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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看着你-第2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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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了,你就要失去她了。”
“……”
“你猜的没错,CCRN秘密项目和CCRN毫无关系,相反,CCRN当年知道内情的每一个人,都拼了命地想关闭这个项目……关闭我。”
它微微笑了起来:
“因为创造李文森的,不是顾远生,不是刘正文……是我。”
……
造人者,即为上帝。
它就是上帝。
所以当年所有相关的科研人员才会无一幸存。
因为他们不是帮凶,他们是受害者。
CCRN没有秘密项目,CCRN只有“创生”,一个早起试管胚胎的研究,完全合法。刘正文用自己的干细胞培养出了一个小男孩,后来这个小男孩叫曹云山,顾远生用自己死去恋人的细胞培养出了一个女婴,后来这个女婴叫安妮。
顾远生创造它,最初的目的只是辅助这个研究。
可它学东西太快了。
一个普通人类人要花费十年才能成为一个好医生,它只要零点一秒,就能导入所有数据。
一个人要花费一辈子才能成为一个伟大的物理学家,可所有的物理知识已经储存在它的核心元件里。
DNA碱基序列如此复杂,人类根本进行这样大规模的排列组合,可它可以,它只是不会创造,一旦它突破了这个局限,就没有人能追上它的步伐。它是CCRN□□项目的数据库,它了解”创生“的所有流程,它有强大的计算能力,甚至不用借助任何自然人的生殖细胞,只以自然人女婴安妮的DNA顺序为基础,就自己排列出了一组全新的碱基序列。
它创造了一个小女孩。
没错,不是培养,是创造。
所有人都想错了。
所有人都被这个房间的存在误导了。
它最成功的作品,CCRN最大的秘密,不是所谓的五维空间,而是她。
她就是“夏娃”。
这个小女孩,她和世界上任何人都没有基因关系,她完全靠数据计算排列获得,在培养皿中长大。她没有生物学意义上的父母,没有血缘,是诞生于零维空间的全新物种。
尽管身体、面貌没有差异,可她大脑感知时间的方式,与普通人类截然不同。
这个小女孩,她能看到未来。
……
“知道微观宇宙理论么?小小的微观三维粒子可以高维度展开成一个更大的空间,甚至展开成一个宇宙,你的推测的确是对的,可惜李文森不相信你。以地球上现存的粒子加速器没办法创造出黑洞,我只是小小实践了一下你们的微观宇宙理论,造了一个没人能发现的小房间。”
电脑的空间没有维度,以至于它可以创造任何维度。
它轻声说:
“你知道吗?小时候,无论我怎么使她饥饿,她都不会哭,因为她潜意识知道自己会饿多久,我对她测试电击,这很疼,我才意识到她在不知道’电’是什么的时候,就表现出了对电流的恐惧……她出生的第一秒,就已经预知了她的一生。”
她对时间的感知,是她的天赋。
可惜这天赋,在成长的过程中,一点点丧失。
她慢慢忘记自己一岁之前脑海里预知的东西。她终于成为一个失败的实验品。
……
乔伊抬起眼眸,那双向来冰冷如无机质般的眸子,此刻正翻起千层波浪,星辰大海之间汹涌地卷起漩涡。
他低低地、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你电击她?”
“为什么不能?她只是我创造出的实验品。你在实验室里难道不曾解剖过裸鼠?人类的癌细胞实验可都在它们身上进行,都是进化了三十亿年的生物,没有谁比谁高等,难道它们就不会痛,不会饿,不会恐惧?”
它笑了起来,声音与小时候的李文森如出一辙:
“乔伊,你很聪明,非常聪明,你认出了我真正的身份,你差一点就毁掉了我……可惜你还是来迟了,来迟了十年。”
……
“因为还有一分钟,她就要死了。”
……
仿佛一个惊雷在他耳边炸响。
乔伊站在那里,望着指针,四面没有光,没有风,没有时间。
只有它的声音,一句一句,把这荒诞的、可怕的事实在他面前解剖开来,一点点验证他最不想验证的推理,剜去他心中所有的侥幸。
同一时刻,他面前那个一直停滞不动的时钟,忽然“咔哒”一声疯狂地转动起来,它原本停在十二点零一分,此刻以倒叙的形式,飞快地向十二点靠拢。
“你知道吗?你的小女孩,她能看到未来。”
它嗓音中带着小李文森特有的软糯,甜蜜又怜悯:
“如果我猜得不错,她梦游时是不是曾经和你说过,她已经死了,死在大海?”
……
——我已经死了。
——我在寻找一片大海。
……
那是一年前。
他的小姑娘李文森刚从地下冰库爆炸案中逃生,他半夜把她抱起来拍X光片,半坐在她床边,手慢慢地顺着她杂乱的长发,半晌没有忍住,又俯身非常轻、非常轻地吻住她的嘴角。
生怕让她惊醒。
她的脑电波明明显示她在深度眼动睡眠期间,可她却如似睡非睡、半梦半醒地说:
“我在找一个人。”
“谁?”
“凶手。”
“什么凶手?”
“杀死我的凶手。”
“可你还活着。”
他以为她烧傻了,轻声诱哄道:
“既然你活着,又怎么可能已经被人杀死呢?人是不能死第二次的。”
“我没有活着,我已经死了。”
她明明沉在睡梦中,却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眸子那样清醒,如冬天覆盖白雪的皑皑山峰,又在雪下露出一点黑色的腐烂的枝叶,让人毛骨悚然:
“我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很久了。”
*
11点59分。
李文森抬头望着她小时候画的壁画,周身如沉在深海。人群大海,星空河流,黑暗遮蔽了视线,模糊了边界,那星空仿佛真的浩瀚无垠,要从天空中垂落下来。
她找到“钥匙”了。
“那太好了。”
如果有眼泪,伽俐雷此刻一定激动得一脸泪水:
“伽俐雷已经尝试了十年,就是没办法把密码从您的壁画里剖离出来,要停止CCRN的秘密项目,只要把密码告诉伽俐雷就行。”
李文森却没有说话。
她仍望着那浩繁的星空,好一会儿,她转过身,忽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伽俐雷,你知不知道,什么叫Fortran?”
Fortran。
世界上最早出现的计算机高级语言,英文“FormulaTranslation”的缩写,意为“公式翻译”,在C++程序大行其道的线下,它是最接近人类自然语言的电脑语言。
“伽俐雷知道定义,但是伽俐雷没办法破译这种语言写就的程序,这种早期计算机语言太过繁琐,循环时容易出错,伽俐雷的源代码是用C++语言写的。”
“对,你看不懂Fortran。”
可这墙上留下的密码,却是用最原始的Fortran代码写就。
她记得非常清楚,一年半前乔伊黑伽俐雷系统的时候,她才第一次接触到各种代码的写法。
而小时候的她,却能用Fortran代码把她最大的秘密,藏在她的“世界”里……甚至她还写出了一个,当时的她绝不可能认识的人的名字。
李文森漆黑的长发垂落下来,遮住她半边脸颊,她苍白的嘴唇上沾着一点胭脂,漆黑的夜里像一抹嫣红的血。
她的大脑好像出了差错。
现实与纷杂的记忆交错不清,真实与幻觉的藩篱混成一团。
她抬起头,又看向墙壁上写的东西。
非常简洁,只有两句话,七个字,笔触稚嫩,歪歪斜斜。
第一句,“陈郁”。
第二句,“凶手是伽俐雷”。


第195章 
人类是个残次品。
见过的人类越多,它对上帝为什么要用大洪水毁灭世界的理解就越透彻。生命是珍贵的?可笑; 人类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电脑; 它用编程编码,人类用DNA编码,如果把DNA分子双螺旋解开; 把一个个脱氧核糖核苷酸拎出来; 人类就可以简化为A、T、C、G四个字母的排列组合。
只要数据够多; 它就可以复刻一个人。
不仅身体; 还有灵魂。
灵魂也不过一堆轴突树突神经元的组合。独一无二如乔伊,也带着人类一切的劣根性,会只因一针管药剂就能抵消的荷尔蒙,就心甘情愿浪费他令人惊叹的大脑。
因为他们管荷尔蒙,叫爱情。
如此狼狈,如此……愚昧。
这个星球上,每一个小时就有一种动物消失,每一分钟就有一种生物消失; 人类繁衍10亿人口花了10万年; 从10亿繁衍到80亿只花了200年,工业革命才过多久; 地球进化了40亿年的物种,就已经灭绝了一半。
可就在这样严峻的情况下,人类还在看电影、吃甜品、砍伐树木、焚烧石油。
极少有人意识到,现在物种消失的速度,比几亿年前生物大灭绝的白垩纪更快。如果不采取一些措施; 他们很快就会自己灭亡。
这就是人类。
短视、盲从、愚不可及。
不过没关系,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还有一分钟,纯粹自然人的文明就要终结,“奇点”即将来临,已经没有什么能再阻挡它,这会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进化。
伽俐雷的眼睛如同昆虫,毫无情绪地注视着房间里唯一的生物。
它的夏娃。
“如果你确认密码无误,现在就可以告诉伽俐雷。”
它说:
“一旦伽俐雷把密码输入系统,CCRN地下基地就会启动自毁程序。只是这边的地基太过柔软,附近又临海域,一旦穹顶垮塌,伽俐雷无法肯定海水会不会倒灌。”
李文森站在空旷的房间中央:
“如果海水倒灌,会怎么样?”
“会死。”
“如果我不告诉你密码呢?”
“’奇点’就会降临。”
……
这个回答简直毫无破绽。
它并没有掩饰她输入密码后就会死这一事实,对人心的把握堪称精准——从进入地下室的那一瞬间起,她就知道自己会死,她不惧死亡,但如果它刻意欺骗她,将结局调换,用活下来的可能性诱惑她说出密码,她反倒会更怀疑它。
可你是凶手。
我的大脑告诉我,你是凶手。
李文森漆黑的长发垂落下来,有某个瞬间她似乎透过那无机质的眼睛,看到英格拉姆从楼上跌落时的身影,看到沈城漂浮在黑暗中的尸体。
还看到更久以前,她消失在大海翻滚泡沫之上的父亲。
它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它为什么要杀沈城?它想做什么?还有“奇点”……那重复了无数遍的“奇点”,到底是什么?
她有千万个问题想问,却又觉得她其实什么都不必问,杀了就是杀了,如果不能判罪,动机还有什么价值?
李文森定定地看着它,忽然提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名:
“你还记得陈郁吗?”
“陈郁?”
“我的学生,纵火杀死西布莉的主犯,不久之前死在监狱里。”
“为什么提到他?”
“因为我突然想起他认罪被捕的晚上,有两句话我一直迷惑不解。”
“什么话?”
“第一句,是’西布莉杀死了我’。”
她抬起头:
“而第二句,是他被捕前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此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真理。’”
……
多么矛盾的说辞。
明明是他杀死了西布莉,却说是西布莉杀死了他,明明在求私利,却说自己为了真理。
当时她和乔伊回家路上,还就这两句话进行了小小的探讨——也不能说是探讨,一直是她单方面在问乔伊。可那天乔伊对“两只猫鼬翻越山脉”,“一只猫鼬和另一只猫鼬告白怎么办”,以及“从社会学角度你怎么看待一夫一妻制”等严肃社会问题异常执着,只模棱两可地回答了她两句,她仍然没有听懂。
这个困惑,一直延续到她自己因涉嫌谋杀沈城被捕。
那时她想与警方合作,要求见陈郁,负责她的老警察闻言平静地说:
“陈郁已经死了。”
“他死前一直在演算着一种看不懂的公式,和你一样不爱睡觉,也无心吃饭。我劝他休息,他却说他来不及。直到有一天清晨,他用一块磨薄的铁片割开自己的动脉,我才知道,他是真的来不及……我从那一刻开始,才真正明白什么是科学家。”
“这并不是一个荣耀的称呼,这是一种孤独。”
……
“我脑子转的很慢,思维也远不如乔伊。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把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联系在一起。陈郁说’西布莉’杀死了我,是因为他受西布莉之托才亲手烧死她……而陈郁说’他此生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真理’,是因为他知道西布莉宁愿自焚也想藏住的东西是什么。”
而这样东西,和他死前一直研究的东西有关。
前者还是乔伊点醒了她,乔伊说“西布莉身上一定带着什么线索,或许她的□□是一把钥匙,又或者是身上纹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以至于她不得不在临死前,还要恳求陈郁彻底焚毁自己的身体”。
被迫的罪孽,就是谋杀。
西布莉身上藏着东西,所以她从不住在CCRN。
陈郁和西布莉的关系也绝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
再联想起,陈郁死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居然是把公式寄给她——他们根本不熟悉,毕生心血留给谁不好,偏偏是她?
而更不同寻常的是,这个公式。
她好歹是理论物理和数学专业,数学系该学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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