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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养小首辅-第2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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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起子事刚忙完,祁惠还来不及歇口气儿,就听下面有太监报来,钟贵妃要去乾清宫给大行皇帝服丧。
按规制,大行皇帝殡天后,要先进行小殓和大殓。
小殓指的是为逝者换衣,大殓则是移尸入馆。
既然是皇帝,规制自然不同,穿戴以及小殓的时间,都是有专门讲究。
历朝历代中,也有妃嫔替大行皇帝小殓,可是极少,大多都是太监们干了。如今钟贵妃闹着这事,不是明摆着想借机戳破嘉成帝没死这事,新君又怎会答应。
可下面人拦不住,毕竟钟贵妃乃是大行皇帝目前在世位份最高的嫔妃,只能新君亲自出面。
平日里尊贵体面的钟贵妃,一改往日端庄的模样,哭得是鬓乱钗横,闹腾不休。
祁惠无奈,只能一面拖延,一面命郑安成那边速度。等乾清宫那边传了话,说小殓已经完毕,这茬才算是罢了。
小殓次日是大殓,为了不节外生枝,祁惠直接亲自带着人给办了。
等钟贵妃这边知晓,大行皇帝的梓宫已然封闭,停于乾清宫正殿之中。
这般情况下,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敢要求打开验明正身,二皇子一系只能作罢,另做他想。

此时薛府里,也是一片素白。
招儿换了身素衣,立在卧房中,耳朵里听着嘉成帝的咆哮,心中却满是感叹。
谁也没想到二皇子等人竟然敢如此办事,亲爹还在,就被昭告死讯。尤其本以为是二皇子即位,临阵却换成了三皇子,更是让众人吃惊不已。
“朕的那几个好儿子,真是好啊,更好的还是朕的那些好大臣。”
嘉成帝已经气晕过一次,多亏招儿在府里备了大夫,施针把嘉成帝救了回来。
大夫是京里除过太医院的那些太医们,最好的大夫,是招儿专门命人绑来的。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干这种伤天害理之事,无奈形势不由人。
“陛下保重,若真是气坏了龙体,就让他们称心如意了。”莫伽道。看得出他不是个会劝人的性子,话说得干巴巴的。
“那现在到底该怎么办?你不是说在联系陛下心腹大臣,可有什么进展了?”好不容易服侍嘉成帝服了汤药,又安抚其睡下,两人去了外间,招儿忍不住问道。
此时的招儿,心中一片茫然。
本来还在操心着怎么保住自己的命,薛府上下的命,以及眼前这两人的命,突然之间生了变数,嘉成帝竟然被驾崩了。
“要不,我先让人送你们离开内城?”
“不可!”莫伽摇头道。
顿了顿,他又说:“看似九门大开,实则不过是引蛇出洞,如今熟知内情者都在寻着陛下。二皇子的意图还不明,但若是被新帝的人寻到……”
剩下的话莫伽没说,招儿也明白其中的意思。
新帝肯定不会放着一个被驾崩的老皇帝存活于世,不然他这皇位还如何能安稳?
“那怎么办?”招儿看看内室的方向,又去看莫伽。
莫伽嘴角紧抿,没有说话。
嘉成帝现在谁也不信,不然也不会至今枯守。
也就是暂时没办法,只能继续待着。
“你给薛庭儴送信,可是有了回应?”
招儿摇了摇头,苏州那边并无回应,送信的人也没回来,她甚至怀疑信根本没送到,而是被半路拦下了。
幸亏她提防着这个,根本没在信中说什么,只是暗示薛庭儴自己想他了,让他赶紧回京。
招儿感觉很头疼,真希望薛庭儴现在就能出现在她面前。

召文武百官、众王公贵族,以及其家眷入宫哭临的旨意,很快就下了。
薛庭儴虽是不在府里,但招儿乃是正二品诰命,自然也得去。
几乎是复制了先皇后丧仪时的场景,甚至比之更为浩大。
入目之间全是白,入耳之间全是伤心的嚎哭声。不管是真哭还是假哭,哪怕是假哭也得哭出声来。尤其已经入了深秋,京城的天也冷了下来,跪在那干硬冰凉的地上,一天下来,谁也受不住。
受不住也得受。
幸亏招儿学聪明了些,来之前在膝盖上绑了厚厚的棉垫子,到底能缓解些许。
不过从早到晚,三天下来,第三日哭临结束,招儿是被人架着上车的。
春兰要给招儿揉腿,招儿连碰都不敢给她碰,春兰只能说等回府了,用热水敷过了再说。
车中,主仆二人正说着,突然车势为之一顿,差点没把春兰甩出去,幸亏招儿眼明手快一把拽住了她,同时拽住车窗。
“赵大,你赶车当心点。”春兰恼道。
车外传来车夫赵大的声音:“不好了,夫人撞到人了。”紧接着,是他气急败坏的声音:“车已经走得够慢了,你们这是想讹人还是做什么,竟直冲冲往车上撞?”
也没人说话,只有一个女子嘤嘤哭泣的声音,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娘。
见此,招儿忙掀开车帘子,就见车前一倒一蹲着两个人。
都是女子。
一个年轻,似乎云英未嫁,一个年长,似乎是对方的娘。
此时跟在车后的薛府护卫也来到近处,下马去探看那倒下妇人的情形。那年轻的女子似乎十分激动,一边以袖掩面哭着,还不忘让他们不要碰她娘。
这种情况就有些尴尬了,可男女之别,也不能说人家没事找事。
“春兰,你去看看。”
春兰听命下了车,那哭泣的女子似乎也看到了招儿,突然就扑了过来,道:“你们撞伤了我娘,今天不给个说法,我就一头磕死在这里。”
这女子行举极为突兀,扑过来就硬拽着招儿的衣袖不放。
她的动作让所有人都不禁一怔,几个护卫见这一对老弱妇孺都没怎么提防,这若是有人对招儿不利,可能就得手了。
顿时有些恼羞成怒地呵斥那女子,让她退后。
哪知招儿一愣之后,却是摆了摆手:“她一个弱质女流,能做出什么不利我的事。既然是我们的车撞了人,就把人带回去医治就是。”
这时,一队禁卫军走了过来,询问发生来了什么事。
其中一名护卫上前解释来龙去脉,对方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人,和那个拦在车前的哭泣的女子,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待这队禁卫军走后,招儿目光闪了闪,命人把那倒下的妇人搬上车,又带走了那哭泣不休的女子,就匆匆上车离开了。

车里,招儿眼神怪怪的瞅着那年轻的女子。
这女子似乎十分羞涩,一直半垂着头,但从散落的碎发中,能看出其皮肤白皙,眉目清秀。
但若是细看就能发现,她还是有些异于寻常女子,不光骨架粗大,个子也比寻常女子高了许多。
那边春兰正在看护被撞晕的妇人,这边招儿嫌弃道:“你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
女子抬起头来,摸了摸鼻子,面色有些尴尬:“我这不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九门看似开放,实则守卫森严,只能扮作女子。我又不知有没有人监视着家里,只能这般行事了。”
“那我让人给你递的信,你可是收到了?”
“信?”对方微微摇头,道:“我带去的锦衣卫察觉有异,且苏州当地官员似有拖延的意思,便使了金蝉脱壳离开苏州,只留了胡三在那里应承。这一路上关卡极为严格,尤其通州早就戒严了,所以路上走得极慢,竟是十多日才到。”
这女子竟是薛庭儴所扮。
看他说得十分简单,实在路上各种凶险不一一细述。也幸亏他路上走得快,赶在京师戒严之前,入了京。
而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后,他因不知形势如何,只能在外城打听消息。偏偏就在这时,传出嘉成帝的死讯,一行人内心焦灼,恨不得当即就闯入宫里一探究竟。
可这注定是妄想,他们一行不过十来个人,既无兵力,又不知何人可信。再加上九门封闭,只能暂且按捺。
幸亏新君急着登基,将大行皇帝殡天的消息昭告天下,以证明正身。又为了显示光明磊落开了九门,他们才借机混了进来。
这趟进来,不过两人,还是扮作女子才能安全进入。
至于那被撞晕的老妇人,正是韦云杰了。
也幸亏锦衣卫的易容术还算当用,不然这趟两人进内城还得增添波折。
春兰死死地捂着嘴,目光震惊的看着装成女人的老爷。
至于韦云杰,他英雄一世,情急之下才冒做女子,自然是继续装死了。
招儿哭笑不得,拿出帕子去擦他脸:“瞧你弄成这样,真是的。”
“你一个人在家里支撑,辛苦了。”
招儿正想与他说嘉成帝的事,这时车已经到了家门口,只能按捺下来进去再说。
下车的时候,招儿是春兰搀着下去的。
薛庭儴心疼地看着她狼狈的模样,眉头直皱。
好不容易进了府里,他一把就将招儿抱了起来,直往正院去了。
一旁下人目光讶异,还是春兰出面驱散众人,说是这粗使丫头吃得多,力气也大,专门叫来帮忙的。
薛庭儴抱着招儿直冲冲进了正院,一路上春兰就帮着收拾烂摊子了。
等进了正房的门,春来几个丫头刚步上来接迎,就见一阵风从面前卷过,往次间去了。
薛庭儴将招儿放在暖炕上,正打算叫人请大夫来,突然有一人掀起珠帘走了出来,道:“你回来了?”
正是莫伽。
阔别数年,再次见面,恐怕两个男人都没想到是这种场景。
一个做女子打扮,反正莫伽一眼过来是没认出来。
而薛庭儴只看见有个男人从他和招儿的卧房里走出来了,且态度从容随意,好像那卧房是他的地方那般理所应当。
“你怎么了?腿又疼了?”莫伽心中焦急,当即步了过来,根本没注意旁边站着的女子。
“他怎么在这儿?”薛庭儴一眼就认出莫伽来了。
两个声音是同时响起的,直到听出对方声音异于寻常女子,莫伽才错愕地看了过来。
“这是谁?你是薛庭儴?”不得不说莫伽的眼力也是极好的,细看之下就认出来了。
“他怎么在这儿,难道你趁着我去苏州,背着我偷人?还把小白脸弄到了家里?”薛庭儴的脸都气歪了。
实在不能怪他多想,而是是个男人都没办法往好处想。
卧房乃是极为隐私的地方,尤其两个人的卧房,除了贴身侍候的丫鬟,连大儿子薛耀弘长大后都极少涉足的。
“我偷什么人?你想到哪儿去了。”招儿一面龇牙吸气,一面道。
“你说谁是小白脸?瞧你这一身打扮,这小白脸一词应该往你身上按才是吧。”
两个声音又是同时响起。
莫伽冷笑,嗤笑。
薛庭儴气得就想撸袖子上前干架。
可惜高看了自己的小身板,幸亏招儿一把拽住了他。
“莫伽,你住嘴行不行!”先是沉声喝道,等转头面对薛庭儴,却是软了声音:“等会儿我跟你解释。”
招儿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因为腰腿都疼,眉心紧蹙,声音却是极为软绵,带着一点儿不自觉的撒娇与示弱的意味。
薛庭儴最是拿她这样没有办法,又看出她情况有些不太好,便按捺下了,扬声叫人。
春兰几个很快就端来了热水和帕子,并拿了药酒和药膏来。
招儿瞪着莫伽,对方看了薛庭儴一眼,摸着鼻子进去内室了。
此时薛庭儴也已看出端倪,却是隐忍不发。春兰几个帮着招儿褪了鞋袜,将裤腿挽起,露出其下绑着的棉垫子。
解下棉垫后,才露出泛着青的小腿和膝盖。
“怎么弄成这样了?”薛庭儴龇牙咧嘴的,好像是他在疼。
“哭了三天临。”
此时春来拿着热帕子敷了上来,因为想祛瘀活血,所以帕子极烫。招儿的腿本来就疼,帕子敷上来,连耐力极强的她,都有些忍不住了。
眉梢直跳,还不自觉挣扎想往后退,却是牵动了僵硬的腰,疼得她往旁边倒去。
薛庭儴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进了这熟悉的怀抱,招儿不禁有些鼻酸,即是可怜自己,又是这些日子心力交瘁,竟是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我腿疼,腰也疼。”
招儿有腰疼的毛病,这是当年她陷入红帮,又怀着宁宁两个,留下的病根。也是经常久坐盘账所制,每次腰疼了,薛庭儴就给她揉。
揉一揉,总能缓解许多。
薛庭儴是干惯了的,下意识给她揉着腰窝,揉着揉着,就忘了生气。
被他这么揉着,招儿也不觉得腿上被人擦药酒难熬了,就靠在他怀里,将莫伽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来龙去脉跟他说了。
……
内室中,听着外面女子的软声倾诉,莫伽的脸色变幻莫测。
像似感叹,又似不平,隐隐似乎还有嫉妒的意味。
“难道你拖了这么多年入京寻亲,就是为了她?”
莫伽的面色当即大变,很快又恢复一贯的高深莫测。
“陛下多想了。”
“若是朕多想也就罢,本来一个女子不值当你如此,夺来也就夺来了。可薛庭儴是大昌的功臣,夺人之妻不该是朕,抑或是朕的子孙能干的。”榻上的嘉成帝,瞅了他一眼道。
也就是说,朕不能有负薛庭儴,朕的子孙同样不能。但若你跟朕没关系,就无妨了。
问题是薛庭儴乃是高官,若不是为了借势,以莫伽的自傲,哪怕明白亲爹身份不低,他也不会动寻亲的心思。
如今爹是寻到了,却是搅合进这种复杂的局面,同时还告诉他这个势可以给你,但你不能干出夺人之妻的事。
其实莫伽也没想过夺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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