
然而眼下,要鳌拜放下手中大权退居家中,简直是天方夜谭。
七月初七之后,每日朝政如往常一样,大事小事,玄烨会听取大臣们的意见,鳌拜也并非昏庸糊涂之人,正儿八经的军国大事,那也是能和玄烨站一边的。
只是,大清开国以来,纠缠不休的旗权斗争,始终是分裂的矛盾所在,两黄旗和两白旗换地那件事儿,至今还没有消停。
鳌拜横行霸道、咄咄逼人,苏克萨哈拼死抵抗、决不妥协,两黄旗和两白旗之间,除非有一天兵戈相见,真要在朝堂上分个胜负,怕是不易。
这一日的早朝,苏克萨哈称病未至,鳌拜冷言冷语说了许多难听的话,玄烨充耳不闻,只管处理政务,鳌拜心中闷闷不乐,深知自己和皇帝的矛盾正日益加深。
实则,亲政之后,玄烨扎扎实实地感受到肩上担子的沉重,可眼下一大半权力还在鳌拜手里攥着,若是这样就承受不起,待有一日鳌拜退出朝堂,他要如何担当。
但这事儿急不来,谁也不是生出来就会做皇帝,玄烨心平气和,每日早睡早起、勤于三餐。但朝务之外,依然没改昔日的“贪玩”,时常能见小皇帝带着世家子弟或是太监们,在宫里到处玩耍作乐。
亲政大典之后十日光景,大臣们冷眼相看、默默观察,渐渐得出结论,小皇帝并非什么惊世奇才,估摸着也就平平庸庸一辈子,他对待朝政的谨慎专注,还不如他的父亲福临,这都十四五岁了,还成天想着玩。
七月下旬,苏克萨哈病愈归来,上的第一道折子便是向皇帝请旨,准许他辞官卸任,去先帝孝陵,为先帝守陵。
玄烨自然不能恩准,要苏克萨哈再思量。
辅政大臣本当共进退,苏克萨哈若辞官,鳌拜和遏必隆也必须卸任,但就连鳌拜也没有当场跳出来,只是保持缄默。
但回到府中,等候许久的班布尔善,得知苏克萨哈要辞官,立刻前来献上奸计,要助鳌拜将苏克萨哈一党彻底铲除。
便是这日傍晚,鳌拜的门客和下属,全都聚集在他的书房中,一群人围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各种书信账本,罗织出苏克萨哈二十四大罪状,条条都是死罪。
甚至连苏克萨哈要去守陵,也被视作是对新君亲政的不满,以先帝做要挟,抵抗皇帝亲政。
第二天一早,这二十四条罪状就摆在了玄烨的面前,鳌拜一党群情激奋,要求皇帝下旨捉拿叛臣苏克萨哈。
玄烨的心一下一下跳得他身体都险些跟着颤抖,可他稳住了,定下心来,慢慢看过二十四条罪状所述之事。
要说苏克萨哈干净,那也真不干净,他连上位都是靠着背叛多尔衮,前科累累,世人皆知,如此不忠不义之人,能背叛多尔衮,自然也能背叛皇帝。
至于贪污腐败,亦是不争的事实,当年两白旗辉煌时且不说,后来多尔衮落马两白旗纵然归于沉寂,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今鳌拜拼了命要和他们换地,也当真因为昔日的土地,能让他们盆满钵满。
二十四条罪状里,有那么七八条可谓强词夺理,但是该有的罪过,也真没冤枉了苏克萨哈。
“康亲王。”玄烨合上奏折,平静地说,“为了令天下人信服,朕命你带人核实这二十四条罪过,鳌少保也会鼎力协助你。”
不等杰书上前领旨,鳌拜声如擂鼓,冲着皇帝问:“皇上,老臣的奏折,难道让您产生了什么怀疑?”
玄烨平静地说:“朕亲政即杀辅政大臣,只怕叫天下人寒心,纵然苏克萨哈有罪,也要让天下人知晓其罪,鳌少保你一向谨慎行事,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
鳌拜并不让步,冷声道:“臣以为,朝廷之事,无须事事向百姓交代。”他回眸扫视众臣,“你们,可有不满,可有异议?”
佟国纲就在堂上,可他不能出言抵抗,并非他惧怕鳌拜,而是太皇太后早有旨意,要任何事情里都没有他,又要任何地方都有他。
他一直避免与鳌拜正面冲突,就是要隐忍保存实力,来保护玄烨的安危。除了皇帝的生死,就算朝堂翻了天,他都不能出面。
尴尬的气氛下,总算有老王爷幽幽出声,说当年四大辅臣乃先帝临终钦点,这事儿就算要办,也该遣官去祭告先帝。
如此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鳌拜虽不把这些老东西放在眼里,可人家姓的爱新觉罗,是皇族,他不过是大清的奴才。
杰书见气氛有所转圜,也顾不得鳌拜霸道,上前领旨:“臣定尽快为皇上,核实这二十四条罪状。”
鳌拜大吼一声:“皇上,先把那一家老小圈禁起来,天下之大,别叫他们打洞跑了。”
玄烨的心都要被震碎了,桌子底下的手早已握成了拳头,面上努力镇定:“就依鳌少保所言。”
一场朝会下来,待玄烨退回内殿,脑袋已是一片空白,定定地坐在窗下,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有鳌拜如雷的声音,缠绕不去。
大李子进门,轻声道:“皇上,是不是去一趟慈宁宫,请太皇太后……”
玄烨摆手道:“朕现在迈不开步子,你让朕缓一缓。”
“是。”大李子应道。
“大李子。”
“奴才在。“
玄烨顿了顿,掀起沉重的眼皮看着他:“明日上朝前,不要给朕喝水了。”
大李子紧紧抿着唇,他知道,皇上是怕被吓得尿裤子,可这话,杀了他也不能说出口。
慈宁宫里,不用玄烨来,该知道的事儿,玉儿也都知道了。
鳌拜要杀苏克萨哈,不是一天两天,事情本身并不值得惊讶,可玉儿担心她的孙子。
“鳌拜是要给玄烨一个下马威,他在作死啊。”玉儿对苏麻喇说,“我对他说过,我希望大清忠臣能善始善终,他都忘了。”
苏麻喇问:“您是对索尼大人说呢,还是对范文程大人说?您真的对鳌拜大人说过吗?”
玉儿怔了怔,苦笑道:“是啊,我对他说过吗?”
苏麻喇笑道:“不论说没说过,奴婢瞧着,您并不紧张。”
玉儿道:“只有玄烨杀鳌拜的道理,没有鳌拜动玄烨的资格,他若敢忤逆,只有死路一条。防着他在朝堂上大喊大叫,不如防备他背后的小人。”
“是。”苏麻喇很镇定,“要奴婢去做什么?”
“去告诉舒舒,中秋时,要她邀请全家进宫赴宴,我有话要和索额图讲。”玉儿道,“舒舒是聪明孩子,她自然会安排的。”
苏麻喇叹道:“您看,闹到这个地步,赫舍里一族是您和皇上手中杀敌的兵卒,可钮祜禄家的人呢,嫌还嫌不过来,昭妃娘娘她……也是可怜。”
“投胎没得选,但如何做人可以选。”玉儿肃然道,“她一手毁了自己在玄烨眼里的信任,要再补回来,本就是比登天还难的事。玄烨是皇帝,忠臣亲信尚且要提防三分,何况一个早就背叛过自己的人?她的确可怜,但出了事,谁来可怜我的孙子?”
是日傍晚,玄烨到宁寿宫向太后请安,太后心疼皇帝辛苦,叮嘱他不必总惦记请安问候,只要玄烨吃得好睡得好,她就安心了。
母子俩说着话,只见灵昭端着汤药从门前过来,恭恭敬敬地向二人行礼,罢了对太后说:“太后娘娘,您到吃药的时辰了。”
玄烨问:“皇额娘身体还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