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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风-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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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某个地方,现在要找寻他恐怕颇为不易。

但韩暮知道他定未躲远,一定在这梁宅某处,这是韩暮吩咐的,从梁山伯ide内心来说,他也不愿意看到母亲为自己伤心过度,他定然要暗中观察,一旦母亲悲伤过度,伤了身子,他自然就会现身安抚。

想通了此节,韩暮心中有底,他自有办法找出他来,于是他对站在下首的四九道:“这位小兄弟,我适才做了个决定,今夜我要留在你家替山伯兄守夜,你替我将村口的马车打发回去,叫他明日上午来接我。”

说罢伸手从包裹中掏出两百钱来道:“车资你可付给他,剩下的当赏你了。”

四九摆手道:“车资十几文了不得了,我哪能要你这么多?”

韩暮笑道:“叫你拿着就拿着,你家公子和我一见如故,刚才我只是做戏给大家看,你也知道那日我答应梁公子帮他治好心病,但此事未成,我心中愧疚,这些钱就当是赏给你的,你也不白拿,稍后回来我还有话说。”

四九欢天喜地的接钱去了,不一会儿,脚步声响,梁母洗干净脸上的泪痕,补了素妆迈步进来;韩暮忙起身施礼,梁母勉强笑道:“陈公子,乡下地方,茶水简陋,怠慢您了。”

韩暮忙道:“哪里哪里!挺好的,我有一件事想问问夫人,但恐怕有所冒犯。”

梁母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轻轻道:“陈公子请问便是,你和我儿情同兄弟,不必拘礼。”

韩暮见梁母落落大方,倒是个端庄贤惠之人,心道:“梁山伯才华出众,人品端方,恐怕和梁母的教导分不开,但梁山伯性格柔弱,动情之后不堪绝情之举,却又是因为自小无父之故了,跟着母亲一起长大的孩子,自然缺少了男子的那股气概;可见母亲对于儿女的影响又多么重要。”

当下组织了一下措辞,慢慢的道:“夫人今后可有什么打算?山伯一去,身边再无可以依靠之人了,生老病死无人照料,小侄甚是心忧。”

梁母凄然一笑道:“我含辛茹苦将山伯养大,他父亲去世太早,故而少了些教养,才会有此一劫;我儿已经逝去,老身生无可恋,今后打算遣散仆从,变卖家产,在我儿墓旁结庐而居,陪伴他终生便是;我儿孤零零一人在山野,我如何……如何放得下心来。”说到此处,眼泪再次流出,说不尽的哀伤寂寥。

韩暮看的暗暗心惊,自己设计这件事的时候,疏漏了这一节,叫梁山伯假死,不可告诉任何人;但此刻看来却是有不妥之处,当下心中念头急转,想思量出一个万全之策。

梁母见韩暮沉吟不语,问道:“陈公子问这些可有什么话要说呢?”

韩暮闷了半晌下定决心,于是道:“夫人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如果是这样,你和山伯兄若有相见的那一天,你还会这么做么?”

梁母诧异的道:“还有相见之日?”忽然惨然一笑道:“公子是说我和山伯在阴间相见吧?”

韩暮正色道:“非也!乃是阳间重逢,共享天伦之乐。”

梁母惊讶的张开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心道:“你这少年,我儿去世,老身已经了无生趣,悲伤不已,你却来拿此事消遣老身。”

但此人是山伯好友,也不好出言斥责,脸色顿时冷淡的几分。

韩暮看出她心中的想法,只道:“我知道夫人心中疑窦重重,今夜我想留在贵宅替山伯兄守夜,三更之前此事我给您个交待,但请夫人切莫声张,若夫人一旦声张出去,恐怕今后就真的和山伯阴阳相隔了。”

梁母听的满头雾水,见韩暮说的郑重,家中有四九在,留他过一夜倒也无妨,于是咬牙道:“那便屈尊公子在寒舍住下了,你的话我只当没听到。”说罢转身出厅,心中想道:且看你搞什么鬼!

冬日的天黑的很快,很快便到了掌灯时分,韩暮在四九的陪同下草草用了晚餐,便来到灵堂守夜;那梁夫人来劝了几次言道:由韩暮辛苦守夜,于清理不合。

但韩暮坚持己见,只是叫众人速速去休息,明日就要出殡,要早起准备,众人拗不过他只得由他去;韩暮只是偷偷告诉梁母先回房歇息,但不要睡下,三更前有要事找她。

老夫人满腹狐疑的进房去了,留下韩暮一人在灵堂枯坐,韩暮坐在椅子上,看那棺木前烛火摇摆,虽明知是假,倒也生出一股凄凉之意。

一更时分,韩暮悄悄来到后堂厨房处,用绳索做了个机关拦在厨房门口,又悄悄的回到灵堂中坐等梁山伯上勾;但听门外夜风呼呼打着唿哨,光听上去便有丝丝的寒气入骨;梁山伯一介书生,又有病在身,这几夜餐风露宿倒是难为他了。

韩暮促狭的想:这样的苦都能受,这便是爱情的力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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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五章 化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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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极其缓慢,仿佛凝滞的油脂一般在慢慢的蠕动,韩暮百无聊赖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灯花一闪一闪,偶尔爆出火星来,发出‘噼啪’一声轻微的声响;蛰伏的硕鼠也乘着机会溜出来,悉悉索索的在墙角窜动,瞪着黑黑的小眼睛鼻尖抽动着寻找食物;韩暮伸手拿了一块棺木前面的干肉,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喂起小老鼠来。

二更时分,期待已久的声响终于出现了;后面厨房里发出‘哐啷’一声脆响!正是韩暮设下的绳索机关所连接的铜盆的声音,有人触动了那道机关;只一闪间,屋内便不见了韩暮的身影,他像一缕轻烟一般瞬间已经穿过院子来到厨房门口。

凭着超人的目力,他看见一个黑影正呆呆的站在厨房门口,看见有人来了,那黑影转身便跑,韩暮跨步上前一把抓住那黑影的衣服,低声道:“梁山伯,是我!”

那黑影全身一抖,停下身子转过脸来;借着淡淡的新月的弱光,韩暮看到此人正是梁山伯;梁山伯也看清了韩暮的样子刚要说话,韩暮忽然伸手捂住他的嘴巴,一把把他拉到墙角躲起来,紧接着只听脚步声响,四九披着衣衫打着啊欠提着一盏灯笼从偏房走出来,口中含糊不清的问道:“谁呀!是谁?”

韩暮示意梁山伯躲好身子,自己从黑暗中走出来,笑道:“四九小兄弟,是我,我口渴,想道厨房烧点开水喝,没想到撞翻了铜盆,倒把你吵醒了。”

四九见是韩暮,便道:“原来是陈公子,这倒是小的的错,忘记给您烧壶开水泡茶了,我这就给您烧去。”

韩暮忙摆手道:“我刚才灌了一壶凉水,现在已经不渴了,你去睡吧,明早还要早起呢。”

四九点着头弯腰施礼道:“这实在是不好意思,让公子受累还伺候不周,我那房中还有壶开水,我给您拿来。”

韩暮不愿和他过多纠缠,便道:“你送到灵堂吧,我小解之后自会泡茶。”

四九答应着去了,过不多时便拎着一壶开水送到灵堂里,之后便回屋睡下;韩暮见动静稍定,便来到梁山伯的藏身之处,两人推了后门远远走到四下里都没有人家的几堆草垛间,这才站定说话。

梁山伯抱拳施礼道:“韩大人,这次劳烦您费心了,初六之事您可有把握么?”

韩暮笑道:“没有把握我巴巴的跑这么远来你家中熬夜受冻干嘛?我吃饱了撑得么。”

梁山伯心中感激,自然百般的说这感谢话儿,韩暮制止住他道:“你别玩这些虚的,此事一了,你必须要和我同去大晋,帮我开办书院;我治下有座城池,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培养读书人的书院,你去了就是院长。”

梁山伯正色道:“韩大人,我既然同意了你的计策,以后自然是听你的号令,这一点你放心;我只是担心我娘,怕她受不了打击想不开。”

韩暮道:“我今晚等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今天我和令堂谈及此事,她似乎有卖掉家产,遣散仆从,在你坟头结庐而居的意思,如此一来岂不是苦了她么?”

梁山伯喃喃念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娘对我是一片真心,这叫我如何是好。”

韩暮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道:“你且莫急,我今日和令堂初次接触,但感觉她是个知礼节识大体的人,此事为了两全其美,我打算带你去见她,将事情和盘托出;这样也好让她安心的过日子,我向你保证,最多五年,我便可教你和你娘团聚,你看如何?”

梁山伯踌躇道:“好是好,我怕的就是我娘不肯放我离去,如果她不放我走,咱们这番安排便付之流水了。”

韩暮负手遥望黑黝黝的山野,轻轻道:“有些事你会陷入两难境地,顾此则失彼,但是换一种思路,却有可能二者兼得;我且问你,若是在一处激流中,你的娘亲和祝小姐同时落水,你该救谁?”

梁山伯默然半天道:“这个……这个……我实在不好回答。”

韩暮呵呵轻笑道:“答案就是,两个都救。”

梁山伯感觉思路豁然一畅,面前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说出来的话,总是让他十分意外,但是却又颇有道理,无形中让他的思想向前跨越了一步,他终于明白韩暮的良苦用心了,当下拱手道:“谢谢韩大人的指点,我觉得我梁山伯以前一直生活在迷雾中,您的一席话真教我大开眼界,事在人为,若连我娘亲这边都说不妥,还奢谈什么两全其美。”

韩暮看着他的眼睛,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四个字:孺子可教。滚到嘴边了却又变成了:“正该如此!”

梁山伯忽然道:“大人是如何知道我的行踪的呢?”

韩暮呵呵笑道:“你难道是铁打的么?不用吃饭么?我料定你必然深夜回家偷食,所以便设了个机关在厨房。”

梁山伯凝视韩暮半晌,叹口气道:“在下服了,大人不亏是少年英才,文武双全,智慧超群。”

韩暮道:“得啦,别拍了,雕虫小技而已。咱们快办正事,夜很深了。”

两人偷偷进了屋子,韩暮先进屋内探探情况,屋内寂静无声,除了梁夫人那处卧房内还有灯光外,其他人都睡得很熟;韩暮招手叫梁山伯进来,为防万一,梁山伯以袖遮面匆匆穿过灵堂,两人来到内堂梁夫人的房门外。

韩暮不便敲门,示意梁山伯敲门,梁山伯轻轻在门上扣了几下,里边隔了一会传来梁夫人的声音道:“是谁?”

梁山伯轻轻道:“母亲,是山伯回来了。”

韩暮听得大皱眉头,这句话搞得便像鬼魂返家一般,稍微胆小一点的人定然吓得大叫,别说是开门了。

但是韩暮的担心完全多余,只听里边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哗啦一声门被打开,梁夫人脸色苍白站在门口,眼前之人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儿子呀,梁夫人不管不顾一把抱住梁山伯,死死的搂住他,好像生怕他要飞了似地。

韩暮轻声道:“进去说话,被人撞见事情就说不清了。”

梁山伯忙搂着母亲跨进屋内,韩暮闪身跟进,左右看了一眼,将门关上栓紧;梁夫人呜咽连声,伸手在梁山伯的身上脸上乱摸,口中道:“儿啊,在下边可受苦了,阴曹地府里小鬼可为难你了,我烧的那些书卷和纸钱可都收到了?”

梁山伯哭笑不得,伸手按在梁夫人的双肩上,将她按在椅子上坐下,随后一撩衣摆‘噗通’跪倒在梁夫人面前道:“孩儿不孝!惹得母亲担忧了,孩儿并未离世,还好好的活着呢。”

梁夫人惊得张大嘴巴,伸手在梁山伯的身上脸上又摸摸捏捏,又拿过灯盏在眼前晃动,查看着地上的影子,嘴里喃喃道:“身上有热气,地上有影儿,确实是人不是鬼。”说罢再次将梁山伯搂进怀里大哭起来:“祖上积德了,我儿未死,好好的回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韩暮见这么下去不是个了局,于是咳嗽一声道:“梁夫人,您稍微静下心来,听我们把事情告诉您,你这样哭下去,万一被外边的人听到了,山伯兄恐怕就真的要离你而去了。”

梁夫人听他说得郑重便止住悲声,只把手紧紧拉着梁山伯的手,放佛生怕他又要离去一般。

当下韩暮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梁山伯在一旁低首不语,梁夫人听完之后狐疑的看着梁山伯道:“儿啊,他所言是不是真的?”

梁山伯低声道:“韩大人所言句句是真。”

“韩大人?他不是叫陈铨么?”梁夫人的脑子成了一片浆糊,完全糊里糊涂了。

梁山伯喃喃念叨着‘陈铨’二字,忽然明白韩暮为何叫这个名字了,这是成全的谐音;韩暮起此名的意思就是要成全他和祝英台这段美好姻缘,不由的心中感动,对梁夫人道:“他是晋国的高官,此次是来我秦国出使,途径此地得知孩儿和英台的事情,他的意思便是要成全孩儿呀。”

梁夫人沉默半晌才理出了个头绪,幽幽的道:“原来如此,你这痴儿为了一个女子居然连娘亲都不要了,我真是心痛如割呀啊。”神情凄苦异常。

梁山伯忙跪地磕头不止,心情激动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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