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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娇颜-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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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玉转身去提木桶,想给盆里再加些水,走上前,刚要弯腰,他顿了一顿,瞧着木桶旁那一小片宣纸,他想,又来了。

说又的缘由是,这三天来,总有人在秋嬅院墙外丢小片宣纸进来。

秋嬅院墙外正是上京街道,不算太过吵闹,因很少有人敢在祁王府外大声喧哗。若是说这纸片是从外飘进祁王府的,头天水玉会信,可连着三天,水玉只能承认,是有人爬了墙头丢进来的。

将叠着的小片宣纸展开,一朵凌霄花从里掉落,不是这一朵,可以说,只要宣纸飘入秋嬅院,只要展开,都会有一朵凌霄花藏于宣纸中,很是讲究,就连宣纸上的小诗也很讲究。

比如水玉现在手里拿着的这张。

白马金羁辽海东,罗帷绣被卧春风。

落月低轩窥烛尽,飞花入户笑床空。

一首春怨,太讲究,讲究到水玉都不知这小诗飘来究竟有何意义。

小诗不止这一首,这三天水玉捡了约莫有十来首,都是青莲居士李白的诗,手写抄了两行夹一朵凌霄花丢进来。

诗不达意,即便是水玉从中看出了端倪,但对丢诗之人这方面的才华,实在不敢恭维。

水玉将小片宣纸拧成团塞入腰间,刚提着木桶起身,又有一片宣纸晃晃悠悠从眼前飘过,落入木桶中,他偏头,那个戴有紫色玉冠的脑袋再明显不过,侧身,看了看颜落裸/露在外的臂膀,他放下木桶上前将颜落卷起的袖子放下。

颜落道:“放下来会弄湿的。”

水玉想了想,将宽大的袖子绕着手腕转了一圈系上个结。

颜落晃了晃手,不是很方便,但还是埋头继续给小八刷毛。

水玉微叹,那爬墙头丢小诗之人,他赶不得,也说不得,至少对他而言只能如此,等那人离开,他再将院内那几张小诗捡上一捡,谁知道这小诗是丢给谁的,就当做没瞧见,兴许过不了几天,等青莲居士的诗都抄完了,那人应当不会再来爬墙头了吧?

但愿如此。

若是被王爷发现,这后果很难预料。

水玉想着,紧接着又陆陆续续捡了三首小诗,其中有一首长相思,男子思美人,估摸着也是恰巧抄对了。

等颜落帮小八清洗好,李夜秋正好从府外回来,水玉下意识向右侧看去,爬墙头的人不在了,他松了一口气。

难得回来见颜落如此精神,李夜秋上前,小八边甩着身子,边上前,结果甩了李夜秋一脸水,然后便开始满院子甩着跑着,看样子,不甩干,他是不会停下来的。

颜落带着湿哒哒的袖子跑上前,在李夜秋跟前跳了跳,她有些努力过了头,样子可爱极了,李夜秋笑出声:“你在做什么?”

“你瞧我长高了吗?”颜落蹭到李夜秋胸前,脑袋还不过他的肩头,甚至比肩头还要矮很多,她脸贴着李夜秋的胸口,喃喃道:“水玉说我长高了呢。”

软绵绵得就贴了过来,李夜秋也很乐意地顺手一抱,道:“是长高了些呢。”

“吃得多就长得快哦。”

李夜秋浅笑,他偏头,水玉正弯身准备将木盆搬去后院,只不过那一弯身,腰间的小诗不凑不巧地掉落出来。

水玉定住,这,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

李夜秋问:“是什么?”

水玉愣愣巴巴,好半天捡起小诗抬头看去:“有人从府外丢进来的。”

“拿来。”

“王,王爷。。。。。。”

李夜秋接过,瞧了眼,正好是一首长相思,他抱着颜落的左手紧了紧,眉头轻皱:“是谁丢进来的。”

哎,还是没能等那人将青莲居士的诗抄完。

“赵太师家的小公子,赵俊。”

第二十三章:心智不全

赵太师坐着轿子回了府,心情还不错,迈入花园,慢慢沿着长廊走了没两步,他顿了顿步子。

按理说,这太师府里里外外走了都快要几十年,今个却有些陌生,总觉得眼前缺了点啥,可究竟是缺了啥呢?

“你说,这是不是缺了些什么?”赵太师回头问身后的老仆人:“难道是我记错了?总觉得这里比以往空旷了许多。”

“老爷,您忘了。”老仆人站在他身后低声道:“是昨个夜里,小少爷在这剪了一宿的花。”

哦,对,他想起来了,这两天,那小子的眼睛总死盯着长廊边的凌霄花,今早听下人说他昨夜站在这剪了一宿,还剪坏了不少,早晨出府时也没细看,这会可算是看清楚了,爬满长廊边的凌霄花竟被那小子剪得只剩下了眼前的这几朵。

为此,赵太师现在怄得要死。

他有两个儿子,两个都让他很怄。

大儿子赵显罡,游手好闲,整日花天酒地,还在外结交了几个官家子弟,大多都同他一样,仗着自个爹有权有势又有钱,用得一次比一次多,就等着往后坐吃山空。当然,赵太师也不会让赵显罡吃空太师府,倘若真有那么一天,他会一棍子把赵显罡吃进去的,全都打吐出来。

小儿子赵俊,张得俊俏,随他,这点是毋庸置疑的。本来哪哪都好,只不过五岁那年不慎落入井里后,便哪哪都好不起来了,估摸着,应当是脑子进了水。

赵俊平时很少语,在府上每天都说不上几句话,从外貌上看他,俊秀的小模样,但实则,脑子进了水确是个不争的事实。

赵太师很愁,他停在赵俊房门口,想进去,又怕那小儿子会同往常一样,不言不语,那他便又落一个不尴不尬,于是转身要离开,可想了一想又转回来,父子间能有什么可尴尬的?点点头,刚要伸手,房门在这时打开,赵俊走出来,赵太师微微一笑,字没吐,赵俊怀里鼓鼓,带着满脸的喜气洋洋走了,连他爹都没正眼瞧上一瞧。

“少爷,你等等我。”

赵俊刚走,从屋内又走出来一个小少年,灰色衣衫,额前微微带汗,那小脸一瞅见赵太师时惊了惊,低下头:“老,老爷。”

赵太师放下干巴巴的手,轻咳一声入内,满屋子都是凌霄花的香味。

他踱步到案桌前,用手翻了翻案桌面上摆着的书卷,眼前忽一亮:“哦,他在看诗词?”青莲居士的小诗,有好几本,赵太师回头:“少爷这几天都在看这个?”

未敢走的小少年咽了咽口水,应声道:“是,是的。”

赵太师表示很欣慰,心情大好,帮赵俊理了理案桌面上放乱着的笔墨,他想,这小子脑袋里的水终于耗干了,会看诗词了,随后又问道:“他急匆匆这是去了哪里?”

小少年不敢撒谎,便老老实实道:“小少爷他有了个中意的姑娘,所以抄了几首小诗,要抛到那姑娘所在的院中。”

“出息。”赵太师嘴上有些责怪,可心里却还是宠溺得很。这小子还学会爬人家墙头了,不过也好,指不定往后成了亲,人也会跟着机灵起来,赵太师将砚台摆正:“是哪家的姑娘?”

小少年细着声回道:“祁王府。”

赵太师没站稳,差点摔了,他扶着案桌转面又问了一次:“哪?”

“祁王府。”

赵太师双腿发软,差点跪下,小少年和老仆人连忙上前:“老爷,老爷,您没事吧?”

“还老什么爷呀。”赵太师挥手:“你们赶快把那小子给我追回来。”

“是,是。”

“慢吞吞得做什么,快去呀!”

“是,是!”

哎呦,赵太师扶额,爬祁王府的墙头?

也只有脑子进了水的人,才会这么干。

赵俊今年十七,比颜落大上两个年头,看模样倒不会觉得哪有问题,可,只要相处片刻,多少还是能看出些毛病。

心智不全。

说他傻,也不算太傻,至少有了意中人,还会学人家爬墙头抛小诗,可说他不傻,又有那么一点傻,因为,就算有人当着面骂他傻子,他不怒,反倒会同人乐呵呵一笑。

五天前,颜落在府外被下人拦着,恰巧,赵俊买了文房四宝要回去,看见了,在原地呆愣了好一会,回去后就念着,惦着。跟在身旁的小少年说他这是害了相思病,可他弄不明白,到底什么是相思病,他就是觉得颜落好看,想多看看。

而正好,赵显罡从旁路过,听小少年这么一说,也没问赵俊是相上了哪家的姑娘,就给他出了主意,让他抄青莲居士的小诗抛去人家院里,于是,才有了眼下这档子事。

赵俊兴冲冲出了府,他想多看看颜落,可又觉得不能干看着,方才小诗抛完了,于是回府又取了些过来,停在秋嬅院墙外,站在这些天用惯了的石头上,垫脚望着里面。此时的秋嬅院里空空的没有人,他一时有些难过,拽在手里的小诗不知是丢还是不丢,正思忖着,屋门打开,他探头朝里看,颜落出来了,可身旁还跟着个男子。仔细瞧瞧,这男子他好像认得,可又记不得是在哪里见过,歪着头想了想,好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耸肩作罢。他伸出手,将手里夹有凌霄花的小诗用力丢了进去,可突来的一阵风,让那小诗无力地飘落在了墙角处,赵俊挠挠脸,又从怀里取出一个来,垫脚再往里一丢,比方才近了,他很开心,不禁笑出了声。

正吃着糕点的颜落闻了笑声,刚偏了偏脑袋,李夜秋拉她至身前,将一杯茶水送到她唇边,柔着声道:“小心噎着。”

颜落乖乖低头抿了口,待下咽后,又将手里剩余的半块塞入嘴巴,吃得开心,连方才墙头处的笑声也忘了。

水玉站在一旁,就算他有刻意挡着,但那小诗却接二连三,纷纷扬扬落在这院中,就算王爷先前没瞧见,但现在肯定是瞧见了,又或许,王爷从一开始便瞧见了。

爬祁王府的墙头?

在上京,这小公子可是第一人。

终于,大概是因那小公子的奋力一丢,带有凌霄花的小诗,不偏不倚,从水玉眼前飘过落在了李夜秋的脚旁。

水玉边叹赵俊丢得准,边弯腰,可那小诗却被李夜秋捡了去。

李夜秋把颜落圈在怀里,展开宣纸,顺手又将凌霄花丢在了一旁,他淡着眸子看了眼上面的两行小句。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

。。。。。。

李夜秋淡淡朝墙头扫了眼,那小公子也不知被谁拽了下去,于是,他冷面哼了声。

这字,写得真是有够难看的。

还不如颜落。

赶来的老仆人和小少年强行将赵俊从墙头上扯了下来。

老仆人道:“我的小少爷,这个墙头可不能随便爬。”

说完又看向被责怪了一路的小少年道:“少爷他不懂,难不成你也不懂吗?”

小少年满脸委屈,他说了,可少爷也不听呀。

赵俊心系着院内的颜落,眼瞅着小诗还没丢完,踩着石头想要再次爬上去,一旁的老仆人看在眼里只得叹了叹,紧接着,他扛起赵俊转身便跑,健步如飞,小少年,目瞪口呆。

赵太师坐在前厅心塞塞,等老仆人扛着赵俊回来,这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跑去爬祁王府的墙头,还丢小诗,不要命了?

他是太师,可官职再大,入宫见着了那个祁王殿下,每说一句话,甚至一个字,都要屏声息气。

朝中大臣都知道,祁王握有重权,皇帝信任他,给他的权力,相当于已将半壁江山交付于他,再换句话来说,若是祁王有包揽大权之意,要坐上那个龙椅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赵太师曾与交好的大臣私底下谈论过,他说,祁王殿下不出两年必定会弄权夺位,只不过,话有时多了也会嚼着舌头。

自那话出口过了七年,当今皇帝还好好坐在那把龙椅之上,而那个必定会弄权夺位的祁王,似乎变得忙碌起来,入完朝,一刻也不会多做停留。

有人说祁王在府里养了个小丫头,是个瞎子,但生得好看极了,他没见过,可事却假不了,于是他又同交好的大臣私底下谈论,他说,看来祁王殿下必定是被那小丫头迷了心神。

是真是假都暂且放下,他这个太师并不想卷入其中,在宫里,他两边都不会得罪,也不会好管闲事,除了偶尔同交好嚼嚼舌根。

可如今,他儿子竟看上了祁王府里的那个小丫头,还爬了墙头,还抛了小诗。

赵太师拿着早就捏在手里的鞭子,狠狠地往赵俊身上抽:“学会爬墙头了是吧?还会丢小诗了是吧?你小子别跑,你剪了那凌霄花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赵俊乱窜后从厅内溜了出来,手臂被轻轻抽了一鞭子,不太痛,可他还是没弄明白,爹为何要抽他?

思前想去,他撅着嘴回了房,坐在案桌前,拿起笔又抄起小诗来。

一直在看戏的赵显罡跟着走进来,他笑嘻嘻道:“还抄呢?不怕爹再拿鞭子抽你?”

赵俊摸了摸手臂:“不疼。”

赵显罡走上前,用手拨弄了几下笔挂,见赵俊埋头写得认真,忽一笑:“你当真喜欢那姑娘?”

赵俊点点头。

赵显罡像是有了法子一样,他凑上前,在赵俊耳边低语了好久。

赵俊听后一脸认真:“真的可以吗?”

赵显罡直起身子笑道:“当然。”见赵俊若有所思,他勾唇一笑。

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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