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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背后-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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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过最早的举报人邱洪刚,我们找到了这些人。虽然当地警方严守楼梯口,最终架不住内外交困,我们还是采访到了五位关键人物。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伍贤明。她的丈夫在事故中遇难,当时她就在井边。下午1:00她看见井口冒烟,工人要上来,工头说谁上来就把谁踢下去,果然没有工人上井,所有的人继续提石料。到下午3:00,燃烧的编织袋引燃了井下储藏的炸药(按规定,井下是不能储存炸药的),一声巨响,碎石四溅。伍贤明说:那时她就知道全完了,井下全完了。刚开始,还上来几个活的,都是管事的。后来抬上来八具尸体,负责抢救的人就不让抬了。他们封闭了井口。(警方从找到的遇难者遗体分析,他们身体没有明显伤痕,有可能是后来窒息而死,是否是封闭井口造成了他们的死亡还有待进一步的调查)。下午4:00,警车、救护车都来了,可井下的矿工并没能得到他们的救助,众多官员只是草草地听了矿主的汇报就匆匆离开了。官员走后,像伍贤明这样的知情人都被矿主骗到隐蔽的旅馆隔离起来,以此封锁消息,这一瞒就是一个星期。

  让我奇怪的是,这个女人遭受如此大的打击,却没有一滴泪,整个采访过程中,她的叙述非常有条理。应该说采访他们的感觉是复杂的。那个叫龚文伦的矿工,说起工友的死,说起矿难,始终面带微笑。6月23日凌晨,他还曾下井往外抬过尸体,这样的经历他说起来也很平静。他说这样的事常有,在山西这些矿里,死人算不了什么大事。“他们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说完他终于收起笑容,叹了一口气,“人活着有什么意思——”最后他问我:“我们来这就是为了赚钱,死了就死了,有什么意思?——真的没意思。”听说,那四具被焚烧的尸体,是家属拿到了钱,觉得尸体不好带走,让工头们烧的。如果真是这样,尽管我能理解家属这样选择的原因,但心底还是禁不住生寒。难道贫困真的会把亲情都腐蚀殆尽?

  在几次矿难的采访中,家属和我们说的最多的是赔偿金的数目——钱少了,他主动要求记者采访;钱数满意了,他远远地看见记者就摆手。到现场的这些家属,大多带着家乡的能人来谈判,事故的处理因此变得冷漠而程序化。从他们身上,我很难看到“人命关天”的影子,可面对他们的贫困,我又觉得无话可说。

  生与死的距离只有一百三十米

  张天贺

  海拔负一百三十米,这是我曾经到过的地下最深处。

  罐笼有节奏地坠落,镜头里的蓝色洞口闪动着刺眼的寒光,井下的空气越来越潮湿、冰冷,我想三十七名死难矿工在那一天一定也感受过同样的潮湿冰冷。可我并不觉得这趟下井有多恐怖,因为我知道对于我来说这不过是一次体验而已。就像三年前在同样的夏天,我和栗严进入闷热潮湿的南丹透水矿井时一样,心里清楚很快就可以出去,因为我们只是来采访的,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




  矿难如麻(3)     

  而死去的矿工们呢?他们年复一年,无数次地上上下下,有谁会想到那一天,自己是在一步一步走近死神吗?

  山西省繁峙县义兴寨金矿0号脉矿区是个不大的小山沟,但是最多时却有一万多名矿工挤住在这里。小山沟相当繁荣,从事故发生后被拆除的工棚窑洞来看,这里的设施相当齐全,有饭店、加油站、卫生所,还有好几个路边洗头房哩。反正镇里有什么,这里就有什么。

  田正兵是个老实巴交的小伙子,像那种地方他可不敢去。2002年6月时,他和哥哥田正尧当上矿工还不到两个月。他们哥俩儿是陕西岚皋县的农民,听亲戚说矿上的钱好赚,就相跟着来了。果然,掏矿一个月下来七八百元的收入让正兵觉得很满足。虽然比不上有些老工人一千大几的收入,但比起在家种地来,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呢。正兵结婚才一年,一个月前,他把媳妇也从老家接了过来,照顾他和哥哥两个人的生活。哎呀,一个农民,有了一份赚钱的工作,还在矿区安了家,你还要怎样?

  2002年6月21日,田正兵这班二十几个工人挖通了主矿井三步井与副井之间的通道。这意味着金矿出矿速度比原先能快上一倍。几个矿老板也很高兴,他们当天派人买来了新炸药——一共一吨半。这比预计的要多些:井下炸药库只能存一吨,剩下的为了用着方便,全放在田正兵他们干活的那一层掌子面上。

  没有人提出异议。这些每天在爆炸声中讨生活的人们谁还会在乎炸药呢。换句话说,谁又会真正在乎这些掏矿农民的想法呢?田正兵兄弟当然也不在乎,因为从来没有人教给他们该怎样不该怎样。危险?你来掏矿本身就意味着危险。要是你不愿干,走人吧。多的是人在排队等着干活,不愁没人。

  2002年6月22日,田正兵兄弟俩一起下井值班。不同的是哥俩儿被分配在不同的掌子面干活。而此时,井下埋藏的那一吨半炸药开始敲响狰狞的死亡之鼓。

  我不知道出事那天田正兵他们站在罐笼里,看着洞口渐渐消失不见的时候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我想他一定认为那是很平常的一天,平常得就像我们经历过的每一天一样。但是就从那一天开始,他无法听到妻子撕心裂肺的哭喊,见不到哥哥田正尧在提起弟弟时惨白的脸色。就是这一天,2002年6月22日,田正兵和其余三十六名矿工极为痛苦地死于这起不该发生的井下爆炸事故。

  罐笼发出一声巨响,我的膝盖一阵哆嗦,到井底了。我习惯性地抬起头,洞口的蓝光消失了。忽然觉得人这一辈子真是脆弱得要命,生与死的距离,不过只有一百三十米。

  追踪矿难调查结果比追踪瞒报还要难

  曲长缨

  2003年1月12日和18日,以揭露山西省临汾市尧都区阳泉沟煤矿特重大矿难瞒报死亡人数为内容的《焦点访谈》——《追踪矿难瞒报真相》和《新闻调查》——《死亡名单》两节目播出后,震动了临汾市、山西省和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

  大好形势下的一瓢冷水

  如此震动,除了人命关天之外,还有几个原因不能不提。一是去年至今,山西煤炭生产形势大好。由于煤价上涨了百分之百以上,许多地市县都发了煤财,靠煤财经济增长率都达到了15%~20%。再加上2002年万吨煤的死亡人数也确实比前年下降。所以在2002年年底山西省有关部门就邀请了首都几家大的报纸和通讯社及省内各家新闻单位,对安全生产成绩进行了一番宣传,一时间“山西煤炭安全生产形势为什么这么好”“抓生产保安全——山西安全生产巡礼”“山西抓安全生产的N条经验”等文章在报刊和网上随处可见,十分热闹。正当这一宣传活动要继续掀起高潮时,临汾矿难瞒报事件的曝光一下子给这一活动泼了冷水。二是节目播出时,山西正在开“两会”,且有一名中央领导正在大同煤矿视察。节目的播出让与会代表和省市领导震惊,也惊动了那位中央领导。三是与以往曝光的同类案件,如“繁峙案”、“南丹案”不同之处在于,除了矿主、区县级领导责任外,还有安全生产监督局的干部牵涉其中。这种主管人员执法犯法的情况在前两案中未出现过。难怪节目播出后,国家安全生产监督局的一位同志还特地打来电话问,是不是搞错了,不会与安监局有什么关系吧。

  一人得病  千人吃药

  节目播出后,山西省领导连夜打电话部署查处此案,第二天就由一名省委副书记主持召开紧急会议,组成省调查组开赴临汾。临汾市当天晚上,就召开了紧急会议,把主要涉案人员控制起来;第二天一早组织有关人员收看了《焦点访谈》的重播节目,并成立了新的调查组(早在出事之后,市里就成立了一个由各方二十余人参加的矿难调查组,包饭店、花银子,但始终没有或也许是不想、不敢查出任何瞒报)。节目播出后的第二天一早,某办案人员就电告记者,一是报喜,说他们有线索了。问:什么线索,从哪里来的?答:从《焦点访谈》节目中发现了破案线索(其实,记者掌握的线索在离开临汾前就告诉他们,可他们就是查不出来,记者只好自己去河南、安徽等地查)。二是解释,说其实他们早就不相信矿难只死了八个人,也知道一些线索,但是……所以才……原以为……没想到……总而言之,这个曝光实在让他们感到尴尬,请记者多多理解。




  矿难如麻(4)     

  其实记者此时最关心的不是理解他们,而是如何尽快将这一案件查清。很快,随着被查出的死亡人数的逐步增多,最高人民检察院做出批示,要求山西省检察院介入此案,对其中公职人员渎职受贿问题进行调查。2月21日,由中纪委、监察部、公安部、国家安监局、全国总工会组成的国务院调查组成立,前往临汾调查此案。

  当地政府也采取了相应的措施:

  ——与此事有牵连的当地政府官员、矿主、各村村干部数十人被公安机关控制,以防外逃。

  ——外调小组成员奔赴全国各地,逐个核实死亡人员情况。

  ——全市上千座矿山全部关闭一个月,停产整顿。所有在矿上工作的人员全部重新登记造册,非法用工一律辞退。

  ……

  春节后,为了搞追踪报道,记者前往山西了解事态的最新进展情况,但并不顺利。只知道与此事有关的八名涉案人员被关在太原,其中有半夜三更用四辆卡车偷偷运尸的、有火葬场收黑钱的、有事后帮助搞瞒报的、有吓唬遇难者家属的……另外三名案件的主要策划者临汾市尧都区副区长、安监局局长、市矿山救护大队大队长作为要犯被分别异地关押在晋中的三个县。其他有关情况办案人员守口如瓶,只是说正在查处之中,没有国务院调查组的同意不能接受采访,也不同意记者到狱中去采访人犯。记者又多次和国务院调查组有关人员联系,但至今也无结果。看来追踪矿难调查结果比追踪矿难瞒报还要难。

  采访花絮

  一、初到临汾时,没“线人”,没线索,两眼一抹黑,只好早出晚归,四处打探。却不知道和市调查组住在同一个饭店,而且是对门。很快市里有人知道我们到了,四处寻找,也没想到我们和他们脸对脸,就在同一饭店。双方彼此相安无事,见了面还笑笑,住了几天想着老住一个地方容易暴露,就挪到了民政局招待所,结果这一挪就露馅了。当天晚上市里就来人把我们堵住了,心里很奇怪,市里是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里的。原来,除了前一个饭店没查,他们把市里的大小宾馆都盯住了。后来他们带我们到市调查组,我们恍然大悟,哦,对门就是啊。他们也惊讶,早知就在对门,不早就搞惦了。

  二、矿难中有一个受伤者伤势不重,很快就出院了。为了找到他了解第一手情况,记者三顾茅庐共跑了两百多公里,和刘备一样心诚,可结果是没有找到“诸葛亮”,反而由于早8:00、中11:00、晚11:00三次打搅,让其家属很烦。原来“诸葛亮”怕事,听说有记者找他,就躲起来了。

  三、在采访陷入困境时,听说某旅馆有遇难矿工家属正在和老板谈条件。心中大喜,破门而入,见屋中有十几人,谈得正欢,以为抓个正着。问几个看上去像矿工家属模样的人,包括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太太,都说自己是到临汾来耍的。大冬天的,临汾有什么可耍的。问来问去,他们终于承认自己是遇难者的家属,正在和老板谈赔偿。问:什么时候死的?答:11月4日。问:死了几个?答:死了一个。问:怎么死的?答:砸死的。记者感觉出入太大,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又问:是阳泉沟矿出的事吗?又答:不是。咳!问了半天不是一码事,是另一起矿难在私了。可见当地此类事件并不少见。

  四、无独有偶。听说遇难矿工中有一个叫康雷的,在商水县元老镇。跑了几十公里到了元老镇,派出所说,全镇没有一个姓康的,可能在图强镇。又赶到图强,在派出所一查,果然如此。我们当即认定,就是此人。赶到了村里,找到了康雷的嫂子。问:康雷是在临汾尧都区挖煤吗?答:是。问:是阳泉沟矿吗?答:可能是,记不大清楚了。问:康雷是有两个孩子吗?答:是。问:一儿一女?答:对。问:康雷的父母是不是都去世了?答:是的。问:你们多长时间没和他联系了?答:好久没来电话了。至此一切情况都对,有戏!又问:康雷在矿上出事了吗?又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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