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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炀帝-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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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射匮当即起身:“大汗既已首肯,为臣就立刻出发了。”
  “早去早回,本汗专候佳音。”处罗又加叮嘱,“倘若敌人有备,宁可罢手也莫强攻,否则一旦失手反为不美。”
  “为臣记下,大汗静等好消息吧。”射匮飞速离去。
  荒漠中的点点篝火,与夜空中的繁星相映生辉。经过一天紧张疲惫的行军,杨约与部下都在酣睡。鼾声在宁静的夜晚传出好远,也给这死一般的戈壁之夜平添了几许生气。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射匮的一百铁骑,悄悄接近了隋使宿营地。由于马蹄包裹了棉花,所以他们几乎是无声地来到。射匮驻马观望多时,隋使营地犹在沉睡,毫无警觉迹象。他在心中暗自叫好,真是天助也!弯刀高举,发一声喊,一百铁骑直向中心大帐扑去。相距约有一箭远近,隋使营地突然鼓声大作,数百弓箭手同时立起,对准射匮的人马,发出了飞蝗般的箭雨。顷刻间,便有十数人或中箭或落马。射匮始知中了埋伏,急忙勒住坐骑,掉转马头:“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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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为时已晚。背后,宇文化及率七百马军已包抄上来,兜屁股恣意砍杀。射匮与部下仓促应战,虽说一百铁骑是精心挑选、人强马壮骁勇善战,但宇文化及锐不可当,一双铁锤,转眼间便击死击伤十数人骑。此刻,营地内的隋军也上马参战,形成了对射匮的合围。射匮已知大势去矣,拼死杀开一条血路,仅剩二十余骑,落荒而逃。
  伏击大获全胜,宇文化及由衷佩服杨约的预测:“杨大人,真姜尚、孔明再世也,料定处罗派人偷营果然不差。”
  “其实,这也是据情估计。处罗一向对我大隋不敬,公开反对,担心万岁会大兵压境。派人偷袭,则可借口推掉责任。可惜,我比他更高一筹。”杨约说着也有几分得意,“宇文将军,快去抓几名西突厥伤号来,好作为处罗偷袭的人证。”
  “对,有了大活人为证,何惧处罗抵赖。”宇文化及遂在战场上寻找,可是,一刻钟后,他徒手而归。
  杨约已觉不妙:“怎么,没有活口?”
  “却是奇怪,我亲手打伤就有七八人之多,为何竟无一人存活?难道我的锤就这般重,以至于一个带气的也没有?”宇文化及不得其解,“不对呀,中箭落马者亦有十数人众,怎会全都死绝呢?”
  “不必再找了。”杨约不由叹息,“离开洛阳前,我就获悉西突厥治军甚严,凡交战中受伤者,都必须自己了断,决不被俘落入敌方手中。想不到果真如此,西突厥这规矩未免太残忍了。”
  “没有活口,就找两具死尸与处罗交涉,谅他难以抵赖。”宇文化及提议。
  杨约摇头:“无用的,你看他们俱是马匪打扮,处罗决不会认帐。”
  “那就便宜了处罗不成?”
  “到时相机行事,我自会旁敲侧击,让处罗招认的。”
  射匮率残兵,狼狈逃回高昌城。处罗一见连连跺脚,懊悔不已:“糟糕!你坏了我的大事。”
  射匮也觉无颜以对:“大汗,想不到汉人如此诡诈。不过,大汗无需忧虑,我们咬定是马匪偷袭,杨约亦无可奈何。”
  “难道你不曾留下活口?”
  “我挑选的壮士,无不视死如归,决不会被生俘。”
  “这却难说。”处罗不住叹气,“那杨约聪明过人,焉能看不出个中奥妙。事已至此,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接风盛宴在金顶宝帐举行。处罗、射匮与杨约、宇文化及相对席地而坐。一群武士在帐中狂舞助兴,这是射匮精心安排的。武士们手中的马刀寒光闪闪,舞动起来风声呼呼,那气势足以令人惊心动魄。可杨约、宇文化及却处之泰然,似乎蛮有兴趣地观赏着。
  武士们舞着舞着,渐渐逼近杨约、宇文化及,刀光灼灼逼人,口中呜哇怪唱:
  渴饮鲜血啊为酒浆,
  饥餐人肉啊胜豺狼。
  杀人犹如割青草啊,
  强弓烈马啊走八方。
  苍穹之下呀我为王,
  戈壁荒漠呀在胸膛。
  千秋万代呀石不烂,
  生我突厥呀如太阳。
  歌声中透着骄横狂妄,也明显表露出不服大隋的意向。
  杨约听了心中有气,见武士们更加疯狂,马刀在他二人面前飘来飞去,明显是在挑衅,遂向宇文化及使个眼色:“宇文将军,来而不往非礼也,当同舞为大汗助酒。”
  宇文化及早已按捺不住,腾地站起,拔出佩剑,边舞边唱:
  大隋神圣兮拓土开疆,
  天下胡夷兮敢不归降,
  顺我者昌兮逆我者亡,
  三尺龙泉兮横扫四方。
  宇文化及剑锋直指射匮,八名武士拼力抵挡,怎奈力不从心,止不住纷纷后退。
  处罗有几分惊惧:“宇文将军真神力也。”
  宇文化及就势一剑向处罗扫去,他盔顶的雉鸡翎齐根而断:“大汗,这根鸡毛却是不雅,请恕在下为你剪除。”
  处罗已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将军剑法高超,出神入化,若是砍头,我便身首异处了。”
  “见笑见笑。”宇文化及重又落座。
  处罗挥手令武士们退下,有些不自然地说:“适才武士歌舞助兴,乃射匮一番好意,不料他等动作粗俗,使杨大人受惊了。”
  “项庄舞剑,古来有之,本使倒不在意。”杨约话锋一转,“只是昨夜偷袭,倒是惊了好梦。”
  射匮赶紧接答:“戈壁中马匪出没无常,不过俱为乌合之众,有宇文将军勇冠三军,区区马匪又何足惧哉。”
  “不然,这股马匪却是训练有素,诚为精兵强将。”宇文化及意在敲山震虎,“似与适才这些武士不相上下。”
  “将军取笑了。”处罗脸色极不自然,“我的部下怎敢如此无礼。”
  “大汗,贵部下若是受他人指使呢?”杨约有意分化敌人,“当然,本使是相信大汗的。你决不会派人刺杀我们的,因为我们倘有不测,万岁大兵进剿,莫说大汗性命不保,便西突厥这一国也就不会存在了。”
  “那是,那是。”处罗额头沁出冷汗,“本汗对大隋和万岁一向忠心耿耿,至于部下,若是有人胆敢背我胡作非为,定要严加查办。”
  “查出行刺的主谋,决不宽恕!”宇文化及手中剑一挥,面前木几一角断落。
  射匮不由浑身一抖。
  夜,乌云遮月漆黑的深夜。天边不时亮起一道闪电,滚过一阵低闷的雷声。隋使下榻的馆驿,几乎全部入睡,只有正厅还亮着灯光。一条黑影像幽灵,从背面接近了驿馆。他全身着黑,套有头罩,只露两只眼睛,整个人同夜色融合在一处,巡夜人很难发现他的影踪。只见他飞身跃上后墙,像一朵黑云飘落院内。然后犹如鬼魂一般,贴近了亮灯的正厅。食指沾唾液点破窗棂纸,右眼向内窥视。
  室内,杨约、宇文化及正对坐饮茶交谈,并不时吃下一块面点。
  宇文化及打个哈欠:“杨大人,我已困倦,莫要再等,我看他不会来了。”
  杨约瞄一眼窗户:“且耐心等候,说不定大驾业已光临。”
  “处罗不会欺骗我们?”
  “怎么会呢,昨夜若非处罗报信,我们岂能设伏获胜呢。”
  窗外的射匮听此言大吃一惊。怎么,自己偷袭失败,原来是处罗事前通风报信了。怪不得计划周密的行动,竟功亏一篑,这真是令人不可思议。那么,今晚自己前来行刺,会不会也被处罗出卖呢?他越想越怕,觉得己身已落陷阱,不由得回头观望。不看时犹可,看时未免心胆俱裂。两把宝剑分别对着他的首级和胸口,止不住惊叫出声:“啊!”
  “射匮大元帅,我们已是恭候多时。”杨约在室内说。
  射匮岂甘束手就擒,抬手踢脚,格开两柄剑就要纵身逃走。可是宇文化及站在了面前:“射匮,放明白些老老实实进去,杨大人有话同你说。”
  “射匮大元帅,请入内一叙吧。”杨约在室内站起身。
  射匮略一迟疑,举短刀向宇文化及便刺。宇文化及艺高人胆大,不动不躲,伸手叼住射匮手腕,三下五除二,便将射匮胳臂背扭过去,推进了房中,并一把扯下了他的面罩。
  射匮气哼哼居中站定,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态。
  杨约笑吟吟地近前:“大元帅,恕本使反客为主,请坐。”
  “坐就坐,”射匮气呼呼坐下,“若不是处罗吃里扒外,今夜我用蒙汗香把你二人熏昏,便砍下了尔等狗头。”
  “那是,”杨约始终笑容可掬,“若非处罗大汗报信,昨夜我二人即是你刀下之鬼了,还能活到今天。”
  射匮眼中闪动着疑惑:“我家大汗当真报信与你们?”
  宇文化及硬梆梆扔回一句:“他不通风,我们焉知你昨夜偷袭,今夜行刺。”
  “也说得是,”不由射匮不信,“可是,他出卖我于他、于西突厥又有何益呢?”
  “大元帅有所不知,”杨约推过一杯茶,“你统率西突厥三军,已构成对处罗汗位的威胁,所以他才要借此机会拔掉你这颗眼中钉,这也就是三十六计中的借刀杀人吧。”
  “想不到处罗他竟如此阴险,”射匮把牙咬得格崩崩直响,“可惜我已落入你们之手,谅来难以活命,不然,我非宰了处罗,好吐出这口恶气。”
  “大元帅,我决定放了你。”杨约语出惊人。
  射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该不是开玩笑吧?”
  “天朝使者,一言九鼎,岂有戏言。”杨约极其认真,“你现在就可以离开。”
  射匮依然难以相信:“请问杨大人,为何不置我于死地?”
  杨约一字一板:“因为我希望,此后同我大隋打交道的是你射匮,而不是处罗。”
  这句话如同在射匮心中拨亮一盏灯:“杨大人一语点破迷津,回去后我明白应当怎样做了。”
  宇文化及把射匮送出帐外:“如觉力量不足,在下愿助一臂之力。”
  “多谢了,承情。”射匮满怀信心,“我自信完全有能力实现杨大人的愿望。”
  杨约目送射匮消失在夜色中,有几分得意地与宇文化及相视一笑:“这就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处罗夜不能寐,射匮坚持要去驿馆行刺,他无法制止,心中忐忑不安。射匮真要得手,那杨广岂能答应,必将派兵进剿,到那时将难免玉石俱焚。咳,这个射匮,简直不把自己这个大汗放在眼里,已是为所欲为了。雷声渐近,稀疏的雨点,劈里叭拉砸下来,伴以阵阵闪电,使这雷雨夜多了几分恐怖。已是四更天了,射匮为何仍无消息?莫非失手?真要如此,隋使来登门问罪该如何是好?
  一把飞刀透窗而入,澎的一声扎在明柱上。处罗惊魂稍定,见刀尖下拴着一方素绢,始知飞刀者其意不在刺杀他,而是通风报信。取下素绢,八个大字清晰入目:“射匮谋反,速逃驿馆。”处罗惊诧不已,又有些犹疑,射匮他真敢谋反为乱?
  雷雨声中传来了阵阵喊杀声和兵器撞击声,而且这嘈杂混乱的声音渐已逼近宝帐。处罗情知有异,奔至帐门向外张望。外面,护兵已与叛军交手。满身是血的护卫太保踉跄跑来:“大汗,大事不好,射匮谋反,赶快逃生吧。”
  “快,传我口谕,调兵平叛。”处罗怎肯轻易放弃汗位。
  “大汗,兵权尽在射匮之手,你去何处调兵?何人又能听你调遣?且先保住性命吧。”护卫太保扯起处罗就走,出后帐门落荒而逃。身后,仅有十数护兵跟随保驾。
  行出不过一里路,射匮部下已跟踪追出。他们呐喊着穷追不舍,处罗双腿抖似筛糠,越急越是跑不快。正危急间,宇文化及赶到,将处罗扶上马,带他如飞离去,很快进入了驿馆。
  天色渐渐放亮,阴云依然笼罩着高昌城。喊杀声渐趋平息,经过一夜混战,街头巷尾尸体狼藉,有几处房舍庐帐还在燃烧。西突厥的首府,满目浩劫后的凄惨血腥情景。处罗的亲信已死伤殆尽,射匮完全控制了大局。他派出数路人马,在全城搜捕处罗。
  临近中午,射匮获悉,处罗躲进了驿馆。而且有人看见,是宇文化及接应,处罗才得以逃脱。射匮不由大怒,带人气势汹汹闯进驿馆正厅。
  杨约、宇文化及正在议事,宇文化及见状怒冲冲迎上:“大元帅,连个招呼也不打,这未免于理不周吧?”
  杨约则是极为客气:“大元帅光临,欢迎欢迎!代汗大功告成,祝贺祝贺!”
  “你二人唱什么双簧!”射匮不满地指责,“你们到底支持谁?”
  “当然是支持大元帅您了。”杨约笑着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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