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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受封疆 (原版)-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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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政见不和,他将自己自小唯一的好友凌迟,曝尸三日杀鸡儆猴。 

  拥太子事败后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女人,理由简单,只不过不想让她看见神一样的自己挫败。 

  如果楚陌知道这些,估计就不会这么幼稚,认为韩大爷仁慈,会有可能留他活口。 

  韩家兄弟,如果能比较,韩朗还算善人,大善。 

  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不肯跟韩朗离开,死活非要留在京城的因由。 

  总有法子能够通知楚陌,韩大爷比韩二爷更加狠辣,绝对绝对不能投靠。 

  当然这些他不会说给韩焉。 

  大爷们的话他一向不反抗,一向擅长装猪充愣。 

  “这么说,你不知道楚陌是谁?也不打算回答我的问题?”韩焉叹了口气。 

  华容眨眨眼。 

  “你想不想我拉你出来?这草的根扎在木桶,离不开药汁,可是也舍不得你。你想不想知道,如果我强拉你出来,后果会怎样?” 

  华容眨眨眼。 

  “第三遍,我问你,那人是谁,去了哪里!” 

  华容又眨眨眼。 

  “如果你再眨一下眼睛,我就当你拒绝回答,立刻拉你上来!” 

  华容噎住,立刻不眨了,鼓着眼睛喘气。 

  这一鼓鼓了很久。 

  可是他到底他不是神仙,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不眨眼。 

  桶里的水汽漫了上来。 

  华总受的眼皮终于不堪忍受,小小小小地眨了一下。 

  第二十四章 

  “眨一下就是拒绝。” 

  木桶旁韩焉叹气,再无二话,立身架住华容臂膀,往上死力一提。 

  华容双脚腾空,盆底水草果然对他无限依恋,全数钻出血管,挽住他血肉。 

  “最后的机会。”一旁韩焉冷声:“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华容喘气,就算有心招供,这会子也没有力气比划了。 

  韩焉一时怒极,真的使上真气,双手“忽”一声高举。 

  水草被拉伸到极致,终于不支,脚面上的那十数根最先剥离,挣扎撤出血管,顺带生生扯落了脚面大多数皮肉。 

  华容张口,喉咙呼出一口热气,依稀竟有声极低的呜咽。 

  到这时候仍不昏迷,就连他自己也不能置信。 

  “还好命根上没草来钻。不过就算钻了也无所谓,反正也是闲着。”到这功夫仍有心思想这种邪念,他也绝顶佩服自己。 

  身旁韩焉还在发力,只需再举半尺,他下半截就绝对光溜,好比案板上的鲜肉,绝不会再有一块皮了。 

  “还请大公子开恩。”屋外突然响起人声,那声音韩焉识得,正是流云。 

  门外守卫立时通报,询问是否让来人进来。 

  韩焉停住动作,将华容举在半空,发声让人进门。 

  门口洞开,流云在他身后半跪,跟脚进来的华贵却不客套,举起手里柴刀,拼死力将木桶砍了个窟窿。 

  掺血的药汁哗哗流了满地,那水草立时萎靡,不消片刻就已死绝,只需轻轻一扯,就从华容血管脱落。 

  噩梦终结。 

  半空里华容虚脱,连眨眼皮都已不能,一双脚悬在半空,脚背象被铁梳的密齿深深梳过,一条条伤口纵横流着热血。 

  也许是被这情形吓住,华贵平生第一次失语,本天都没能蹦出一个字。 

  “谁借你的胆,让你来坏我的事。是你那阴魂不散的主子么。”韩焉甩手,听由华容坠地,衣摆落到了跪地的流云眼前。 

  流云低头:“小的和华贵关系非常,这个大公子想必知道,所以借胆给小的不是别人,而是色心。” 

  韩焉冷哼,拂袖高声:“外头人听着,给我再送一只木桶进来。” 

  华贵闻声怔怔,将那柴刀举高,摆了个预备拼命的姿势。 

  “大公子可知道林落音。”地下流云猛然抬头:“可能大公子不知道,留下华容性命,就是对林将军施了大恩。” 

  韩焉顿了下,这次没有反驳,回身看了看他,终于将手垂低。 

  皇宫一片静,死静死静。 

  窗外漆黑一片,夜风如兽四窜。 

  偌大个殿堂空空旷旷,当今天子只能看着随风摇曳的火苗,解闷。 

  黑暗里有脚步声靠近,皇帝起初并不介意,而后他越听足音越觉得不对,倏地回头。顷刻泪水迷了眼,他又狂擦眼泪,死睁大眼,盯着来人,不是错觉,真的是韩朗。 

  他冲过去,一把抱住,扎进那人怀里,温暖如旧,韩朗没死! 

  “皇上,臣是来道别的。” 

  “你还在生我的气?”皇帝停止抽泣抬脸,忙手划询问。 

  可惜该懂的人,却波澜不惊。 

  “我错了。”皇帝做着同样的手势,一遍又一遍。 

  “皇上是从未想过,能将毒药换成假的吧?”韩朗问话出口,少年天子顿时颓然垂下手,痴望冰冷的大理石地砖,明鉴如镜,映着韩朗的笑容。 

  “陛下,当韩朗是神,还是当时真想杀韩朗,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那杯毒酒可以说彻底让韩朗寒了心,他们再也回不到原点了。 

  “那月氏国犯境,你也不管吗?”小皇帝周怀靖猛地再抬头,手语的双手颤得厉害,“只要你回来,你官职俸禄可以再升的。” 

  韩朗闻言一愣,摇头苦笑,“陛下,韩朗从来就不是什么忠义之士。”多少个日月相守,心居然如此遥远。 

  “我可以告诉韩焉,你还活着。” 

  “我不怕死,却不希望来送死。你告诉了他,又能如何?” 

  皇帝不管一切,死死环抱住韩朗,双手紧扣。 

  韩朗嘴角勾笑,突然出手点住了皇帝的穴道,亲吻他的额头,每亲一下,就掰开他的一只手指。至始至终他脸上的笑容没减一分,却也没增那么一毫。 

  “皇上要记得,往年单单苏州一府就能交粮二百万石,超湖广以下任何诸省,浙江、江西二省相仿,无论发生什么,粮草供备一定要充足。” 

  “西南括疆顺利,表面人口众多,却不太稳定,抽丁参军,要慎重三思。” 

  皇帝喉口咕隆发声,泪一滴跟一滴淌下,滴滴落在韩朗手上,韩朗笑笑,用袖帮他把脸擦拭干净。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臣请告退。” 

  从来对他的君臣大礼,韩朗一向不够上心;如今真有了这层心思,算是第一次却也是最后一次。 

  行礼参拜一完,韩朗果决地站起身,向外走去,未曾回看一眼。 

  风里烛台残火乱晃,挣扎了许久,“哧”地熄灭。 

  那黑暗好像无边无际,将人心最后的光亮都要吞没。 

  皇帝退后,觉得胸口空荡,好像心脏已被韩朗顺手摘了去。 

  恐惧象蛇一样冰冷,盘上了他心,又升上他咽喉,好像一把绝望的剑,居然一下砍断了他喉咙里那把大锁。 

  有气流在喉管里嘶啸,从受惊吓失去声音那天起,已经整整六年,他没有试过这种麻痒的感觉。 

  “韩朗!” 

  黑暗里突然发出一次嘶哑的喊声,随后又次转为呜咽无语,最后在殿堂的回声中归于宁静。 

  这一声,叫得实在是——太迟了。 

  韩朗再见华容,昏迷的青葱平躺在床上,看着倒挺安详。他捏了捏华容凉凉的鼻尖,“真笨,就算招出是我,他又能把我怎样?” 

  这回青葱不争气,居然没醒。韩朗也不再弄他,走到床尾,伸手将薄被撩起,见双脚已经包扎妥当,白条结实包着两条小腿,一葱二白。 

  韩朗皱眉,抽出防身的刀,割开白布,动作勉强可以称上轻手轻脚。 

  拉开布条,里面粉色肉馅马上呈现在他眼前,粉肉没沾上一丝人皮,也没有一滴血,没半分血淋淋的感觉。比菜市场没皮死猪蹄胖还干净,唯一证明还不是死肉的是,小腿肚还能因痛觉,不自觉地微微抽动。 

  韩朗呼吸起伏,轻问站一边的华贵和流云,“你们涂过止血药?” 

  流云点头。 

  韩朗摇头,带着懊恼,“这伤可能不能用止血药。” 

  华贵瞪韩朗,竭力压低嗓门,明显不服,“不用药,见他流血到死吗?好不容易才让血止呢!” 

  韩朗皱着眉头,横了他一眼,拿起刀,就在华容小腿上划了道口。 

  “你做什么!”华贵放开嗓门,人向前冲,却一把被流云拽住。华贵扭头转瞧流云,“放开我,他又不是我主子。” 

  流云抬起下巴,示意华贵看仔细。 

  华贵脱开流云的手,看华容的脚,半滴血都没流出,“怎么会这样?” 

  韩朗抿紧嘴,又深划一刀,出刀入肉那刻,另只手指抠进伤口,并使劲想拉什么。终于,他拉出一条带血的绿色草条,还没拉出多少,草带突然断裂了。一小段徒留在韩朗手上,其余像有了意识,迅速地缩回伤口,卷带起血滴,又钻回肉里,依旧滴血不剩。 

  华贵张大嘴好半天,最后红着眼,急得双脚直跳,“那怎么办?杀千刀的!” 

  突然,韩朗起身出手,抠捏住他的喉头,恨恨道,“你再多说一个字,我把这舌头生扯下来。”制住华贵,韩朗又忙扭头对流云道,“你去弄条狗,在接近伤口给我放血,越多越好,骗那鬼玩意出来,一出来就用刀砍断,越多越好!” 

  流云自知情节严重,毫不迟疑地冲了出去。 

  韩朗这时才松开手,对着已经半傻的华贵道;“你给我留在这里,我要出去次。” 

  韩国府。 

  会客厅房门大开,其内只韩焉一人坐于主位。 

  “我刚刚还在猜你什么时候来?”韩焉见到该等之人已然出现,得意啜口茶。 

  “把用在死士身上的药,给华容享受,恐怕太浪费了吧,大哥?”韩朗不客气地踏进门槛。 

  韩焉努嘴赞叹,“你以前刑部尚书,真没白做,居然识得。那贱货,不是不怕疼吗?瞧,这草对他多合适,可以一辈子都不知道疼是什么滋味了。” 

  箭血草,见血就欢。未遇到止血前,可做刑草。但一旦碰到止血药剂,就能存在伤者体内,逐渐攀附到脑,破坏掉人的各种触觉,韩焉以前手下死士皆用这药,再残酷的刑法,身体也不会产生一丝痛觉。 

  “这样行乐也没快感了。”韩朗明显不赞成。 

  “这要怪你,来得太迟了。”韩焉放下茶杯冷笑。 

  “哥,我没时间和你叙旧了,解药呢?”韩朗直截了当。 

  “要解药,可以。你跪地,求我啊。”韩焉将身后靠,直视自己的弟弟韩朗。 

  “好!”韩朗也不含糊,当真给韩焉跪下。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算什么!”出乎意料地,韩焉反而被激怒,他不自觉地起身。 

  “我视黄金如粪土啊,大哥。”韩朗扬脸一笑,没想韩焉已经冲到他跟面,挥手就是狠抽一记耳光。 

  五指山,立刻纵横在韩朗的一边脸上。 

  “他是个什么东西,值得你这样?你你这样子对得起韩家的祖宗吗?” 

  韩朗伸舌尖,将嘴角的血舔干,没心没肺地露齿一笑,“祖宗是什么,挖出来看看啊,还不是一副白骨,加上一棺材黄土?我怎么就对不住了?你拿韩朗牌位出去问问,哪个不承认我是韩家的奇才!再说,你是兄,我是弟,跪你也不算什么。” 

  “你,你”韩焉没想到韩朗回归多年前的本性,顽劣依旧不减,“迟早有那么一天,你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被将离毒死。”韩朗直爽一句,让韩焉哑然,心被闷捶了一重拳。 

  “大哥,我都快要死的人,只想脱了官袍,卸了责任,一身轻闲地渡过余生,诈死虽然是下策,但是我没觉得哪里不对!” 

  韩焉寒脸归座,半疑半信道,“当真?” 

  “大哥,你该知我贪乐,你只要饶了华容,余下的事我再也不管。”韩朗难得露出真诚的笑容,无比真挚。 

  “你自废了武功,我就信你。” 

  两天后,是死韩朗出殡入土的日子。也不知是谁捣乱,仪仗队一出寺门,路上就有人放起烟花。 

  虽然是青天白日,却还是能看出璀璨异常。 

  一辆牛车,在山路上缓缓而行,与仪仗队背道而行。 

  “主子,按计划我们不是该向南走?”车棚一旁流云困惑,他们的目标居然改到了北方。 

  韩朗扇着华总受的招牌扇,别了眼还在睡觉的青葱,莞尔,“天要转热了,南方燥热,不适合某人生存。” 

  流云了然,忽然见华容眼皮微动,识相道,“小的还是陪华贵赶车,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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