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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堂春深-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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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她格外的主动,季明德本还心存怀疑,想她是不是吃了什么助性的药,才会那般不同往日,此刻才释然,原来她是为了能有个孩子。
被迫茹素的酒肉和尚忽而被赶入红尘,这意味着她不止昨夜热情似火,从此之后,都不必绞尽脑汁斗智斗勇才可以同一回房了。
而她若是疯狂起来……季明德头一回觉得,这小媳妇儿果真是个宝贝,人前是,床上更是。
宝如敌不过季明德的眼睛,目光别向远处,他一只手自桌案下伸了过来,晴天白日,这院子里又没有人,她正吃着热茶,忽而一口噎住。他一只粗了许多的手,得寸进尺,越发肆无忌惮。
“横竖今日我没别的事情,既要生孩子,还是多来几回的稳妥,你说呢?”他面上仍是一本正经,宝蓝色的蟒袍,衬着白面如玉,眉毛根根分明,左手将小佛桌整个儿端起,放到不远处的条案上,一张罗汉床,两个人。
季明德欲拉宝如躺倒,宝如拒不肯,他忽而轻挠她的脚心,宝如受不得痒,转身要逃,叫他一拉便是个反趴。
宝如明白他要做什么了,又叫他挠的混身发软,连连蹬着脚道:“今儿是真不行,我此时两腿还疼呢……”
“谁在哪儿?”季明德忽而喝道。
窗外一人匆匆应道:“二少爷,小的是灵郎,王爷刚刚到外书房,请您去一趟。”
季明德叫这小厮生生败了火性,怒道:“你一个外院男子,难道不知道在院门上传一声?”
宝如已翻坐了起来,趿上鞋子,一溜烟儿跑远了。
灵郎在外道:“二少爷,不是小的没规矩,只是这院子里没丫头通传,老爷叫的又急,小的便擅闯了。”
宝如已捧了件玄色缎面袍子过来,替他解了那件朝服。
她还是头一回替他换衣服,身量太小,踮着脚,垂眸时后颈与淡蓝色的衣衽之间一方白腻腻的脖颈,斑斑红痕,还是他昨夜留在上面的。
分别两月,昨夜她格外主动,一夜到天明,所谓酣畅淋漓,不过如是。
季明德不知昨夜宝如吃了药,还以为从此之后夜夜可以如此,恨不能天立刻尽黑,待她替他束好腰带,弯腰,唇凑过来,低声道:“早些收拾,咱们赶天黑回曲池坊。”
宝如抬眸,叫他盯的莫名发悚,记忆中昨夜李代瑁似乎也曾这样盯着她。她无声点了点头。心说赶紧离开荣亲王府吧,否则不必顾氏再使妖蛾子,我都要被这父子俩整出病来。
李代瑁在外书房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见季明德慢悠悠走了进来。
眼看八月,正是各处雨多的时候,四处发大水,他还得去跟大臣们商量对策,急的顶冒青烟,若是李少源或者李少廷,此时劈头盖脸已是一顿骂。
这个孽障打不能打,骂不能骂,李代瑁开门见山便问:“赤炎死了否?为何你们的军报上说他不知所踪?”
季明德道:“跳了耗牛河,但是自下游没有搜到尸体,不知死活,只能报个不知所踪。”
李代瑁忧心忡忡:“赤东手下或有猛将,但勇谋兼具的唯有赤炎,此番你们不诛之,便是放虎归山,他日必成大祸。”
本来应该是十面埋伏再无出路的,谁知他跳下悬崖,跃入耗牛河中,若大难不死,土蕃再增兵,又是一场恶战。
季明德拍了几封信在桌上,拨开,赫赫然是方才李代瑁才书好,本该发往剑南都护府的手谕:“既秦州和剑南都护府皆由本都督掌握,此事本都督自会看着办,不劳王爷操心。”
李代瑁观之亦怒:“这不过正常的兵防调动,你竟私自截留本王的手谕?”
季明德道:“正常的兵防调动,重要将领调换,我这个大都督会一丝一毫都不知道,王爷这是想卸磨杀驴,夺我两个都护府的兵权?”
事实上就是,仗已打罢,马放南山,李代瑁处心积滤,想从他手中收权而已。
李代瑁对上儿子那双冷厉的眸子,终究怕他忽而又在府中行凶,不敢惹的太过,低声道:“往后若有疾情,我会往海棠馆叫你,一同参与商议。这些手谕,你按自已的意见修改,而后疾刻发之。”
季明德接过手谕,转身要走,又回头:“从今日起,我和宝如要搬回曲池坊,若有事,请王爷差人往曲池坊找我即可。”
李代瑁还欲再言,季明德已经走了。
来的时候不过清清减减一辆马车,走的时候才发现这些日子,不知不觉已经积攒了许多东西。
宝如无法,只得从晋江茶社叫来秋瞳和嫣染两个帮忙,从服饰到新置的瓷器杯碟,一并季明德的衣服,一样样整理装相。
一府之中,东送一样,西送一样,还有李少廷房里的花瓶,李悠容房里的碟子,以及她留在海棠馆的小衣,簪饰,这些都得还回去。
宝如先到李少廷处,还他两只汝窑天青釉的花瓢,这花瓢,还是阮晴在时,插着他院里的芍药送来的。
芍药已谢,阮晴那可怜的姑娘也去了,自她去后,李少廷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差也不怎么办,整日深居简出在自己的凌宵院中。
宝如去时,恰李少廷亦在。他比李少源只小着十个月,年青青的俊俏公子,不知何时蓄了满脸的络腮胡,身披一件麻衫,瞧形容,比他爹还老几分。
夏日天热,他就在廊下一张竹椅上躺着,指着这边一张躺椅道:“二嫂坐,咱们聊会儿,如何?”
宝如不肯坐那懒懒的躺椅,在檐廊的阔木上坐了,道:“我和你二哥今夜就回曲池坊,往后,刮掉胡子精神起来吧,你这样子,晴儿便在天上看见了,也于心不忍的。”
李少廷大约笑了笑,胡茬乱翘:“古人云,妻去,当守孝一年。晴儿与我虽未成亲,胜比妻子,我这丧礼,至少得守够一年才行。”
他伸了伸手臂,麻衫颜色黯淡,带着股子浓浓的汗腥,和着男子的体汗味,熏的宝如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阮芷居然替尹玉良那厮生了个儿子。”李少廷又道:“上月初十生的,我前儿去看过一眼,相貌竟颇有些肖似晴儿。阮芷高兴的什么一样,抱着孩子给我看,问我他生的好不好看。”
他忽而发怒,紧攥着拳头一拳捶到身后木壁上,咬牙道:“那孩子的命,是拿我的晴儿换来的,她居然还敢问我,生的好不好看。”


第155章 秋瞳
宝如垂眸不知该说什么。
尹继业膝下唯独尹玉良和尹玉钊两个儿子。尹玉钊还未成亲尹玉良眼看三十膝下孩子生过不少女儿皆能养得活儿子却一个都没长成过。
前妻死后填房的阮芷前面生得个女儿这一胎请多少太医相看,也皆说是女儿,所以尹玉良才放了劲儿往死里打。
阮晴恰是怕尹玉良要打死阮芷才被迫在草堂寺诱她一同往藏经阁。
如今阮芷生得嫡孙,在齐国府地位当是稳了,阮晴却死了。
待李少廷站起来宝如才知他有多瘦用皮包骨头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他走到院子中央回头看着宝如低低叫了声二嫂指着苑中唯剩青叶的芍药丛道:“听说你要回府满荣亲王府中最高兴的便是晴儿。
是她特意叮嘱的我,说二嫂初来府中诸人便不喜,我们俩也必须欢迎你清清早儿便吩咐丫头们剪最盛的芍药给你送过去。”
宝如由衷道:“对不起。”
不过一夜的时间她原本打算第二天去看阮晴的,谁知李代瑁早晨差人去退婚,转眼阮晴便跳了井。
可怜的小姑娘,虽是自杀,但太多的人,一人踩了一脚,将她踩入无望的深井之中。
辞过李少廷出来,隔壁便是李悠容的院子。院门紧闭,使着苦豆儿上前问过,才知李悠容和顾氏一起,去洛阳了。
既这般,宝如便将李悠容的东西全放在了李少廷房中,去给老太妃辞行。
颇意外的,出来的是衔香。她说,老太妃这两日大约是吃的太沉消化不好,也躺倒了,此时睡着,不好打扰。
转了一圈子,闷闷回到海棠馆时,天都已经黑了。
自后花园的月门上进的院子,苦豆儿直接进了后罩房,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宝如意兴怏怏,两步跳上台阶,见门外连只箱子也没摆着,心说秋瞳和嫣染两个怎的还未将东西收拾出来。才要迈步进屋,忽而便听屋子里一声呻吟。
这种声音,大多来自于男女之欢。
这院子的男主人昨夜才回来。宝如心中咯噔一声,后知后觉,心说坏了,秋瞳娇而嫣染美,两个大美人儿,我怎的把她们丢在屋子里,自己走了?
从琳夫人到胡兰茵,宝如所知道的,季明德似乎颇喜欢年龄大些的女子们,恰恰,嫣染和秋瞳都比她大呢。
只是,究竟是秋瞳还是嫣染,若他睡了,将来是不是得跟到曲池坊去。
曲池坊那点窄门小院,再来个姨娘,或者说妾,要往何处安排?
宝如脑子里乱乱的,明知季明德的事情,自己绝不能好奇,两只脚仍还是忍不住,脚步轻轻,就挪到了西窗下。
窗下灯火燃燃,窗棱上投影出两个影子来,一高一矮,高的肩阔,背侧,女的溜肩,婉转,瞧着,颇像个簪花抚鬓的姿态。
忽而便听季明德说:“过来我瞧瞧,伤的可厉害?”
宝如心说坏了事了,季明德这当是硬上弓不成,把人给打了。
丫头虽说是婢,但一样的也是人,有些大丫头想给主子们做妾,但也有节气高不肯沾染主子的。更何况秋瞳和嫣染皆是李少源的丫头,不想叫季明德染指也是有的。
于男子来说,这不过房中一点风流轶事,传出去也无甚大碍,对小丫头们来说,却是天大的委屈。做为一房主母,最先要做的自然是压下事情,并且善后。
宝如想都不想,褪着镯子拨着簪子,便冲了进去。
早些时候。秋瞳和嫣染两个在卧室里帮宝如整理衣服。
季明德一直在后面花园里,听野狐和稻生两个说宝如在草堂寺受险的情况。
事实上当时他俩连草堂寺的山门都未进,后来还是宝如托人带话,说自己回长安了,俩人才追回城的。
便后来知道尹玉钊救了她,也是从苦豆儿嘴里套了些零星的话出来。
不过寥寥几言,季明德便知自己走之后,宝如在长安过的一点也不太平,反而危险处处,防不胜防。他冷冷盯着两个傻小子,忽而撩袍帘,野狐脖子一歪双臂一抱,便是要死忍的架式。
稻生更怂,直接扑通一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任打任罚。
“所以,尹玉良两条腿都折了?”季明德忽而问道。
稻生连连点头:“小的去看过几回,是真的折了。”
“你嫂子可曾再见过尹玉钊?”季明德又问。
他究竟分辩不出,尹玉钊是敌是友,或者说,尹玉钊究竟知不知道同罗绮是谁杀的。总之,满长安城中,尹玉钊是叫他最头疼,但偏偏又除不掉的那个眼中钉。
这下,俩人同时仰天起誓,异口同声:“我替大嫂发誓,绝计再不曾见过。”
季明德叫这俩傻小子逗笑,转身回屋,眼看天暮,宝如居然还没有回来。
他本在书房,提了笔却找不到自己那块青砖,蘸笔入笔洗,里面亦是空的。久不在青砖上写过字,季明德颇想念自己那块青砖,转身自书架上一目目往下巡着,巡到最上面一格,才见它被压在几本厚厚的书本之间。
他转身的功夫,后面不知叫谁猛然一撞,一块大方砖掉落,就砸在了个丫头的头上。
瞧衣服,是那两个大丫头中的一个。季明德见过她们,但具体不认得人,似乎这一个,是三个大丫头里最本分的一个。
他先退了一步,问道:“可是砸破了脑袋?”
是秋瞳,一双圆溜溜的杏眼儿,她爬了两番未能爬起来,忽而松手,血自鬓侧往下流着,自己一把揩了,还强撑着笑:“无事,不过是砸破了脑袋,缝两针就能好了。”
毕竟女儿家,头亦是叫他砸破的,季明德伸手将这丫头拉了起来,道:“过来我瞧瞧,伤的可厉害。”
恰是青砖的钝形三角,在她发际之间,砸了个钝角形的伤口。
秋瞳鬓角满满的血,自己拿个绢帕疾疾揩着,见季明德的手再伸过来,往后一退,裙角一绊,又栽倒在了地上。
季明德将她拉了起来,小心剥开发丝,再瞧一回,吩咐道:“去找苦豆儿,告诉她这个须里外缝合两层,她擅缝伤,会替你缝好的。”
秋瞳抬眸,离的太近,这二少爷瞧起来格外的高大,胸膛宽阔,身上淡淡一股佛手清香,呼吸沉稳,虽私底下婢子们都知道他是土匪出身,原本在永昌道上杀人劫道的,但每每看一回,皆要惊叹一回:她们来府太晚,不曾见过荣亲王年青时有多俊俏,但二少爷这般模样,说他是自幼在锦绣云堆中长大的浊世佳公子也不为过。
生成这般模样,说他做匪,谁会信呢?
她再往后退一步,回头,便见二少奶奶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宝如脸儿圆圆,双手揪着方帕子,一脸的讪笑:“让我瞧瞧,可是明德不小心砸伤了你?”
季明德转身出了书房,往卧室去了。
宝如自手上撸了只虾须镯子下来,又自头上拨了只卷须翅的流苏凤钗,一并儿塞给秋瞳,低声道:“委屈你了,快去让苦豆儿替你缝去,她缝伤缝的顶好的。”
秋瞳接了如此封厚的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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