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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花布幔-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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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心,只在水里荡荡了事。
    这不行。也许每个人头脑里有一条对待清洁和舒适的衡量线。有的人认为地面有一片碎
纸屑就算不干净,需要拿起召帚打扫。有人则不然,满地碎纸,跟抄了家似的,他们仍旧安
之若素,觉得蛮好。乡下人,屋里屋外到处见土,很难觉得这四白落地的房子,还有什么必
要打扫不停。
    要想办法提高小髻对洁净的热爱。阿宁自以为抓住了症结,耐心地告诉小髻:这是浴
液,这是洗发液,这是护发素,这是油污洗净剂,这是玻璃洗涤灵、这是除臭剂……
    小髻紧锁眉头地听着,记着。这么多瓶,瓶子都很漂亮,里面装的水,颜色也差不多……
    她依旧像算盘珠子一样,不拨不动。阿宁几乎气馁,培养一个精干的可人意的保姆,真
比培训一个合格的程序设计员还难!后院不稳,她怎么能安安心心地上班!该优抚的优抚过
了,胡萝卜既然没用,只有用太捧了。于是,她硬起心肠,训了小髻几句。
    “不是跟你说过几遍了吗,挤瓜汁的纱布一定要煮开,你怎么只烫烫就算完事。这我还
在家呢,要是看不见,你更不知要省多少事呢!”
    小髻哭了。眼睛大的人,泪珠也大,沉甸甸地落下来,像久旱之后的雨。
    “就算小髻不对,你也完全可以和气些嘛!”沈建树干心不忍。小髻太像年轻时的阿
宁,使他生侧隐之心,好像成了妇人的阿宁,在训姑娘时的阿宁。
    阿宁还气鼓鼓地不肯松动,倒是小髻自己使事情有了转机。
    “姐,你这儿我不想呆了。我来时带了回去的路费,我娘说要是给姐帮不上忙还添乱,
叫我早些回去。”
    天哪!这哪行!找保姆的种种艰辛困顿,霎时涌上心头。阿宁这才发现自己铸成大错,
官逼民反,事情就不可收拾了。
    阿宁立刻软了下来,得想个办法,无论如何也得把小髻留下来。亲不亲,一家人吗!可
这个弯子也不能转得太急。不然,以后一有风吹草动,小髻总拿出回家这杀手铜要挟人,阿
宁可受不了。
    事已至此,阿宁索性把话挑明了。大家老在一团温情脉脉的亲戚情份里裹着,反倒把简
单的事情槁得复杂了。主意已定,她先把毛巾递给小髻擦泪。然后拿出几十块钱。
    “小髻,姐姐刚才说话声重了点,你受了委屈,姐姐给你赔不是。”
    小髻止住了抽泣。不管怎么说,姐姐年纪大,能给她服软,她也就知足了。
    “你真要想家,要回去,我也拦不住你。”阿宁叹了一口气,自己的眼圈也不由得红
了。并不完全是为了出感情效果,小髻真一用于走了,她可实在是求告无门。
    “你是我请来的客人,回去的路费哪能让你自己掏,真要走,你就拿上吧。”阿宁把钱
往前推推。
    小髻手像火烫了似的往回缩。来时妈嘱咐过,要听姐姐姐夫的话,别惹人家生气。远的
不说,你叔叔这些年常接济咱家,这回你婶子也来信说叫你去。你得对得起人!现在这么跑
回去,该怎么和家里人交代!
    “姐,那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小髻怯怯地说。
    “剩下的,是你这几天的工钱。都是自家姐妹,还没来得及商量具体的数目。你也别嫌
少。”阿宁声音冷淡地说。不在这几个钱。她不愿叫人家说自己占一个乡下姑娘的便宜。
    “这,这怎么成?我是来给姐帮忙的。姐愿意,就给几个零花钱。不给也应该。小髻绝
不是冲钱才来的。”小髻慌忙地往回推钱,神情十分真挚。
    阿宁先是一愣,旋即明白了。原来症结在这里!古老乡俗,耻谈金钱,亲友问的互助,
完全是无偿的。愿干就干,不愿干谁也说不出什么。小髻一直以为她是在姐姐家作客,哪里
来的踊跃工作姿态!
    阿宁连叫自己糊涂,也许怪自己那封求援信太含混,谁知乡下人竟按着自己的逻辑去理
解。亲戚归亲戚,帮佣归帮佣,要想处下去,第一是要把这条界限搞清楚。
    阿宁拉开抽屉,找出她和沈建树的工资条,递给小髻:“你看看。”
    字条是细长的一条纸带,密密麻麻都是数字,小髻看不懂。
    “你就看最末尾这个实发数字。”阿宁指点她。
    嗬!真不少哇!怪不得城里人可以这么讲究,挣得钱一个月抵乡下人一年了。小髻的家
乡至今还很穷困。
    “别看挣得多,城里的开销也大。吃穿用,房租水电,费费的奶粉桔汁,都从这钱里
出,四下里一分,也就不多了。城里人有城里人的难处,不像乡下,烧柴吃菜都不花钱。”
    小髻点点头,阿宁姐说的是实话。城里什么都要钱,连楼下掏垃圾的老头,还一个月收
五毛钱卫生费呢。
    “要是我每天在家带费费,便一分钱也没有了。”阿宁把自己那张工资条团成个球,桌
上只剩下沈建树那张孤零零地趴着。
    “所以,我得上班。你帮我带费费,就是你付出了劳动,我该给你钱。至于多了少了,
咱们可以商量,这是你应该得的,何必推辞呢!”
    小髻愣愣地听着,觉得姐妹间怎么这样生分。私下里又觉得挺好,要不谁都愿意歇着或
是玩,这样干活也有劲了。
    姐姐妹妹推让了一气,小髻还是把头一个月的工钱预收下来了。
    阿宁很高兴。这样小髻再不能动不动就说走的话了。再者,她把小髻的工资定得比街上
的保姆们要少,小髻还挺知足。这样双方都好。


    费费今天穿了一套白兔服。雪白的棉绒布,配上带长耳朵的白兔帽,真像只胖兔子呢!
小髻爱给费费穿好看的衣服,心里又有点不以为然。有钱打扮十七八,没钱打扮屎嘎巴。像
费费这么大,正是屎嘎巴的年纪,却有这么多衣服。乡下孩子,十七八了,也没几件囫囵的
衣衫。城里人和乡下人,真是不能比呀!等自己什么时候回家走,跟阿宁姐姐说,把费费穿
剩下的衣服给上,拿回去,可以送人,也可以留着……小髻想到这儿,脸红了。虽说屋里没
人,还是觉得挺不好意思,看看费费,费费正张着手要她抱。小髻抱上他,思绪还沿着刚才
的坡往下滑:日后我也会有一个孩子,甭管是男是女吧,也穿这件白兔服,只是衣服里头的
人不一样……再以后,费费长大了,上大学、出国、研究生、当博士……另一个孩子呢?上
山割草,下河捞鱼,长大了日日种田,识得几个字,终于也忘光了。在低矮茅屋中过一辈
子……小髻已经记不得羞怯,她被自己设想到的这种铁定的结局震撼了,这是不会错的,没
有世界大战那样的变化,事情就不会是两样。
    费费因为无人理睬,哭了起来,小髻一摸刚刚换上的白兔服尿湿了,不由得火了起来。
这孩子,生在福地福窝,还这样不知足!她气得直摇晃费费。她不敢打费费,就是家里没人
也不敢打。一是阿宁姐对她那样好,不该背着她打她的孩子,二是费费挺招人喜爱的,她舍
不得打。但这一刻,她真火了,手上使劲,下死命摇费费。费费刚开始觉得挺好玩,止住了
哭声,随着前仰后合,一会发现事情不对,哭声再起,颇有点受了惊吓的意味。小髻不敢再
晃,赶紧哄他,又给费费换上一套小小的猎装,抱他出去玩。猎装上绣着一架小小的雪橇,
雪橇上蹲着一个小小的猎人,拿着一支小小的猎枪。猎枪小到绣不出上面细微的机关,看起
来像一根棍子。
    暮春的阳光明晃晃的。费费伸出手去,在空中乱抓。他看见空中飞舞着许多金色的小蜜
蜂。当然以他的年纪,还没见过蜜蜂,只知道是一种毛茸茸的有着许多纤细毫毛的飞虫,如
果说他看到的是些金色的苍蝇,也可以。
    小髻在头顶部梳着一根长长的独辫,垂到颈部又弯折回去,将辫梢隐藏在茂密的发丝
中,从侧面看,像在后脑挽着一个巨大而柔软的环。她的头发很好,这么长的辫子竟丝毫看
不出细下去的趋势。发式是阿宁姐为她设计的。起初她不习惯把额头露出来,总爱留稀疏的
发帘,直遮到眼眉。“你的前额这么漂亮,为什么要怕别人看呢?”阿宁不解地说。于是小
髻顺从地把头发一根不剩地甩到脑后,露出光洁得像剥了壳的鸡蛋青一样的额头,她现在有
一种特殊的风度了。柔软的腰肢像春天的柳枝,随风俯仰又很有韧度,臂弯里托着费费这个
胖胖的小猎人,像擎着个精致的洋娃娃。
    看自行车的老太太正在同卖冰棍的老太太聊天:“听说了吗?人肉包子!弹棉花卖网套
的乡下姑娘,进城来叫人给害了。刚开始谁也不知道,后来您猜怎么着?”
    卖冰棍的老太太惊恐地瘪着嘴,好像刚被人强迫她吞了一口苦冰棍。
    “咳!有一天,有一个人,突然从包子里吃出一块带指甲的肉!”
    小髻听不下去了。到处都在糟蹋乡下人。再说这个故事也太可怕。可别吓坏了费费。她
正要走,却被看车的老太太叫住了:“姑娘,你是给那家看孩子的吧?”
    小髻尴尬地停下了。老太太怎么认出她是给人看孩子的呢?她穿着打扮举止,不是都很
像一个道地的城里人了吗!又一看,老太大的手指正斜指着阿宁姐家的楼房,看来老太太是
这儿的老熟人了。在熟人面前,就没什么可装模作样的,人家什么底都知道!以后,抱着费
费到远处去!
    小髻不情愿地点了一下头。随即又补充道:“那是我姐姐。”
    “知道。都说是姐姐,还不如外边请的保姆呢!”老太太颇有含意地眨眨眼。她的眼睛
很小,加上有几根倒翻的睫毛遮掩,除了略见发红外,看不出深浅。
    这是什么话!难怪姐姐三番两次告诫小髻不要同外边的人瞎聊,人多嘴杂,有些人专门
爱刺探别人家的事。
    小髻转身要走。看车老太太受了冷淡,反倒很高兴。她喜欢嘴严实的人。
    “劳驾你给帮个忙,帮我看会车,我有个事出去一会。这事不难,规矩是后收费,谁往
外推车,你收他二分钱就成了。”
    “这……”小髻是个热心肠的姑娘。只怕因此委屈了费费。回头一看,费费正用小手将
自行车的铃铛抹得亮闪闪。“大妈,您可得快点。一会我还得赶回家做晚饭呢!再有,这取
车要什么凭证不?”受人之托,总要把事办得稳妥些。
    “不要凭证。只要他是拿钥匙,不是拿老虎钳子打开的车锁,就行。”老太太掩饰起自
己的满意之色,又格外补充了一句,“看车这活没个定数。多呀少的,就那么回事。”说
罢,扭呀扭地走了。卖冰棍的老太太,可能觉得同个年轻的姑娘没什么好聊的,也推起吱吱
响的冰棍车走了。
    到处都是车,列得很整齐。新车的车圈亮得像镜子,旧车就要柔和得多。小髻抱着费费
挨个按车铃。有的脆亮,有的暗哑,还有的干脆默不作声,按得重了,才发出生涩的嘎嘎
声。车多车架少,先来的车就有一个固定的位置,钢筋凹成的弯曲,像牙糟一样将车轮咬合
在其中,结实而牢靠。多余出来的车,只好弧零零地挤在队阵之外,显得凄凉。小髻可怜那
些车。都是一样的车,为什么早来的就有位置,晚来的就丢在一旁?车跟车,怎么就那么不
平等!
    一场电影散了。小髻忙得够呛,她不知道看车大妈并未走远,正在僻静角落里清点着出
入的车辆。
    “大妈,这是收的存车费。”天色不早了。小髻交待清楚,抱起已经呆腻了的费费,预
备赶紧回家。
    大妈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钱箱。凭着对硬币特有的直觉,不必点算,就知道同存车数是
相符的,不禁为自己识人的眼力自得。她伸手拉住小髻:“我姓田。住的离这儿不远。我打
第一眼见你,就喜欢上你了。也许是咱们有缘。”
    小髻笑笑。田大妈的手背很硬,手心却是软的。只有那种生性绵和后来却经了许多磨难
的女人,才有这种外刚内柔的手。
    小髻愿意有个人同她聊聊。田大妈好像随口问起她的种种情况。她都照实答了。
    “你又带孩子又做饭,主人家一个月给你多少钱呢?”
    “二十。”小髻回答。
    “没给长过吗?”田大妈露出骇怪的神色。
    小髻摇摇头。
    “太少了!姑娘,你也过于老实了。头一个月二十,以后是要给长工资的。这是规矩。”
    小髻不知道这规矩,原以为二十块钱就够多的了。谁想自家的姐姐还不如外人!她的心
发冷,不急着回家了。
    “回去跟你那个什么姐说说,要长工资。她要是不给,你就不给她干了。”田大妈打抱
不平。
    这恐怕不成。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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