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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栏已朽-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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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活动也算自由了些。
  而且今日宫中举行家宴招待来京述职的大臣,所以跟在喻尝祁身边的人差不多都离开了府中,至于他,一个原因不去,喻尝祁也不会去为难他。
  只是一想到周怀绮要他去把左仪救出来那件事,他就止不住一阵反胃,这人做的丑事被发现也实属他活该,只是他想不通到底周怀绮是为了什么要做这种事?
  难不成他也和林家的人有什么交集?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叶凡几一惊,下意识抬头望去,然而下一刻,这座寂静无人的庭院门口却突然响起一阵杂乱无序的脚步声,呼吸猛地一滞,心中偶感一阵不妙。
  *
  时人酒过三巡,俱是一片醉醺醺的,除了那些无意随波逐流之人。
  喻尝祁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酒樽,心中思绪万千,而坐在大殿上的男人亦是抵着下颌,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青铜酒樽,微眯着双眼虚瞰着殿下群臣。
  大殿由原先的热闹欢愉渐渐转变为沉郁闷热,寒冷的夜晚不少人因为几杯暖酒下肚而起了昏昏欲睡之意,甚至连仪态教数都未曾有所顾忌而东倒西歪成一片。
  “陛下……”
  直接握着酒壶的人醉醺醺开了口,声音虽然一片浑浊模糊,可那双眼镜却依旧雪亮的很,像是藏着一缕寒芒。
  “爱卿可有话要说?”周立宵看着殿下的男人,一身宽大的鹦哥绿丝围裘战袍,脚下蹬着獐皮靴,生的鼻直口方威武雄壮,虽然已是知命之年,但这一开口内力十足浑厚的嗓音,却也足以将醉的半死的人给震醒。
  “陛下,臣看这光吃酒也没什么意思,不妨来点乐趣?”
  王虏笑着开口,虽则称呼不变,可那语气上的不屑一顾却丝毫的不带掩饰。
  周围酒醒的人闻声不禁一惊,却又不敢私下议论什么,这王虏在先帝在世时,行事风格便十分的惹眼不知收敛,虽则先帝对他宠爱有加,可周立宵毕竟不是先帝,在原先大长公主的事情上,周立宵就已经看他不惯,如今还这般无所顾忌,当真是不知脑子归在何处?
  而王虏也自是看不上这个年纪轻轻就做了九五之尊的毛头小子,如今更是仗着自己功勋老臣的身份对周立宵百般言语不忌。
  “……”
  大殿内一时寂静万分,所有人都为此担忧,生怕这不知死活的王虏若是惹得周立宵生气,到时候受苦受难的怕又是他们,一时纷纷忍不住朝一旁的喻尝祁望去。
  好歹希望这个受皇帝宠爱的王爷能说两句话调节下气氛,可喻尝祁却是视若无睹,径自坐在远处不动声色的自酌自饮。


第40章 第四十章
  “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可否……”
  气氛正僵凝时,坐在一旁候时已久的国相林凫却突然站起身,向着周立宵行了一礼道。
  “说!”周立宵看着他,眸中神色渐深。倒是不知道这老东西又想玩什么花招。
  林凫屈身缓缓道:“臣看这气氛差不多了,便想着献一回丑。”
  “哦?林相这是又想出什么好法子了?”
  林凫道:“臣近日在新乐坊寻得一奇女子,奇淫技巧一学就会,甚是聪慧敏捷,便想着让她出来献丑一曲。”
  “对,没错,叫那女子出来弹上几曲哈哈哈哈!”王虏见状连忙趁兴道。
  他端着酒樽,醉意醺醺,举止言谈也权当没了顾及,周围不少大臣见状俱是声都不敢吭一回,看着他这般肆无忌惮,想来也是习以为常了。
  周立宵闻言却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殿阶下的喻尝祁,见后者依旧不动如山的坐在远处,神色平静的像是发呆,颇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漫不经心地道:“传!”
  众人见之,遂放下心来,林凫和王虏到底也是多年的老友,如此出来解难也算是正常不过。
  待到林凫退下后,身旁随侍的宫婢便上前将宫门缓缓推开,夜间的寒风一瞬便如决堤的洪水般涌了进来,纷飞的雪花落在早已侍候在武英殿外的身形上,吹的人衣袍翻飞,那修长聘婷的身形在这咫尺间的距离变得遥远朦胧起来,一簌簌雪花尽落,红衣罗裙绯色如霞。
  手中抱着一把长琴,那女子不疾不徐的走进了大殿中央,微微躬身行了一礼,未曾言语便盘膝而坐,将那把长琴端放在一架檀木漆几上。
  纤指微动,捻拢挑抹,一曲和哀便随现了出来。
  那把长琴名为枯木龙吟,通体原髹黑漆,以孔雀石、象牙末所补,曲高和寡,琴声玉振,所倾禅宗妙法,谓之绝灭一切妄念,达到不生不灭不老不死的自在境地。
  比之丝竹清音糜糜之所,倒要清寂释然不少,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得为之刮目相看,原先对这区区一个琴女看法不过尔尔,现在竟多少有了些欣羡所慕之意。
  直至一曲终了,所有人都还未曾回过神来,那女子倏然站起身,向着周立宵行了一礼,却依旧未曾言语。
  这时一旁的林凫却突然站了起来,“陛下,此女名纳音,是个不会言语的哑女。”
  “纳音……倒是个好名字。”周立宵看着她半晌,“只不过不会言语未免有些可惜了,能将枯木龙吟运用至此,到底也是个难得的人才,你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那女子闻言却是默然的摇了摇头,神态一派恬静。
  坐在一旁静默已久的喻尝祁却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那女子清艳绝伦的侧颜皱起眉头来,心中一阵不妙。
  就在这时,大殿的门突然被推开,又是一阵寒风激扬,就见一个满身带着血迹的侍卫急慌慌的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了殿阶之下。
  面色急慌,呼吸更是紊乱不已,“陛下,京城新乐坊的一家官窑起了大火,原本预定的上百件瓷器通通化为灰烬,卑职派人夜巡时,发现……”
  “发现什么?”周立宵看着他,眼中似有若无的含着怒意。
  “发现……”那侍卫战战兢兢的将头垂的更低,“发现此事是有人刻意所为,而且……在,在那堆灰烬里面发,发现了上百件铸铁……”
  “……”
  那侍卫此言一出,大殿里的所有人便同时不出所料的倒吸了一口气。
  只是还没待得那侍卫将话说完,从原先开始一直站在大殿中央的红衣琴女却突然一把抄起放在檀木漆几上的枯木龙吟,瞬间就朝身旁跪着的侍卫撤头砸去。
  后者反应不及,当头直接被砸了一个头破血流,仅一瞬间就已经瘫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有,有刺客!”
  大殿里的群臣在那琴女做出动作时早就慌做一团,殿外不少侍卫闻声瞬间持着兵器冲了进来,大雪一时急扬,将大殿里里外外纷纷扬扬填充了个够。
  “呵呵……”看着将她重重包围的侍卫,那琴女无法出声的嘴巴里忽然发出一阵低哑难听的嘶嘶声,美艳的容颜似是流露出笑意,下一刻却一把从红袖中抽出一把匕首,迅速的从自己喉咙划去!
  “拦住她!”
  坐在大殿上自始自终未曾有过半分撼动的周立宵冷冷的观望着这场戏,下一刻那最后一个音节还未消弭时,喻尝祁早就拍案而起,速度快的让人捉摸不透,他伸出手一把掰住那琴女的手腕,关节被刻意扭曲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松开了手中的匕首,喻尝祁却没给她反击的机会,扭住她的胳膊将她按在了那张檀木漆几上。
  仅一个手刀,就瞬间将那琴女劈晕了过去,枯木龙吟在坠地时发出一阵清音,弦丝崩断,这场戏也就到此为止。
  *
  “这戏,可精彩否?”
  雪簌簌落下,沾满了衣襟,今夜一事了结,宴席便被匆匆遣散,本来索然无味的一顿饭顿时令人感到兴味盎然了起来。
  梁珂挥手扫下衣襟上的落雪,看了一眼倚偎在屏风围彻的暖炉旁的人,勾了勾唇,“精彩,怎能不精彩?!”
  周怀绮披着件氅衣静坐在前,身前的暖炉时不时冒出几点火星子,温暖的火光映照的眉眼灼亮。
  梁珂向他走去,顺手倒了杯热茶暖了暖身子,“那件事可有了消息?”
  周怀绮抬头看他,“我不知道。”
  “不知道?”梁珂忍不住笑了笑,“怕是要石沉大海了吧,早说过那孩子不可信,你又何必多念?”
  “我非是念他。”周怀绮道:“只是失望而已。”
  梁珂却笑了笑,“没什么好失望的,左右不过一枚饵食而已,现在试探的结果已经出来了,这枚饵食怕是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了,不如我帮你除去了,如何?”
  周怀绮看他,语气变得犹疑,“你想做什么?”
  “饵食能做什么,当然是用来钓鱼啊。”梁珂不以为意的笑出声,“留不住的人还是趁早解决了好,免得日后留下祸患。”
  “……”
  周怀绮闻言却没再说话,静静地坐在暖炉前,凝神看着火光出神。
  原本在梁珂和林家人的交易暴露不久前,林将酌就曾经亲自派人来找梁珂交谈过一番,他们私底下说了些什么,他并不算清楚,毕竟现在时期特殊,他还不宜过早露面。
  不过从梁珂这几次偶尔提起的谈话来看,林将酌应该不是来找梁珂缓和这件事的,而是私底下又有了什么交易,并且他可以确信的一点是,林将酌已经知道了叶凡几的身份。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担忧的,这孩子是慈家人的后代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他怕的是,林将酌会利用叶凡几的这个身份来对付喻尝祁,毕竟叶凡几的身份要是暴露了,他离着和周立宵真正见面的那一日也就不远了。
  看着周怀绮沉寂无言的样子,梁珂大抵是猜到了什么,缓缓蹲下身来握住了他的手,触手指间温热,周怀绮一怔,忍不住偏过头来看他。
  “该来的日子迟早会来,你心心念念期盼了这么久,走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眼中流露出几分怔然,周怀绮忍不住笑了笑,“你以为我会后悔么?”
  “……”,梁珂看着他没说话。
  “是你多心了……”,半晌,周怀绮抽回了手指,“我自己的路我知道怎么走,我可从来都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是么?”梁珂站起了身,“倒希望是我多心了。”
  周怀绮冷冷道:“收起你那多余的心思。”
  一把扶上周怀绮的肩头,神色变得幽淡,梁珂微微倾身凑近身边人低语,“那日后我会撤掉你所有的后路,但愿你可莫要再回头……”
  “嗯。”周怀绮浅浅的应了一声,肩上即将滑落的氅衣却被梁珂伸手提了起来,还未待他反应过来时,这人竟一把抄着他的膝弯将他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身形不稳间,周怀绮下意识的抓住了梁珂的手臂。
  梁珂却看着他戏谑的挑了挑眉,“夜深寒意重,坐久了对身体不好,殿下还是早日上床歇着吧。”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一切仿佛有人刻意安排,在大宴上发生的事第二日便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新乐坊的那座官窑,历史悠久,从大周立国起始便一直为皇室定制瓷器用具,只是如今这场不明来历的大火将这些瓷器付之一炬,足以治那些人的重罪,只是……
  官窑里出现铸铁,那就让这件事更加说不清了,铸铁在现在多为匮乏,除却农作用具,便一直为军队辎重所提供,如今这官窑被火烧,这出现铸铁一事,不知又要拖下哪些人下水。
  “你还有何话要说?”
  周立宵看着殿下跪阶的人。
  “臣无话可说!”林凫老老实实的跪在殿阶下,大周昔日高高在上的国相大人今日出奇的服帖,倒像是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从昨日的变故到如今,事情虽尚未明了,但是今日一早便连着十几位谏官上书弹劾林凫,诸事大大小小,说得清的说不清的包括官窑出现铸铁一事仿佛都在刻意安排好了一般。
  在场的所有人都为此闷不作响,多少心里明白的却都是缄口不言,虽然面上俱是兢兢战战的,但是谁知道背地里看戏幸灾乐祸的又有多少。
  “那便是承认了?”
  林凫应声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再次直身道:“昨夜那哑女大殿行刺一事是臣识人不清,臣愿领罪!”
  “领罪?”周立宵不禁笑出声,“林凫,前日在京城捕获的那批“瓷器”可不仅仅是领罪如此简单,如今人证物证皆在,你还有何说辞?”
  林凫却依旧面色不改道:“臣对于此事毫不知情,定是有人刻意诬告臣,请陛下彻查此事还臣一个清白!”
  他这话说的一番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若不是在场不少人都心知肚明此事,怕是真的以为林凫是清白为人所诬的。
  只不过选择缄口不言的人不少,为此无一人出言附和,只得将此事胶着在此,林凫若是据实不认,周立宵也无法断罪于他,毕竟身份地位摆在这里,没有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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