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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孩-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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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说:“不过我独自留在这儿,倒给我提供了机会,有时间多接触我儿子小龙,慢慢建立了一些感情,混熟了。” 
  “是啊,坏事变好事嘛。”乌太说。 
  “我也感谢你送我一张完整的狼皮,才得以第一次接近我儿子时就成功。”爸爸拍了拍乌太的肩头,叹了口气。“不过,现在不能再等了,谁知引起警觉的母狼会干什么,我们今晚就采取行动。”爸爸走进地窨子,拿出一包东西,又让乌太搭灶炖一锅我们带来的羊肉,接着把那一包东西倒进锅里。爸爸说那是他当初带来的麻醉药。 
  后半夜,我们行动起来。 
  爷爷和乌太按着爸爸的吩咐,把骆驼喂得饱饱的,并往驼背上装好所有东西,做好了出发的准备。爸爸和爷爷提着那一盆炖烂的羊肉,直奔东北方向而去,叫我和乌太原地等候。我心里痒痒,不想放过目睹爸爸他们捕我弟弟的机会,央求乌太自己一人留此看守。他勉强同意又逗我说不怕他逃走啊,我一笑拍拍白耳头,说白耳放屁工夫就会抓到你。他也笑说,放心去吧,往后我做好人。 
  我带着白耳从爸爸他们身后悄悄跟进。 
  迷魂阵似的古城废墟中,左拐右绕,多亏白耳天生是一个觅踪跟追好手,分毫不差地把我带到爸爸他们潜伏的地方。黑暗中爷爷爸爸见我都吃了一惊。爸爸弹了我脑门说你这小鬼头,什么也不想拉下,爷爷瞪我一眼小声说,乌太要是跑了找你算账。爸爸说这回打死他也不敢跑,有白耳怕什么。 
  “爸爸,母狼没跑吧?”我担心地问。 
  “还没有,它刚才出洞来转了转,嗥两声又进洞去了。天亮后就不好说了。”他又把拴白耳的皮绳抓在自己手里,紧了紧它的嘴笼头,“这回你可别再坏我的事。” 
  我伸头悄悄往前看。朦胧的月光下,四五十米开外一截古墙下,有个黑乎乎的洞口,在洞口一旁置放着那盆爸爸带来的炖烂的羊肉,飘出的香味在这边都能闻得到。爸爸不知往羊肉里都加了什么调料,搅得我的馋虫上下翻动,嘴边不由得流出口水,恨不得我也上去大嚼一通。 
  可是洞穴里的母狼和狼孩,依旧没有动静。 
  沉沉黑夜格外宁静,天上月朗星稀。月光在大漠中如水银倾泻,洁白得无边无际。古城废墟蒙着一层明月清光,如同白昼。那些千年的残垣断壁枯树空亭,尽显出怪影奇姿,令人幻觉群魔弄影,魑魅乱舞,亘古的死寂中透出一股令人心颤的恐怖。我不由得挨紧了爸爸的身体。爸爸轻抚一下我的头。 
  “爸,母狼怎么还不出来吃羊肉啊?”我问。 
  “看来他们的洞穴不是一般的深,可能连着下边的什么地窖啥的,又没有风,香气飘不进洞里去。耐心点,他们总会出来的。”爸爸沉稳而胸有成竹。 
  这真是令人心焦的等待。 
  古城的寂静,更增添了几分压抑。我的眼睛盯得那可恨的狼洞,都酸涨了,可爸爸和爷爷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如两尊凝固的卧石,如同古墙的一部分,完全融入这片地貌。我都以为那是卧石。连旁边的白耳也在爸爸大手安抚下,进入睡眠状态,一动不动。 
  我们的耐心等候,终于有了结果。 
  或许羊肉香气终于飘进了洞内,或许习惯性的出洞巡夜和查看洞口附近有无危险存在,母狼出洞后,机警地围着洞口附近转了转。它又冲高天皓月尖利地嗥了两声,大漠为之震颤,尔后它才接近那盆羊肉,嗅了又嗅,闻了又闻,又围着羊肉转了又转。它蹲在羊肉旁,冲西南方向长嗥了起来。 
  于是,爸爸蹲在矮墙后头,也扯开嗓子喊出了两声长长的狼叫。显然,他们在用嗥叫交流,一种友好的信息交流。 
  母狼听到爸爸的回应,复而转身进洞,不一会儿带领狼孩出来,他们终于禁不住喷香羊肉的诱惑,一同分享起来,大口大口地撕扯着烂糊糊的羊肉,不时发出“呼儿呼儿”的贪婪而满足的低哮声。   
  第 十 章(2)   
  爷爷低声说一声:“着!”爸爸则大出了一口气。 
  我感到提在嗓眼上的心扑通回到原位。我为爸爸作为人类的智慧而感到骄傲,同时也为母狼感到一丝的悲哀,毕竟是四条腿的兽,斗不过少两条腿但多一份思维的人。这兽,尽管它已经很努力,十分狡猾奸诈,在四条腿兽类里已算是翘楚、佼佼者,但到头来肯定都败在两条腿的人类手里。人类是被一只不可知的神秘之手捏造出来的破坏者,其实也是不断被这只手鞭打转动的可怜的陀螺。他们的任务就是不停地转动而已。 
  转眼间,那盆羊肉被母狼和狼孩一扫而光。 
  只见母狼张嘴打了个哈欠,站起来伸展一下腰,然后身体摇摇晃晃起来。它哀叫两声,似乎有些奇怪身上发生的变化,原地转了几圈,最终像个醉汉不胜酒力般瘫倒了下来。而那狼孩——我弟弟小龙则更惨,吃完羊肉,站都没有站起来,挨着肉盆一头栽在那里,昏迷不醒。可见爸爸带来的麻药的药力,何等强大而有效。 
  “上!”爸爸一声轻呼,从矮墙后飞跃而出。 
  爷爷和我紧跟而上。 
  先到的爸爸抱起狼孩又亲又摸,声声呼叫个不停,我也手哆嗦着抚摸他那粗糙如老树皮的皮肤,眼泪哗哗往下淌。 
  爷爷狠狠地踢了一脚母狼的身躯,举起手中的枪瞄准母狼的头部。 
  “爸,不能杀它!”爸爸惊呼。 
  “它害我们成这样,你还可怜它!”爷爷压不住怒火,推上子弹就要勾动扳机。 
  “不——”爸爸丢下小龙向爷爷扑过去。 
  可白耳比爸爸更快,如一条黑色闪电划过,眨眼间一跃咬住爷爷的手臂,并撞倒了爷爷。“砰!”枪口朝天巨响一声。 
  爸爸也赶到,喝住白耳,扶起爷爷。 
  “爸,这母狼不能杀,小龙跟它有着生死感情。它这几年待小龙如同亲子,我们杀了它,小龙也活不下去,更不会原谅我们。唉,说起来,造成这一切,也不能全怪这老母狼啊。它更不容易,死了公狼和幼狼,剩下的这白耳狼子,它也认不出来了,也不认了,因为它被我们收养后,身上有了人气,母狼不敢认。其实它比我们还苦啊……” 
  爸爸说着潸然泪下,轻轻抚摸地上的老母狼,几分敬畏几分哀怜,感情甚为复杂。然后,他轻轻托抱起昏迷不醒的老母狼,走到狼洞处,把它放进洞穴里去。接着他从口袋里又拿出些没有浸药的好羊肉,放进洞里。 
  爷爷说:“好吧,儿子,你说的也有道理,它是够可怜的,可它毕竟是狼啊……算啦,算啦,儿子你说了算,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于是,爸爸从袋里拿出原先准备好的牛皮绳,把小龙弟弟五花大绑,结结实实。我问干吗绑他时,爸爸叹口气说:“他现在还是狼孩,一会儿醒来后不会情愿跟我们走的。让他变成人,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旁边的白耳,冲那边的狼洞哀嗥个不停。 
  爸爸看着它摇了摇头,转过头跟我说:“儿子,爸跟你商量个事怎么样?” 
  “说吧。”我几乎猜到了爸爸要说什么。 
  “咱们已经找回了小龙,老母狼也怪可怜的,咱们就把白耳留给它吧,让他们也母子相认。你看白耳,多可怜,它可是已经认出了亲娘。”爸爸说。 
  “……”我明知道爸爸会这么说,可心里极为难受,一时无语,天啊,这次我真的要失去我的白耳吗? 
  “你不同意吗,儿子?” 
  爸爸掀开我紧捂住脸的双手,于是他看见了我满脸流淌的热泪。他说:“你哭了,孩子,你真是个好孩子,爸很理解你的感情。那这事你自己决定吧,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爸爸摇摇头走开了。 
  那边,白耳依旧守着狼洞哀鸣。 
  我跑过去,抱住白耳的头痛哭起来,喃喃低语:“可怜的白耳,你就留在这里吧,守候你的妈妈。它一会儿就会醒来的,它没事,它没死,你放心吧。”我亲了又亲白耳的头脸,我的滚烫的脸贴着它冰凉湿润的嘴巴,轻轻解开白耳的皮绳和铜环,心中肝肠寸断地对它说:“白耳,再见了,你可好好跟你妈一起过,千万别靠近人类啊——千万!再见,白耳——” 
  我哭出声来,扭头就往西南方向的住地跑去。 
  爸爸和爷爷抱起狼孩弟弟,从我后边追过来。 
  那白耳见我们走了,一时有些慌张,一会儿随我们后头跑一阵,一会儿又回去守那狼洞,但最终还是留在那狼洞旁了。 
  黑夜的古城中,传来白耳长长的凄楚而哀婉的嚎叫,一声又一声…… 
  二 
  “醉猎手”乌太这次真的忠于职守。 
  他一见我们都回来,咧开嘴乐了,说听到枪声,他吓坏了,以为出了啥事,正准备去找我们。 
  爸爸逗他,我们不回来你不更高兴嘛。 
  乌太说,他拿这么多骆驼没办法,怕换的酒太多淹死了自己。 
  大家一乐。不见了白耳,他有些奇怪,听爸爸说白耳就是那母狼的狼崽时,他唏嘘个不停,称这是人兽奇迹,大漠奇闻。 
  我警告他说:“以后你碰见白耳,不许打它啊,尽量保护他们母子俩!” 
  乌太说:“我可哪有胆子打他们呀?他们可是狼精啊,谁敢碰他们!”   
  第 十 章(3)   
  我们收拾好东西,匆匆上路。 
  爸爸点把火,燃着了他的地窨子。熊熊火光中,我看见爸爸的眼里泪光闪动。火光映红了大漠古城的天空。 
  我骑的骆驼上,架上了柳条筐,里边装着捆绑的狼孩弟弟。爷爷和乌太走前边,爸爸走后边压阵。爸爸手里端着上膛的猎枪,时刻警惕地观察着后边和周围的动静。 
  我们星夜兼程。 
  当红红的旭日从东方沙线上升起时,我们已走离古城废墟几十里地。万里明沙浩瀚无穷,壮阔而亮丽。 
  突然,我右脚侧挎架上的柳筐,晃动起来。 
  狼孩弟弟小龙醒过来了,药劲儿散失。 
  “嗷——呜——”他狼般嗥叫开了,不停地挣动绳索。整个柳筐晃动起来,噼啪踢打着骆驼侧肚。 
  “嗷——呜——”狼孩弟弟又吼又闹。 
  骆驼受惊了,后背上又是狼叫,又是击打它,它哪儿承受得了这种惊吓。只见骆驼“嗷儿”一声大叫,尥起蹶子上下蹦跳,想把后背上的可怕东西摔下去,接着往前又蹦又跳地奔跑起来。 
  “爸爸!骆驼受惊了!小龙醒了!”我在驼背上如飘在狂涛上的轻舟,颠荡得头昏脑涨,终于经不住骆驼疯狂的暴跳怒奔,我跟驼架上的东西一起噼里啪啦全掉落下来。 
  摔在软沙上尽管不疼,可我一嘴一脸的沙子,狼狈不堪。 
  变得轻松的骆驼,很欢快地向一侧奔逃而去。 
  狼孩弟弟也如愿地滚出柳筐,无奈手脚被捆绑,但他双脚一起蹦着,如袋鼠般一跳一跃,回头向古城方向逃去。 
  “快抓住你弟弟!”从后边赶来的爸爸喊。 
  我醒过神,爬起来就追赶正在前蹦跳着跑的狼孩弟弟。毕竟四肢自由活动,我奔跑得快,急赶二三十米便追上了弟弟,从后边一下子抱住他,一起滚倒在沙地上。 
  “呜哇——呜哇!”小龙狂叫怒嚷着,挣扎着又踢又打。 
  我死死抱住他不放。可他的蛮劲儿非常大,几下把我甩开,又往前蹦去,我又爬起来伸手拽住他的腿,一下子拉倒了他。我上去就骑在他身上,两手摁住他的脖子。小龙“嗷儿嗷儿”叫着,回过头便狠狠咬住了我的手。 
  他那尖利的牙齿,咬透了我手腕肉,鲜红的血冒出来。 
  我咬牙忍着疼痛,双手依旧没有松开。 
  这时,爸爸赶到,把我拉开。我发现爸爸又披上了他那张狼皮,嘴里“呜呜”学着狼叫,出现在狼孩弟弟面前。 
  突然见到大狼,狼孩弟弟立刻高兴地呼叫起来,暴怒的心态逐渐平和,哼哼狺哮。看看爸爸,又眼神转向大漠古城方向,那意思很明显,一起逃回古城老巢。 
  爸爸指着自己对他说:“我是你爸爸——今天,带你回家——回真正的家——” 
  “爸——”狼孩弟弟虽然也学叫一声爸,但显然听得一头雾水,嘴巴和头固执地甩向古城方向。 
  “爸爸今天再也不能让你回那儿去了,你是人,人的孩子,不能这样不人不兽,在荒漠中当狼孩了。” 
  爸爸伸手抱起狼孩弟弟,嘴里“呜呜”地安抚他,重新走回驼队旁。 
  这时爷爷已经追回那匹逃走的骆驼,重新整理和绑牢了驼架。 
  狼孩弟弟一见大狼爸爸又把他放进柳筐,又“呜哇”地狂叫起来,又踢又闹。爸爸说一声委屈你了儿子,便把一块毛巾塞进他的嘴里,又用皮绳把他牢牢地跟柳筐和驼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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