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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栏已朽-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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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身行至屏遮旁,望着窗栏外雨雪纷纷的街道,纸括的红烛灯笼在夜间散发出幽幽光芒,旁人皆有所念所想,唯他孤身一人,形单影只。
  心中忽然记起那日的对话,那女子一身红衣破败,眼中笑意俨然,不免一阵自嘲自笑,如今之事细细想来皆有所因,那日的危机性命他便早该料到,若是早点认知,林辞镜便也不会因此消身殒命。
  只是现在想来一切都已成定局,怪只怪他不够细心如发,平白让人丢掉性命,如今与林家的矛盾渐深不说,只怕日后的风雨欲来,已是势不可挡。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翌日醒来,才发现一身醉意未消,头也昏沉的紧,抬眼看了眼窗外,天光大亮,虽说大雪纷扬这几日天气阴冷无晴,但喻尝祁少说也已心知肚明此时怕是日上三竿了。
  翻身下了塌,眼前的景象分明就是他平日里居寝的书房,昨夜一人自酌自饮至夜深,最后不知何时竟也昏睡了过去,原本以为自己会留宿在欢宜坊,谁知最后竟回到了府中。
  思索着是不是章岁辛那小子派人送他回了府,身后的房门却突然打开。
  “王爷,你,醒了……”
  阿颜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神色不同于往日,这几日府中丧事未除,所有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或许是介于原先事情的影响,心中对喻尝祁却无意识的产生排斥,想是自己没脸面对,阿颜勉强欢颜,“昨夜王爷醉了一身,奴……”
  她话未说完,喻尝祁却突然变了脸色,方才起身整理衣装的同时却发现身上少了一样东西。
  阿颜看他一阵翻找,也不由得跟着着急了起来,忙问,“王爷是丢了什么东西么?”
  喻尝祁转过来看她,神色凝重,“你可看到我昨晚有落下什么东西?”
  阿颜一脸不明所以。
  “不如王爷与我详说说,我好派府中的下人找找?”
  “不必了。”喻尝祁一口回绝,这几日忙着丧葬的事,也许是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倦怠的状态,面对身边的事物也没了多少在意,想起昨日自己是在欢宜坊买了醉,若是落在了那里,或许也说不定。
  *
  赶到欢宜坊时,正巧碰上了一脸笑意与旁人洽谈的和乐的章岁辛,喻尝祁走了过去,后者见了他,也立马迎了上去。
  “我说兄长昨晚怎么一人走的这般早,我还以为你丢下我跑了呢?”
  面对章岁辛的抱怨,喻尝祁不禁蹙眉,“昨晚不是你把我送回府中的?”
  章岁辛看着他也是一脸不明所以,“没啊,我原意是留了住房想你休息一晚的,谁知道今早醒来,就有侍仆跟我说,你走了。”
  “……”
  心中没多大在意,想起昨夜与柳既回的事情,章岁辛不甚在意的拍了拍喻尝祁的肩膀,“既然兄长回来找我了,那就免得我去找你了,今日宫中有事,爹要我过去,正好兄长陪我一同……”
  “你看见我身上有东西丢下了么?”
  喻尝祁看他,突然语气凝重的截断了他的话。
  章岁辛为人平时何等心细,听他这么一说便想起了喻尝祁以前最好带在身上的那条穗子,依稀记得自己有一次拿来玩弄,还被他亲手胖揍了一顿。
  “你说的是那条穗子么?我倒是没看见,兄长你该不会弄丢了吧?”
  “我……”
  见得喻尝祁无言,章岁辛不由得再次眯起他那双桃花眼,“哎呀,平日惜之如宝的东西就这么被你弄没了,你说说你可对得起那位姑娘么?”
  “什么……姑娘?”
  章岁辛却瞅着他一阵轻笑,“你也不用瞒我了,你平日不喜金银玉器,却偏偏一条手织的穗须贴身的紧,看那不是姑娘送的,又是谁送的?”
  喻尝祁突然无语,想起这家伙年纪不如他大,当年京城里那事情发生时,这孩子还只知道玩泥巴,索性也就懒得再开口解释。
  “行了,不用愁了,我知道那东西对你多重要,回头我派人把欢宜坊掀个地儿朝天的找找,你就先陪我进宫去?”
  章岁辛腆着脸抱住了喻尝祁的胳膊,见着这人眉目略有松动,便挥手朝身旁的仆人吩咐准备轿撵去。
  *
  “进去还是不进去?”
  章岁辛为人平生仗义执言,路遇不平之事必定拔刀相救,虽然习惯性在外人面前塑造一个胆量过人的英雄形象,其实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内里不过就是个半斤对八两的草包。
  喻尝祁看他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前脚急匆匆地被拖着赶到了宫里,后脚却因为这人怂的不敢进去而停留在此处。
  原先章林就已经得了周立宵首肯来内廷探望皇后魏琊,毕竟一家人不说,皇后这么多年和皇帝琴瑟和鸣、相敬如宾已经超出旁人的预想,如此厚爱之恩,足够章林有资格来见过自家的长姐。
  顶着周围宫人们看新奇一样的目光,喻尝祁懒得再开口,身子一斜,脚便已经踏进了门槛。
  “哎,不是,等等……”
  章岁辛一急,一把扯着他袖子又将他整个人拉了回来,只见愁眉苦脸,“不是,你就不能等我把话说完……”
  “你要说什么?”喻尝祁看他。
  章岁辛偏头瞧了眼里面,依稀可以透着央厅的隔纱窥见室内的人影,侧耳分明还可听见不时相谈甚欢的笑语声。
  “我……”支支吾吾,“你确定我现在进去,我爹不会骂我?”
  章岁辛平日虽然习惯性放浪,但却是十分怕爹的,章林一等武将,统军练兵亦是常态,可想而知堂堂一个在沙场上纵横半生的老将军待人处事会是何等的严格,不仅严格,而且还变态到不近人情的地步。
  喻尝祁虽然没见过章林教训章岁辛的样子,但是从这人的反应和不时脸上莫名其妙出现的挂彩,心里就已经明如镜。
  叹了口气,无奈道:“老将军为人处事自有原则,平生也是通情达理之人,更何况娘娘也在此,他又怎么会不顾你情面当众责你呢?”
  “说的好像没错……”章岁辛低吟,“那,我爹要是说我了,你切记一定帮我拦着?”
  *
  “岁辛来了,怎生不进去?”
  熟稔的声音传来,喻尝祁还未接话,转身便看见了周克殷一脸亲和的笑意。
  太子殿下为人亲善,一笑便是如缕春风,周围不少年纪小的宫婢见他纷纷略有羞赧的低垂下头去,喻尝祁一礼还未成型,周克殷却一把扶起他,面带歉疚地恭恭敬敬还了一礼。
  与上次那般难得一见的倔强不同,喻尝祁心知周克殷因为上次一事对他心怀愧疚,便也勿在多言,只是微微一笑。
  周克殷放了心,抬眼朝喻尝祁身后的章岁辛看去,那人却是一脸濒临灭顶之灾的神情,看向周克殷也不自觉带了点埋怨。
  “岁辛这是怎么了?”
  他话未说完,室内已经走出来了一个宫婢,看来方才周克殷那一声,魏琊许是听见了。
  章岁辛的脸色不由得十分难看,在晚宴结束时也不见好转。
  喻尝祁照着他交代的事情把话原封不动的跟章林复述了一遍,虽然复述的有模有样、有理有据,但他还是感觉得到老将军已经知道了部分内情。
  “要多谢王爷照顾我家犬子了,这孩子自小便不曾让人省心过!”说着,章林第三次拍了拍章岁辛的脊背,后者一口茶汤还未咽下,差点儿被拍出些许,好在章岁辛嘴巴一向紧实,再一次被他苦笑着咽了回去。
  喻尝祁看了他一眼,继而不动声色地道:“岁辛如今年纪见长,自然懂事了不少,老将军不必客气。”
  他话语亲切客气,自小与元孝他们拜把子时,章林自然也在一旁教导过他不少,对他亦是视如亲子,只是碍于身份,总是免不得见外些。
  章林闻言,笑的越发惬意,留刻了些许眼纹的星眸依旧烨凉,白面美须,貌似书生才子,一眼望去亦是没有半分盛气凌人的将军气势,偏偏人生的俊朗,留着一副胡须看着也更加儒雅。
  只是手上的劲儿却是实打实的厚实,再次一巴掌拍在章岁辛背上,后者大气不敢出的闷哼了一声,章林却像揉兔崽子一样揉了揉他的头,“这孩子这么大了也该省心了,只是我一心想让他学着王爷和殿下半点儿,偏偏又不争气!”
  看了眼章岁辛幽怨的眼神,喻尝祁弯了弯嘴角没再出声。
  “我如今和长子一心做事,唯独这小子颇为大不成器……”章林一边叹气,一边露出一脸朽木不可雕也的惋惜,另一只手眼要看再次打下来时,章岁辛终于不再装草包,突然跳了起来,指着章林哀怨道:“爹,我想娘了……”
  话音未落,喻尝祁便注意到章林的神色隐隐有了变化,掩去眼中的落寞,章林再次哀叹了一声,一把将章岁辛捞进怀里,狠狠揉了几下。
  那动作虽然有些粗野,喻尝祁却看得出来章林是有几分愧疚的,章家世世代代除了嫁出去的皇后魏琊,剩下的全是男丁,当年听说先代家主建功立业后曾遇见一术士,那术士言章家注定阳盛阴衰,克妻克女,世代便是女儿命薄。
  原本先代家主只当玩笑话,不假思索便赶走了那术士,谁知日后一语成谶,当真世代夫人命薄,多子无女。
  魏琊之父章丘为人深情,与先夫人琴瑟和鸣,恩爱多年,只可惜夫妻福薄无缘白头,早早撒手人寰,章丘便替妻服阙守灵了三年,只是之后娶了章林的母亲做续弦,生子没多久便又因病去世。
  至此章家男丁命里克妻的流言便由此传开来,纵使章家儿郎如何优秀多情,也无人敢再来结姻为亲,所以这也就是章元孝明明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为何还孤身一人的原因。
  而章林约莫是遗传了自己父亲的深情,在夫人去世后至今也未在娶妻,一个人带着两个儿子生活,父子三人倒也和乐。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现下想来倒也可笑,自己莫非也是克亲的命,跟在身边的人如今一个个也皆远离自己而去。
  手指微微颤了颤,杯中的酒液微微半倾,不自觉溅出两三点,看着章岁辛憋的一脸通红的模样,不由得想起了那人,少年恣意风华正茂的年纪,如今,你又在何处呢……
  “舅父放过岁辛吧,这孩子快要喘不过来气了。”在一旁许久,终于看不下去的周克殷忍不住出声解围道。
  喻尝祁回过神来,默不作声的扬手喝尽了杯中的酒液,脑海里却突然一晃而过那晚喝醉酒时隐隐约约看见的人影,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压下心里的想法。
  章林闻言也终于松开了手,得到解脱的章岁辛立马跳脚到一边去,掏出扇子呼呼扇着风。
  看向周克殷的同时还不忘示以感激之情。
  “唉,是臣失礼了,让殿下见笑了……”
  周克殷微微一笑,“舅父不必如此,再者今晚父皇还有事找您详谈,至于岁辛,就交于孤来照顾便是。”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山间冷风呼啸,这几日雨雪交加,本就泥泞难行的路径顷刻间变得更加恶劣了起来。
  押解着囚犯的槛车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中艰难的推进,解差们也跟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坑中行走。
  无所阻挡的寒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尤其是到了山间谷口,就如同灌潮的海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冲了进来。
  “喂!”扶正了帽子,一个解差眯着眼睛看了眼身旁的同伴,斜着的目光又顺带瞅了眼槛车内衣衫褴褛,几乎没了声息的男人。
  “这样怕是走不成了,找个地儿歇着吧?”
  “呃……”另一个会意,跟着点了点头,于是连着剩余的两个人一起找了个低檐的山坳走了进去。
  “出来!还继续待着,准备等死啊?”
  槛车被推进山坳靠边的岩石旁,其余的两个解差在岩洞中央生了火,明亮的火焰顷刻间将昏暗的岩洞燃满了光芒,槛车内的男人披着重枷,散乱湿臭的头发搭在脸上,看不清神情。
  “说话你没听见呢?找死呢不是!”
  那解差再次大喊了一声,故作凶恶的尖嗓子在空旷的山间显得越发清晰刺耳,不由得引得一旁的同伴观望了过来。
  指节动了动,像是维持一个姿势过久一样,男人有些僵硬的转过了脖子,之后才有些发愣的动了动身子,在解差凶恶的几乎要吃人的目光下慢吞吞的走出了槛车。
  虽然那男人身披重枷,还被连着折腾了这么多天,按常理来说,早就没什么力气了,但是那解差还是不敢轻易懈怠,毕竟这人可是跟着国相府的大公子从西域来的,这身功夫和本事他们还是有所耳闻的,据说这男人还曾徒手掐碎过好几个人的喉骨。
  左仪慢悠悠地走到了篝火旁,即使双手被铁枷负在身后,可那举止间阴骘残忍的气势还是不由自主的流露了出来。
  一旁离他稍近的解差,约莫是胆子小的缘故,一直忍不住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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