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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很奇怪的还有一件事:以前皇叔是限制水无涯行动的,即使出宫,也必须由她陪伴,或者由他下令,所以水无涯其实算是被软禁的。
但是最近他却时常不在殿中,仿佛可以到处行走,不受约束,至于去了哪里,他却没有说过。
由此看来,东野鸿的态度转变背后,显然也有很大的秘密。
走出大殿,外面的院子一如过去一样平静、冷清,但遥遥看去,从她的雀阳宫一直到宫内深处,一路上已经张挂出不少的红灯笼。
喜气的味道似乎触手可及。真的要办喜事了?
抚着肩头包裹起来的层层纱布,她苦笑着一步步向外挪。要去哪里?现在这样举步维艰,她根本是无处可去的。
走了不过几步,她就累得坐倒。旁边正好是一棵大杨树,树干比她人还要粗,她就倚着树干坐了下来。
树干的背后,正好有几个宫女走过,一人一句地闲聊着。“水殿下刚才是出宫去了吧?”
“是啊,坐着马车出去的,听说是去赴贺连小王爷的约。”
“好奇怪,水殿下怎么会和贺连岂忧那样的人做朋友?”
“听说是贺连小王爷组织了一批文人吟诗作赋,所以邀请水殿下过去。陛下也是恩准的。”
“说起来,水殿下虽然平时少言寡语,但是待人真的是很好。”
“是啊,每次见了人都笑咪咪的,以后他要是一直留在宫里就好了。”
“好什么?难道你还想做他的妾不成?”
几个宫女说笑打闹着走过去,东野凝微微一笑,早知道水无涯的人缘好,果然在女孩子心中是让人倾慕的对象。
歇了一阵,她刚要起身继续行走,湖对面便走过来两个人,是东野湘和东野鸿的一个侧妃。
她以为那两个人是来看望自己的,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打招呼,只听那名侧妃有些讶异地对东野湘说:“是吗?西凉真的肯拿定秦剑来交换水无涯吗?”
“我看不会。”东野湘摇头,“否则她们怎么会把水无涯送过来?”
“但是你说的那个血术……若没有定秦剑,东野凝会不会死啊?”侧妃又问。
东野湘叹气。“不好说啊。凝也真是苦命,平白无故被刺客伤了一剑,又中了这个血术……”
“可是,如果是咱们挨了那一剑,也会中血术吗?”
“不会。”东野湘解释,像是很清楚个中玄机。“我们身上没有那种异能者的血,所以这种血术伤不到我们。”
“哦……那东野凝怎么会……”
“所以说她来历古怪,陛下会接她入宫,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就听不到了。
杵在原地的东野凝只觉得自己的血液又开始外流,否则为什么身体上好不容易积蓄的那点力气又在一点点失去?全身血液冷得好像身体内有一块冰,冻得她的骨头都在疼。
原来……东野鸿真正要的是西凉的镇国之宝,定秦剑。
原来,她中了最可怕的血术。
原来,她可以操控风的事情,早已不是秘密,只有她自己,还自以为是的以为这个秘密没有人会知道。
可笑,又可悲……
原来她快要死了,还要拖累水无涯和她一起老死宫中。更可怕的是,如果西凉不肯交出定秦剑,两国难道又要开战吗?
不,不会的,为了她的微贱之躯,不会有人开战的,她,只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甚至是东野湘口中来历不明的人……
来历不明?只因为她有父母都没有的异能,所以就来历不明吗?如果她真的是来历不明,那她到底是谁的孩子?
过去的种种,都被人一笔勾销,而她的未来,似乎已经命悬一线。
不想做这样的人了。她开始厌恶自己的人生,厌恶自己所遭遇的一切,厌恶将要面临的事情,包括厌恶那椿婚姻,即使她要嫁的人是她所爱的人,但动机却远不是爱情便能解释的。
这一切,都污秽复杂得让她厌烦。
歪倒在大树下,一地的落枫和着昨夜的秋雨,使地上更加潮湿冰冷,软得像泥一样。
这冰冷的感觉就像是外界带给她的感觉一样,只是身外再冷,都比不了心冷。
忽然,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是莺儿燕儿,她宫中最贴身的两名宫女。但是她没力气回应,也不想回应。她只想安静地睡一睡,也许睡梦中,她便不再有这么多的烦恼要面对。
耳畔好像有枝叶被人踩动时才会有的声响,是有人来了吗?她阖着眼,以为可以将一切不想看、不想理的都隔绝到视线以外。
但是那个脚步停在她身边,她听到有人轻唤自己的名,然后将她从冰冷潮湿的软泥中拉起,拉入一具温暖的胸膛中。
“凝,不冷吗?为什么睡在这里?”这声音困惑又略带责备,更多的是心疼。
她微微将视线睁开一条缝,依稀看到一抹青色的影子在眼前虚晃。
无助地靠在影子的胸前,她喃喃说:“我不要嫁了。”
“为什么?”他一震。
“我不要……你……牺牲自己……为了我……”两颗圆而晶莹的泪珠同时从双眼的眼角滑落,滴到他的衣襟上,漾开。
水无涯闻言,像是松了口气,这才轻轻托起她的脸,以拇指抹去她的泪水,柔声说:“你想太多了。凝,你要嫁给我,你答应过的。”
“我反悔了。”她抽噎着。
“不!”他斩钉截铁地说,“我决定的事,从不改变。承诺过,就不悔。”
“……为什么你不抛弃我?我不想死,但更不想拖累你!”她张着盈盈泪眼,忍不住追问,“我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会中血术?为什么……我要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
他全身一震,立时抱紧她。“谁和你说了这些?!”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是吗?”她叹息,“我从来不想成为别人瞩目的对象,即使被封为公主,也只希望安安静静地守在这宫墙的一角,过我的一生。如果上天要让我死,那么就把我的生命拿去吧,因为我是这么微不足道,没人在乎,求你不要为我牺牲任何你的原则。”
水无涯震动地听着她这番表白,半晌才以沉稳而坚定的声音说:“我不会让你去死,只要我在,绝不会!而你,也不是别人手中的棋子。”
若是他还曾抱有一点利用她来深入东野宫廷内部的念头,现在也全都消失得一点不剩了。
第一次见到她,她百无聊赖地坐在水边,居然操纵风来打发自己的无聊,看得向来将情绪深藏不露的他也忍不住起了戏谑逗弄之心,自此和她结缘。
如果在东野一定要找一个人来亲近,除了纯净如水的她,他不会要其他人,因为她身上有西凉人的味道。
西凉人是四国中最知足常乐,安于现状的,虚于孤岛之中,从无主动进攻之心,所有的军备都是为了防守,正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但是历史证明,并非不犯人,人就不会犯你。
自建国以来,西凉就一直在动荡不安的威胁中艰难度日,无论是一直野心勃勃的东野,还是敌友莫辨的南黎,都不曾让西凉有过好日子,他们惟一可以依凭的,就是西凉皇族血脉世代传承的控水能力,以及可以起死回生的定秦剑。
所以,在西凉,拥有这种稀世血脉的人本应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是的,“本应”拥有,却非一定。
西凉历代都是女皇执政,全国上下大多为女性,很少男性。甚至连女皇生下的孩子都以女儿居多,公主具有王位继承权,而王子,却成了毫无意义的摆设。
即使……他具有操控水的能力,甚至,是西凉国内惟一拥有这种能力的人。
东野凝的身体很冷,即使他抱了她这么久,都感觉不到她身上的气息有多少的回暖。这种感觉就好像他幼年每次见到母帝的感觉。
他不能叫母帝为“母亲”,只能称她“陛下”,每天只有吃晚膳的时候才能见到母亲,而那一次见面,母亲甚至很少和他说上一句话。
和母亲都无法说话,那么和其他人,也没有说话的必要了。
于是,在没有人的时候,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他辗转难眠的时候,便会突然像发了疯似的找出各种书籍,拚命地读啊读,一直读到自己疲惫得不想再看一个字,才倒下去睡。
渐渐地,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不说话的古怪王子,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说话。
母帝也曾经为他请过名医诊治,但都查不出病因,然后,就没有人再来关心他的病情了,反正,他只是不说话而已……
心结,一旦结上,就难以解开,直到能碰上一双神奇的,可以解结的手……
有的人终其一生都寻觅不得,而他,竟然遇到了,在这个异国他乡,在这座深宫大院之中,在这个……本不应有真情的污浊泥潭里。
所以,他怎能放弃?
绝不放弃!
冷清清的北殿中,水无涯手持一颗龙眼大小的夜明珠,慢慢地旋转着。
夜色已暗,但这颗夜明珠却散发碧幽的光芒,将周围的一切都映成了绿色。
“把这颗珠子,送去给贺连岂忧的那个师爷。”他随手将珠子放到身边的西凉女官的手上。
“可是殿下……这颗珠子乃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一个小小的师爷,怎么可以……”女官着实不解。
水无涯的回答很简洁。“他的话可以左右贺连岂忧。”
之前只是和贺连岂忧草草地见了一面,他就看出对方不过是一个酒囊饭袋,声色犬马之徒。所有言谈的目的、策略的指定,都是仰仗他身边那个不时提点他的郝师爷。
而郝师爷,是可以为他所用的,所以他不惜代价,也要将这人拉拢到身边来。
他曾经见到郝师爷对着一位臣子手上的玉扳指露出垂涎的表情,这证明郝师爷的爱财的,只要人有弱点,就可以利用。
其实他要郝师爷帮他做的事情很简单,只是他不能救助于其他宫内的人,甚至是任何臣子。他知道东野鸿派了无数眼线盯着自己的一言一行,他可以在表面上少说少做,但是私下,却有许多的事情必须安排。
文臣武将都太过张扬,不宜亲近,但若换作那么一个小小的师爷,是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的。
“西凉那边,有消息吗?”他问。
“是,陛下来信说……”女官为难的不知道怎么措辞。
“说什么?”他眉心一敛。
“陛下说……一个东野的公主,毋需救她,殿下也不必为此讨好东野,即使殿下拒绝了这门亲事,东野鸿也不敢为此和西凉翻脸的。”
水无涯声音骤然冷凝。“陛下的意思是,任凝去死?!”
“殿下……她,是东野的公主……”女官结结巴巴地说。
“她是我未来的妻子!”他斩钉截铁地顶回去。“通知所有城内的西凉人,准备回国!”
“回国?”女官讶异地说:“可,陛下并没有让我们回国啊。”
“这是我的决定。三日内回国!”
推开窗子,似乎可以闻到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海风,只要到了海上,就是西凉人的天下,是他的天下。
东野凝躺在床上,手指遥遥地抬了抬,桌上的茶杯动了动,一下子滑落到桌子下面去。
宫女莺儿听见了急忙跑进来,慌张地问:“公主殿下,出什么事了?您、您要喝茶?”
“不,我只是想出去走走。”她烦躁地说。
“那奴婢扶着您出去吧。”莺儿走上前,东野凝却推开她的手,跌跌撞撞下了地,就听到莺儿告状的声音。“水殿下,我们公主殿下非要下床活动!”
身后,水无涯的声音飘来。“凝,你又任性了。”
倏然间,她被人腾空抱起,不需侧脸,就可以呼吸到他的气息。
“我不是任性,只是不想再躺在床上,像个废物。”她颓丧地别过脸,甚至不与他对视。
沉默了一瞬,他说:“那我带你出去。”
她一喜,以为他是要扶着她出去,没想到他是将自己抱出了雀阳宫。
周围难免有路过的宫女太监,这让东野凝觉得尴尬不已。即使皇宫中的风气比较开放,也没有放肆到男女可以如此张扬亲密的地步。
“无涯,放我下来,我不出去了。”她抗拒着。
“既然说了,就要去做,不能反悔。”
他居然是个如此坚决的人,坚决到一旦决定的事情就绝不会改变,与东野凝最初对他柔弱外表的印象完全相悖。
他一直将她抱到湖边,才坐了下来。
“看吧。”他说。
“看什么?”她闷闷地问,始终不肯将头抬起来。
“水面,有你的名字。”
东野凝才不信他的话,将头缓缓抬起,看向湖面,但湖面一片平静,光滑得甚至没有一丝涟漪。
“骗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