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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贵双全-第1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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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那个沉静从容、几次三番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对她微微笑的少年,仿佛不见了。望着那仿佛没有任何感觉,只能任人摆布的少年,宝龄心中也不知是个什么感觉,眼眶一红,一股酸涩涌上喉头。

  她的申请落在阮素臣严重,阮素臣微微的闭了闭眼,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的站着。

  接下来,是最关键的一步。

  许怀康朝宝龄伸出手,示意宝龄给她解药。宝龄握着白瓷瓶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但下一秒,她便将药瓶交给许怀康,然后,看着许怀康打开瓶盖。

  一股说不清的青草苦涩与不知什么腥味夹杂的气味在屋里飘散开来,许怀康将那瓶里那乳白色的粉末倒在手心,放于鼻尖闻了闻,大约也瞧不出什么端倪,他皱了皱眉,看了宝龄一眼:“小姐确定要将这药粉给这位公子服下?恕老夫直言,从这药粉的气味闻来,分不出是何等药材所致,倘若”

  倘若用错了药,对于此刻邵九的身体来说,是难以承受的致命之击。

  何况,这并不是普通的药,不是维他命、滋补品什么的,纵然没有功效也不会有什么大碍。这白色的粉末,严格来说,是毒药。

  倘若邵九并未中毒,或者——中的不是与之相对应的毒,那么这一点小小的粉末,大概,便会当场要了他的命。

  当许怀康打开瓶子,宝龄闻到那种不太舒服的味道便亦有了这个想法,但现在还有别的什么办法?

  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开始吧。”宝龄深吸一口气,眉宇间有些无奈。

  白色的粉末沾在邵九苍白的嘴唇上,用一点点的水让他吞下。这个过程并不复杂,复杂的是接下来的等待。

  之前所有内心的动荡、抉择,到此刻,仿佛都成为了过去。药已经服下,然后然后呢?

  然后,便是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宝龄从未感觉时间过得如此缓慢,好像整个脑海里都是空白的。四周亦是一片寂静。不知何时,骆氏也来了。

  骆氏站在床榻前,望着沉睡中的少年,目光中闪烁着隐隐的焦灼。屋里三个人,都紧张而屏住呼吸的盯着邵九,无声地期待着。只有阮素臣,他的目光落在窗外,迷离而模糊。

  看到骆氏走进屋的那一刻,宝龄很想抓住她问问,关于那毒,关于解药,关于什么佛手鬼手的事。但下一秒,她唇边却泛起一抹苦笑:问了又如何?骆氏想要邵九醒来的心,并不比她少。若不是从邵九的症状来看,的确很像中了鬼手的某一种毒,骆氏也不会去寻找解药,但相反,若骆氏心中真的百分之百的肯定了,此刻亦不会如此忐忑不安。

  其实骆氏与她一样,都对那所谓的解药有所怀疑,有所担忧。

  半个时辰过去了,床榻上的少年依然以一种决然的方式沉睡着,毫无动静。

  “怎么会没有一点反应”骆氏终是打破了屋里的一片寂静,她是看着许怀康的,虽然或许她心里也很清楚,许怀康并不能给她任何明确的回答,但此刻这个平日素来沉静从容的女子,却也仿佛完全乱了方寸,只是需要一点安慰罢了。

  许怀康自然说不出什么,他的眉头也紧紧的锁了起来。当得知阮素臣果然在鬼手的屋里寻找到解药时,他是松了一口气的,至少,不用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面前死去,但同时,他亦有些犹豫。

  毕竟,药不是他所制,会产生怎样的效果,他与其他 人一样,是一片未知。

  骆氏期待的目光在许怀康的沉默中渐渐黯淡下来,化作一片灰白。然后,她听到一个声音道:“至少,他没有中毒不是么?”

  骆氏蓦的回过身,便看到与她一同站在床榻前的那个少女正望着邵九,面容沉静,目光专注。

  宝龄侧过脸,有些疲倦的扯出一丝微笑:“夫人说过,这药对于相互抵消的毒药来说是解药,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却也是一种致命的毒药不是么?”顿了顿,她的目光又落在邵九的脸上,温柔的、又有些难过:“可是,他服下那药粉已有些时候了,若是毒药,早应该发作了,但你看他的样子,虽然没有醒来,却也没有毒发的迹象,就像睡着了一样。”

  骆氏错愕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一直以来,她从不喜欢这个少女,甚至带着深深的痛恨。因为——她是顾万山与陶晓晴的女儿。那个欺骗、玩弄了她感情的男人,与那个背叛了她的女人的女儿。

  但,这一刻,不知为什么,听到这个少女的话,看到她平静而温柔的申请。她一颗心竟也不像前一刻那般彷徨无助了,她随着她的目光望着那个苍白的少年,忧伤的眼眸里慢慢浮上一丝笑:“是啊,就像睡着了。”

  宝龄有些愕然的朝骆氏望去,方才她说那些话,其实倒不是真的想给骆氏一些安慰,更多的,是在安慰自己,有感而发罢了。然后,骆氏竟没有如同往常那般,冷漠的对待她,竟是附和了她的话。

  四目相对,两个年龄相差许多、甚至隔了一个时空的女子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讯息。仿佛昔日的恩恩怨怨都在这一刻暂时消失了,此刻,她们心中关心的是同一个人,她们想要的结果无比的一致。

  忽地,床榻上一点细微的动静将两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邵九的指尖竟是动了动,在宝龄还来不及惊喜之际,他已呕出一口鲜血。

  不是寻常所见的鲜血,那血的颜色竟是乌黑中泛着隐约的紫青色,从嘴唇,鼻孔,不断地冒出来,仿佛那不是一具身体,而是一残破的机器。

  怎么会这样?!难道真的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毒性开始发作了?一个时辰后才开始发作?

  宝龄怔怔的看着,一时间脑子里一片茫白,与此同时,屋里的人都被这幅景象所惊吓住,竟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有所动作。

  喷涌而出的血止不住的冒出来,将素白的床单、被褥都染上了一层妖冶的魔色,邵九苍白的脸在那一片诡异的颜色中,透明的仿佛不存在一般。

  好一会儿,宝龄才从无比的震惊中抽回心神,伸出手,却又停住。她要做什么?她该做什么?那具苍白的身体如同一个薄透的瓷器,仿佛轻轻一碰便会轰然倒地,支离破碎。

  下一刻,骆氏的呜咽声传来,那种压抑的呜咽,宛如灵魂深处发出的无力的嘶喊,那个平日冷淡寡漠的女子竟软软的倒下去:“不不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他为什么”

  宝龄的手死死的扣着床单的一角,指节泛着青白色,然后,她听到身后一个声音没有任何情绪的道:“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解药。”

  宝龄蓦的回头,望住那个说话的少年。

  阮素臣静静的望着邵九,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你们不是都说了,鬼手此人心思不定,行事乖张,不按常理出牌?那么,他那样的人,很有可能以愚弄世人为最大的乐趣,告诉你是解药亦是毒药,其实,只是毒药而已。这样,便会有更多的人在心甘情愿的情形下中毒,这——不正是他想要的么?”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解药。

  只有毒药而已。

  想活命的人就算明知那是一种毒药,却扔希望能以毒制毒,所以含笑喝下,结果,却更快的结束了生命。

  这便是鬼手一心想要的?

  不得不说,对于那样一个心思阴暗的魔鬼,这——并不出乎意料。虽然阮素臣的话让宝龄心中生出这样的想法,虽然她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在这一刻,她却还是冷冷的瞪着他,心中弥漫着无法控制的恼怒与怨恨。

  她知道不该这样,但她控制不住。她亦不是针对谁,只是此刻 ,无论是谁说出这样的话,她恐怕都不会有好脸色。

  没有办法。看着那个记忆中面容秀丽、清雅如雪的少年变成此刻这般模样,她的心如刀割一般疼痛。心如刀割,原来就是这般,是真的有一把刀,在心间一点点剜去她的肉 ,不是一个词语而已。

  阮素臣抿着唇,原本鲜红的唇上有一条白色的印痕,他目光直直的看着宝龄,像是极力隐忍着什么。

  既然已经答应了她,他自然不会出尔反尔,但要他将床榻上的人真的当做兄弟一般,却又如何做的到?所以,他本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当看到邵九剧烈的吐出乌黑的血液时,他也有些吃惊,但下一秒,他却从心底生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痛快的情绪。

  他知道这不对,甚至卑鄙。但就如宝龄无法控制自己迁怒别人一般,他亦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从来不是一个残忍的人,虽然他诸事云淡风轻,但内心却还是善良的。只是,但凡牵扯到宝龄的事,他便会失去了平日一贯的冷静,此刻,又加上了一个——邵九。

  然后,在对上宝龄冷漠的眼神的那一刻,他心里那丝微妙的快感却在顷刻间荡然无存,剩下的,是无可名状的潮水般泛滥的苦涩与酸楚,良久,他心中一片荒凉,垂下眼睑:“我只是说出一种可能性,或许,他讲身体里的污血吐完,便会醒来。”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笑,如同魔鬼一般,笑他无用。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不忍看她焦虑伤心的眼睛,无能为力。

  宝龄沉默的收回目光,一种无力的疲倦感袭来,她只是怔怔的望着邵九。骆氏亦再次抬起了头,她脸颊上的泪痕还未干,双眼通红,亦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邵九。

  许怀康暗自叹息一声。而阮素臣则再次侧过身,望向窗外。

  看不到,便不会心乱了吧?

  长夜静慢,四周融入一片无边的黑暗中。屋里的人却悬着一颗心,怀着各自的心思,无人入眠。



  贰佰贰拾壹、小黑

  一天、两天、三天一晃又是好几日。

  西苑的梅花开得正好,几簇几簇拥挤在枝头,散发着阵阵的幽香。宝龄望着窗外的梅花出了一回神,将刚刚擦好的邵九的手轻轻的放回被褥里,以免着凉。

  邵九的体温似乎回升了些,心跳呼吸也不再如同之前那么虚弱,就连那一夜吐血的症状,到了第三天,也渐渐减弱了。然而他还是没有醒。

  她就这么又静静的坐了一会,才站起身,走到屋外,伸了伸腰,忽地,腿上传来毛茸茸的感觉,低头一看,怔住。

  那没头没脑的在她小腿上乱蹭的,竟是一只通体全黑的小狗,它的体形似乎比她记忆中又略微大了些,但她还是认出了它来,惊讶的叫:“小黑!”

  小黑听到熟悉的呼唤声,抬起头,大冬天的吐着舌头,神情亲昵而兴奋。宝龄眼眶一热,心中却不觉有了一个疑问:小黑不是在莫园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下一秒,有个柔软娇小的身体一下撞进她怀里:“小姐!小姐!”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宝龄心思一动,待看清怀里的人,她忍不住惊喜的抱住她:“招娣,你怎么会”

  她的话突然顿住,因为,她看到招娣身后,那个一袭白衣如雪的男子,正静静的看着她。

  招娣顾不得抹脸颊上的泪水,赶紧道:“是四公子,不,不不,是大帅,大帅写信来告知咱们小姐没事了,招娣想念小姐,没想到今日清晨四公子便派人接招娣来了这里。”

  “跟从前一样,喊我四公子便好。”阮素臣静静的等招娣说完,才开口道。

  招娣慌忙的点点头,她是个伶俐的丫头,又怎会不明白如今的四公子已今非昔比?不再是昔日顾府里那个借住的教书先生了。从前纵然身份摆在那里,但他亦也是表少爷,而如今,他已是万人之上的大帅。

  宝龄朝阮素臣望去,沉默片刻,轻轻的道:“多谢。”

  无论之前两人之间发生过怎样的事,无论今后两人的关系如何,但,他肯救邵九,还将招娣接来见她,她心中还是感激的。

  阮素臣一怔,仿佛听出她的感谢不只为招娣之事,他很快垂下眼,淡淡道:“不用谢我,日后你要常住在这里,与其另外找个丫头,不如将招娣接来,她与你相处多时,比起春分,你应当更习惯。”

  方才才升起的感激之情渐渐隐去,宝龄心中泛起淡淡的苦涩,他是在提醒她,他们之间的约定。

  她不语,阮素臣亦没有再说哈,招娣也分不清状况,只觉得如今大小姐与四公子之间仿佛和从前不一样了,至于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总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宝龄顿了顿道:“对了,小黑怎么也来了?”

  招娣无奈的笑笑:“我来了南京之后,怕拾巧她们惦记你,所以去了趟莫园,告诉他们你很平安,谁知道了门口才发现,这小家伙不知何时跟着马车一路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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