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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爱而骄-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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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今年净遇到不好的事,我看你以后还是别出门了,就在家里待着哪儿也别去。真是不知道撞了哪门子的邪,一出门就进医院,再有个几次我的心脏都不用要了……这可是我去庙里求的,据说还挺灵,前辈你可要天天带着!”
邵涓和叶礼也都进了来,江淮环视了众人一圈,害怕庄茜说漏嘴,赶忙拾了起来。抬头没两下席谨河便不见身影了,江淮没了人周旋帮腔,“你这丫头,不是说灵吗?还到处丢……”
“小淮。”叶礼额上的皱纹眼见着又深了几分:“你觉得怎么样?转院撑得住吗?”
“老师,我没事。”他向叶礼笑了笑,对着邵涓却始终觉得不自在。
“他跟我们说的那家医院我问过了,也是很不错的,你转过去我也比较安心。”邵涓略显僵硬的表情上是见到儿子无碍后的如释重负,两人好几年未见过面了,她自始至终也无法接受江淮会和席谨河在一起,两个男人要怎么渡过余生?!更何况席谨河本就是个难缠的对手,席家的生意场上一直对邵家的贸易虎视眈眈,她当初指着江淮就打了他一巴掌,问他把家族的门面放在哪里。
长大后的江淮却比童年时期更加反骨,他本来不愿和邵涓顶嘴,却还是忍不住。
“我不姓邵,我姓江。”
邵涓气的咬牙切齿:“你就是跟着他去胡闹!选择什么摄影!什么理想!最后只能落得那样的下场!”
江淮跪在她的面前,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惨白,最后母子二人陷入僵局,江淮跪得累了,回过神来,爬起来转身便走,没有回头。
两年了。
邵涓想,那样的不知悔改,不通变数,固执又一根筋,到底是像了谁?但她的话还是软了下来,说你外公还不知道这边的事,你辞职那么多年,为什么不得空去看看他。
江淮也异常平静,只是话语间依然有些疏离,“外公身体还好吗?我过段时间有了空就过去。”他觉得家庭的叙话不太适合这个场合,于是转头问庄茜唐羽在哪。
“他找席社长好像有事,刚才出去了。”
“这样啊。”江淮点点头:“现在几点了,昨天的事情新闻都出了吗?知不知道凌染怎么样了?”
他本就只是轻微脑震荡,清醒的速度也算是比较快,庄茜语速又快又能把事情说的巨细无遗,唐羽赶到港口边找人,与庄茜联系上再到两人汇合的时候,已经是过了十一点了。
“那个时候失联名单已经出了,你在上面,席社长很快就在各大医院里找人了,找了半宿才认出你来呢。”庄茜皱皱鼻子,心有余悸:“要不是现场有人拦着,说不定小羽就冲进去翻废墟找人了。事故名单都出来了,第二次爆炸死亡的人有很多都是警察和消防员,在救援的时候距离爆炸点太近了,所有人都没防备,幸好你在一些设施后面,给挡了一下,又有人扑过去救你,不然前辈你也得够呛。”
“事故原因呢?出来了吗?”只是因为现场第二次的爆炸,便死伤如此多人,江淮感到不可思议。这么大的爆炸案,前五十年都是闻所未闻,好在是偏郊区的港口,又没什么人,如果发生在市中心,那么现在的场面有多壮烈,他想都不敢想。
“还没有,不过已经暂时停止再让人员进入现场了,应该很快会出结果的。至于凌染……”她犹豫了一下,道:“凌染伤的比前辈重多了,现在还在ICU观察。”
“什……?!”江淮猝不及防,险些从床上跳起来,“在ICU?!他伤的很严重吗?他……”
庄茜和叶礼赶忙都去安抚他,邵涓在一旁动了下,似乎想伸手,却又收了起来,依然端庄优雅。
“凌染送我回去的时候接到的通知,我便和他一起去了港口。”江淮道,“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你又不是医生,还能亲自进病房给他诊脉吗?”庄茜两头也着急,她跑去凌染的病房外看过一轮,《山河日报》的主编都来了,一群人火急火燎发完了新闻通稿就急的在病房外踱步,踱几个小时后又陆陆续续去上班,走了一批又来一批,别开生面的热闹。
“……中医才诊脉。”
“前辈!这个不重要好吗?你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江淮不以为然:“我真的好很多了。”
“那你的病……”庄茜嘴巴比大脑快,看着江淮惊愕的表情又迅速反应过来:“你的bing……饼屋还要吗?我做个饼屋送给你当礼物。”

第 17 章

17。
程知白凌晨便赶来了,悄无声息,好几个同事都吓了一跳。
“程主编,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山河日报》的金牌主编,曾经以一人之力带动国内对记者出台相关纪律条例,将原本只属于地方性质的报社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发展成全国闻名的标志新闻报刊。程知白自己是新闻记者出身,知道人一旦进入无法处理的现场危机之中,护住生命究竟有多么重要。以前也并非未遇见过手下在现场出事的情景,但每每待同事安好后捧着鲜花果篮,只愿稍稍柔和一些面部神色的程主编这回却丢下了手中的工作,他甚至只穿着平日的休闲装,踏夜幕而来。
程知白朝几人做了个【稍等】的动作,开口便直达主题:“凌染怎么样了?”
“说是几根肋骨骨折,戳的地方有些不好……抢救以后在ICU观察,现在人还没醒。”
程知白双手插在黑色宽松休闲裤的口袋里,微抿了唇:“他怎么会去现场的?”
守在病房门口的多是《山河日报》的助理,凌染的助理自然也在现场,医院的冷气开得重,他吓得微微发抖。
这么大的新闻,记者和摄影师都忙得焦头烂额。他们几人相视了一眼,都瞧出项翊已经很生气了,那种威压透过他压抑的呼吸声传导到每个人身上,无声且折磨。
程知白又问了一遍,目光落在凌染的助理身上:“凌染回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为什么不来报社报到,你身为他的助理,又为什么不报告副编?擅自到现场行动,凌染这个记者证是不想要了,你的工作是不是也不想要?”
程知白说话一向不爱开玩笑。他这个人死板又刻骨,除了凌染以前在办公室里大大咧咧嘲笑他情商低空有一张好的面容也不讨女人喜欢以外,基本上没人敢和他搭话打趣。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凌染这个人与程知白之间的关系,到底不太一般。
一个在那人订婚前不久出差国外,两年未归;另一个现在站在这里,质问着与他并无甚关系的事情,关怀着并无关系的人。
凌染也一边哈哈笑一边说这件事,其实我们也没啥,我和所有人都自来熟,和主编除了同事以外能有什么关系?
久别重逢。
程知白揉了揉遽疼的太阳穴,靠着医院的高墙陷入了沉思。
……
病房里的几人大眼瞪小眼,江淮接话接的毫无破绽:“出院礼物啊?”
叶礼和邵涓见江淮生龙活虎的,还知道与庄茜斗嘴,便都放心的离开了,他们去探望那个救了江淮的消防员。走的时候邵涓难得多问了江淮几句,让他别只顾着工作,太危险的地方还是少去。
这种话,江淮也只当耳旁风,吹了就散了。他一生没有哪一刻不想成为自由摄影师,去拍战争,去拍原始雨林,去拍那些穿透历史尘埃的残忍,但他就是做不到。
或许,他到底没有这个勇气吧。
江淮躺在床上发呆,连席谨河什么时候进来都没发现。这人和出去的时候狼狈了许多,头发凌乱,衣襟也皱巴巴的,江淮没见唐羽的身影:“小羽呢?你们不是出去有事吗……席谨河你这……”
他满脸写着惊恐和不安,席谨河伸手按了按他的头顶,答非所问:“还困吗?要不要再睡一会儿?下午我们再去沈非间那里。”
江淮面露难色:“什么时候手术?”
“后天。”
“这么快?!”
席谨河看着他:“现在的医疗科技很发达,你相信我,相信沈非间的能力,不会有事的。”
“……”
江淮一遇到这个问题就总是沉默纠结,他害怕失去席谨河,也害怕没了眼睛,没了相机,余生会没有走下去的理由。
“席谨河,你给我一点时间吧。”江淮喃喃道,像是终于被逼到了尽头,不得不作出抉择,“你再给我几天的时间,让我好好想一想,让我再想一想。”
席谨河与他僵持了片刻,也终于点头同意。长风社还有事要忙,席谨河把弘历留下照看小家伙,自己驱车离开了。
弘历没敢在特需病房里面呆着,江淮担忧凌染,便叫上他一同走一遭看看情况。他一身病号服走来走去地也方便,只是站在ICU外,江淮还是被人拦下了。
“江淮?”
离开这个圈子有些时日,记忆短暂的混乱,江淮一时没有想起来程知白:“你是?”
“《山河》的主编程知白,我们见过两次面。”程知白板着脸的标志太明显,江淮立刻就想起来了,“我是来看凌染的,他还好吗?”
程知白却问他穿着这身,是什么情况,江淮就一五一十地说了,从凌染找他拍照开始,程知白的脸色就黑了下去,并且越来越难看。
江淮的感觉不太好,像是见到了翻版的叶礼,生人勿近的很。
“程主编,怎么了吗?凌染他伤的很重吗?”
“……他还在昏迷。”程知白朝房门口望了一眼,复杂而沉重:“报社里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了。”
几位助理闻言霎时松了一口气。
“程主编不等凌染醒过来吗?”
“他大概不想看见我吧。”程知白撂下一句话,一个电话进来,他挂断又说了几句,还是转身走了。
江淮盯着他远去的背影,又想起凌染看着手中一颗糖的模样,觉得有些说不出口的相似。都落寞而黯然。
他守了一会儿,又把弘历的电话留给凌染助理,嘱咐他们等凌染醒了务必打个电话通知,他心里乱糟糟的,自己的事情未解决清楚,身边也是一团乱麻。
江淮回病房窝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电视,才知道这场爆炸有多么严重。
据说,和当年震惊世界的王恭厂大爆炸相比,G市港口和这次事件,已经是势均力敌。
“05年和08年的车间爆炸案;09年的公司火灾爆炸案;10年的烟花爆炸案;11年和12、13年的粉尘爆炸案……这回的原因是什么呢?”江淮沉吟片刻,他用手指不断敲击这沙发扶手处,试图从以往的案子中去拼凑起这次的事故原因。摄影师能从细节看出蛛丝马迹,但当时情况混乱,江淮只从空气中闻到淡淡的刺鼻气味,分辨不出是原因还是产物。
弘历被他拽进病房削叶礼他们拿过来的水果,不时偷瞄江淮瘦削且藏不住的锁骨线条。哪怕是契约关系,席谨河果然不会委屈自己。弘历忍不住拿他对比了下程義之,两人各有千秋,程義之胜在年轻漂亮,江淮却还是赢在了气质上。
在他的身上,就是会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是时光带来的,独一无二的东西。
“弘历,G市港口是不是好些年都不停船和快艇了?”江淮猝不及防地发问。
弘历思索了片刻,朝他点了点头。
这些年夜游江海的行为开始热门了起来,好些有客艇的商家都选择让船艇停泊在江河尽量繁华的中部地段,于是港口的热度逐年下滑,到了现在,几乎无人问津。
既然如此,发生这么大的事件,不免奇怪。
“港口的那么大一块地都是空的吗?”
“前几年就好像租给了某家公司当仓库,一直鲜少人去。”弘历道,却也察觉出不安。
真相隐藏在深厚的淤泥之中,它既不发光,也无特别之处。
它是丑陋的,不被理解的,甚至是残酷的。
但它就在那里,迟早也会有见到阳光的那一刻,任谁都无法改变。

第 18 章

18。
江淮还是被拽去沈非间那儿上上下下给查了一番。席谨河又开始忙的天昏地暗,他冲着弘历不满地嘀嘀咕咕半天,说席谨河就是喜欢没事儿找事儿,还让他代为转达。弘历当然不可能上赶着找席谨河和自己的不痛快,听见当没听见,直接无视了。
江淮第三天出院的时候,港口的明火已经灭了。上级已经明确发了通稿,新闻发布会上,领导握着话筒,声音铿锵有力:“我们一定会查明真相,追究到底,绝不姑息!”
《山河日报》、《G城日报》等十几家报纸对此纷纷进行跟进报道,从头条封面开始,整整占了四个版面。
同时,各行的专业人士都在推测,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这场大火终会被人们遗忘,被记住的,却是那些最帅的“逆行者”。
《山河日报》如是说:我们敬重那些奔在最前线的人们,他们用自己年轻而热烈的生命为我们带来了生机,那些灵魂冉冉升起,是早晨最美的朝阳,也是黄昏最壮烈的霞彩。为你们的无畏献上最崇高的敬意,愿我们的英雄们一路走好!
凌染还是没成烈士,他醒来的时候被满房的鲜花惊吓过度,又晕了好几个小时。
新闻记者助理的动作都迅速而实效,江淮到的时候他还没完全清醒,在顺着医生的话分辨自己病床周围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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