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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赏了见面礼,老太君给的是一个碉花的翡翠白菜,婉清曾在前世看过国宝档案,知道这东西有多贵重,忙让一边的碧草给收好了。
她给老太太回了一件绒毛背套头背心,这个时代的衣服基本都是开衫,很少有套头的,但老人家穿套头,又方便又贴身,老太君摊开在手里好看了一阵,见那领子比一般的小立领子长了好几倍,不由怔住,忍不住问婉清:“这个……”
婉清笑着上前将背心拿在手里,把领子卷了一卷道:“老祖宗,这是孙媳特意给您织的,冬天天儿冷,脖子呛风,老戴个围脖又太厚了,有这领子护着,您就不冷。”
老太君听了拿手往衣服里去笼了笼,感觉确实又柔软又暖和,不由眉花眼笑:“真是个可心的人儿,亏你想得周到,这大周朝下,怕也就我有这一件稀罕物了。”
二老太太就在一旁瞪眼:“瞧这得瑟的,知道你得了个好孙儿媳妇,我们没你命好。”
这一说,一屋子的人就全跟着笑了起来。
婉清又给二老太太敬茶,二老太太给了她一对玉麒麟,看着虽好,到底没有了老太君给的大气,自个儿先笑了:“我可没你家那老祖宗气派,侄孙媳妇你可别嫌弃啊。”
婉清听了忙道谢,又送了一双绒线护膝给二老太太,婉清在娘家时,做过功课,靖宁侯是世袭制,上两代老侯爷,也就是老太君的公公共生得有二子,大儿子就是老太君的丈夫老侯爷,因为在长,又很是争气,年轻时,非得自行下场考试,硬是三榜都中,成了当年难得的一个公卿世家里出来的探花郎。
而老太君是华家的嫡女,华家在大周朝可称得上是天子脚下第一家族,华家嫡女最是嫁得荣光,不是亲王妃,也是个郡王妃,宫里的太后就是老太君的堂妹,进宫不久就被封为贵人了,后来又生了当今皇上,步步荣升,皇上继位后,就成了太后,华家权势一时无两。
华贵妃也是华家的嫡女,是老太君的堂侄女,太后的侄女,在宫里,俨然就是皇后的待遇。
老太君嫁给探花郎,算是高门低嫁了,所以,在靖宁侯府甚是得宠,老侯爷的第二个儿子则是好吃懒做,浪荡无形,年轻时最是荒堂无忌,纳了一个教坊里的女子做妾室,宠得无非无天,最后弄得个宠妾灭妻,若不是探花郎侯爷压制,华老太君强势介入二老太爷的家事,上官府的二房怕就已经家破人散了。
二老太太这人也算刚强,从老侯爷那里分来的家财虽然被二老太爷败去不少,但还是死命留下了些体已,又严加管束自己的一双儿女,最后大儿子也就是靖宁侯的堂弟上官云笙,苦练武艺,终于考上了武状元,如今已经是福王帐下一名大将军了,掌管着福王手里十万兵权,独守北境一个边塞重镇。
儿子带着儿媳孙子去了边关,女儿也嫁了,二老太太一个人便住着寂寞,老太君干脆将她接了过来陪她说话,二老太太就一直住在侯府了。
因着两家的关系实在是密切,二老太太在侯府的地位也很尊崇,就是靖宁侯也对她恭敬有加,所以,婉清把回二老太太的礼也备得用心。
二老太太接了那一对护膝也是笑得见牙不见眼:“这东西好,合我的心意,你看,她怎么就知道我有老寒腿呢?老嫂子,你那背心是大周朝的稀罕物件,难道我这个就不是了?”
老太君抿嘴一笑道:“再稀罕又如何,我要是想要,让清丫头再给我做一对就是。”言下之意,我自个儿的孙媳妇的东西,只要我想要,随时都有。
二老太太听得直拿眼瞪她,两个老人为了婉清的回礼像小孩子似的争执,一屋子的晚辈瞧着就笑,那目光里,自然也有不和谐的,婉清回头时,就看到了双妒恨的眸子正看过来,待她看仔细时,又瞧不见了,心下苦笑,做人果然还是要低调啊。
靖宁侯给婉清的是一张图,婉清当时没瞧明白,只听见老太君笑道:“孙儿媳,你公公可算是把上官府的传家宝交给你了,你可要记得好生保管了,可不能弄丢了。”
婉清听得吓住,忙想要去看那图,上官夜离却是一按她的手道:“不过一张废纸罢了。”
一旁的靖宁侯听得脸色一沉,正要发作,老太君就道:“离儿说得也没错,这张图说起来是个宝贝,其实是个残的,只是一半,补不齐另一半,的确就是张废纸。”
靖宁侯听了就道:“娘,虽说难以补齐,但终归还是有希望的,总不能就此扔了吧,毕竟是爹传给儿子的,儿子自然是要传下去的,清丫头既然是世子夫人,给她保管是再合适不过的。”
虽是自己是世子夫人,可宁华郡主还是侯夫人啊,靖宁侯年纪并不大,不过三十几岁的样子,宁华郡主就更年轻了,看着不过三十出头,这张图不交给宁华而交给自己,靖宁侯要么就是不信任宁华,要么就是对这张图已经失去了信心。
婉清眼角余光扫向宁华郡主,果然见她脸色不豫,不过也并无太大的意外,看来是事先就知道了的,婉清的心这才落妥了些。
不管如何,靖宁侯肯将上官府的传家宝传给婉清,有用没用,都就表明了一种态度,就是婉清在靖宁侯府的地位,仅次于宁华郡主,是正经的世子夫人,将来上官府的宗妇,如果上官夜离有命继承爵位的话,婉清还是将来的侯夫人。
婉清就送了靖宁侯一双皮手套,用硝好的羊皮做的,两面平滑细腻,戴在手上骑马,最能护手了,靖宁侯冷清的脸上也不由挂了丝笑容。
到了宁华郡主跟前时,宁华郡主喝了茶,拿出一对通体翠绿的翡翠手镯来,上官子怡一见,呀了一声道:“娘好偏心,这对手镯可是太后娘娘赏的,女儿可是肖想多时了,偏不肯给女儿。”
宁华郡主嗔她一眼道:“你嫂嫂可是咱们府里头的世子夫人,娘以后还要倚仗着她孝敬我呢,当然要把最好的给她啦。”
老太君听了这话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二老太太就在一旁笑道:“郡主就是大气,那对镯子我看着都眼馋呢,到底是宫里来的,着实是好东西。”
老太君这才笑道:“老五家的,你就拿过来给你二老太太瞧瞧,让她过过眼瘾。”
婉清听了就不敢将镯子交给碧草,只好自己双手捧了,谢过宁华郡主,起了身向二老太太走去,可还没走几步,身子不知被什么绊住,整个人便向前一蹭,手中那对玉镯就从手中飞了出去,只听得一声咣当脆响,那对翠绿的手镯立即摔成了好几截。
整个屋里顿时响起了一阵抽气,就听三少奶奶阴阳怪气地说道:“哟,五弟妹这是怎么了,谁推了她一把吧,不然好好儿的,怎么会绊脚了。”
婉清回头看去,就见上官子怡不动声色的往宁华郡主身边挪了挪步子,刚才自己并不是被什么绊了脚,更不是有的推了自己,而是自己的长裙被人踩着了,一个不慎,才会身子踉跄的。
可如今,根本就没有证据,就算有人看见了上官子怡的小动作,怕也没有人肯指出来,自己怕是要吃哑巴亏了。
而三少奶奶这话是在帮自己么?她又凭什么帮自己?婉清不由侧目看向三少奶奶,三少奶奶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五弟妹,我是个直性子,平日里最是口直心快,我看你刚才可是小心又小心的样子,那手镯可是太后娘娘赏下来的,又是二婶子给的,给你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当着这许多人的面打碎啊。五弟妹,你说我这话说得对不对。”
这还能说什么?她为自己说话,能说她说得不对么?否定她的话,那就是承认镯子是自己有意摔的?那不是对宁华郡主不敬么?新婚第二天,头一天见公婆,就把婆婆给的见面礼给摔了,这可是大不敬,就算是给罚跪祠堂也不为过。
婉清尴尬得要哭了,苦着脸道:“我确实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承认有人绊她了。
宁华郡黑沉着脸站了起来道:“老三家的,你可说清楚了,谁绊她了,这里谁都离她三尺远,谁能绊得到她?这对镯子摔了也就摔了,我也相信清丫头不是故意的,只是到底是我精心挑选了的东西,给摔碎了,就感觉一片心意都被人扔进冰窟里了似的,有点不痛快,但也决对不会如何怪罪于清丫头,老三家的你这样说就很不地道了,清丫头身后就只有我和子怡,难不成你认为是我和子怡推了她?”
上官子怡怯怯的躲到宁华郡主的身后道:“娘,我可够不着五嫂嫂,可别怪到我身上来。”
一旁的大太太听了就沉了脸,喝斥三少奶奶:“怎么一桌子的茶果都没堵住你这张嘴,一屋子的人就你话多。”
三少奶奶被婆婆骂了,撇了撇嘴,赔了笑道:“母亲,儿媳哪敢说二婶的不是,不过是觉得这玉摔得蹊跷罢了,那么好的翡翠啊,我那妆盒里可没一件比得上这个的。”
说着,目光就有些贪婪地盯着地上碎成几截的玉镯,口中喃喃道:“其实还是可以捡起来,打几个玉耳坠子的……”一副很可惜的口气。
大太太听了她这小家子气的话,更觉没脸,拿眼刀不住的剜她,三少奶奶到底还是有些畏大太太的火,没有真的过来捡那地上的玉。
“是啊,五嫂,你怎么会突然站不稳呢,娘和妹妹离得你远,自然是不可能推到你的,不过,你的丫头不是站在你身边么?”上官子墨秀眉紧锁,一副很意外的样子向婉清走了过来,“呀,五嫂你看,你的裙边上有个鞋印子,啊呀,对了,肯定是才走路的时候谁踩了你的裙摆了,怪不得会摔了。”
“五嫂的丫头可是跟着五嫂走的,别的人离得都远,要说踩,也只能是这丫头不小心踩着了。”上官子墨的话音刚落,上官子怡就接口道。
碧草顿时吓住,颤了声道:“奴婢冤枉啊,奴婢没有踩少奶奶的裙摆。”
婉清的心开始往下沉,一开始,她以为这个阴谋是冲自己来的,正觉得这下手之人未免也太低段,这种幼稚的手法也用,如今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冲着她的贴身丫头来的,摔坏太后的赏赐是何等罪名,一个丫头如何承受得起?
碧草是自己的陪嫁,又是自己最贴心的一个,如果没有她,自己在侯府将没有几个可以得用的人,除了碧草,不但让自己断了臂膀,他们还可以趁机塞人到自己身边来当耳目,从此自己便成了半透明体,在她们面前便无秘密可言。
果然又是一石几鸟的好计策啊,用一对本来就送出去的玉镯子,换来这么大的收益……果然都是宅斗的高高手。
婉清不由抬眼看向上官子墨,这个眉眼干净阳光的男子,刚才他与上官子怡两个一唱一和,配合得相得益彰,他,不会也是那种心怀歹毒之人吧。
对上婉清清澈的眼神,上官子墨微怔了怔,脸色有些不自在,小声道:“其实也没什么,一对玉镯子而已,摔了也就摔了,娘都不生气,五嫂你也就别怪你的丫头了,让她下次做事小心些就是了。”
他的眼神无辜又纯净,可是,这话不就坐实是碧草的错了么?而且,还在逼自己亲自责罚碧草,不然,就难以对得起宁华那一片疼爱自己之心,婆婆送的东西被你的丫头摔坏了,你敢不责罚丫头么?
所谓扮猪吃老虎,就是上官子墨这个样子吗?婉清真不知道他是无心还是有意,一时进退两难,转眸就看到碧草委屈又愤怒的眼神,她的心一酸,眼圈就红了,当初,自己被林氏弄到济庵堂去住了半年,如果不是碧草的忠心陪伴和护佑,自己怕是早就熬不住死了,碧草于她,不止是主仆,更是相依为命的姐妹,她决不让碧草受这个苦。
碧草看到了她眼里的那抹心疼和坚决,忙摇了摇头,自己扑通跪了下来,咬牙道:“五少奶奶,奴婢错了,你责罚奴婢吧。”
碧草与婉清长时相伴,两人早就心灵相通,婉清只一个眼神,碧草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小姐才进侯府,第一天就摔了婆婆的见面礼,就算是她的错,她也会替小姐顶,何况还被人构陷了,她知道小姐舍不得她,会护着她,可是,她也一样要护着小姐啊,怎么能让小姐为难呢。
婉清顿时被逼入维谷,傻碧草,她原本想好了托词为她开脱,就说是自己不小心踩着裙子就是了,反正为了对镯子总不能打死新进门的媳妇吧,可如今碧草自认了,她再要开脱,就是包庇了,婉清的心又气又痛,一屋子的人,没一个人帮碧草说情,都用各种眼神看着她,有同情的,那是老太君,有幸灾乐祸的,正是开始时对她嫉妒的眼睛,还有看戏的,如三少奶奶,大太太,也有不知所措的,那是大奶奶李氏,还有一个则是漠然的,一副不关已事的样子,那是四奶奶杨氏。
婉清难得被如此万众嘱目过,她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