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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者-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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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她忆起来也觉得搞笑,想想又缺了点什么,“葭子,我怎么不记得和易小峥一起到你家吃过饭?”
  “不记得就对了。”压根没这事。
  “为什么呢?高中时候我们仨在一起的事都能想起来,在北京的为什么就想不起来呢?能记起来的都只有我和他两个人。”
  吴云葭顺嘴接茬,“不合常理吧?”倏地蹿起一个疑虑,“你说你能记得的,只有你们两个人在一起的事?”
  “嗯,想找个旁观者去证实都没办法。像做了个梦一样,只有我自己知道,梦里感觉特别真实,但一醒来之后,才会发现梦里的一切都不合理,没逻辑,不完整,缺失了很多重点片段。”狄双羽伸个懒腰,“好吧,忘就忘了吧,就当写了部言情小说,悲剧完结。心情再不爽,可谁让我一开始就做了这么个设定呢。”
  吴云葭沉吟道:“你倒更会哄自个儿。”要没猜错的话,她好像找到消失在狄双羽记忆里的关允了。
  “你的意思是,她把和关允在一起发生的事,当成是和易小峥的回忆了!”戚忻不敢置信地重复,“你确定吗?”
  吴云葭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是关允对她来说,那么一段感情,说不上刻骨铭心,也把她折磨个半死的,她怎么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这属于很典型的心因性遗忘,受到超出她承受能力的应激事件之后,选择性地把痛苦的记忆和可能引起痛苦的记忆一并忘掉。对她来说就是关允了。”
  “没那么简单。她不是整段整段的记忆丢失,只不过但凡涉及到关允的记忆,全给替换成易小峥了。”事情都记得,只是角色不对。
  “我听着怎么这么惊悚。”
  “她自己也有点察觉不对了,搞不好哪天突然就都想起来了。”
  戚忻头疼,“想起来也够她闹心的。她人呢,你这是在哪打电话呢?”
  “在病房了,她去楼上看容昱他妈了——呃,是你舅妈?”
  “嗯。知道了上去看一下也说得过去,老太太人特好,聊对路了搞不好还能开导开导她。”
  “你这么说我还放心点。看容昱那绷着脸的范儿,寻思老太太还不得更讲究,她穿个病服抱半拉西瓜就上去了,我真怕人直接给她轰出来。”
  轰出来倒不至于,但老太太开门看见她这副行套还是愣了愣,“姑娘,你走错屋了吧?”
  狄双羽刚洗完澡,头发还没太干,拢在一侧,皮筋找不到了,从吴云葭包里翻出一根小云云的发绳扎起来的,上面还两颗塑料红樱桃。穿着短而肥的病服,趿拉双拖鞋,瘦高身条鹤一样站在门口,一手抱着半块瓜,一手拎着个饭盒,“请问,您是容昱的母亲吗?”
  “哦,你是容昱的朋友吧,快请进,周老师在里面呢,刚巧醒了。”
  “不好意思,打扰了。”来得不是时候啊,会不会有起床气,再让她给赶上了。
  特需病房是个小套间,进门是客厅,狄双羽跟进来,老太太让她在沙发上先坐会儿,才要进去,卧室房门开了。容昱的母亲比刚来开门的这位年纪更大些,一头银发,圆脸庞,笑眼,精气神儿很好,完全没有刚睡醒的慵倦,更不像个病人。
  狄双羽看一眼只觉得很面善,“你好,阿姨,我是容总以前的员工,听说您也在这住院,过来看看您,不知道是不是太冒昧了。”
  “坐,姑娘,别拘束。小勤,去倒杯热水来。”拉着狄双羽在沙发上坐下,“容昱说起你了,病好点儿了吗?听嗓子哑着。”
  “好多了。”狄双羽清清喉咙,“呵呵,倒让您担心了,我来看您的,还没问您身体怎么样呢。”
  “没事,我上岁数了,过来住几天,只当给子女解宽心。”
  接过那位勤阿姨递来的水杯,狄双羽道声谢。
  容老太太说:“病着还是喝点热的好,虽然是夏天,也别贪凉。”
  狄双羽越听她说话的咬字方式和语气越熟悉,“阿姨,我好像是见过您,但想不起来在哪了。”挠挠脑袋,“我是记忆力有问题才住院的,说这话您别见怪。”
  “我知道,那天看见戚忻的时候,也问了几句。唉,现在的孩子啊,压力太大了,小小年纪的,受这个折磨。”
  “是自己平时太不爱惜身体,这回长教训就知道注意了。”
  “看瘦得,脸色也差,真要多注意些。容昱说,你吃不下去东西,我叫你勤阿姨做了些粥,能喝一些吗?”
  “哦,粥是勤阿姨做的,很好吃,我都吃了,太麻烦您了。”
  “吃了就好。那孩子送完粥就走了,也没回来告诉我一声。”
  “可能公司有事吧。要知道您惦记着我就早点上来了。”
  “不妨,我就怕你吃不下去还饿着。这人啊,生老病死不由自己,肚子可得喂饱。心里再烦先顾着胃口,旁的,就都在次要了。”
  “嗯,来也是跟想您说一声,我现在什么都能吃了,不用再劳烦阿姨费心煮我的,实在太不好意思了,我这当小辈儿还反过来让您照顾。”
  “煮点粥不费事。你和容昱和戚忻都熟,说着就像自家人,别客气。医院里能相互照应的,出去了,再往后得自己心疼自己。”
  “谢谢阿姨。那我先下楼了,打针的要来了。”
  “去吧,得闲再过来。”
  狄双羽应声,恭恭敬敬道过别,这才往外走,到门口拖鞋被地毯绊了下,她踉跄两步,蹦过去穿好鞋,难为情地回头笑笑。
  容老太太说:“再上下楼,穿个跟脚的鞋,别招跟头摔。”


☆、第六十九章

  狄双羽下楼一路上都在想,这容老太太她笃定是见过;可是在哪儿呢。在瑞驰的时候?没有。那次在容昱家过夜;老太太也没在。工作上和老年人也没啥交集;经常出入的场合,她又没习惯跟人搭话啧,在哪儿见过呢?想不起来,闹心。才到病房门口直接被护士推进去打吊瓶;针一扎进来,疼得直咧嘴,刚隐约要想起来的苗头也彻底没了。
  “今天怎么这么疼?”她可怜兮兮望着护士,“不就晚回来半小时么?”
  护士收着消毒工具;对她攻击自己的职业操守言论反应淡定:“你这血管越来越细,再来几针都没地儿扎了;还是埋个针头省事。”
  狄双羽连连摇头,“我瞅着那玩意儿睡不着觉。”
  “那就多遭几下罪吧。”人家护士不多劝,反正疼的是她自己。
  整个输液过程,狄双羽盘腿直挺挺坐着,盯着针头如临大敌。
  阿米好笑道:“住这么多天院了还怕打针?”
  “昨天才滚针,那叫一个疼,手背肿那么高。”
  “你不碰它怎么会滚针?”
  就是碰着了她瞪他一眼,“吃你苹果!”
  “你也吃点吧,她洗了这么多,嫌苹果太大吃俩樱桃也行啊。”
  “我怕胃酸。”
  阿米叹气,“你老不吃水果缺维生素的,扎针的针眼都不爱好。”
  吓唬的手段对狄双羽还是比较有效的,她犹豫地挑了颗樱桃,捏着梗子瞧了半天,直吞酸水。阿米摇摇头,这种死心眼病人的陪护工作可真不好干,也不再勉强她。一时间病房里静得只能听见咔嚓咔嚓咬苹果的声音,以及窗外蝉鸣。
  狄双羽看一眼灰蒙蒙的天色,“晚上该下雨了吧?”湿气很重,空气里烟雾缭绕的,她忽地砸下大腿,“噢噢噢我想起来了!”
  阿米慌忙起身扶住吊瓶,“你小心再滚针。”
  吴云葭正推门进来,“这干嘛呢大呼小嚎的。”
  阿米不安地指指狄双羽,“她说她想起来了。”
  吴云葭看她神情激动的样子,小声嘀咕,“想起来也好,省得整天说胡话害老娘心跳肉跳。”
  狄双羽雀跃地,“我下午不是去看容老太太了吗,刚才突然想起来,我有一次去八大处,差点让野猫挠了,是这太太扶住我的,你说多巧啊!”
  吴云葭磨着后槽牙,“啊,很巧,可惜是个老太太,要不野猫就成你们媒人了。”
  “嘿,我还说呢,怎么一打眼这么熟呢,老容那么黑、她那么白,长得也不像啊。原来真是以前见过,哈哈。”
  阿米后知后觉道:“合着是说想起这个事啦,吓我一跳。”
  吴云葭迅速拐了他一下。
  狄双羽的笑容转成疑惑,“那我,还有什么没起来的?”
  她是不知哪根筋搭错造成的记忆紊乱,并没有真撞坏脑袋,葭子她们的欲言又止,狄双羽心里明白,她只是不想问。就算真有什么记忆丢失了,葭子也一定会告诉她,哪怕是硬记,也会让她知道。既然没说,那就是不希望她记起的事。
  至于她与易小峥的那些记忆,得不到承认,她就当成是一场梦了。人在作梦时,也是有感觉的,哭或笑,也是真情实感,但是,在梦里哭得再伤心,疼得再厉害,醒来之后,最多不过惯性哽咽数声,再化成一声叹喟。大多数人经常记不清自己梦到了什么,这大概是人脑的智能设定,为的是不想让人们在虚幻的梦境上耗费太多感情。
  然而狄双羽却总是记得自己做过的梦,尤其是些悲伤的梦,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坚强,连大脑都不愿意对她仁慈。每做一场梦,就像经历了一段人生。所以在面对真实的噩运时,她也常常想,干脆就把这当成个梦,再忍一忍。反正是一场梦,醒来之后就可以不再碰触、不回忆、不承认。只是害怕太长时间地去做一个梦,会没有办法马上回到现实。
  时间惹出的麻烦也只能靠它自己去收拾。
  晚上医生来查房,问了她的饮食情况,说三天内不再反复的话可以考虑出院。吴云葭问她要不要回父母家住一阵,小峰走的时候反复说,搞不好过几天会亲自过来把她绑回去。狄双羽不想回去再让父母担心,而且在家里无所事事,更容易胡思乱想。吴云葭也希望她能恢复正常生活,上班、写作、交际总之做些事情去分散注意力。虽然继续在北京有可能会遇到关允,但是,该来的躲不过,又不可能真瞒得她一辈子,她能面对就去面对,面对不了,就这么继续逃避好了。“出院先过来跟小云云住几天,状态好点儿了再回你自己家。”
  狄双羽没拒绝,她现在一个人生活确实有困难。
  晚上两个人仍然早早躺下。狄双羽自打住院就很难入睡,每天需要酝酿三四个小时才能睡着,吴云葭在她对面的床上,开了盏台灯,打了会儿游戏也困了,睡了没多久被枕边手机震动的声音吵醒,“喂?”她下床看看狄双羽,悄悄关了灯,走出接电话。
  狄双羽根本没睡着,还想葭子再不接电话就过去提醒她呢,看她起床,也准备坐起来喝点水,她却把灯给关了。屋子里陷入黑暗,狄双羽借着门上小窗透过来走廊的微弱灯光找到水杯,喝完躺回床上继续劝自己快睡。葭子这通电话接得很久,久到她都快忘了她不在房间的事了,睡意渐渐袭上来,周围更加黑了。
  黑暗中她不敢睁眼睛,怕看见有人走过来;也不敢闭眼睛,怕没看见有人走过来。纠结得害怕,索性一把扯过被子从到脚蒙了个严实。忽然听见脚步声,很轻很不怀好意的走过来,离她越来越近,她想掀开被子看个究竟,身体却被死死压住,想叫葭子来救自己,怎么也发不出声音。猛地明白自己又被魇住了,本来不想徒劳挣扎,可那薄薄的夏凉被蒙在脸上,正压住口鼻,使她呼吸困难。努力想醒过来,骨骼肌的张力却还没恢复,完全不听意识指挥。
  就在她放弃呼吸和醒来的想法时,头顶的被子被掀开了。
  狄双羽瞬间惊醒,有种活埋的人被挖出来的感觉,贪婪致使空气被过度吸入,她剧烈咳起来。
  一双手将她扶起,抚着她的背顺气,又递过杯子来,“喝点水。”
  狄双羽先天的警觉已知道来的人不是葭子,但也没多理会,接过水就喝,先压了咳嗽保住肺子再说。床头灯被打开,她的咳嗽也渐止住,抹着眼泪看向容昱,“你再晚一步进来我就被埋了。”
  手指背擦着她额头和脸颊的细汗,他语气责备,“这么热的天怎么蒙头睡觉。”
  狄双羽从恐惧中缓过来神,“葭子呢?”探头往门口看了看,躲开他的碰触。
  容昱轻笑,五指一张盖住她整张脸往后一推。
  狄双羽小动作被戳穿,也跟着笑起来。
  他脱下西服外套挂在椅背上,“刚醒来看见我都没有反应,现在才害怕,是不是太假了?”
  狄双羽咧咧嘴,“我刚见了白无常,睁开眼睛又看见黑无常,有什么好害怕的?”
  容昱不满地摸摸下巴,“哪有那么黑?”
  她不敢过于造次,“屋里光线不好。”水杯放在床头,“葭子到底哪儿去了?”
  容昱说:“你这么病下去,她熬不住落跑了。”
  狄双羽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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