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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敏的红楼生活-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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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母女虽然恼怒李嬷嬷不开眼,一而再再而三的扫她们的脸,可是到底李嬷嬷是宝玉的乳母,地位不一般,就是心中恼怒也不会表现出来,也不好失了身份和她分辨。如今薛家求着贾家,四处交好还来不及。何况像李嬷嬷第一次拦阻的时候,不管她是出于私心还是公心,说的话不中听,可是到底是职责所在,做法没错。薛姨妈或可以像先前一样仗着身份弹压,但是那样的行为可一不可二。若是再次驳斥李嬷嬷,就免不了让李嬷嬷对薛家她生隙。像李嬷嬷这样宝玉身边的人,虽然成事不足,可是败事有余。因此虽然这酒一开始是薛家让吃的,现在薛家母女却置身事外,如同锯嘴的葫芦,什么都不说了。
漱玉根本不理会席上的一片静默,径自将刚才拨的一碟子核桃仁分给了釉玉和黛玉两个,轻推身边的黛玉,悄声嘀咕着:“别理旁人,我们吃我们的。”王夫人看重薛家李嬷嬷是知道的,如今见因为她的一句话场面僵了,正不知道如何收场,见到漱玉的小动作,眼珠一转,道:“林姑娘你们也不要呆在一边看热闹,也帮我劝劝才是。宝哥儿素日最爱找林姑娘你们玩,你们又一向玩的好,我看平日里你们的言语宝哥儿还能听两句。”
黛玉拨弄着碟中的核桃仁,闻言冷笑道:“听得我们说两句?这话怎么说的,我怎么不知道?李嬷嬷你什么时候见宝二哥听我们劝了?我们可比不了别人,说什么都依,比圣旨还快些,我们平日里说的,全不过是耳旁风,风吹吹就散了,何曾放到心里去过!”若是宝玉听她们的劝,不吃酒,哪里会有眼前的事。一番话连消带打,即驳了李嬷嬷,又奚落了宝玉。只是宝玉听了这话,并无回复之词,抬头装傻,嘻嘻的笑了两阵罢了。
见宝玉装糊涂,脸上无半点愧色,黛玉心中生气,又道:“我劝嬷嬷少操些心吧,本来老太太和太太放心的把宝二哥交到你的手里,说明嬷嬷是老太太和太太信得过的。嬷嬷素日言行自是一心为宝二哥。按道理说,宝二哥自当听你的话才是,哪里还轮得上我们在一旁插言。只是如今宝二哥不比小时候,年纪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待人处事自然想着自作主张,哪里还耐烦嬷嬷在一旁啰嗦。哪怕是为他好,只怕他还未必肯领情,反而烦了你。你老一味的为宝二哥操心,却落不到好,这又是何苦来哉!纵使你的心到了,奈何人家不听你的,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只可惜明明尽心尽力了,却徒惹人厌烦,过后还要受其带累,被责罚。也难为你这么操心,放不下这个自小奶大的哥儿,偌大的年纪还管东管西的。本以为人大了,心里就该有杆称,为人行事有个分寸,明了什么叫‘忠言逆耳利于行’,谁知道却活回去了,白长了许多年纪,越大越不懂事,更是白让老太太、太太和嬷嬷你们教了这许多年……”言语中不胜唏嘘。
李嬷嬷身份宝玉的乳母,平日里看管宝玉,有着非同一般的体面。身为姨娘都没有教导自己所生子女的资格,她却能管教宝玉,而且在外面可当宝玉的半个主。如今宝玉在薛家一再不听她的劝阻,李嬷嬷觉得在薛家和三玉面前失了脸面。如今黛玉一席话在人前给了她体面,觉得脸上有了光辉,可是黛玉的话中又把宝玉数落个彻底,不免让她心疼起宝玉来,因此忍不住道:“真真这林二姑娘,一席话比刀子还尖。”
转身对着宝玉道:“宝哥儿你这么大的年纪,前还和老太太、太太说要东府的小秦大奶奶的弟弟伴着去读书呢,待人处事也有规矩,没白让我操心。老婆子我碎嘴,话多了难免讨人嫌。你要做什么,我也不能尽拦着,只万事多想嬷嬷我的难处,老太太和太太即把你交给我,我哪能不操心,纵使讨人嫌也不得不管。……”说道后来,李嬷嬷有些哽咽,给在场的施了一礼,匆匆告退。原本是李嬷嬷只是想诉一下苦,请宝玉体谅一下她的不得已。不想,她想到宝玉若是进学读书,自己离荣养的日子也就不远了。自小将宝玉奶大,不知道操了多少心,和自己的亲儿子相处的时间寥寥,甚至不足呆在宝玉身边日子的十分之一。偏宝玉年纪渐长,和她不复幼时的亲密,两人越发疏离不说,甚至宝玉开始厌恶起她来,这怎不让她心中悲凉。
李嬷嬷话这么一说,宝玉哪里还有吃酒的兴致,微觉尴尬,用指尖偷偷的将桌前的酒杯了开去。宝玉自认为动作隐秘,可是席上关注着她的人怎么不会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因此不等他开口,薛姨妈把酒给他倒上,笑道:“我的儿,别怕,别怕,来这里没好的你吃,别把这点子东西唬的存在心里,倒叫我不安。别被那老货坏了心情,再吃一盅,一切有我呢。我已经让厨下备了酸笋鸡皮汤醒酒,你一会儿喝上些,就不妨事了。若是再不行,你尽管在我这里歇下就是,老太太和你母亲那里我去说。”因命:“再烫热酒来,姨妈陪你吃两杯,可就吃饭罢。”
低头砸核桃的漱玉听了,不为人察的撇了撇嘴。到了这个地步,不说收酒吃饭,还由着宝玉的性子来,难怪薛蟠长成那样,有这样一位母亲想往好了长也难。宝玉瞟了眼黛玉,见黛玉面上含笑在那边吃着核桃仁,看不出喜怒,眼角对他这边看都不看,因而转头对薛姨妈笑道:“原是我的不是,却让姨妈受累了。……我有些饿了,这酒就先不吃了,空腹喝酒伤身……”
薛姨妈听宝玉如此说,哪好意思在劝,因此忙命上饭。宝钗见母亲说了那样的话却被宝玉拒绝,还不如黛玉一个眼风,心有不忿,起身,把黛玉腮上一拧,笑道:“真真颦丫头这一张嘴,叫人恨又不是,喜欢又不是!不过一点儿子小事,招了你那么一大篇子话来。还说不劝宝兄弟,虽是数落之辞,可是细究下去,却也是劝诫之辞。句句扎人,偏又反驳不得,正可谓反其道之行更见奇效!还是林二妹妹了解宝兄弟的性子,知道如何对症下药。”
黛玉微微偏了一下头,躲过宝钗拧腮的手,却不防被她的指甲刮了一下。黛玉的皮肤娇嫩,这一刮,只觉得火辣辣的疼,偏黛玉不好嚷出来,只好拿着干净帕子捂住腮,道:“薛姐姐这话我可当不起。我为什么要劝你这宝兄弟,也犯不着劝他,何况我也劝不动他。我这笨嘴拙舌的哪会哄人开心,不过是看着李嬷嬷可怜,偌大的年纪还这么操心,偏人家还不领情,好心被当作了驴肝肺,所以忍不住帮着她说几句话罢了。其他的忙我也帮不上,有心无力,动动嘴皮子这点气力还是有的。其实要我说,李嬷嬷也是多余,何苦白费唇舌,在一边躲个清净有什么不好。”
“哎哟,这话怎么说的,我不过随口那么一说,就又招来颦儿你这么一篇子话。听着,里面好大的怨气,连带着又引起前事,可是我的不是了。我在这里给妹妹赔礼了。”宝钗笑盈盈躬身施礼,给黛玉赔礼。黛玉斜着身子躲了过去,釉玉忙起身将宝钗拉起,扶她到座位上坐下,道:“我二妹妹惯会得理不饶人,薛姐姐大人大量,千万不要和她一般见识。”虽是赔礼,言语中却并不承认是黛玉错了。
漱玉歪着头,打岔:“我听薛姐姐好像叫了二姐姐一次‘颦丫头’,一次‘颦儿’,可是薛姐姐对二姐姐的新称呼?薛姐姐为何如此称呼二姐姐,可是有什么讲究吗?”
宝钗和林家三玉面上和气,实际上有些僵硬。若是她能进宫,她和三玉关系好坏都无所谓,只是现下进宫已经成了不可能,再和三玉保持疏远的关系可就是不智的行为,因此宝钗一直想法拉近她和三玉的关系。三玉之中,黛玉为嫡女,乃贾敏所出,贾母最看重的也就是她,釉玉和漱玉不过是面子情而已。因此只要和黛玉搞好关系,釉玉和漱玉就不足为虑了。
有了这个想法,宝钗就想法从探春那里打听黛玉的喜好,因而听到些她未来之前宝玉和黛玉之间的琐事,只是黛玉虽然比宝钗来的早,可是也没早多长时间,探春所知并不多,至于宝玉和黛玉之间,虽然宝玉往林家跑的勤快,可是林家并不仅黛玉一人,而且他们之间发生的事也都及其琐碎,不值一提。稍微能够说说的就是宝玉和黛玉初见时,宝玉赠字给黛玉及后面摔玉这两件事。但是宝玉摔玉这样癫狂的行为是不好言语的,所以探春就把宝玉赠字给黛玉这事挑拣着讲给了宝钗听,只说了前半段,后面被釉玉堵了回来,以致宝玉丢丑露怯的言语自然不会提及。
宝钗见自己问来问去,探春所说不多,但是每次都会提起这件事,误认为这事对宝玉和黛玉意义不同,而“颦颦”二字也被其默认。宝钗知道宝玉待女儿一向亲厚,素日里和林家三玉玩的好,但是今日见宝玉待黛玉似乎与之旁人略有不同,因此抛出宝黛二人的这一旧故典,以“颦丫头”,“颦儿”作为黛玉的昵称,可谓是女儿间的喁喁细语,关系一下子就被拉近了。宝钗不仅借机拉近自己和黛玉之间的关系,而且还彰显了自己身为姐姐的风范。因此被漱玉这么一问,笑着解释:“颦儿初至的时候,宝兄弟不是送了你一个‘颦颦’的字吗……”
听了宝钗的解释,黛玉蹙起了眉头,心中不悦。漱玉扑哧一下笑出声来,道:“下次薛姐姐若是打听什么的话还是打听清楚的为好,谁这么促狭,告诉你只说了一半。我和大姐姐、二姐姐的字父亲在家的时候就起好了。二姐姐小字‘嬛嬛’,可是大有讲究的。哪像宝二哥的‘颦颦’那么不通。再说,我二姐姐父母皆在,亦有长兄长姐,家中也曾为其延师教导,只因为我们进京,老师上了年纪,不肯离却故土,这才没随我们到京。亲戚中也不乏德高望重的长辈。薛姐姐也说自己是读过书的,就二姐姐这样的情况,就算父亲不曾赐字于她,也不可能把宝二哥见面时的一时戏言当真,作为小字吧?”这么些人,轮也轮不到宝玉来给黛玉起字呀。
本来是想着借此拉近关系的,谁成想事不成,反而被漱玉数落一顿,就算宝钗的脾气再好,再能忍耐,可是自从三玉来了,从金玉之说,到冷香丸,再到宝玉吃酒,然后到黛玉表字,不管哪件事都让宝钗觉得不自在,事事论下来都被压上一头,偏对方有理有据,让她辨无可辨,驳无可驳,郁闷无比。
宝钗虽然不知道漱玉说她打听的不真切,是真是假,但是心里已经信了大半,毕竟在这事上漱玉没必要说谎,心中不由暗恨告诉她此事的探春,怪她没把事情从头到尾的告诉她,让她丢了丑,还落得个爱打听闲事的名声,憋屈急了。只是到底还是交好三玉的念头占了上风,让宝钗忍下了胸中之气,但是让她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她一时又作不住来,因此只是含笑坐在一边和宝玉说话,虽笑对三玉,却谨言少语,和三玉极少说话。
宝玉酒足饭饱,薛姨妈又命人酽酽的沏了茶端上来。喝了茶,三玉就要走,宝玉听了也要走。薛姨妈虽然苦留,不过留的对象是宝玉,所以三玉尽管辞去无妨。只是宝玉坚持不肯留宿,薛姨妈也无可奈何。三玉除了外面等候的婆子,还各带两个丫头过来,因此此时听得三玉要走,忙忙的拿斗篷,取兜帽,给三玉的手炉里加碳……
薛姨妈见三玉的斗篷都是大红套金卷须连枝花卉纹蜀锦缎面,火狐的内里,雪貂皮滚毛,华贵精细中显着富贵大气。可拆卸的兜帽和斗篷用料也一模一样。薛姨妈不赞同的摇头道:“虽则你们身量肥瘦略有不同,可是冬天穿的后,也不显,你们的斗篷无论是颜色纹样还是样式皆是一样,若是弄混了难道就混着穿不成?就算是亲姊妹,衣服也不可混穿,否则可有些不像样了。”
釉玉一面在丫头的服侍下带上兜帽,一面笑道:“哪里会混了,若是混了,要这些丫头做什么?不管是出门作客还是在家,衣裳归放都有一定之规,不是那么容易就混在一起的。再说也混不了,虽然这斗篷看着没差别,可是领口的丝绦盘口是不一样的,我的是蝴蝶,二妹妹是蜻蜓,三妹妹的则是蜜蜂。若是分辨不出,查看一下盘口就知道了。这个笨法子只有我们三个用,每个人穿衣习惯不同,衣服跟着出现来的褶皱也不一样,跟在我们身边的丫头只要看一眼,就知道谁的。”
虽然李嬷嬷早早就下去将宝玉的衣服打点妥当,只是指挥丫头们为宝玉穿衣,带斗篷时却被宝玉嫌弃。黛玉知道宝玉虽然在她连消带打,李嬷嬷的唇舌之下停了酒,但是宝玉心中并不畅快,此刻想来是把气撒在了小丫头身上。不过此次宝玉过来,不说袭人、晴雯这样最得他意的丫头,就连麝月、秋纹这样在他面前次一等的丫头都没带,除了李嬷嬷还算有体面,跟来的小丫头都没经过多少事,拿不出手,哪里会服侍,也怨不得宝玉生气。因此对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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